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济金士翔教授 沉痛悼念金士翱教授--我与金士翱教授的一世情缘

同济金士翔教授 沉痛悼念金士翱教授--我与金士翱教授的一世情缘(1)

前言

2022年的12月,灰霾的天空,肆虐的疫情,天地昏晓。12月中,二哥金舒传来不幸的消息,与我如父般的金士翱教授也感染病毒了,体温升高,生命垂危,更可怕的是武汉一床难求,幸同济医院麻醉科主任罗爱林教授的相助,将金教授安排进入同济医院高干病房救治,才让病情暂时得以缓解。

尽管入院治疗,但是百岁的金士翱教授能否渡过危机,还是没底。时常从报道中看到讣告“我国著名的…..”,我就心里发紧,仔细看,老爷子没事,才缓一口气;直到2023年1月5日星期四早上,黄姗同学传来消息,才知道这一悲痛的时刻还是来了。

二哥金舒告诉我,“父亲昨天(1月4日)晚上就开始血压下降,各项指标都不好,恐无法挺过凌晨”。

斯人已去,噩耗传来,天地同泣。金士翱教授的逝世,于公是我国医学界和麻醉界的重大损失,而对于我个人而言两眼一黑,竟不知从何说起。忆往昔,金士翱教授是我求学时的老师,也是我战胜各种困难的精神支柱,更是我人生和事业的指路明灯。回眸一望三十四年弹指一挥,我与金士翱教授和金家交往频繁,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人生每个关键时刻都有金士翱教授的指导和教诲,他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恍如昨日,特以此文深切缅怀金士翱教授,并向家人表示哀悼。

同济医科大学84级德语班SK8 杨健

2023年1月5日夜于上海

初识金士翱教授

1989年的初春,初出茅庐的我在医学院六年制德语医学班的本科学习已经进入了第五个年头,眼看就要毕业了,开始筹划自己毕业后的继续学习和工作的方向。作为对德语国家交流的培养计划,去德语国家继续学习留学深造是挥之不去的梦,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大部分都是硕士或者博士毕业以后,本科毕业直接申请成功的案例极少。

上世纪80年代末,出国学习的名额少之又少,德国DAAD奖学金和洪堡基金会奖学金都是需要政府公派,找了一圈下来,只有奥地利还没有强制政府公派,个人可以申请。从奥地利驻华大使馆获得ÖAD奖学金(奥地利学术交流总署Österreichischer Austauschdienst) 的全套申请表格后,我就开始行动了,申请材料比较复杂,其中最重要的是要求提交一份学术推荐信(Empfehlungsbrief)。

我当时只是一个5年级的德语班本科生,既没有专业也没有导师更没有课题(不同于硕士或者博士),在医学院只属于入门级别,有一份好的申请欧洲奖学金推荐信是困难的,但是我还要继续往前走。

金士翱教授当时是全国医学院麻醉学教材的主编,他在学生心目中是神一样的存在,高山仰止。他给本科生只会上麻醉学大课,或者音乐欣赏选修课,都是100-200多人的课,自然是不会认识我的,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没有一次单独的交流。

一天晚饭后7点钟左右,我鼓起勇气去扣开了金士翱教授家的大门。金老住在医学院操场旁边的小洋房,同住那些小洋房的还有大名鼎鼎的医学院元老裘法祖院士、武忠弼教授,都是我心中仰慕的神,他会接待我吗?他会拒绝我吗?

按响门铃后,毕爱华教授和蔼地为我开门,对着里屋说“金士翱,有学生来找你”。这时,金士翱教授出来迎我,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丝毫没有排斥感,看得出来他对学生的来访讨教是欢迎的,这让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说明来意后,金教授带我去他的二楼书房,那是一间不大的、精致而温馨的书房,藏书和音乐原版CD甚多,落座后专门为我冲了一杯他从德国带回来的咖啡,顿时书房香气四溢。

当他知道我是德语班SK8的学生后,立刻兴致高昂,与我用德语交谈起来,三两句下来,心中窃喜。毕竟德语班是由纯外教和大批精通德语老教授(武忠弼、赵华月、过晋源、郭俊渊、陆再英、王天才等)进行的魔鬼训练,5年下来,连说梦话都是德语,平时除了看德语医学书以外,还看各种德国电影、小说、音乐话剧以及哲学艺术史,涉猎广泛,德语知识储备充足,私底下还收听短波Deutsche Welle (德国之声),初出茅庐的我这点小机灵还是有的。

那是一个愉快的夜晚,我与金士翱教授在他的书房用德语谈天说地,那是一幅精美绝伦的画面:“一位医学大师在他的咖啡飘香的精美书房为一个素昧平生的24岁德语班医学生求学路上的问题答疑解惑、指点迷津”。关于奥地利他更是知识渊博如数家珍,性格开朗的他谈笑风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他与我谈到了奥地利的医学院现状、维也纳的Schönbrunn (美泉宫)、Ski laufen (滑雪)、萨尔茨堡的莫扎特故居、音乐史、以及莫扎特的歌剧Die Zauberflöte (魔笛)。关于申请奥地利ÖAD奖学金的事宜,我详细向他介绍了我的奥地利ÖAD奖学金申请资料和想法后,他鼓励说“年轻人要有求知欲,要有梦想,要勇于尝试”。

这样下来,金士翱教授对我一个小时的德语口语面试算是过关了,可是难题还在后面;关于推荐信的事宜,他说“最好还是由你自己草拟一个文本,我来看看”,我心里想这会是下一轮的笔试吗?开卷考试,越是开卷越难考啊。离开的时候,金士翱教授对我说“你的材料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让我内心倍感温暖。

两周后,自认为德语笔头功夫不错的我准备好了Lebenslauf (简历)、Empfehlungsbrief (推荐信)和Forschungsarbeit Planung (研究计划)草拟文稿再次拜访金士翱教授,那时候没有电脑和打字机,只能手写。他简单看过后说基本上合格,不过不够完美需要修改润色,于是拿起了红色水笔,在我的文书上这里改、那里划,认真而严谨,从内容到语法到格式到排版到标点符号修改了80%,面目全非,看的我面带羞涩,原来我的德语写作水平还差的那么远啊。文本修改完成后,他还问我“你看看,这样是不是好一些?”这感觉就如同电影中“一个少林寺的小和尚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想走天下,结果被高僧几招化解”一样,那一刻我的内心是幸福的。

确定好文本两周后,他告诉我可以来取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他拿出来2页纸,那是有同济医科大学校签的正式信纸,Empfehlungsbrief (推荐信),亲笔书写,笔迹工整华丽,德语流畅一气呵成,在推荐人处正式签上他的名字。这是多么沉甸甸的2页纸啊,贵如黄金,对我而言这是人生第一次获得的正式推荐信,用于奥地利ÖAD奖学金的申请。事后我真诚的告诉他,“恩重如山,无以回报”,他却云淡风轻的回答“不要放在心上,希望能够帮到你,这是前辈和老师应该做的事情”,感人至深。

时隔多年,金毕大哥问我,“你当年既不是麻醉专业,也不是他的硕士或者博士生,只是一个本科还没有毕业的德语班学生,应该说不会有很深的交集,你是如何有勇气找到父亲这样的大师级教授帮忙呢?”我告诉他,“靠的就是金士翱教授爱护学生扶持后辈的口碑是出了名的”。

是啊,大爱无疆的精神!金士翱教授爱护学生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他毫无保留地帮助扶持每一个他能够帮助的人。就在他离世前2个月,还亲自打电话给我,说同济校友张晓敏同学,刚刚从德国乌尔姆大学获得麻醉学博士毕业,希望来上海工作,请我协助安排进入上海的三甲医院麻醉科。多么熟悉的场景,每一位受到过金士翱教授帮助和扶持的学生和后辈都会非常熟悉这样的场景,不是吗?

梦断奥地利

转眼间就医学院毕业了,我也进入了武汉市中心医院(原武汉市第二医院)普外科开启了外科医生的职业生涯。年轻外科住院医师的轮转是平淡而充实的,每天除了手术、处理各种门诊和住院患者,就是继续申请奥地利ÖAD奖学金,夜深人静时从医院屋顶的单身宿舍中传来流畅的打字机的声音,那就是我在书写着梦想,这个梦想从未中断,那时没有Email,只有挂号信,往返欧洲需要2周时间。春去秋来,到了1991年10月份,一天传达室的阿姨笑眯眯地告诉我,“你有一份邮件,很沉”,我一听有戏啊,经验告诉我,如果是薄薄的信件,那基本上就是委婉拒绝或者没有职位的通知,如果是厚厚的信件,那就一定是内容丰富的通知。

匆忙打开信件,全套奥地利政府ÖAD奖学金的授予通知映入眼帘,还盖有ÖAD蓝色的圆形公章,我第一时间与金士翱教授分享,金教授看到后比我还要高兴,仔细看细节:

  1. 1. 录取单位:Univ. Klinik der Innsbruck Universität (因斯布鲁克大学医院)
  2. 2. 录取导师:Prof. Dr. Raimund Margreiter
  3. 3. 研究课题:Die klinische Wirkung der Pankreastransplantation gegen Diabetes Melitus (胰腺移植治疗糖尿病的临床效果)
  4. 4. 辅助材料:入境、航班、住宿、交通、饮食、风土人情、Innsbruck城市地图、医疗保险、法律文件等
  5. 5. 还有奖学金的金额和报到日期等安排

他马上翻阅资料,告诉我这位Prof. Dr. Raimund Margreiter教授是因斯布鲁克大学医院普外科和移植外科的主任,是世界著名的移植外科专家,享有崇高的声誉,目前从事多器官联合移植的临床和研究工作,他也开始对我科普供体、受体、HLA、配型、大动物实验、排斥反应、低温麻醉等器官移植的相关知识。

我告诉金教授,与我同期获得ÖAD奖学金的还有84级德语班SK8的尚红同学,她是获得Graz大学医院的妇科学(Frauenheilkunde)。金教授很是欣慰,84级德语班SK8的本科学生毕业一年,就获得2个1991年ÖAD奖学金的名额,这是打破历史记录的,这是国际上对同济医科大学德语班教学质量的高度认可。

两年多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是值得高兴的,就像种地的农民有了收成一样。但是高兴之余,他也提醒,后面如何获得医院的批准同意放行、如何获得护照签证,顺利成行,还有很多关要过。奖学金获得批准后,我的工作重点就开始转入医院内部的批准上来。武汉市中心医院(原武汉市第二医院)时任院长姓曹,号称武汉市医疗卫生界的少壮派。曹姓院长成长于文革期间,工农兵学员,专业水平不精,是一个不会做手术的胸外科医生,权欲极强,行为武断,攀附权势,喜欢打听每个医生护士的家庭成员,看他们是否是市委省委领导干部的子女。

了解到这个情况,我也侧面做了点前期铺垫,找到一些与曹姓院长关系密切的老医生帮我吹吹风,对于这些务虚的环节,曹姓院长是不排斥的,满口支持。眼看奥地利奖学金约定的报到截止日期临近,我决定正式向医院申报了。待我的出国留学申请材料通过医院保卫科正式提交院委会审议时,曹姓院长就开始玩变脸了,“不批准,无理由”,会后保卫科长口头通知我,没有不批准的书面回复。

得知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后,我是百思不得其解、茶不思饭不香,难道我两年多的努力就是这样付之东流吗?能否再审议一次,或者给我一个机会解释说明此次海外学习对医院的业务水平提高的好处?

看见我遇见挫折、日渐消沉,金士翱教授无奈地安慰我说“人生不会总是一帆风顺的;在时代的面前个人总是渺小的”,他提议带我去找好友高有炳教授帮忙试试看。美国学医回汉的高家三姐弟(高欣荣、高有焕、高有炳)在武汉医疗圈影响力极大,其中大姐高欣荣是我国著名妇科专家,当时号称“北有林巧稚,南有高欣荣”,三弟高有炳也是外科专家,他们都是武汉市中心医院(原武汉市第二医院)的元老级人物。

顶着烈日、行走在汉口街头,年近七旬的金士翱教授带着我进入了高有炳教授家中,希望他出面说服曹姓院长看在为中国医学进步培养年轻人才的份上,网开一面、绿灯放行。高有炳教授说试试看,最后的结果当然也是没有什么改变。于我而言,我是愧对金士翱教授和高有炳教授的,年岁已高大热天还在为我的事情奔忙,是我无能啊。

最后摊牌,我要与曹姓院长单独会面,希望他改变决定或者给我一个说法。四目相望,无言以对,他有些惊讶、有些心跳加快、也有些陶醉,顾左右而言他,“任你如孙猴子一般神通广大,也跳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嗯,他是需要这种春药感觉的。这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德语、什么器官移植、什么奖学金、什么大教授,在他这里都是一文不值的,最值钱的是权力。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面对权力的傲慢,有家有口的人选择忍耐、性格懦弱的人选择沉默,而血气方刚的我选择拍案而起。精心筹划三年的奥地利求学之路,因为曹姓院长权力的傲慢无理阻扰而功亏一篑、ÖAD报到日三次延期无法成行而流产告终,明确了这里不是我的久留之地,我毫不犹豫地办好了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原武汉市第二医院)的离职手续(确切的说是不再屈服于曹姓院长的淫威),开始寻找人生的下一站。

海南淘金的精神导师

奥地利求学梦碎,让我身心疲惫;下一站在哪里,还未知晓,充满了迷茫。

为此我专门去汉阳的归元寺求签,抽到易经64卦中的39蹇卦《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速求大师解卦,大师说:“这象征着你陷入困境,难以前进;面对这种情况,利于向西南行动,不利于向东北行动。此时利于出现大人物,只要能够坚守正道,始终如一,就一定可以获得吉祥。”

大师的解卦给我指明了方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下一站在海南。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1992年6月,带着满身的伤痕、600元钱、一把防身匕首,母亲含着泪水把我送上了南下的列车,去往那个遥远的、举目无亲的、从未涉足的、完全未知的、苏东坡被流放的、传说中的荒蛮之地。

离别前,金士翱教授送我三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要放弃德语;有困难去找金舒,他在海南省人民医院”。是啊,海南不是举目无亲的地方,那里有二哥金舒、二嫂林菲、还有6岁的金乐林,他们就是我在海南的亲人。

碧海蓝天,为我舔舐累累的伤口,椰林海风,为我抚慰倦怠的心灵。疗伤期间还有二哥金舒全家的陪伴,金乐林的钢琴演奏,我复活啦。

相比武汉的保守沉闷,处于改革开放前沿的海南是开放的、自由的,这里不是传说中的荒蛮之地,而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土地。“小平南巡”的春风鼓舞着全国各地10万有志青年奔赴海南,那感觉就像抗战时期爱国青年奔赴延安一样,涅槃重生。

迅速投入工作,阴差阳错地结识了张进(极有才华的英文硕士,唯一称得上是我老板的人),他带我进入了房地产领域,也带我结识了海南寰岛集团总裁王福生(原公安部干部,当年地位相当于恒大许家印),这些贵人带领着我在海南和北海房地产领域开疆扩土,大展拳脚,业务最后延申至北美。

商场上的长袖善舞是与生俱来的技能,每天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周旋于各路达官贵人、金融巨子、地产大亨之间,让我如鱼得水;美味的海鲜与热带水果让我乐不思蜀,尽情的释放着被压抑已久的能量。

每月固定向金士翱教授的电话汇报从不间断,电话那头还是那熟悉的德语,声如洪钟。他总是称我为杨医生,就是提醒我不要忘记医学事业。他十分关心我在海南的每一个细节,遇见什么人,从事什么工作。他对海南的新鲜事物抱有好奇心,问“房地产就是盖房子吗?”我说“施工队盖房子”。他又问“那房地产是卖房子吗?”我说“代理商卖房子”,他说“那你们一定很有钱吧?”我说“钱是银行的”,他说“既然什么事情都是别人干,那你干什么呢?”,我说“我的任务就是解决土地、规划、城建问题和银行资金问题,然后就开始数钱”,“都是与人打交道,与医生差不多,不同的是医生是与病人打交道,而房地产是与有钱人打交道”。估计他听的是云里雾里,那是一个野蛮生长的年代,哪是几句话能说得清呢。

一年时间,几个项目下来,就玩起了日本凌志400汽车(价格70多万)和摩托罗拉大哥大手机(价格3万),那是海南房地产老板的标配;两年不到,就积累了一个外科医生几辈子的财富,早已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被人呼来唤去的小外科医生了。

我对金士翱教授说“外科医生的那点烧饼钱我是再也看不上了”,他知道我对当年的奥地利求学梦碎、折戟沉沙还是耿耿于怀,于是开导我说“人的格局要远大,心胸要宽广,对于自己遭到的不公正的对待,要学会to forgive and love, not to hate (原谅和爱,而不是恨)”。我释怀了,就让武汉市中心医院(原武汉市第二医院)的不愉快烟消云散、成为历史吧;他劝我是容易的,而奥地利的因斯布鲁克却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此后很多年在他的手绘奥地利地图上,他清楚标明了每个城市的名字,唯独缺少因斯布鲁克。每当提起奥地利的因斯布鲁克,都会让他想起那个84级德语班的小外科医生求学梦碎的心痛往事,那是一个我和他共同的伤心地。

他总是嘱咐我“你要不忘初心;大丈夫只争千秋,不争朝夕;要风光一世,而不是风光一时”。是啊,海南每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日子让我迷茫,偏安一隅,这是我的来时梦吗?是时候重新出发,开启北美继续求学充电旅程了。

金士翱教授就是我的精神导师,他总是在关键时刻给我指引着前进的方向,而这个“不忘初心,北美继续求学充电”的叮嘱也让我避开了海南为期六年的宏观调控和亚洲金融危机导致的房地产大萧条,他再一次挽救了我。

上海创业的指路人

2000年,结束了六年的北美求学充电,大机构的实习和工作让我开了眼界、见了世面,带着加拿大MBA的光环和资金,我与伙伴开启了上海的二次创业。在上海开创牙科连锁集团,并于核心地段先后建立了5家北美标准的口腔门诊部,迅速占领制高点。

2002年底筹划开业仪式的时候,金士翱教授建议我征求裘法祖院士的意见。裘老对德语班的学生回上海创业表示赞赏,说自己年岁已高、背痛无法长途旅行,但建议金士翱教授夫妇有条件共同出席、并推荐上海的张涤生院士代表自己前来祝贺,而且还谦虚地说“张涤生院士在上海的影响力比自己还要大”。后来我才知道,张涤生院士是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的元老级人物,有着中国“整复外科之父”的称号。有了裘老的推荐,我如约去了他位于斜土路的住所、拜见张涤生院士;张涤生院士与女儿一起,回忆着他与裘老共同参加抗美援朝医疗队的友情,也认真的听我介绍牙科连锁集团的发展规划。

金毕大哥把金士翱教授夫妇送到武汉天河机场,并一再叮嘱我安排好父母来上海的旅途安全。不敢怠慢,我为他们安排好五星级酒店、奔驰汽车和专职司机接送,再三核实每一个细节,全程没有任何差错,一切平安。

位于人民广场的上海大剧院(Shanghai Grand Theater),是帕瓦罗蒂上海独唱音乐会的地方,也在世界著名交响乐团演奏《贝多芬交响曲》的殿堂,这些都是音乐素养极高的金士翱教授的最爱。

开业仪式当晚,上海大剧院(Shanghai Grand Theater)宴会大厅华灯璀璨,上海口腔界200多位活跃的牙科专家和医生(交大学派和同济学派)获邀而至,其它的头部口腔投资机构同行和创始人也悉数到场,高朋满座,巨贾云集,隆重而热烈。

我陪同金士翱教授和毕爱华教授坐在主桌,同在主桌的其他嘉宾还有石四箴教授(同济大学口腔医学院名誉院长、上海市政协副主席)、张涤生院士(上海九院、中国“整复外科之父”)及女儿、加拿大驻上海总领事馆副总领事、相关区卫生部门领导等。

当张涤生院士向全场来宾致辞“我代表杨健同学的老师裘法祖院士、还有我本人,祝贺牙科集团的开业并取得圆满成功”、当加拿大驻上海总领事馆副总领事致辞表示“希望这是一个中加合作的典范”、当上海卫视主持人雷礼向全场介绍“嘉宾中还有专程来自武汉的杨健同学的老师金士翱教授和毕爱华教授”、当上海九院著名的口腔正畸专家蔡中教授前来向金士翱教授敬酒并自我介绍“我父亲是您的同班同学”、当上海音乐学院美声女高音姚双献唱普契尼歌剧咏叹调《我亲爱的爸爸》,这一刻,与老友张涤生院士重逢、与这么多朋友相聚,毫无疑问,金士翱教授和毕爱华教授是很兴奋的、很开心的。

与其说这是一场盛大的开业仪式,还不如说这是一个学生南征北战10多年后向老师的学习汇报。

上海的一草一木他是熟悉的,金士翱教授80高龄故地重游,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这里是他战火中求学的地方、是他与妻子毕爱华相识相知相爱的地方、上海凤阳路(现长征医院所在地)的中美医院是老大金毕出生的地方、这里是他结识恩师裘法祖和麻醉学奠基人吴珏的地方、这里也是他随着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及其附属中美医院整体迁往武汉的出发地。

曲终人散,在前往上海虹桥机场送行的路上,我问金士翱教授“感觉如何”,他说“还不错”,我听明白了,这是希望我不要满足、继续努力的意思。

由于身体条件不再允许他长途旅行,这也是金士翱教授和毕爱华教授最后一次回到上海。

家人般的情感

高潮终将褪去,生活回归平淡,我与金士翱教授的感情已经如同家人般的亲情,不可分割。每年的春节和国庆节,就是我们团聚的日子。

他对我的生活和点滴进步都有兴趣了解,依然是那样指点江山,也时常回忆起他如烟的往事,从上海到李庄到宜宾、从中德医学交流到麻醉医学的进步、从欧洲古典音乐到哲学艺术绘画。他记忆力超群,就是一个百宝箱,信手拈来,出口成章,笔头记忆也是他多年的习惯,他为了一个日期或者名字,四处求证,绝不留下模拟两可。他就是一个有趣的老头,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一个小学生,显得那样的知识匮乏和阅历浅薄。他是那样的热爱医学事业,当他得知我的儿女都在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学习医学的时候,他说“后继有人了”。

他90多岁了,还要与我进行德语对话,只可惜,多年不用,我的德语退步太快,已经无法跟上他的节奏。每次都是谈天说地几个小时,兴致高昂,由于听力减退他就在小黑板上写,易于交流。有时晚了就会留我陪他喝酒,有一次还对我说“这是姚尚龙院长送的法国红酒,平时舍不得喝”。

在得知我出任央视CCTV-2财经频道医疗板块特约评论员后,每一次有直播节目,他都会请照顾他多年的梁代翠阿姨调好频道,坐在电视机前准时观看,直播节目后也会对我提出建议“这个数据要准确,那个调查要深入,医改政策点评涉及国家大政方针,需要准备充分,严谨而细致”。

2021年5月22日,金士翱教授的同班同学,“中国肝胆外科之父”吴孟超院士在上海逝世,享年99岁。追悼会上,金教授让我向吴玲(吴孟超院士的大女儿)转达他的哀悼。看见有留言簿,我就电话问金教授,是否需要给吴孟超院士写一段话或者文字,金教授说“目前武汉还健在的吴孟超院士的同班同学有四位,分别是郭俊渊教授、冯克燕教授、冯新为教授和我”,“你可以把他们的名字都写上”,我犹豫了,“这加起来快400岁的大师的名字岂能是我这个小字辈可以随便写的”。

金教授鼓励说,“你放心吧,我授权你写,他们不会有意见的”,我问“那我该写什么呢?”,他回答“你就自由发挥吧”。冥思良久,我在悼念吴孟超院士的留言簿上郑重地写下:

沉痛悼念吴孟超院士

上海李庄同学爱

一生一世战友情

金士翱、郭俊渊、冯克燕、冯新为

(杨健代笔)

结语

大师远去,风范长存。在怀念金士翱教授的时刻,我想起了一首著名的诗句,《七律·吊罗荣桓同志》:

记得当年草上飞,红军队里每相违。

长征不是难堪日,战锦方为大问题。

斥鷃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

君今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

是啊,这最后两句就是我内心感受的真实写照。“君今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金士翱教授如今离我远去,今后我有疑难还能去问谁呢?

我一直在问自己,金士翱教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如此的受人尊敬,受人爱戴,受到社会各界的敬仰?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他,就是我的金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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