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没有商量(爱没有怨言)

三十二岁那年,我终于遂母亲的愿,结了婚妻子吴莲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们都是湖北北部一个县的人我是在收到母亲的信后才作出最后决定的母亲说:“孩子,莲姑娘真是很好,又等了你那么多年,咱这样的家庭,你还求什么?妈老了,身体又差,睁着眼睛就盼着给你发喜糖啊!”当时我正在深圳宝安的一个镇上打工,灿灿的阳光里,看着多年没拿过笔的母亲那艰涩的字迹,眼泪轰然而出是啊,母亲二十九岁才生我,一年后父亲去世,她守寡到现在,望来望去不就是望我能成个家吗?,现在小编就来说说关于爱没有商量?下面内容希望能帮助到你,我们来一起看看吧!

爱没有商量(爱没有怨言)

爱没有商量

三十二岁那年,我终于遂母亲的愿,结了婚。妻子吴莲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们都是湖北北部一个县的人。我是在收到母亲的信后才作出最后决定的。母亲说:“孩子,莲姑娘真是很好,又等了你那么多年,咱这样的家庭,你还求什么?妈老了,身体又差,睁着眼睛就盼着给你发喜糖啊!”当时我正在深圳宝安的一个镇上打工,灿灿的阳光里,看着多年没拿过笔的母亲那艰涩的字迹,眼泪轰然而出。是啊,母亲二十九岁才生我,一年后父亲去世,她守寡到现在,望来望去不就是望我能成个家吗?

然而,让母亲始料未及的是,吴莲三个月后就提出了离婚,尽管她依然对母亲很好。看着吴莲离去时母亲迷茫的和因无能为力而痛苦的目光,我简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因为,吴莲为什么要离开,我心里知道。

人有时候喜欢回到过去。其实,我的过去已成空白了,像我家后山上那片雨后的烟。可烟里飘浮着一个名字。一个早在八年前就不再跟我有丝毫牵连的名字。

穷人家的孩子,路总是很窄。初中毕业那年,我不顾母亲的坚持,和自己对文学的热爱,放弃了升高中的机会,直接考了一个中等师范学校。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不能再让母亲养我读书了,我得赶快出来挣钱,因为家境我是知道的,那片大别山山地,出不了多少庄稼,而且,母亲有严重的风湿,根本下不了水田。我背着那床五成新但却是家里最好的棉被去师范读书的那个早晨,母亲到村口送我。我分明感受到彼此的歉疚一我不能完成母亲望子成龙的心愿,而母亲除了爱却再也没有什么能给予她的儿子。

中师毕业后我回到了家乡-个初中。我走不出那座大山,唯一的安慰是可以照顾母亲。可这种局面只维持了一年多。当时好像有政策,教育经费由地方财政出,但到了发工资的时候校长说没钱,先欠着。欠着欠着就欠了半年多。教师们先是闹情绪,接着就闹了罢课。当时刚好一个朋友从南方回来,说你还苦撑着干嘛,出来吧?

我就是在那时到了南方的。东莞、中山、珠海、汕头,最后是深圳。为了多挣些钱我转了一大圈。可是,我这样的学历用我家乡的话说“脚踢的都是”,找个好工作谈何容易!1990年春天,我收到一封初中同事的来信。信上说,回来吧,可以领工资了,以前的镇长原来是个贪官,贪污挪用了教育经费,政府已经将他抓了......看到来信,我的心情复杂之极,可是我已经不想回校了。我心里有了人。

她叫虹,一个十八岁的四川绵阳女孩。和我一样,她也在那家香港人开的制衣厂打工。我是主管,她是织衫工。过年那一阵,工厂迟迟没有发工资,其实厂里的生意很好,订单做不完。可老板说,如果你们不回家,我还可以考虑给你们加薪,如果你们回去,那就算你们自动辞工。老板姓唐,二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没结婚,可处事很老辣。自动辞工意味着少领一个月的工资和失去一份工作。那可是辛苦钱啊,除了极少数,大家都一肚子牢骚地留了下来。我本来准备回家陪母亲过年的,可我是主管,怎么也得看到大家领到工资,何况那工资我也在乎。

年三十那天,唐老板回香港了,而我们刚好有个空档。不回家也一样过年啊,大家闹着,为增添一些喜庆气氛,左推右推就推了我写春联。墨已倒好,红红的纸铺了,我开始踌躇写什么。这时围观的人里有一个说:“大主管,这还磨蹭啊?你想上联,我给你想下联!"说话的就是虹。对联很快就写好了,大家开始赞扬我其实很一般的书法,可我在心里惊叹着虹。这年月,已没多少人对春联有兴趣了,可帮我完成的居然是个整天嘻嘻哈哈不知道忧愁的女孩子。那副春联我至今记得:春花何必愁秋月/萍迹总能笑天涯。横批:年年有年。

我就是从那时开始注意虹的,她仿佛同时开始注意我。虹长了一头偏黄的头发,大家都跟着她的老乡们叫她黄毛丫头;她的眼睛很大很深,仿佛装了很多东西。除夕夜,大家挤着一台破电视看完了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夜还是很长。有人提议,去潇洒一下吧,他妈的一年苦到头。所谓潇洒,不过是唱一次卡拉 OK,打穷工的,也不敢想其它。愿意去的有十多个人,每人凑十元钱交给我,我出了一百,又有人出了一百,是虹。虹说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还要养家,我只管我自己。

那天晚上,我们叫了几瓶二锅头,尽情地喝,尽情地唱。虹点了一首男女对唱的《祈祷》。那是一首很伤感的歌,符合我们所有人的心境。“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所有祈祷在心中,让大家看不到失败,教成功永远在......”唱着唱着,虹突然捂着脸跑了出去。大家都有些愕然,我顿了一下,追了出去。

冬天的街风很冷。因为地处市郊,禁鞭没那么严格,远近都能听到零星的爆

竹声。虹沿着长街向前走,我喊了她一声,她慢了下来。我说:“你是怎么啦,大过年的,大家都高兴。”虹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双手抱在胸前,并不看我,说:“你高兴吗?这地方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可你却不能回家。”我一时语塞。那天我陪着虹走了很远,说了很多话。那时我才得知,虹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她读初中,成绩很好,作文还拿过四川省的大奖,可是她父亲做生意发财后在外头搞女人,家里就风起云涌了,她不能忍受而出走。

虹叹了一口气说:“都离家已经三年了,很想我妈,可就是不愿意回去。”我也和她讲我自己,讲我的家,讲大别山里一个孤苦的女人吃年夜饭时如何想念她打工的儿子。

爱情总是来得很突然。也许那不叫爱情,在流落的异乡,在这个本该万家团圆的寒夜,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点点温暖。当虹靠过来的时候,我没有犹豫就抱住了她。我们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在默默体味这份单薄的家的感觉。分手的时候虹告诉我:“你知道吗?唐老板一直在暗中缠着我,还要我和他一起到香港过年,如果不是年关找不到工作,没地方去,我早就离开这个厂了。”

春节终于过去,一切又回复了旧观。我在给母亲的信上说,妈,再过一个月,儿子就能回去看你了。

我和虹的关系渐渐浮出水面。唐老板开始挑我的毛病。到这一步,再呆下去已无意义,可是我放心不下虹。一天傍晚,工间十五分钟休息,那是我和虹难得的会面时间。虹对我说:“我找到新工作了,是个玩具厂,生产布娃娃的,可有意思啦!”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发着光。可第二天她又沮丧地告诉我走不成了。原来,她找唐老板辞工,唐老板说:“你走可以,陈先生也得走。”听虹这么说,我很生气:“天下这么大,还怕没有吃饭的地方?”可是虹制止了我:“你做到主管容易吗?家里那么困难,可不能太潇洒。”我沉默了,我没法回避现实。虹又说:“我不离开,但你要给我一个奖励,买个史诺比布娃娃,我也给你一个。”我懵懂地问是什么。虹把嘴凑到了我耳边,小声地说:“嫁给你。

多年以后,我的耳边还清晰地留着虹说话时的感觉,她呼出的热热的湿气滋润了我的一段青春岁月,也成为日后我心头的一道伤痕。

虹闹辞工后约一个月,我向唐老板请假,回家看望母亲。唐老板很爽快地答应了,他难得支走我,其实如果不是怕虹也走掉,他早就把我炒了。然而,就在我买好火车票,准备去火车站的时候,虹突然病倒了。她病倒在织衫的车间里,当她老乡小林告诉我,我飞奔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昏迷过去。一点征兆也没有,虹的身体一向很好。我急忙把她送到附近的医院。经过抢救她终于脱险了,看见我,苍白的脸上带着笑:“你回去吧,你妈妈还等着呢,我没事的。”我又去问医生是什么病,可医生失望地告诉我,他们查不出病因。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说服虹到了市区的医院,一查,我的心掉进了冰窖。

“你女朋友得的是一种罕见的病,叫格蓝式Ⅱ号,发病率只有千万分之一,目前世界上尚无有效的医疗手段,不过患者虽然很痛苦,生命却可以维持,但药费很昂贵,一周要注射一针,四百元,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医生淡淡地说。

那天,医院外的阳光很好,一切都很好,马路上人们行色匆匆。可是,虹的生命被卡住了,我该如何告诉她,如何筹到这笔只要虹活着就没有尽头的医药费?我当时坚信医院弄错了,不可能的,虹一直都很活泼。我又带她到另一家医院,但冷酷的结论一点也没有改变。敏感的虹很快从我的焦躁不安里察觉到了什么,她说:“没事的,看你急的,你想想,十九岁,生命力该多顽强。”虹明显地消瘦了,笑容有些勉强。她的话让我暗自落泪。

在给虹注射到第八针的时候,一个念头终于在我的心中形成。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人生里有多少事是你心甘情愿?我安慰着自己。那天吃中饭的时候我去找了唐老板。我说:“唐总,虹病了。唐老板说:“我知道,严不严重?"我说:“挺严重的,不过有钱,有钱就可以......唐总,我知道你一直也是挺在意虹的,如果你不嫌弃她生了病,我可以促成你们。”唐老板看了看我,若有所思地说:“真的吗?我明天去医院看看她。”“不,她不需要住院,她现在在宿舍。”这句话我说得很清晰,我想强调她还是一个可以被爱的女孩。找完唐老板,我又去找了虹。一路上我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虹正躺在床上看书,是她喜欢的席慕容。见我来了,她很高兴,放下书要拉我的手。我控制着自己,只坐在旁边的一张床上。我说:“虹,生活怎样才有意义?她有些诧异地望着我。我接着说:“人是不能光靠精神的,还得有物质,说实在话,唐老板是个不错的男人,他有事业心,他能给女孩子带来幸福。”我把我要说的都说了,我想在最快的时间内逃脱出来。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但她肯定同时认为我自私。也许结局她早已料定,她黯然地说:“我知道了。”我起了身,说:“唐老板他明天来看你。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离开那间狭小的宿舍的,我记得我转身的时候虹叫住了我:“等等,抱我最后一下。”我记得虹伏在我肩头,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我的衣服上,虹埋脸的地方已经变得透湿。走出宿舍楼,所有的镇定都坍塌了,我用手拍打着坚硬的墙面,眼泪滚滚而下。我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是个穷光蛋。虹,我宁愿失去你,也要你活着,你明白吗?

那一天,是我在制衣厂的最后一天。我没有向任何人道别。

我回老家看望了一趟母亲,她比年前显得苍老了。我本打算不再出去,母亲也有这样的意思。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回到了深圳。数日后,我在宝安找到了一家玻璃厂。对我来说,打工的意义又回复到过去,挣钱,以备母亲三长两短的不时之需。

可是,半年后我还是去了一趟那家制衣厂。我不是个意志坚强的人,对虹的牵挂已经超出了我忍耐的极限。到了制衣厂刚好是中午下班时间。门卫还是以前的,他认出了我,听说我找人就让我进去。我说我不进去,小林还在你们厂吧你把她喊出来。

不一会儿,我看见小林跟着门卫朝厂门走来。她的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我急切地问:“小林,虹怎么样?她还好吗?”小林说:“还好,坟上的草都青了。”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小林继续说:“也无所谓,你这样的人现在也多的是。你根本配不上虹,她不愿意回家,在她心里你是最亲的,可你却把她塞给了唐老板,你难道不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吗?要不是她临死时非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我是不会出来见你的!”说完,她把那封信递给我,转身进了厂。那是一封很短的信,由于心急,拆封的时候连信都撕破了。多么熟悉的字迹啊,它曾给我带来过多少温暖!

进,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不在了。我恨过你,真的,但后来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治好病,你是爱我的。可是,你知道吗?从我问你我得了什么病你总是支吾,总是很不安时我就意识到了,我得的肯定不是好病。那时我想,我可能快死了,但我只有一个愿望啊,我希望我死的时候最后一眼看到的人是你......

深圳的秋天没有秋天的样子。我的世界很多地方都错了。我沿着人潮汹涌的街道不停地走,我想像着一个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回忆着那个生命和我的关联,那个除夕夜,那首叫《祈祷》的歌:“让贫穷开始去逃亡啊,快乐健康留四方,让世界找不到黑暗,幸福像花开放..

都过去八年了。时间长到我能说一口流利的广东话。可是我还是没能走出家乡。当我终于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和我生活了三个月的吴莲说:“现在终于明白了,属于你的你就不会失去,不属于你的你永远也带不走。"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过一种平静的生活,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怨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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