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片有深度好看吗(艺术片如何突围)
2013年前后的那几年,可能是酒仙桥的咖啡馆近十年中最热闹的几年。
“大家都在咖啡馆聊电影项目、聊融资、聊资金的进入、安排……侃侃而谈。”张逸松的记忆里,中国电影市场最繁荣的时期,大概有这样的情形。
而那恰好也是网剧刚起步的时期,咖啡馆里,大家口中的项目,变得多元起来。
“但是这个东西很快就变味了,你会发现每个人都在聊这些,很大的项目,要找哪些当时的流量艺人,都写在那些ppt里了,有些看着就很不靠谱。”
张逸松,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管理系,从业二十年的影视制片人,现任北京电视艺术中心有限公司总经理。
投资、制作作品有:《心迷宫》《咱们结婚吧》《功夫瑜伽》《邪不压正》,电视剧《繁花》等等;负责发行影片有《路边野餐》《撞死了一只羊》《无问西东》等。
对国内电影市场来说,制片相对其他工种而言,其工作内容对大众来说会显得有些模糊。那么,什么是制片人?如何成为一位一名真正的制片人?是否只要“会找钱”就可以?
这些问题,张逸松给出了他的答案。
从电影项目诞生于咖啡馆的年代开始POST WAVE FILM
后浪电影:您从事多年的制片工作,如今和过去有哪些大的差别吗?
张逸松:我入行的时候是21世纪初,那会还是小制片。我个人的感觉是现在机会多了。
我当时刚毕业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片子拍,很多同学毕了业以后,找不到太对口的工作,不得不转行。
03、04 年那会,我们还算运气好,赶上了中国商业片的起步。
从《英雄》开始,到后面几部大制作的中国商业片,包括院线制出来了,让整个电影有更多的机会,但相比现在而言,它的机会还是单一的。
《英雄》(2002)
第一,那会儿的总体票房还是很低的,片量也不高。第二,它没有其它产品类型,要不拍电影,要不拍电视剧。
大学毕业的时候能拍电视电影就觉得很开心了,CCTV-6 频道经常拍,但那会儿没有所谓的网络平台,包括现在的短视频平台,它每年的产量就那么多。
现在机会多了,门槛也降低了。
我们毕业那会儿进剧组,会发现大多数剧组都是师兄弟。
我第一次拍戏就遇到电影学院89、90届的一拨人,尤其是管理系的大师哥,比我早十几届,他们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也很愿意教我。
但现在一些年轻剧组,比较创新型的短视频类型,你会发现很多都不是科班出身,门槛降低了很多,也容易了很多。当然也会出现良莠不齐。
北京电视艺术中心是中国第一个电视剧制作机构,拍摄过《渴望》《编辑部的故事》《四世同堂》《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
《编辑部的故事》(1992)
作为企业一定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觉得那天李宁讲得特别好,作为企业,应该有类型化,做自己擅长的东西,这样对整个市场是好的。
但作为个人来说,创作选择当然是多元化,越多越好。
我觉得核心一点,尤其是这三年疫情下来,现在还留在行业里的,我相信大多数是真正热爱电影的人。
他们不会去计较那么多东西,愿意坚持。当我们聊到一部片子,大家还能几天几夜地去探讨。
后浪电影:就像您参与过的创作者,有些是已经非常成功的,比方《邪不压正》的姜文、《繁花》的王家卫。但您也参与过一些新导演的作品,像《心迷宫》的导演忻钰坤,所以您在关注新导演作品的时候,会去考虑哪些方面?
张逸松:首先,新导演的问题是完成度,反而不是故事本身有多好。
因为新导演的剧本也好,拍摄也好,一定会有瑕疵,毕竟没有太多经验,没有太丰富的阅历,在处理摄制组现场发生的一些问题上,多少会有一些瑕疵。所以剧本的好是他一个前期的保证。
《心迷宫》当时我看的时候特别意外。
《心迷宫》(2014)
开始导演想拍一个类型片,因为没钱才拍成文艺片。其实《心迷宫》(的本子)是个标准的类型片,悬疑、犯罪、推理,包括几层反转,这是一个很复杂又极其标准的类型片结构。
你说这个东西,如果单看剧本,它不会认为是这样的。
我很遗憾,进入到这个项目时稍微有点晚,他已经拍得差不多了。
那会儿也没有太多创投、影展的机会。
本来我们跟他和他的制片人谈过,我们再给一点钱,让他们重拍,完全让拍成类型片。
当然导演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做到重拍,后来也理解导演的再创作,激情、投入的精力可能也没有那么高了。
《心迷宫》(2014)
忻钰坤能把故事讲得特别明白,这一点很重要。
那个故事是别人提供给他的,但他可以讲得很好听。
第二,我觉得忻钰坤导演,跟他合作很开心,他虽然很有自己的坚持,但他也能听进去好的意见。
我们最终的上映版剪掉了很大一部分片长,当然是王红卫老师帮他剪的。
当时王老师给忻钰坤说了一句话,时隔7、8年我都记着:不要因为豆瓣的0. 5分,放弃五万、 十万的观众。
王红卫老师
一部影片能让更多的观众看到更重要,而忻钰坤导演虽然有点难过,但他最后也接受了。
他剪的时候也很痛苦,因为对于导演来说,保证故事完整性是前提。但我们要想的是,每天可以多一个黄金场,让更多的观众去看到他的片子。
后浪电影:发行《撞死了一只羊》《无问西东》等影片,参与了毕赣的处女作《路边野餐》,是什么契机让你产生合作的兴趣?
张逸松:当时我在太合做总经理,我们当时已经确定要筹备一个好的发行团队。
我们发的第一个是《心迷宫》,《心迷宫》之后,大家觉得我们愿意去帮助和读解这些影片,所以也是经人推荐,听说了《路边野餐》。
《路边野餐》(2015)
这个片子我们当时看完感触特别大,它其实就是一部《金刚经》,佛陀拿着缽盂讨完了所有的东西,坐在菩提树下,开始跟他的徒弟们去讲人生的故事或生命的哲理。
一个新导演的处女作能有这么深的文化起点,我们就相信毕赣导演未来不可限量。
《路边野餐》(2015)
我们现在也看到很多所谓的文艺片的创投项目,大家更多关注私影像,更多地表达自己的内容。
而毕赣不是,他拥有一个很大的主题,而这种大主题他又是可以驾驭的。
今年创投上有一个项目很不错,但它是一个史诗类的电影,不是一个年轻导演能拍的。
即便他了解故事,但对于选题的吃透程度其实是难的。
而《路边野餐》不是,它有一个看似很简单的、但比较容易把控的拍摄方案。
《路边野餐》(2015)
我们当时甚至想过《路边野餐》的档期,在每座城市夏天的第一场雨这一天来上映,每个座位底下可能会放一本《金刚经》,观众不要带任何雨具,让你的灵魂和肉体一起跟随电影经受一场雨水。
原本做了很多这方面的策划,但实现起来,对于当年的电影环境、对一个新人导演来说,确实难度太大了。
对于影院来说也有问题,上映时间到底算哪一天?怎么开密钥?
《撞死了一只羊》是发行《心迷宫》的团队,我个人觉得是万玛才旦导演在自己作品中,一次很大的突破,包括视觉化的风格,对于故事讲述的完整性,如果你对藏地文化不了解,这部作品会很友好。
《撞死了一只羊》(2018)
跟《气球》和《塔洛》都不太一样的。
做好一个文艺片的营销工作,首先得愿意去读懂它,其次片子本身质量确实好。任何一个电影发行好了,都不是发行的功劳,而是影片的功劳。
片子好了,我们觉得它基本在合格位置,片子好看,自然会越来越多人看。自媒体这么发达,做再多的营销工作都不如大家发个朋友圈,豆瓣底下打个分来得快。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片子会赚钱,包括《地球最后的夜晚》。
《地球最后的夜晚》(2018)
一个电影如果做好发行,核心的工作是先把它当做一个好电影去做,不要在意它能赚多少。
每次做电影的时候,我们先想好这部电影我们怎么做不赔,怎么照顾到基本面,怎么样让更多的观众去看到它的好,发行只是推波助澜。
没有烂故事只有不会讲故事的人POST WAVE FILM后浪电影:您在“讲好中国故事需不需要国际视野”的论坛上认为要先讲好自己的故事,可以谈谈什么样的故事会让你更感兴趣、更认同吗?
张逸松:原则上没有烂故事,只有不会讲故事的人。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观念。
跟郭德纲相声或者单田芳评书一样,同样的故事,同样的传统脚本,经典,但大家还是喜欢。
我觉得电影是一样的,同样的题材,原来也能看到不同的电影会被几个导演翻拍,或者一个经典名著,比如莎尔比亚的经典戏剧、包括很多神话故事。
这两年不同的人在拍《封神榜》,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一个能打动自己、也能打动观众的故事才是一个好故事。
《新神榜:杨戬》(2022)
中国从来不缺好故事,这么多年来一直缺的是会讲好故事的人。
后浪电影:今年的创投会,哪些项目给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张逸松:你会发现在你看到成片的时候,所有的困难它都不再有了。
我刚入行的时候,师傅跟我讲过,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制片主任,做过《天地英雄》,他说没有拍不完的戏,只有拍不完戏的人。
张逸松在《功夫瑜伽》片场
任何一部戏它再难,再遇到问题,有各种外界的、内部的困难都有可能出现,但只要坚持,它一定会拍完,但中间就有人坚持不下去。
这么多年下来,每个项目都有困难,有对外沟通的问题,有对内决策的问题,团队是否能够一直持续的拧成一股劲往前跑。
但是你最终发现都过来了。很多时候是我们看定剪的时候,你会发现所有的不快、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处都可以忽略不计。
你说真正的问题,我觉得要保重身体,这么多年下来确实看到身边很多人,包括自己,最大的问题是对于身体的不爱惜。
这个行业里确实大多数人的生活习惯都不好,并不是不能有好的生活习惯,当然会有一些突发的情况,你不得不去,但有些自己要调整。
我自己的一部戏,拍完的时候生了一场很重的病,那天我才意识到身体很重要。
之前有几个很年轻的朋友,因为特殊的病离开了。30多岁就走了,都是年轻有为的人。
我跟所有身边的朋友都说:拍戏不是玩命,玩命也拍不好戏。
因为你在不断的透支过程中,会发现你干的很多工作是错的。
我自己回想过来,强度那么大的时候,你做的一些决定,并不是最聪明或最准确的。因为你在休息得不到充分保证的时候,大脑是缺氧的。
年轻朋友要入行,我说第一件事情是身体是本钱。
那次生病之后,我歇了很长时间,也因为这件事情耽误了别人的工作进度,我心里特别后悔,但是你不经历又体会不到。
后浪电影:这次创投有让您产生这种情绪变化比较大的作品吗?
张逸松:有让我意外的项目。有一部叫《再见,乌苏里斯克》,讲两个远东倒爷的故事, 90 年代的中国人去俄罗斯倒东西。
这是两个90后小孩写得在他们出生前后的故事,我当时问他们,为什么要写这个年代?虽然里面有很多的稚嫩,还没有真正谈过太多感情的事。
我也跟他们开过玩笑,我说你感情不受伤,你写不出来这样的一个好剧本。它讲了关于中国人对情感的一种分析、克制、不舍,很像一个老导演去关注的事情,但他们的回答让我感到特别意外。
“我们不觉得90年代的东西就老,我们反而很向往那样的感情。”他们还说现在的感情太快了,来得很浓烈,但消散得很快。
那样的感情,它可以持续10多年。所以,我也坚信一个好故事,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打动你。
这也证明了陈可辛导演的《甜蜜蜜》,在那个年代,讲刚到香港的两个大陆人的故事。像《美国往事》《教父》这样的电影,它到现在依旧有观众。
《甜蜜蜜》(1996)
另外一个《之子之父》,也是小同志写了一个很大的题材。我说为什么你会写这么大的东西,他写了从山东到香港的警察,在香港50年的变迁。
早期香港是有一批武警,从山东威海过去的,几段故事的纠葛和现在年轻人的变化。
我觉得特别像一个在香港漂泊多年的人,游子写给母亲的,或者写给自己的一封情书。它不像一个年轻小孩写的,但我看到了创作者的勇气。
这些新生力量,特别敢于去尝试,当然还有更优秀适合他们拍的、剧本完成度非常高的项目,但这两个是让我比较意外的。
后浪电影:年轻创作者的创作主题很多依然聚焦在“私影像”之上,这与市场需求有所距离,您如何看待这种差距,二者有可能达到平衡吗?
张逸松:要看我们怎么理解私影像。《阳光灿烂的日子》算不算私影像?
《阳光灿烂的日子》(1994)
那是一个只有他们那代人才经历,而且是一小部分人才经历过的故事,不是那个年代所有人都会经历过的故事,但它不是只能打动那一小拨人。
它甚至被当时很多国外杂志给了极高的评价。
什么叫私影像?我觉得包括王家卫导演的很多电影,很多关于时间,关于距离的执着。
我相信很多优秀的电影,包括《罗拉快跑》《天使爱美丽》,它都不像“放之四海皆准”的故事,它不是传统好莱坞类型片,它不是经典话剧改编的故事。
《天使爱美丽》(2001)
它有自己独特的视角、关注点、人物命运,它依旧很好看,被大家奉为经典。
所以又回到我刚才说的问题,选择项目的时候,到底该选什么样的故事?能够打动自己的故事,这是一定的。我相信它的真实性,才敢让它去打动别人。
所以我觉得私影像的问题是,你讲述一个感动自己的故事是应该的,但是不要用一个只能感动自己的方法去讲这个故事。
后浪电影:制片和发行是截然不同的,我相信您在选择影片的时候,也会有您个人的偏好,并不完全基于一个商业性的考虑。您会怎样去判断某个影片值不值去加入?
张逸松:电影绝大多数情况下要花费很多钱,所以任何一部电影都要考虑商业元素。
因为电影它不像美术,或者可以一个人用极低成本、用自我表达的方式去完成的艺术形式。电影是团队协作才能完成的。
电影出生在一个咖啡馆里,它没有出生在殿堂,而是民间,是在出生那天就注定了要满足人们一些精神需求的产品,也不是仅供一小部分人去体味的东西,跟芭蕾舞还不太一样。
电影的基本商业属性是挺重要的环节。即便我们在做这些片子的时候,可能看起来会有点风险,我们依旧要把影片的风险规避到最小化。
作为一个电影公司来说,我很感激太合的董事会同意我拿出一部分利润去培养年轻导演,去做我们认为好的、未来可能有发展的片子,包括博纳他们都开始做这类的尝试。
我觉得电影首先要顾及商业,但一个电影公司不能眼睛里只有商业。
即便是好莱坞,像索尼、哥伦比亚、三星,也有一个索尼经典,去拍那些可能会对上市公司有影响的,财务报表上不好看的项目,去做实验。电影行业需要这些愿意为之努力,勇敢做尝试的人。
这就是那天我在论坛上说的责任感,我们去拍一些主旋律内容的电影,个人认为拍不好是因为我们能力不够。
为什么大家一说到主旋律都说拍得不好看?但像《阿凡达》这样的电影,你把它整个外包装全部抛掉,就是一个特别传统的美国殖民主义电影和反殖民电影。
《美国队长》(2011)
漫威电影里,为什么队长一定是美国队长?为啥不能是巴西队长?它们都有主旋律的“魂”涵盖其中。
后浪电影:您平常比较擅长对哪些题材的研究?
张逸松:更极致一点的类型片,有动作的、稍微需要悬疑设计的、推理类的、史诗类的东西我会更喜欢,也愿意花功夫去研究。
我做片子的数量不多,朋友说我是个比较懒的人。但我做一个项目的,把相关的一切都横向吃透之后,我再去决定做它。
跟导演沟通项目的时候,不要导演说什么我都不知道,因为合作的这几个导演都是学识很渊博的,至少他们在说到某个事情的时候我得接得住。
具体哪些题材和类型不好说,很多时候是故事打动我。
虽然做公司的管理人需要很理性,但我有时候看项目的时候没那么理性,看到好看的故事也会很感动。
如何成为一名制片人POST WAVE FILM
后浪电影:作为一个成熟的制片人,在电影制作的流程中,最关键的因素是什么?
张逸松:每个项目都不一样。
我觉得应该是平衡,制片人站在中间位置,艺术质量要求和现有预算控制,包括资方的要求和创作者的诉求,整个创作团队之间现有资金的分配该如何倾向的一个平衡,还有人际关系之间,剧组很大,几百人上千人,他们之间该如何平衡?
制片人就像一个踩在钢丝上的人,两头担的是不一样的东西,但是你必须依靠这根平衡杆,永远让剧组保持在一个平衡线上。
它一定会左右摇摆,不可能稳稳地向前。而摇摆之中如何保持好平衡,如何成功走到钢丝的对面。
后浪电影:艺术片和类型片的制片工作有哪些不同?
张逸松:某种程度上,文艺片也是一种类型片,在学校的时候上过王红卫老师一节课,类型片案例分析。
我特别同意其中一句话:类型片是不接地气的,文艺片反而需要接地气。文艺片需要探讨的是人身边的故事,是人性本身。关于你、我、他,我们能够切实感受的事情。
而好的类型片,你讲得可能不是你身边经常发生的事。
它需要有一些类型片基本因素和结构,要讲王子和公主、特工爱上傻白甜的故事,观众喜欢看。
而文艺片不是,或者说是艺术片,它可以去做一些商业尝试的,或者做一些类型尝试。
因为很多新的类型都是从艺术片开始的,很多这样的题材,它成本低,回收渠道不太一样,它的可控范围会小。
所以它可以很接地气,可以是身边的故事。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就是艺术片,我们不能说它是类型片,它是一个艺术商业片。但是艺术片也能取得商业成功,把艺术片和商业片做绝对的归类是有问题的。
但是大多数类型片是很难取得艺术片取得的成就的,这是肯定的。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2012)
奥斯卡永远不会给大的商业片很大的奖,柏林、戛纳更不会给这种最佳影片、最佳导演这种奖,这是类型片的区别。
回归本质去看这个事,你就能想明白该怎么做。
艺术片可以有很多类型元素,这两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上大学我看的第一部电影,叫《天生杀人狂》,看完我的世界观、电影观就崩了。这到底是艺术片还是类型片?它具备类型片的一些元素,但它是个彻头彻尾的艺术片。
《天生杀人狂》(1994)
如果要类型片,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的演员要什么样?情节要怎么去调整?营销方案怎么去设计?
如果是艺术片,应该去怎么做?怎么去拿到资金?怎么去说服投资人?要不要先去电影节?影片本身定位了它该成什么样的产品,而不该是我们用类型去套影片本身,有点本末倒置。
后浪电影:艺术片先去走节展,效果会好一些吗?
张逸松:影展有好有不好,分人。
如果项目本身还不错,它需要更多的人去在行业里把项目做认知,去了解它。这样的项目就适合参加影展。
其次,导演得明白自己要拍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个故事本身,不仅仅局限于个人经历,他扩大到一些有代表性的东西上。
这种也适合影展,他很明白自己要怎么把它实现掉,怎么去说服投资人。
但有些导演可能不太适合在创投活动,反而会让他的分数降低。比如有的导演不太愿意在很多人面前去讲话,他紧张。他可能写的剧本内容都很不错,但他不太会表达。
他可能更适合小范围的类型活动,不是这么大规模的。
因为你站在台上会很紧张,台下坐的都是评委、专家,要大概说15分钟,一个人去讲这个东西,其实是有难度的。
当然《速食》导演就很好,他很明白这个项目适合投创投,但是就 100 万,不花很多钱,你们给我点我就干了。
他很自信地讲了故事,包括章明老师说你这个故事是不是骗我们的?他说了一个他在越南街头偶遇了一个女生,他5天没说话,因为他不认识人了。遇到了一个女孩,其实女孩是个小偷,但他俩人聊天,女孩正好想练英语,所以就不偷你了。
我后来跟导演聊天,我说即便是你编的,我也觉得很好,但是我相信没必要去撒谎。你把一个编的故事都给讲到让我们相信了,很有趣很好玩。
我觉得创投给的机会,不仅仅是让老师给你几句评价,它更重要的是让参与创投的,还有很多旁听单位、机构的人能够了解你。而这些人之前是看不到剧本的,甚至看不到PPT。他们如何判断?
就是通过你这15分钟的pitch和10分钟的回答。
不太会营销、但剧本写得很好的创作者,适合去一些训练营,有更多时间跟导师们长期在一起,让别人去了解你。
因为这些年轻导演身上都有一些明显的缺点,但也有他们可贵的优点,需要有人去帮助他们,把缺点隐藏起来,把优点开发出来。
他们有时候自己都没意识,哪里是他的优点。
后浪电影:想入行成为制片人,应该具备怎样的能力?
张逸松:你只要找着钱,理论上你都是制片人。
国内有很多所谓的制片人班或者EMBA班,大家都是制片人,我也迷迷糊糊地上过这种课。
当时电影学院也要办,说希望我们回去调整一下学员结构。我也有去听过,好多制片人在问我,这片子我该不该参与?
制片其实某种程度上它是一个技术活,是有门槛要求的,但现在我们行业里现在断层了,现在我们有很多制片主任、投资人老板,但缺的是优秀的执行制片人(First AD)。
制片人这个词是好莱坞电影结构里出现的职位,前苏联的体系里是没有这个职位的。
你看制片主任这个词,一听就是前苏联那套对吧,其实英文是production manager(制片经理)。制片人只要找到合适的编剧、导演、选好演员,定好调子,联系发行方、宣传方基本上就OK了。
大量的工作是执行制片人在做,但是我们国内确实专业的不多。
我们很多资深的制片人,他们在拍摄期的经验是很丰富的,但进入后期就会越来越弱,包括营销的配合也不太好。
而这两年我们国内电影的升级,其实能看到对于后期的依赖比重变得越来越多。但很多制片主任确实以前不是学这个的,学历都不太高,英文水平、外文沟通能力也不好。对于很多新技术的学习和理解,是需要跨越障碍的。
这其实就是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国内特别缺这种所谓的专业制片人,他们能把事情比较好的实现,或协助导演实现出来。
好莱坞、中国香港有很多这样的人才,以前是从第一副导演转过来的。First AD负责排计划,去了解剧组生产,了解每个环节的安排的一个人。
而我们的制片主任,是从现场制片上来的,对于整个大周期的结构概念有先天性的不足。如果这方面的专业性人才能够不足,也能让我们的电影行业再往上提高一些。
首先致力于做制片的人,一定不要认为自己只是去订个盒、算个账、买个东西。我师傅以前跟我讲过,控制预算的根本是控制周期,周期可控了预算才可控。
我很感谢王家卫导演,在拍摄《繁花》的时候,周期表要从我的部分来通过的,有一些是我跟统筹商量完以后,再去调整。这是一个比较好的良性的合作机制。
因为只有我们这些部门才知道哪些东西是可以拍的,哪些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哪里是还需要调整的。
《繁花》(2023)
第二,制片人要有一定文化程度。要有好的嗅觉,嗅觉是商机。你能知道下一步的东西在哪,下一个机会在哪,下个电影的点在哪?
要有好的味觉,你能去品味电影的内涵,它的闪光点是什么?很多好的项目是从垃圾箱里捡出来的。它为什么能捡出来?很多项目第一次砸吧的时候没什么味,是越砸吧越有味。
我当时做《咱们结婚吧》的时候,因为是韩国的版权,项目先拿到国内很多公司去推介,包括完美影视,他们没要才给到我手里。
《咱们结婚吧》(2015)
当时太合还不是一线公司,我看完之后特别喜欢,再把这个东西拿下来,给了刘江导演,导演看完特别喜欢。
你要不断琢磨一个项目它的机会在哪,流转来流转去,是不是每个人能看到机会?再有一个强大的心脏,因为你每天遇到的都是烂事。
我跟他们说你们只要给我打电话,一定没好事。
我在剧组最开心的时候是没人理我的时候,这个项目一定特别好,大家都很顺利。只要一有电话来,肯定又有什么事,挑战你的心理承受能力。
很多时候年轻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个问题,他们不太愿意去坚韧地干一些事,但电影往往成功就是那最后的1%。
我一直认为电影是一个独木桥,电影不是康庄大岛,就是大家在一起努力去做。而挤下去的人,是失败的自己,而并不是别人。
对于年轻人来说,除了有一个敏锐的去找寻机会的嗅觉,一个好的品味项目的味觉,一个强大的心脏,一个坚持不懈的精神,最后就是热爱电影。
我们看到每一个成功的电影人,都是热爱电影的人,要不然他不会成功。
作者丨飞檐
影像作为媒介的可能性。
采访 | 飞檐 编辑丨 你大怡儿 排版丨石页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源于豆瓣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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