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之琵琶精的来历(琵琶蝎子精之谜)
文:白玉基(作者原创授权)
《西游记》第五十五回“色邪淫戏唐三藏 性正修持不坏身”,讲的是孙悟空征服“蝎子精”的故事。
实际上,蝎子精和西梁女王同属一个故事桥段,唐僧师徒刚准备离开西梁女国,却不料立刻遭到了蝎子精的纠缠。
《西游记》作者刻画这样两位女性形象是想表现女性的性心理、性愿望支配下显现的、正反两个方面的行为,前者想巧取、后者是豪夺。
从文学的角度,作者先写西梁女国,再写琵琶洞,表面上看是两个不同的女人、同样由于对男性的渴望而表现出的正反两种行为,但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寡居的女性面对像唐僧这样的美男子送上门来,如果自己掌握着生杀大权,在“巧取”不成的情况下必然会“豪夺”!因此,两位女性表现出的不同的心理现象完全可以共存于同一个女人的内心世界之中,也就是说同一个女人在两种不同的外界条件下,完全可以表现出两种不同的行为。
西梁女王没能“豪夺”是因为她上了孙悟空的当,许诺成婚在先,被琵琶精横刀夺爱在后,女王想要“豪夺”都没得机会了。
如果返回到现实中,蝎子精实际上才是西梁女王真实的自我,即:一个寡居的女性,在人前的表现如同西梁女王,在人后的表现就是蝎子精。
《西游记》作者设置一白一黑“女王”,正是要揭示同一女性在不同现实环境中表现出的人性的正反两个方面。除了女性,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在“人欲”面前内心同时会装有黑白两只猛兽:白色的一只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向外发出攻击以获取利益;另一只黑色的会无视规则而直接夺取。终其一生能够牢牢收藏黑色猛兽、并不断用白色猛兽收获大利益的人,其实就是圣人君子。
电视剧《西游记》播出后,西梁女王会成为很多男性心目中的偶像吧?笔者这样“黑”女王,肯定会招来很多读者的不满,肯定会说人家女王是有德行的人,岂能与蝎子精相提并论?云云。笔者只能拉出一桩历史上真实事件,以证人性的两面性:主人公恰恰是唐僧的大徒弟——辩机和尚(也是《大唐西域记》的编纂者),他与唐太宗之爱女高阳公主私通,后来高阳公主相赠之金宝神枕失窃,御史庭审之时发案上奏,发现高阳公主与辩机的奸情,唐太宗怒而刑以腰斩。
现实中的高阳公主与虚幻的“蝎子精”有什么两样呢?辩机和尚遭到如此厄运,仅仅是由于自己不守戒律而酿成的惨祸吗?《西游记》作者通过虚构的方式,让唐僧撞开寡居少妇一阳一阴的情欲之门时还能表现出如此坚定的信念,肯定是在为后世男子们提出的警示:面对色诱该当何去何从方能破解朱熹提出的天道与人欲之间的平衡关系!
当然,《西游记》作者在叙述故事时并没有将高大上的、道德标准强硬地套在西梁女王的头上,这显得西梁女王是一位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可爱的女性,并非是一尊满口仁义道德、遵守“三纲五常”的、冷艳女神级别的女王;同样,蝎子精琵琶女也是蛮可爱、富有情趣的一介女性。《西游记》文本中琵琶女和唐僧的对话,被孙悟空听到后,又如实地、加注分析以后讲给八戒他们听,如此反复表现他们之间的对话,充分说明在他们的对话中隐藏着更为精彩的情爱故事。
那怪将一个素馍馍劈破,递与三藏。三藏将个荤馍馍囫囵递与女怪。女怪笑道:“御弟,你怎么不劈破与我?”三藏合掌道:“我出家人,不敢破荤。”那女怪道:“你出家人不敢破荤,怎么前日在子母河边吃水高,今日又好吃邓沙馅?”三藏道:“水高船去急,沙陷马行迟。”
据孙悟空将以上对话学说给猪八戒他们听时,说唐僧并没有理解琵琶女之话中话,或许唐僧故意将话题岔开了而已吧。这里的“水高”是对一种糕点的谐音,也就是水糕。在琵琶女的意识中,唐僧师徒早在女儿国中已经破了荤的。再从沙僧的自言自语中也可以窥见琵琶女的判断是正确的:沙僧听说咬指道:“这泼贱也不知从那里就随将我们来,把上项事都知道了!”他们的“上项事”是指什么事呢?当然是几个老爷们“怀孕”的事情。《西游记》作者让他们几个喝几口水便怀孕之事,按正常的逻辑那是荒唐透顶!但作者写小说肯定会按他的逻辑行事,这里的“怀孕”当然具有隐喻象征意义。《西游记》中的角色唐僧,也只是来自中原的很多取经和尚的代表和缩影,也就是说文学的唐僧,他代表了数不清的取经和尚,再说了历史上的取经人很多,也不局限在唐代这个时期。当唐僧师徒进入女儿国时,街道两边的女子们纷纷惊叹:“人种来了!”这便是对古代西域动荡社会的真实写照。文学的唐僧是很清白的,但不能保证其他唐僧们也这般清白。
到了晚上,琵琶女对唐僧发起攻势:却说那女怪放下凶恶之心,重整欢愉之色,叫:“小的们,把前后门都关紧了。”又使两个支更,防守行者,但听门响,即时通报。却又教:“女童,将卧房收拾齐整,掌烛焚香,请唐御弟来,我与他交欢。”遂把长老从后边搀出。那女怪弄出十分娇媚之态,携定唐僧道:“常言黄金未为贵,安乐值钱多。且和你做会夫妻儿,耍子去也。”这长老咬定牙关,声也不透。欲待不去,恐他生心害命,只得战兢兢,跟着他步入香房,却如痴如哑,那里抬头举目,更不曾看他房里是甚床铺幔帐,也不知有甚箱笼梳妆,那女怪说出的雨意云情,亦漠然无听。
好和尚,真是那: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女怪道:“我枕剩衾闲何不睡?”唐僧道:“我头光服异怎相陪!”那个道:“我愿作前朝柳翠翠。”这个道:“贫僧不是月阇黎。”女怪道:“我美若西施还袅娜。”唐僧道:“我越王因此久埋尸。”女怪道:“御弟,你记得宁教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唐僧道:“我的真阳为至宝,怎肯轻与你这粉骷髅。”他两个散言碎语的,直斗到更深,唐长老全不动念。那女怪扯扯拉拉的不放,这师父只是老老成成的不肯。直缠到有半夜时候,把那怪弄得恼了,叫:“小的们,拿绳来!”可怜将一个心爱的人儿,一条绳,捆的象个猱狮模样,又教拖在房廊下去,却吹灭银灯,各归寝处。
琵琶女口中的柳翠翠是谁?唐僧口中的月阇黎又是何人?
《西游记》作者在这里又在玩“穿越”——唐僧是唐朝人,柳翠翠和月阇黎是宋朝人,琵琶女和《西游记》作者肯定是明朝人!从这里,我们读者必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西游记》不是游记散文,也不是唐僧的取经史,是明朝文人虚构的小说!在笔者看来,《西游记》是一部反映古代社会、刻画人性的经典作品,用现代名词定义《西游记》,则是一部社会学、心理学著作。
柳翠翠和月阇黎也都是起源于宋代的短篇小说中的角色人物。收录于明末冯梦龙的《喻世明言》第二十九卷当中,主要叙述得道高僧月阇黎如何超度妓女柳翠翠成仙的因果报应故事。
琵琶女知道柳翠翠,唐僧也知道月阇黎!实际情况则是《西游记》作者知道柳翠翠的典故。那么作者为什么不让唐僧也超度一下琵琶女呢?唐僧是有这个能力的,就在本章开头处西梁女王有评价的:他们“是白日飞升的罗汉,……唐御弟也是个有道的禅僧,我们都有眼无珠,错认了中华男子,枉费了这场神思。”
如果容笔者推测的话,《西游记》作者没有让唐僧超度琵琶女,这里是在对比佛教系统中的“显宗”和“密宗”修炼的区别。唐僧和琵琶女整个晚上共处了一室,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如果《西游记》作者站在“密宗”修炼的角度描述这一夜的话,完全可以是另一幅图景:该发生的事都已发生,但唐僧依旧是金刚不坏之躯!相反,琵琶女早已有了在如来宝座下面听经的经历,通过与唐僧的双修也该在某个禅堂混个位置不在话下,而不是死于昴日星官的鸡鸣声中。
也许,作者在这里只想揭示一下女性的“心理”,在古人的笔下往往对女性贬得多褒的少,什么“最毒妇人心!”之类时常有耳闻。作者让孙悟空进行变化,他变什么不好,偏要变作蜜蜂儿——真个轻巧!你看他:翅薄随风软,腰轻映日纤。嘴甜曾觅蕊,尾利善降蟾。酿蜜功何浅,投衙礼自谦。如今施巧计,飞舞入门檐。说白了也就是象征缺德的女子“嘴如含蜜、心如蜂针!”琵琶洞中的琵琶女,直到后来方显了原型——一只蝎子!《西游记》作者想必也受到过不少来自女性的伤害不成?按作者所说:“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若没有了女性,哪有要惜修的性命可言?
按因果报应、一物降一物之理,孙悟空从天上请来了大公鸡——昴日星官。对付蝎子用大公鸡很合逻辑,称大公鸡为“昴日星官”也很贴切,因为公鸡司晨的时段也大概在卯时(大概5点到7点之间)。通过观音的指示,孙悟空在高请卯日星官的过程中,还接受了“陶张辛邓”四大元帅的指路。
“陶张辛邓”四大元帅应该是神魔故事发生地的四大天神。一般地,哪个地方闹鬼,板子就应该打在本地神灵的屁股上。要对付琵琶洞中的蝎子精,就得先要搞清楚“琵琶洞”是哪个天神的属地!早在本章回开端就有交代:突然一阵旋风不见了师父,孙悟空用手搭凉篷,四下里观看,只见一阵灰尘,风滚滚,往西北上去了……
由国中女子“三绺辫发”、“两截穿衣”等打扮看来,《西游记》中所述的“西梁女国”应该就在甘肃、青海之地,,因为在明朝文人视觉中只有这里才能见到三绺梳头、二截穿衣的女子!从《西宁卫志》中可以查到门源县附近有一个峡谷名叫“琵琶峡”!该条目下记:“琵琶峡,在覆袁川东,隋太仆卿杨义臣屯兵于此,围吐谷浑。”也就是说在古代将门源县东川乡以东的峡谷叫做“琵琶峡”。该地区也是从张掖或武威往来于西宁的必经之地。
此外,琵琶女招待唐僧的一荤一素两盘包子,这也是典型的青海土族人家的婚宴饮食文化的主体,当然荤馅儿包子内绝对不是“人肉”,素馅儿内的豆沙是用土豆泥炝葱花替代,包子上桌时一般不用盘子,而是直接用蒸笼盛上。包子或馒头直接用蒸笼招待的盛宴?也只在《西游记》中的猪八戒享受过吧?除了猪八戒,土族人的集体聚餐中也是如此,今天也是,游牧文化使然。由此可见,《西游记》是反映当时社会风貌,其中也有反映西域少数民族的社会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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