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张国荣演霸王别姬全过程(霸王别姬幕后故事)
最近,飘飘整个朋友圈都在酸。
韩国又一次重映《霸王别姬》了。
海报做得漂亮,宣传片让我幻想我在现场。
华语电影巅峰之作,亚洲之光,嗯。
但,我们不能空馋。
也是时候,写写这部“史诗电影”的史诗——
《霸王别姬》的前世今生
起始 · 代代美人
1979年,作家李碧华,写了一个名为《霸王别姬》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灵感,与她在十年前,嗑的一对CP有点关系——狄龙、姜大卫。
当时才念初中的李碧华,因看了狄、姜二人主演的电影《报仇》,开始对京剧产生兴趣。
而片中姜大卫饰演的角色,关小楼,后来也成了《霸》的主人公名字,段小楼。
《报仇》中哥哥、嫂子、弟弟三个人物设置,戏梦人生的概念,也与《霸》有细微相似。
《报仇》
后来,李碧华写了一篇短文《界牌关》,来回忆这场年少CP梦,她引用了辛弃疾的词——“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而狄姜这对曾经的“港圈第一CP”,后来也恰如这词,恰如故事中珠联璧合的霸王虞姬一样,“你唱你的,我唱我的”。
嗯,如果当时有粉丝举报了这个故事,我们可能看不到后面的事了……
时间到了1981年,导演罗启锐看中了《霸》的剧本,想将它拍成电视剧。李碧华表示,要找一个新人演员出演主角程蝶衣。
这个萌新,就是后来的巨星,张国荣。
彼时,张刚与李碧华合作了一个短剧《岁月河山之我家的女人》,李很喜欢他。
但可惜,由于张当时的经纪人认为程蝶衣一角太过晦涩敏感,会损害还在事业上升期的张国荣形象,代他辞演。
后来,罗启锐找到了余家伦、岳华,拍出了上下两集的电视短剧。
便是1981年,电视剧版《霸王别姬》。
虽然服化道粗糙,演员的表演也并不称绝,但这部剧仍值得书上一笔。
无他,在那个同性恋还未脱罪化的年代,大众对“性别认知障碍”这概念,理解更是欠缺。
且在诸多敏感之下,却拍出了这样一部不删减,不避讳,完全遵照原著的戏。
敢做敲门砖,这就值得记住、不能跳过。
争角 · 华堂竞艳
后来,汤臣公司老总徐枫女士买下了《霸》的电影版权。
她属意导演陈凯歌来拍,但陈一心想拍艺术片,不屑于拍通俗故事,徐枫多次与他辩证高雅与通俗的命题,终于说服了他。
1991年,电影《霸王别姬》筹拍,原作李碧华再次力荐张国荣出演程蝶衣。
片方与张国荣第二任经纪人沟通,对方同样怕影响形象、并且对档期卡得很紧,而片方又不能给出具体的杀青时间,两边没谈拢。
程蝶衣一角,自此成了悬空的香肉。
片方看中的、来试镜的男演员不胜枚举。
说三个特别的——
试不了镜的张卫健。
早年的张卫健,女装扮相十分惊艳。
有试镜的机会,倒也不奇怪。
可惜,张卫健的家庭环境不太好,当时的公司老板又债台高筑,急需旗下艺人快速盈利。
根本不可能放他去拍一部需要耗时间学京剧、档期还不能自定的电影。
1993年《霸》片上映、扬威戛纳的那一年,张卫健上了十多部快餐电影,说来也不无遗憾。
试镜吓人的姜文。
原本被推荐出演霸王的姜文,却一眼看中了虞姬程蝶衣:“谁说程蝶衣不能是我这样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说好的一辈子,就他娘的得是一辈子!
失之交臂的尊龙。
同样被建议出演霸王、却看上了虞姬的,还有尊龙。
因感怀程蝶衣的经历,与童年进戏班子学京剧的自己很相似,尊龙毛遂自荐出演程蝶衣。
徐枫对他的名气和诚意也很认可,一度谈定了片酬。
虽然,因为尊龙的经纪人,提出了许多具体的待遇要求,片方没有立刻答应,暂未签合同。
但已签订饰演菊仙的巩俐,曾公开在采访中表示,合作中要向尊龙多学习。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直到1991年末,事情再次出现了大反转。
亚太影展和金马奖同时在台北举行,自《霸》立项以来的风眼四人组——
投资人徐枫、导演陈凯歌、辞演的张国荣、口头定下的尊龙,都出席了当天的晚会。
徐枫端详了尊龙和张国荣,感觉尊龙的棱角太过硬朗,要糟糕,想再次换角。
徐枫《财富人生》采访
坊间大多将“耍大牌”“要求太多”“空运小狗”看做是尊龙错失《霸》的原因。
但其实,徐枫立志要拍一部“打入西片市场”的中国电影,暂定尊龙时,甚至将原定电影投资2000万港币,专为尊龙一人提到了3000万。
而程蝶衣一角,对于演员的容貌、气质、演技要求都是一等一的难找,真是心仪的演员,仅提出一些符合咖位的要求,即使有影响,也不太可能是直接导致换角的原因。
根本原因,大概还是认为他并不合适。
而几乎同时期,香港著名的《号外》杂志,邀请张国荣拍摄了一组以“反串”为主题的照片,并在封面刊登。
这组大片,给了无数人心头暴击。
导演陈凯歌也开始动摇。
为劝说已辞演的张国荣,陈凯歌亲自出马。
直接跳过了会不会出演的环节,而是谈该去怎么演好,让张国荣十分佩服。
而此前一直谈不妥的张国荣档期,也出现了转机——
张所在电影公司老板黄百鸣,为感谢张国荣自降片酬演《92家有喜事》,调整了已敲定的档期,鼓励并成全他去拍《霸王别姬》。
兜兜转转的虞姬一角,最终还是花落张家。
开拍 · 河出伏流
1992年2月,张国荣北上试妆,第一次来北京的他,提出想去万花山祭拜梅兰芳。
遂有了《霸》片主创,在梅兰芳墓前的合影。
拜祭完后,一行人到颐和园听鹂馆吃饭。
陈凯歌回忆——
国荣问我:听鹂是什么意思?
就是听梅兰芳他们唱戏,莺啼婉转呀。
哦……这些老先生唱一辈子曲,却被人当做鸟。
那一下午,国荣就没再开心了。
同年同月,《霸王别姬》正式开拍。
这一场踌躇满志的拍摄,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那几个主演——
坚决拒绝替身,苦学京剧身段。
发烧39度,还在耗腿练功的张国荣。
程派京剧名家张曼玲回忆“学生”张国荣
真打、真身上阵,“我觉得挺牛气的一条汉子了,让师父扒了裤子打才更有效果”的张丰毅。
拍完就得扶回去上药。
“我是名角的老婆,那戏班子里的事,我也应该了解点”的巩俐。
这种功课,恐怕已不在如今一些演员理解范围之内了。
和“国荣哥”对练身段的小豆子,尹治。
尹治出身五代京剧世家,祖父是须生四杰之首,贯大元。
但这孩子一点也不娇气,片中小豆子悟得“从一而终”那段,打自己他下了狠手。
剧组人都很心疼。
拍逃跑的戏,小癞子的演员李丹哭不出来。
陈凯歌训他:“ 这个镜头过不了,所有人都在等你,你有没有做演员的道德?你简直不够一个演员的基本条件……”
孩子听了,心里愧了,立刻哭了出来。
成角儿不能靠眼药水。
小癞子上吊前,剧组给他找的那串糖葫芦太酸,又硬,李丹还是大口大口地吞了下去,从此后吃酸就倒牙。
但,单说这些如今难见的“努力”,似乎又只是他们的基本功。
那些灵气和演绎,就不说了吗?
一瞥一嗔,都和成年蝶衣像神了的小小豆子,马明威。
临刑仍不忘霸王回营走七步的袁四爷,葛优。
他的“红尘知己”呢?
院子里雄赳赳地舞剑呢。
张国荣这个虞姬,有时倒像喝了假酒的。
入了戏,连导演都推开。
一出戏,到处散发可爱。
蝶衣为救师哥,独赴日本堂会那段,师哥不理解,照着他的脸狠啐了一口。
上一秒,蝶衣目光委屈凄惶。
下一秒,导演喊卡,张国荣尖着嗓子冲张丰毅大喊:你!慢!走!
菊仙把全副身家给了老鸨,光着脚来找小楼。
孤注一掷的劲儿,正片尽显,但不代表候场时的巩俐不能皮。
还有呢?
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赵季平,点出了旋律。
国家一级电影美术师杨占家,画出了场景。
叶派嫡传小生宋小川,给蝶衣化妆。
张派名家温如华,给蝶衣配唱。
虽然张国荣苦练了普通话,已算十分标准,但还是差点京味儿,且他本来的嗓音低沉。
“贾志国”杨立新前来配音,也使这一角色大大增色。
李宗盛、林忆莲夫妻携手,合唱主题曲《当爱已成往事》。
编剧芦苇,增删原著,赋予了电影史诗气质。
顾长卫来做摄影。
……
真不知该从哪儿聊起。
你所能想到的,一个时代的热闹,尽在此间。
离开 · 风流云散
片中那爷的演员英达,记忆中的杀青宴,颇具侠气——
当时剧组里有一对京剧界的夫妻,女的是给张国荣准备的戏曲替身(后来没用到),男的是个京剧武生,很喜欢打老婆。
杀青宴当晚,张国荣多喝了几杯,武生前来敬酒,张国荣一拍桌子:“李x,我要再听见你打老婆,我就让我香港的朋友来收拾你!”
英达说:当晚男方在场的朋友,也都是些武生,要真动手,张国荣肯定吃亏,但他就是那么男人地站起来,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张国荣的另一个指导老师,京剧名家张曼玲回忆中的杀青宴,却是伤感的——
国荣喝多了,哭了,他显得太激动了。
奇怪,以后也会见面的啊?
但此刻的心情不能自控。
是了,经年非此时。
此后虽还有三四场的热闹——
比如,征服戛纳,华语电影第一次拿下金棕榈的那夜。
在梦幻的康城,意气风发。
解禁后,放映时的上海大光明戏院。
水泄不通、人头攒动的街。
“霸王别姬好不好看啊?”
“好!好!好!”的山呼。
戏院的经理至今还记得被挤爆的大堂玻璃门、受伤的保安。
以及张国荣衣冠楚楚地来,西装扣子全被挤掉的无奈笑容。
热闹此时还有,但人呢,都还一样吗?
有当日交浅的——
张曼玲和史燕生夫妇,是剧组安排给张国荣指导身段的,本来戏散了,她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半路都谈不上的“大腕儿学生”再有交集。
但张国荣一直惦记着老师,到北京一定会探望,还邀请他们去香港玩,张国荣亲自开车接送,上下车帮他们护着头,自称“车夫”。
听说史燕生身体不好,不能进食了,专门飞到北京探看。
自己支了一个小板凳,家人给弄了个鸡蛋羹。
张国荣哄他吃饭——史老头儿,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看咱俩谁吃得多。
史燕生与张国荣
有昔年言深的——
曾经合作出火花的徐枫、陈凯歌,逐渐出现了大分歧。
《风月》一片遭滑铁卢后,二人再没合作过。
徐枫更公开不满陈凯歌的创作理念:
陈凯歌在故事题材的选择上非常奇怪!当初他并不喜欢《霸王别姬》的剧本,认为这是个很通俗化的故事,结果我花200多个小时来说服他。
到了拍《风月》的时候,陈凯歌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和建议,我告诉他前面有老虎会咬人,他不听,非得咬了他才跑回来告诉我:‘老板,真的有老虎会咬人。’当初我不同意他拍《风月》,我觉得这部影片每一个人物都很令人讨厌,人物之间的关系也非常丑恶,不像《霸王别姬》中每个人物都有审美上的可爱之处。但陈凯歌喜欢,他一直在努力地说服我。我现在明白了,今后自己不喜欢的故事绝对不要拍。
再看陈导后来的几部戏,美感虽在,倒也的确故事性缺失,审美乖僻。
葛优和巩俐倒是合作了另一部佳作:《活着》。
那群灵气的孩子们,大部分没有走电影路。
为护豆子挨了打还挤眉弄眼的小小石头,费振翔。做了导演,《怒晴湘西》看过吗。
丢给豆子包袱让他“滚”,眼中却带泪的小石头,赵海龙。
后来做起了甄嬛的首领太监,康禄海。
李碧华和编剧芦苇打起了官司。
主演张国荣去世。
戏的热闹,似乎没了。
芦苇回忆起这部戏,说——
原以为是中国电影的崛起,却不想已是巅峰。
但,中国电影的热闹,似乎并不只是这一部戏,这一群人散了,就没了。
它的热闹,又该向哪儿讨呢?
是导演们江郎才尽?
是演员越来越懒怠、呆板?
是选角太唯名是要?
是编剧地位暴跌?
还是我们越来越敏感,狭隘,单一化。
92、29。一路倒退?
似乎并不是某一项导致的。
又似乎每个理由都占。
如今的舞榭歌台,明明更大,更华丽。
但风流,何处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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