组图刘继卣（刘继卣传）

编者按：虽说是《刘继卣传》感觉篇幅还是有点短，说小传更合适些！文字朴实，情节生动！简单扼要地介绍了刘先生平凡而伟大的一生！

所有古代画家，绘制走兽，最多兼擅两门。今之任伯年、虚谷、张善孖、徐悲鸿诸巨擘，亦皆以专工一两种走兽享名当代···。”而刘继卣先生涉及中国画工笔重彩、写意，人物、走兽、山水，翎毛花卉，草虫蔬果，为天下万物传神写真，画坛全才，一代天骄。我说， 刘继卣先生，画坛古今第一人。

刘继卣先生博古通今，中西合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原载：《连环画之友》（2012年第2期）

配图：虎威将军

刘继卣像

1918 年10 月3 日（阴历）刘继卣出生于天津市南郊的土城村（现河西区土城街）。父亲刘奎龄是一位名闻遐迩的丹青名手。家庭的熏陶，使得刘继卣从小就对美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刘奎龄、刘继卣、刘蔷

土城村毗邻郊区，这一带居住的差不多都是菜农。在他童年的记忆里，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各种蔬菜颜色的更换。春天是金黄色的菜花，夏天是紫光的茄子，秋天则是翠绿的白菜……美丽的自然风光，象是一首优美的抒情小曲，回荡在他童年的时光里。

他家不远处有一条直通天津市区的海大道，大道两旁是苍苍的古槐和拂拂绿柳，大道中间终日是骡马大车辘辘徐行。

刘继卣十 岁之前，几乎是每天清晨，都要尾随着从大道经过的牛群羊群和马队走得很远。他仔细地观察牛马羊的形体和神态。回到家中，他就根据观察和记忆在地上、墙上反 复勾画。

童年的思想单纯而又无拘无束，他看见什么画什么，后来干脆把他家外面的院墙也都画满了。特别是那几匹近似真马大小的高头大马，引起了过往行人的注 意，于是一个小小的社会新闻不胫而走：土城村有一个会画马的孩子。

画刘继卣的连环画

刘继卣七 岁那年入土城小学读书，习书法，诵古文，背唐诗宋词，打下了良好的文学基础。十六岁时考入在中山公园（今宁园）内开办的旧天津市美术馆学习。

在这里，他向 山水画家刘子久学习了中国画的勾皴点染、浓淡干湿、阴阳向背、虚实疏密和留白等传统笔法，

向刘风虎先生学画素描和水彩。刘风虎先生早年曾留学德国，习德国 画家荷尔拜因画派，西画造诣很深。刘继卣很尊重先生，但在素描课上，他却独执其道，决不像其他同学那样用炭笔涂抹出石膏像的明暗，以表现立体效果，而是不管画什么一律用线进行勾勒。刘风虎先生很懂得教育，他对刘继卣与众不同的素描方式，从未表示过责备之意。相反，总是鼓励他说：“你这个画法倒是有意思，自己闯吧！”

刘继卣的 确在闯，而且有着闯的决心和勇气。尽管他平常讷口少言，内心里却是一个十分活跃的世界。很小的时候，他从明信片上第一次接触了油画。看到画面上人物维妙维 肖，连隆起的肌肉甚至手臂上的血管都画得那么真实、富有质感。

于是就想：中国画为什么不能也画成这个样子呢？他千方百计收集了二百多张印着油画的明信片， 翻来覆去地不知看了多少遍，直到把明信片的四个角都磨圆了。在天津市美术馆学习，他喜欢临马远、夏圭的山水画、临宋代李公麟用铁线描绘制的工笔重彩人物， 在注意掌握中国画传统技法的同时，创新的思想时时象火花一样在他的笔底闪烁着。

1937 年，刘继卣结束了在天津市美术馆的学业。开始承父业以卖画为生。但那又是一个什么时期呀，日本侵略者挥舞屠刀，血洗了祖国的山河。北平、天津和华北先后陷于敌人手中。卖画的生意清淡自不必说，但压抑在心底的亡国滋味更是难以忍受。

刚满十九岁的刘继卣， 度过了一生中最难熬的岁月。为了养活父母，他不得不应召去画街头广告；一颗螺丝钉画得有半房高，一个奶粉盒加个胖娃娃几乎画满了一壁墙。每到清晨他提着颜 料桶登上画广告的架子，傍晚，才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回家。工作苦，工资低，而且还时时面临着被解雇的威胁。他终于不能再画广告了，

1938 年他又到私立的天申中学当美术教员亡。他上美术课，只教学生画猫、画牛马羊……因为他清楚，有的人想待他一画人物、就“请”他去画“大东亚共荣圈”的宣传 画———他看似沉默的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决不给任何人留下他擅画人物的口实。

刘继卣终于没能为学校所容，仅仅教了半年课就被解雇了。亡国之耻，使他终日如飘萍转蓬，任人摆布，他感到难以言状的痛苦。

刘继卣终于又拿起了笔，他把积淀在心底的爱憎全部倾注于笔端。他画腾跃于山壑林涧的猛虎，画四蹄生烟的奔马，还画了一张题为《易水送别》的五尺横幅。“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荆轲刺秦王这个古老的故事里． 寄寓着他的希望———总有一天中国人民要打败日本强盗！

沦陷后几年，卖画的生意逐渐有所好转，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是题着父亲刘奎龄的名字出售的。

他除了画狮虎一类的猛兽以外，还画鹦鹉、喜鹊、八哥、麻雀、蝴蝶、螳螂、蟋蟀、蝉、孔雀和青蛙等动物。

创作的实践，使他有条件掌握了生、熟宣纸、皮纸等各种国画纸的性能。这时期刘继卣的作品，注意了运用西洋透视的技巧，表现画面配景的深度。

自1942 年起他的动物画逐渐“放”笔了，原来在其笔下丝毫不爽的工笔动物逐渐向小写意过渡。

刘继卣独创的“劈毛皴”国画技法就是在这一时期开始的。“劈毛皴”的技法，是将国画山水的皴法用笔与素描皴法相结合，表现动物的皮毛质感。一些美术界人士评论说：“‘劈毛皴’是最好的中国素描”。“用这种技法所表现的动物皮毛质感，既简炼又生动”。

1948 年，刘继卣在天津“永安饭店”举办了第一次个人画展，展出了一百余幅他用“劈毛皴”技法创作的狮虎牛马与花鸟作品。前来观赏刘继卣画展的观众很多，刘继卣的“劈毛皴”技法，以及他在动物画配景中所表现的空间感，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刘门绝技劈笔丝毛

这次画展也是刘继卣艺术生涯的转折点。人们惊喜地看到一颗闪亮的新星在画坛上升起来了。但刘继卣仍然是苦闷的；

当平津战役的连天炮声日日迫近天津城的时候，他还并不十分清楚，将来对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地呢？

1949 年l0 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刘继卣站 在湛湛蓝天下，他感到太阳也变得明亮、天地也变得广阔，生活就象舞台上轻轻拉开的帷幕，向他展示了—幅全新的画面。

党和人民伸出了温暖的巨手，引领他在新 的艺术道路上向前迈进。

1950 年3月，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约他将华山同志写的小说《鸡毛信》改编成连环画。

这篇小说描写的是放羊娃海娃赶着羊群，机智地同日寇和伪军周旋，将一封火急的 鸡毛信送到八路军手里的故事。

接到任务，刘继卣很 快就沉浸在创作的冲动里。海娃机智勇敢的斗争精神感动了他，也自然使他联想起沦陷时期的一幕幕情景：天津街头被日寇用枪头挑死的孕妇，混浊的海河里一具具飘 尸……爱与憎的激情像泉水一样在他的笔下喷涌而出。从旭日临窗的清晨到星月垂天的夜晚，整整两个月，他几乎天天挥笔不止，243 页的连环画《鸡毛信》就是这样完成了。

鸡毛信选页

没过多久，连环画《鸡毛信》出版了。这一版共印十万册，很快一售而光。读者的来信，从四面八方飞到刘继卣的画案上。尤其令他感动的是志愿军战士从烽火连天的战场上写给他的信……捧读这一封封来信．刘继卣的心情难以平静，他步入画坛以来，还是第一次体验到：美术作品，竟会在群众中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响。

继《鸡毛信》之后，刘继卣又连续创作了《东郭先生》、《生死缘》等连环画。1950 年4月，在连环画《鸡毛信》创作过程中，刘继卣被调至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迁至北京定居。生活是美好的，就象他家院子里盛开的夹竹桃充满了勃勃生机。

东郭先生

阳光照进他的心胸，欢歌在他的身畔荡漾。1953 年，倾心于艺术事业的刘继卣与 裴立同志结婚，建立了美满的家庭。这一年，他已经35 岁了。

1955 年他开始了四条屏16 幅画的《武松打虎》的创作。画面统用工笔重彩写景写人。为了再现武松这一古代英雄的形象，他在灯市口附近的街口，从过往的三轮工人中寻找模特。画他们英武 的面庞，画他们健美的肌肉，画他们握紧拳头的手形变化。

武松打虎

《武松打虎》的故事是围绕着“打虎”的情节展开的，他在画面上通过古柏、蒿草、破庙和对萧萧秋色的 渲染，衬托出猛虎出没的山野的荒凉。但武松同猛虎的搏斗的场面又如何表现呢?他未曾有过这种经历，怎么办？

他来到西郊公园（今北京动物园）的虎笼面前，仔 细地观察虎的动态，希望找到创作的依据。一天，两天，风里雨里，终于有一天下午，饲养员给老虎喂食的时间稍微晚了些，饥饿的老虎怒吼着腾跃起一丈多高。虽 然是瞬间即逝的姿态，却深深地印在刘继卣的脑子里。人虎搏斗的场面便据此设计成功了。这部作品获得了第五届世界青年联欢节的铜牌奖。

游动物园

1957 年，他又创作了工笔重彩组画《闹天宫》。这个脍灸人口的中国民间故事，曾在他童年的幻想中飞翔。他把孙悟空看做力量与真理的化身，看做藐视神威，战邪恶， 敢于向旧的封建势力挑战的代表。

战哪吒

创作过程中，他参考了古代壁画《地狱变象图》（相传为吴道子所绘），他以真人为模特刻画孙悟空及众猴的形象。整个作品真实 而不夸张，细致而不雕琢，是一部极富民族特色的佳作。1957 年6月《闹天宫》组画在“社会主义国家造型艺术展览会”上展出，受到美术界人士一致好评。

刘继卣绘说不完的故事插图原稿

1958 年，刘继卣又作为中国艺术家代表团的成员，和傅抱石、阳太阳、王联以、特伟一起赴东欧访问。

刘继卣在东欧

解放以来至1965 年，他以艺术家的责任感和高度的政治热情，绘制了大量美术作品，进入了创作的黄金时代。

这时期创作的主要作品有（不包括上面已提到的作品）连环画《王秀 鸾》、《永不掉队》、《刘胡兰》、《奇怪的旅行》、《水帘洞》、《筋斗云》。

《奇怪的旅行》英文版封面

连环画《双龙会》封面

大型美术作品《豹图》、《义和团》、《黄巾起义》（为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 作）、《金田起义》（为南京历史博物馆作），

《郑成功收复台湾》

为纪念曹雪芹诞辰一百周年创作的七幅工笔重彩组画《红楼梦》……

刘继卣因有扎实的中国画功底，并掌握了西洋画素描的技法，他创作的题材广泛的作品，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物，都能给人以造型准确，色彩丰富，质感强烈的美的享受。他认为“在人世间播下美的种子，是每一个画家的愿望和责任。”

谁也想不到，春天的后面会是一场历时十年的浩劫。此刻，是1966 年8 月的一个夜晚，刘继卣站 在他家独居的小院里，望着小院角落里扑扑闪耀的火苗———妻子裴立正在烧他的画稿和那些都有可能被人当做“罪证”的书信。他的家已被抄了，线装书，画册和 画稿足足装满了一卡车被拉走了。

他曾说：“白纸在画家的眼睛里是空间。”但黑夜在他的眼睛里又是什么呢？难道也是空间，艺术的空间？十岁的女儿问他：“爸 爸，什么都没有了，今后还怎么画画呀？”平素寡言少语的刘继卣这时候却没有沉默，他晃动张开的手掌。轻声地回答女儿：“有手呀，有手就能画!”

他仍旧在画，不过都是在夜阑人静的时分。白天则把笔墨纸和颜料收藏起来。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画的一张老虎叼着鹦鹉的条幅被一位好事者瞥见。

老虎衔鹦图

不几天后，就有人找他谈话，斥问他怀着什么动机，是不是在借机发泄对“文化革命”的不满。刘继卣不承认这个欲加之罪，批判他“反动思想”的大会便随之一次又一次召开了。

1976 年初，刘继卣来到石家庄市国务院“五七”干校“锻炼”。他那双没有拿过锄头的双手，这会儿要种高粱、种玉米、种白薯。劳动是繁重的，刘继卣一 样找到了艺术家的乐趣。

他画了几十年的动物，但对于大家都熟悉的猪的形体还是个空白。他就利用每天午休的两个小时，站在养猪场猪圈旁画猪的速写，素描，有 时为画一头猪的素描，就需要花上三个小时!他从冬天画到春天，又从春天画到秋天，整整画了两大本。猪圈里的几百头不同品种的猪，都被他画尽了。特别是在春 天，只只春燕在猪圈里飞来飞去，简直可以使他兴奋地忘掉自己的处境。“艺术家的思想是锁不住的，艺术生命也是扼杀不了的。”他时时都在把自己的思想变为现 实。他没有忘记艺术家的追求，他自然也有追求的痛苦。

请读一读他这时期写的一首诗吧。

惜舂春去悄然寻无迹，落花如雪满长堤。风吹落花浮绿水，水流落花去不归。雁鸣南浦知春尽，长霞一线横远天。

1976 年10 月，“四人帮”被粉碎了。欢乐和春天一起飞回他的家门，

刘继卣彻 夜难寐。他兴致勃勃地即兴创作了一幅丈二长五尺高的巨画《无限春光》。

画面上十一名象征着春天的少女在紫藤吐芳玉兰盛开的融融春光里翩翩起舞。在这幅画 里，他大胆地“放”笔，用兰叶描等小写意技法，表现人物的动势。使读者可以从他笔锋的变化上感到作者心弦的跳动。十年浩劫之后，

刘继卣人 物画的风格又为之一变，从工笔铁线描变为小写意兰叶描，《无限春光》就是他艺术生涯中又一个里程碑式的作品。

《无限春光》

接着，他又画了一幅抒发内在情感的六尺横幅 《三打白骨精》。

三打白骨精

草原春暖

他创作的《东北虎》组画和《金丝猴》组画于1980 年被中国邮票公司印制成成套邮票发行，并荣获该年度全国最佳邮票奖。

他还担任了北京中国工笔人物画研究会副会长和北京花鸟画研究会副会长，中国美术家协会 理事等职务。

艺术的春天刚刚降临，1981 年4 月，他却不幸倒在了病床上。几经风险，终未能敌过死神的挑战，1983 年11 月，在他刚刚渡过65 岁生日的时候，辞别了人世。临终前，他将生平所绘最大也是最后一幅国画“双狮图" 献给了国家，表达了老画家一片报国的赤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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