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四川记忆朱德与昭觉寺的一段故事(方志四川记忆朱德与昭觉寺的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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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对“应世人间”匾以及朱德与周官和的关系进行了调查和研究,并先后走访了但功澄女士(但懋辛先生的女儿)、周隆渊先生(周官和先生之子)、周蔓萝女士(周官和先生的女儿)以及四川省博物院杨诗云先生,收集整理了上世纪20年代朱德进昭觉寺、与同学好友周官和酬答昭觉寺送匾的有关资料,并将有关资料和照片交送昭觉寺。近年,因了解到当年交送昭觉寺的材料已经遗失,于是重新梳理笔记,并寻访泸州的钱代富先生(周官和的小儿子),查找云南、四川等地文史资料。
一、从“应世人间”匾说起
20多年前,为纪念朱德总司令,昭觉寺把八仙堂改为思德堂,挂匾“应世人间”(1986年请洪志存先生手书,下简称洪匾,但各方人士已不能完全记得“应世人间”匾的原貌)
2004年,据杨诗云先生提供的《良友画报》(藏于四川省社会科学院,1936年版),我们找到“应世人间”的原匾照,昭觉寺据此复制了原匾。
依据两匾之情况,可以看出以下几点。
(一)朱德与周官和不是长官与秘书的关系
据李根源先生《曲石文录•云南承华圃陆军讲武堂同人录》:“曩在堂中,辑有《同人姓名录》,摹印无多,流传日少。乃复以旧本复印,以应四方同人之求。庶几执是篇者,亦如荀息所云:‘使死者复生,生者所望也◦”朱德为丙班学员,周官和为甲班二期学员。二人算是同学。朱德在讲武堂先期毕业,后参加云南“重九起义”(1911年10月30日),后一直在滇军任职,直至1922年逃离昆明,然后去德国留学。
周官和,又名周昕,周行,字璧光。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生于四川合江县王家场。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考入成都陆军小学。因有反清思想,在校两年零4个月后,与28名同学一齐被斥退。不久在成都加入同盟会。宣统元年(1909年)考入云南陆军讲武堂,与同学朱德交谊深厚。于讲武堂毕业后参加云南“重九起义”,后任陆军干部学校监督。1912年冬回川,任熊克武川军第5师19团3营营长。1913年熊克武率部讨伐袁世凯。失败后周官和也被通缉,逃往海外。后熊克武从南洋回上海,与但懋辛联络革命党人,周官和先期到云南观察联络。1916年1月,随熊克武但懋辛,随同蔡锷的护国军第一梯团进至宜宾,任第一梯团游击队长。稍后改任四川护国军第一支队长。熊克武督军四川,他任但懋辛第一师参谋长兼团长,并代理成都卫戍司令。1926年任国民革命军第九军政治部主任(军长金汉鼎),参加北伐,征战山东,河北等地。1933年后,先后在四川任28军(邓锡侯部)顾问,29军(田颂尧部)中将参赞兼绵阳保安处参谋长。他是但懋辛的妻兄。其妹但周梅君,又名周梅君。(《合江文史资料选辑》第十一辑有《周梅君传略》)。周官和之大女儿周曼如女士,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做地下工作,改名周楠。其夫君何均,延安时期至解放后十余年间为朱德的政治秘书。
建国后周官和摄于合江县
1952年,周官和曾给朱德去信,要求做些工作。朱德亲笔回信。朱德委托李大章(时任川南区委书记兼行署主任,后任四川省人民政府省长,西南局书记处书记)给以安排。1952年,周官和任四川省文史馆研究员。1954年,任合江县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被选为县人民委员会委员。1957年6月,当选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合江县第一届委员会副主席。后被划为右派,撤销县政协副主席,省文史馆研究员,县人民委员会委员。1960年病逝。1980年,中共宜宾地委决定撤销对他的处分,恢复政治名誉。
声称周官和为朱德秘书一说,源于成都文史第二辑《颜楷事略》:“护国之役时,朱德任滇军旅长驻成都,嘱其秘书周官和,请颜楷为书成都外北昭觉寺观音阁匾额。楷用佛经观音偈语,书成“应世人间”四个大字。这一段估计为听说而已,不足信。朱德任滇军旅长时,没在成都驻军,周官和从未做过其下属。为啥要给昭觉寺送匾额呢,没有说法。给后人猜想朱德入住昭觉寺时间多一种说法。
朱德赠周官和手迹
(二)原匾与洪匾相比较
原匾有明确的送匾时间,蕴含送匾之原委以及朱周二人的感激之情。两块匾原貌,形制,题款相去甚远。原匾题款:上款——民国辛酉冬月吉曰献。下款——下民朱德周官和立。洪志存所书上款——民国八年岁次乙未 穀旦。下款朱德周官和敬献。有一段说明:1919年朱德委员长避地昭觉寺赠匾,悬于观音阁正门。
从原匾上落款看,朱、周二人同为送匾人,意味着都是当事人,为同一件事感谢昭觉寺,如果周官和仅仅是受朱德委托办理送匾之事,根本用不着也不能署上自己的名字。周官和一定与朱德入住昭觉寺有不可缺的作用。从辛亥革命后川滇两军之间的关系看,朱德当时在成都一定有非常之事,不得已,才求助于同学加好友的周官和,寻求一个较为隐秘之地,这个地方又不失方便,有利于开展工作。昭觉寺就是这么一个好地方。20世纪初的昭觉寺是清初恢复的一座十方丛林,由于处于成都郊外,占地22万平方米,布局严整,整个建筑掩于密实的树林之中,有“十里听松风”之说。地处川陕道之旁,进出成都市区都很方便。以周官和的身份和交际范围,与昭觉寺商议,容纳朱德住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所以,周官和就帮助朱德张罗,把朱德送进昭觉寺,选择了一般僧人和居士不常去的八仙堂,个中的细节无法猜想和说清。从匾上用语“吉日”“献”“下民”“立”可看出,朱周二人对昭觉寺方丈了尘及寺院僧众充满崇敬之情,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听他女儿周曼萝介绍,周官和早年信奉佛教,研究佛学,喜爱谈禅,也说明周官和与成都佛教界有交往。
二、朱德什么时间,因何入住昭觉寺
朱德入住昭觉寺时间有1916年说,1917年说,1920年说。
(一)1916年说
《颜楷事略》:“护国之役时,朱德任滇军旅长驻成都,嘱其秘书周官和,请颜楷为书成都外北昭觉寺观音阁匾额。楷用佛经观音偈语,书成‘应世人间’四个大字。”看似朱德驻成都与昭觉寺有交往,这才嘱其秘书送匾;其实朱德护国战争前没有驻成都,结束后也没有驻成都,而是驻泸州。如《朱德年谱》说:6月之前率部作战,6月奉令率部进驻泸州。《朱德自述》说:“因为讲了和,我带了一团人进了南北军六个月争夺的泸州。不久,我就当了第七师第十三混成旅的旅长。在自流井,叙府,嘉定一带,又打了很多仗,和刘存厚打了半年。”《伟大的道路》记载:“我(朱德)的身经百战的第十团得到了首先开入泸州的荣誉。”“蔡锷被抬到朱德司令部附近的住所里,医生命令他卧床静养,禁止见客,等稍好一点就去成都。蔡锷到成都就住不过十天,就不得不把督军的职位让给他的参谋长和一向依为左右手的罗佩金,动身到曰本作最后的和枉费心机的治病。他带着医生和护士顺水而下,到了泸州,在朱德家中休息了几天,继续前进。朱德看他那情况,虚弱得连两三步都走不动,声音微弱朱德必须弓身到床边才能听到他说话。终于到了蔡锷启程的那一天,朱德和孙炳文以及其他军官在码头送行……”几乎就在同时,朱德的妻子从云南来到泸州,九月底,生了一个男孩子,取名保柱。大家正为婴儿呱呱落地而高兴时,十一月十八日,蔡锷在日本病逝的消息传到国内。朱德受到沉重打击,几乎连妻儿都忘掉了。蔡锷下葬不久,朱德的妻子得了类似赤痢的怪病,不幸去世,不等她下葬,朱德少年时代学友吴绍伯(当时在朱德家中静养)也因肺病去世。三重打击一起袭来,一度使朱德心灰意冷。既然朱德在护国战争前后没有住在成都,当然也就谈不上与昭觉寺有怎样的交往,送匾一说更无从谈起。
(二)1917年入住昭觉寺避难说
1917年正是硝烟弥漫的军阀混战时代,朱德在讨袁护国军之役任某师支队长(亦有称为旅长)。入川后驻皇城坝(今四川科技馆一带),川滇两军丁已蜀战(1917年4月中旬,川军刘存厚与滇军罗佩金混战)之时,川军炮轰皇城,滇军伤亡惨重,在危及万分的形势下,朱队长率部突围,来到成都北郊,当时,后有追兵前有阻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率部进了昭觉寺,得到了该寺方丈果尘(又号了尘)和尚的保护,隐居于观音阁临近的八仙堂内,才解脱了险难,转危为安(参见1986年12月3曰《四川日报》)。《朱德年谱》中没有朱德到过成都的记载。当时驻扎在成都的是罗佩金率领的滇军顾品珍的第六师。参与刘罗之战的是王秉钧旅何海清旅。朱德所属滇军是赵又新的第七师,驻扎于川南一线。这年6月朱德与陈玉珍结婚。8月,为响应孙中山反对北洋军阀段祺瑞的护法运动,滇军改靖国军,朱德所部改为靖国军第二军第十三旅,任旅长。11月奉命率部和其他三个旅及一个团一起抵抗从隆昌,永川向泸州进攻的川军,云南靖国军战败,22日,泸州失守,朱德率部掩护部队向纳溪撤退。12月14日攻占泸州。朱德参战的这一段是与1917年“刘罗之战”“刘戴之战”紧密相关的,是“刘罗之战”“刘戴之战”在川南的继续和发展。据《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护国战役亲临记》杨如轩说,“刘戴之战”时,滇军驰援,“刘云峰,韩凤楼为第一,二路司令,率所部朱德,金汉鼎,陈天相,等,分道由自流井,叙府出发,在占领嘉定后向成都进攻......黔军竟退出成都,并沿途遭受川军截击,官兵四散奔溃。戴戡与熊其勋旅长均死于乱军之中。经此变故,滇军援戴计划大受影响,而韩,刘两部攻眉州城时,又连日遭逢暴雨,思蒙河上的浮桥被山洪冲断,陈天相团长被水淹死,官兵伤亡甚多,军实辎重亦损失不小,如再攻成都,有师出无名之危险,滇军乃退回原驻地。《伟大的道路》一书也没提到朱德率部驻成都,朱德后来回忆说,他在泸州驻扎五年,间或出征,都又返回泸州。川南一线是滇军的保障屏障,泸州是滇军在四川的战略支撑,保证滇军在四川退守自如。可以想见,在川仅有两个师,没有可能全放在成都。
(三)1920年说
最具代表性最有影响力的是刘学民先生所持观点。他的著书与文章都说到朱德1920年“龙泉驿战败,避难昭觉寺”:《朱德的非常之路》《朱德历险记》《朱德与了尘法师》。从时间来说,李先生的观点是接近朱德在成都这段往事的,但时间的准确度和入住昭觉寺的缘由还是有些问题;刘先生的文章,传说的成分较重,未经考察核实,翻查史料稽对;他的著书文章均未注释资料渊源,比如匾的尺寸“一块长丈余,高五尺的大匾”依据何在?也没有追索周官和与朱德之真实关系;另外刘先生把1920年川、滇、黔军阀混战的时间搞混了(参见邓锡侯《一九二零年川滇黔军阀混战前后》、傅渊希《熊克武联合刘存厚与滇黔军之战》)。刘先生把这一段战事提前两个多月,而且朱德旅溃败后,没有向驻地简阳县贾家场太平场方向退以及更远的泸州退,反而向川军之地的成都北面走,朱德只身到昭觉寺,都令人难以理解。
来源:成都方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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