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驸马后悔了(我的夫君考中探花后与一个女人私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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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驸马后悔了
令色春
(一)
“他如今是探花郎,怎还会想起我这个糟糠妻。”
闻听到张家二嫂的义愤填膺,我释怀一笑。
我与他本就不是什么良配。
嫁做人妇也无非是迫不得已。
他家桑田百亩,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我,只是一个逃难过来的难民罢了。
我娘死得早,家里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那年家乡发洪水,我爹不慎被卷入洪水之中,死了。
为了活下去,我拎起不大的包裹,远走他乡。
路上,同行的村民死的死散的散,最后走到这里的,也只剩下我一人。
多亏了这里村民的接济,我勉强在这个村子里活了下来。
与他相遇,源于一场偶然。
为了生计,我每日都要去山里采摘草药和蘑菇。
那一日我如往常一样走向山里,只是在路上,我遇见了他。
不得不说,柳寻风长得确实不错,再加上与村夫截然不同的一股书生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而我也因为半年的调养,好歹也算有了点肉,至少模样上倒是比刚来时能看见个人样了。
又因我爹是私塾先生,我也被熏陶出了一点墨水。
于是,我成了全村唯一能与他说上话的人。
他对我心存好感,我一直看在眼里。
不过我也确实没想到,他竟会不顾家人阻挠,硬是娶我为正房。
当时的我也确实被感动到了,虽然做不到爱上他,但也暗自决定只要他不负我,我必会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
他想考取功名,于是我不辞千辛万苦特意从他处借来书籍,借不来的我也会誊抄给他。
那时,他心疼我的辛苦,我却也心疼他的劳累。
那六年虽苦,却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但这一切,都在他进京后,都变了。
为了照顾他,我陪他一起进了京。
刚开始我们之间并没有生间隙,直到他赶考那日他遇见了方家的小姐。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一心只想着换着花样补一补他因考试亏损的身子。
偶然有一天,不知道为何,一直待在家里不曾出门的我,突然想出去走走。
在我走到一个胭脂铺的时候,我看到了柳寻风和一个衣着不凡的女子走在一起,举止十分亲密。
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画面,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头来。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的举动不是看过去,而是匆忙躲开。
回家后,我心神不宁,恍恍惚惚了一整天,等到晚上到了要做饭的时辰了,我才迷迷糊糊的回过神来。
这一顿饭,我和他少见的都没有说话。
他可能满心都在那个小姐上,并没有留意我的异常。
睡觉时,我枕在枕头上,看着床边人熟睡的脸庞,又望了一眼如今已泾渭分明的距离,头脑才彻底清明。
我的夫君,爱上了别的女子。
一个有着我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背景的女子。
这时,床边人传来一声嘤咛,“如朔……”
声音是我未听过的缱绻。
我被他这柔情似水的语气给愣住了,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呼唤的应是那位小姐的闺名。
黄连一样的苦味从嘴里蔓延,苦得我忍不住要落泪。
(二)
他一向是有野心的。
我很早就知道。
虽然他经常掩饰着自己的野心,但它还是会从他的眉宇、眼尾、唇角,泄露。
我爹曾与我说,当一个人的野心逐渐膨胀到连他都无法察觉的地步,那他自然连他的亲人都看不见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看不见我了,我只知道,与一个丞相之女相比,我终不如她。
我以照顾爹娘为由提前回乡了。
他听后,虽有不解但也没有多加怀疑,说了几句挽留的话语,却不知我已看出他眉梢处不慎流露的欣喜。
我像以往那样,以亲昵安抚的话回应了他表露的眷恋。
唯一变了的,只是为了掩饰心中厌倦而做的敷衍。
回村后,我特意清点了手中的盘缠,好在,在钱财方面,他从未苛责过我。
流浪的日子,让我有了对金钱近乎吝啬的习惯。
看着木柜里的首饰与散钱,一直忐忑的心这才落了地。
京城离这里远,柳寻风中榜的消息传到这里时也已过了两个月。
柳家爹娘立刻花钱请了镇上有名的大厨前来设宴。
整个柳家到处都是喜气洋洋,连来往村民脸上都带着笑意。
世代为农的柳家,得益于柳寻风的功劳,终于要起来了。
我也高兴,毕竟又通过这两个月的积攒,我的宅院终于下来了。
那段时间,举村同乐。全村都等着这位中榜的才子风光回乡。
但,一个月、两个月……
眨眼间就快到了年关,他们盼望的探花郎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我想,他也许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柳家爹娘接去,犹豫着要如何才能让我甘心和离。
按照他的言行,他是不可能让方小姐知道他的爹娘是个粗野乡人。
他虽出身卑微,但心却比天高,能攀上丞相之女已是不易,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但村民不知道,他们生怕他在路上落了难,村长还隔三差五的来我家询问归期。
却不知,他已有半年未来过一封书信。
看着柳家爹娘原本期待的眼神逐渐被失望取代,心痛之余又多了一丝庆幸。
幸好,我从不爱他。
随着日子变久了,村民们似乎也琢磨透了什么,我能感觉到,每日出去时嫂子们望向我同情又怜悯的眼神。
张家二嫂大抵也是听到了他们的闲话,才急慌慌的过来寻我。
我感激她对我的赤诚,但我不会对她坦诚我已明他不回乡的缘由。
他日后也许是丞相女婿,我不想节外生枝。
年关过后,我终于等来了那份和离书,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书信。
不去看柳家爹娘错愕的眼神,我拿起这两样东西辗转回了屋。
信的内容与他的文章一样乏善可陈。
他向来会将自己的问题推给别人,然后细数你曾犯下的过错。
但他还是太急了,急得连逻辑都无法捋顺,着急忙慌的就把与人私通的帽子盖在我的头上。
他想快速洗清他喜新厌旧的嫌疑。
要不然他怎么连这一点也想不到:
村里除了我和村长,没有一个人识字。
不过,我也并不打算声扬,只是他这封信确实提醒了我。
和离,的确是要有理由的。
我是一介民女,他却是即将上朝任职的官员。
地位的悬殊,不由让我想了很多很多。
与他大闹一通,是下下策。
为了以后能安稳的过日子,关系闹崩是不可能的。
但若像他信中所说,让我无辜被上通奸之罪,那更不可能。
通奸,是要沉塘的。
我将那封书信烧了个干净,又让人取来纸笔,仿照他的字迹重新写了一张。
然后吩咐下人把信交给柳家爹娘,说老爷在信上说了下个月回乡。
见下人去了,我才收拾好东西,长舒一口气。
我以柳寻风的口吻将信中对我的篇幅进行了修改,大体就是:
有小姐似乎心慕于他,每日都以请教诗文的理由与他接触,让他极为苦恼。但他让我放心,他对她无半点男女之情,只是那位小姐身份高贵,不知如何拒绝才不冒犯于她。
除了话本主角有个娘子外,其他无不是才子佳人的戏码。
只是身为元配的我,需要忍辱负重以和离来成全他俩。
于是,在我有意煽动下,村里以及镇上都明白了柳寻风苦于红颜知己的纠缠,而我以大局为重想要和离。
得益于地方的偏远和我有意的控制,谣言仅仅止步在镇上。
“也怪我,当时瞎想,真以为他考上功名了就把你给……不过你这又是何必呢?要我看还是那小姐不知廉耻看见个男人就勾搭,可你家汉子不是一直想办法解决吗!而且柳家娘子啊,你们这即将就要过上好日子啊,你这就要和离这……”
张家二嫂子得信又特意过来苦口婆心地劝我,说到最后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一年来都从未得到过的一句关切从邻居一个嫂子嘴里说出,鼻头一酸,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看见我哭了,张家二嫂子慌了神。“呀,柳家娘子,你别哭你别哭,有什么委屈和嫂子说!”
“嫂子,没有,哪受什么委屈了。”我自嘲自己太过多愁善感,随即扯开一个笑脸,将多余的泪水擦掉。
“这和离哪能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情,虽然夫君已是探花,但有名无实,那小姐又是官人家的女儿,若将她得罪了,恐怕夫君这仕途也便到头了。我不能因为我,影响他的前程啊。”
听到这话,张家二嫂子没有再劝,只是看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有些失魂落魄。
这时,一个农妇语气低落的表示认同:“是啊,这男人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成家立业吗。若立不了业,这家自然也就成不了了……”
我见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不对,连忙岔开了话题。
又过了一个月,我将已签好柳寻风名字的和离书递给了村长。
村长有些混沌的双眼看了看和离书上的字,长叹了口气,“决定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决定了村长,不能因为我毁了我家男人的仕途。”
话音刚落,我便听见有村民正窃窃私语说柳寻风可真娶了一个好老婆。
脸上的笑意一时更深了。
办完和离,我去收拾了东西。
临走时,我看着柳家爹娘,想了想,最终还是鞠了一躬,“这么多年,劳烦你们照顾我了。”
柳家老爹眼圈微红着,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才说出了一句,“照顾好你自己,是我们……对不起你。”
看见曾经极力反对柳寻风娶我的人如今却满含亏欠的样子,我心里有的只是一片酸涩。
六年,我暖化了所有人,却暖不化一个柳随风。
我没有说什么,笑了笑,离开了。
(三)
我买下来的宅院离村子并不远,不过因为它在一个巷子里,而且村里人很少来镇上,所以一时也没有人知道。
离开村子后的生活也还算平静。
镇子不大,但村民能遇见我的可能性也不高。
不过没有了采药的活计,赚钱倒成了我唯一的难题。
虽然手里还有一些余钱,但用这些来支撑一辈子的花销,那是远远不够的。
我之前曾学过刺绣,只不过落下的时间太长了,而且长年累月的干活,手也变得十分粗糙。
这还是我嫁到柳家后有意保养的结果。
这双手虽然还可以拿针,但像蚕丝这种精细物肯定是碰不得了。
识文断字我是没有问题,但誊写家书这种活是不可能让女人来做的。
我爹即使是私塾老师,但也曾阻止我读书,还是我娘偷偷劝他,劝了好几个日子,他才勉强同意。
虽然现在的我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但对别人来说,让他请一个女人来为他写信,他是绝对不做的。
没有客人,也就无钱可赚。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去给人洗衣服,第二则是买几亩良田去种地。
于是,我去洗衣服了。
毕竟种田,以我的力气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瘫在床上了。
从原来的柳家娘子,变成了现在的浣女。
我每天都拿着一大桶衣服前去河边清洗。
做这一行当的女人不可谓不多,有老有少,但有一点相同,都是苦命人。
一天洗衣服的钱,可能还不够当年为柳寻风借书的钱。
我立刻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也不顾上面沾染上的肥皂水。
做了孽了,想他做什么。
不过做浣女也有好的一点,比如,我结识了在这里洗衣服的唯一的男子。
他说他叫林随之,也是一个书生。
不过他读书的目的并不是考取功名,而是为了当私塾先生。
十分清楚念书多费钱的我,对他这个理想有点不解。
我问他为什么要当私塾先生,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这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象。
第二天,我去拿衣服,恰好又看见了他,只不过他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把成堆的脏衣服放进桶里,而是拿着一本书正认真的给坐在他身边的小女孩说些什么。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小时候我爹在榕树下给我讲解论语的画面。
凑着中午河边人少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你上午是在教那孩子识字吗?”
他对我知道这件事表现得没有很吃惊,而是很平静地道:“没有,我在给她讲解那句话的意思。一年前她就已经认识字了。”
“也是你教的?”
也许听到了我语气带了一点震惊,他这才抬起头来,注视了我一会儿,才缓缓的勾起一个浅笑,“是啊。”
紧接着,他又低下头干活,“不过她很聪明,别的孩子识字需要两三年,她半年就把常见的都认识了。”
我这才明白,他是有意要教那女孩读书的。
但我有一点不理解,即便是我,也是在我娘的帮助下才有读书的机会。
“为什么?”
我直接问出了声。
“哪有为什么,孩子就应该要识字啊。”他回答得不假思索。
“那为什么要特意教女孩念书,明明……”
我还没说完,他立刻打断了我的话。
“世人都反对的事情,就是对的吗?”
他看向我,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眼里却是不容辩驳。
我沉默了。
其实,在看见柳寻风读书的时候,我有的不仅只有对他如此辛苦的心疼,也有无法言说的羡慕。
于是,我笑了。
“没错,你说的对,这是不对的。”
听到这话,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入了眼底。
“你果然不是寻常人。”
我摇了摇头,“我也就是一个寻常人。”
(四)
自从知道林随之支持女子念书的事后,我与他走动得愈发勤了。
在村子里,村民们虽然总是称我为柳家娘子,夸赞我识文断字,说我与柳寻风真是良配。
但我也知道他们虽口头这么说,但心里始终都是不认可的,而且也认为这是错事。
“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话时不时都会出现在我的耳畔。
有时为柳寻风借书回来,都会看到路过的嫂子在指指点点。
以至后来,我很少外出替他借书了,但也因此,当时也听到了他不少的埋怨。
大概也许是看到我收敛了不少,越发得像平常女子,也不再说什么男人才会说的道理和诗文,一些嫂子才与我亲近了起来。
“在你眼里,官员是什么?”
有一天,他突然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我不解地看向他,“官员无非就是听命于天子的,还能是什么?”
这句话好像并没有让他满意,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仿佛又听到了那句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怒火瞬间就激起了,手中的衣服立刻甩在了地上。
“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
此话一出,被怒火搅昏的大脑,立刻清醒了。
附近那些交谈的声音一时消失了,林随之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我。
看着他和周围人的反应,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我的反应未免太大了。
“不、不好意思……”
我忙扯开一个笑容,然后蹲下来继续搓洗。
但我能察觉到,林随之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我的身上,仿佛要把我看出个洞来。
逐渐的,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我抬头看向他时,他已将目光转移到了衣服上,不过因为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抱歉,我并没有看低你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愧疚的声音响起。
抱歉……
我愣住了。
这是我生平以来第一次收到别人的道歉。
柳寻风当年逼我嫁给他时,他没有说过;
他背着我与方家小姐私会时,他没有说过;
最后,即便是送上一份和离书时,他也没有说过。
而如今,明明只是我无理取闹的事情,这个人,却说了。
仅仅只是他觉得他说的那句话看低了我。
她们说,男人就算做错了,也应该由着。
他们说,男子汉大丈夫,和一个娘们道歉,没这种规矩。
但是,他却打破了这种规矩。
我看着他头上简朴的发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里翻涌着,让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太过激动了。”
深呼吸了几下,平缓了心情后,我问他:“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了?”
“你之前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不去考功名吗。”
这话说的有点奇怪。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自若,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想了想,决定还是顺着说下去,“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告诉我了?不过这和官员有什么关系?”
我听见他把衣服扔进木桶的声音,低低地发出一声感叹:“父母官,父母官。我记得小时候我还能经常听见百姓这么称呼他们,现在?谁还肯说出这一句父母官啊!”
“朝廷上的那些官员,哪有一个心系百姓的,就算中了榜,也无非是与他们同流合污罢了。”
我陷入了沉默。
我突然想起八年前那一场洪水,洗刷了无数庄稼,也冲垮了数不尽的小家。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并没有想着逃难,而是满心希冀等待着朝廷出手。
但最后等来的,却只是一袋馊掉的米糠。
房屋被冲塌的我们无路可去,只好朝着附近的镇上走去,但迎接我们的是紧闭的大门。
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远走他乡,一路上走走停停,难民的队伍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原先更为壮大。
父母官。
我看着手心上结成的一道浅浅的疤痕。这是曾经与其他难民抢夺一碗粥时不慎被破碎的碗划破的。
看不到百姓苦难的官员,他们怎配为父母官。
“你说得对,他们不配。”我放下手,把衣服扔到桶里。
“如果你的私塾创办完了,有没有兴趣再多收一个女先生?”我装作是随口问的样子,
他愣了一会儿,随即笑出了声,“自然,只是我不知你这女先生是要教授什么?”
我笑道:“这你就不用费心,我自是能教授一些什么的。”
(五)
柳寻风回乡了。
这是我洗衣服时突然得知的事情。
其他干活的浣女听到这件事,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衣服,也顾不上擦手就连忙跑远了。
一时间,河边零零散散的就剩下了我和林随之两人。
我不去,是因为我作为他的前妻,避嫌罢了。
但林随之……
我朝他看去,只见他仍认认真真的在搓衣板上搓洗着衣服。
“你不去看看?”
林随之忙碌的手停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才道:“没什么好看的。”
我稀奇地看向他,“你们书生不都很崇拜他吗,说是这里唯一中榜的人。”
“那也是他们,不是我。”
他好像很介意我把他和其他书生归为一类,说话的语气都重了不少。
似乎觉得我对柳寻风有点兴趣,皱眉对我劝诫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过是空有一肚子墨水,德行方面还不如镇南的刘大。”
我想了想,觉得林随之对柳寻风的偏见还挺大,至少他是不会去做抢乞丐钱的事。
不过我觉得他现在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平常他就像一个画一样,除了简单的笑或者不笑外,几乎很难看到他脸上有如此生动的神色。
而且,他还特别不会骂人,明明对这个人已经十分厌恶了,却连一句脏话都不会说,只会反复念叨着“他不是好人”、“德行败坏”一类。
我见他快要把词给用光了,开口道:“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不会接近他的,放心。”
林随之一听,眼睛都亮了。
我看他仿佛找到了知音的表情,一时有点想笑。
“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好奇问道。
我是和柳寻风接触长了,自然也就能看到他伪装下的真实。
“我之前去京城,亲眼看见过他和一个小姐你侬我侬。”
“但他和他元配说是那位千金小姐缠着他的。”
“说谎罢了。我听说过他的元配夫人,我觉得能从难民堆里出来的人,头脑这方面肯定比他灵光。去年她突然回乡,大概也是知道了这件事吧。”
此话一出,我一时间就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等我回过神,后背连连冷汗。
我僵硬地扯了一个笑容,“谁知道呢,先别说了,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林随之没有察觉到我的不对,认同地点了点头。
在我洗完衣服离开时,他突然又开口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呆愣的看着他,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大脑顿时轰鸣了。
我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句“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一夜未眠,一直到凌晨,我才有了意识。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其实,单说这件事,我并不怕别人知道。
只是,我一直想过安生日子,我担心我一个没处理好,就会给我未来留下隐患。
比如,替换的那封信。
我敲了敲自己的头,觉得自己还是想的太多了。
下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贴身侍奉的也都是村子里的人,写信时我把他们都赶了出去,他们最后看到的也无非是一个已经写好的信件。
我紧紧抱着手臂,企图给自己一点温度。
没事的,没事的。
我尽量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冷意逐渐消失。
不过,也恰好。
我抬眼看了一眼天边。
天亮了。
林随之好像很在意昨天我失神的样子,一大早就过来向我道歉。
“是我没考虑周到。”
一晚上的心理折磨,已经让我没有力气再去计较这件事。
“没事,我也……只是没有想到。”
这时,温热的手贴在了我的脸上,我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醒,“对、对不起,我只是看你有些憔悴……”
我看他此时惊慌错乱的模样,一种奇异的想法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你……”
林随之耳朵一下子红了,“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看到他的样子,不远处的几个年轻少女忍不住笑了,其中一个还打趣道:“离忧姐姐,我看那呆书生是喜欢上你了吧?”
其余人都笑了起来。
而我还一直处于刚刚的情境中没有回神。
他,耳朵,红了?
(六)
林随之喜欢我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传开了。
我倒是一如既往地洗衣服、吃饭、睡觉,但林随之似乎就没有我这么安之若素。
前几天来的时候听到年轻人的起哄,直接跑远了。
近段时间,连来都不来了。
我在河边环顾了一圈,果然,今天也没来。
我叹了口气,这可不行。
他家虽算不上困难,但还是有些吃紧,要不然林随之也不会下午来这里洗衣服干活。
找了几个老人问了问,这才打听清楚他家在哪。
今天的活并不多,忙碌了一阵子,见天色未晚,便启程去他家看望一眼。
赶走了起哄的女孩们,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刚抚平褶皱的衣角,一时又觉得不对。
我为什么要整理衣服?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了。
林随之的家并不大,但仍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出不少。
白墙青瓦,倒是挺符合他的气质,实在雅致。
敲开院门,只见林随之的脸已经鼻青脸肿,我们看见对方,都各自吓了一跳。
“你的脸这是怎么弄得?”
“你怎么来了?”
我们俩几乎同时开口,但很快又同时闭上了嘴。
看着林随之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我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你先说你这脸是怎么弄的。”
林随之倒是一派潇洒的样子,“没事,就是被打了一下。”
我一下子冲了进去,双手撑住他的脸,“谁打得你!?”
林随之愣了愣,“啊……被这个打的。”说着递给我一把长枪。
“你……在练这个?”
我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
“之前私塾的先生说我太过瘦弱,所以我想着锻炼锻炼。”
“怎么突然想到锻炼了?”
听到这话,林随之看了我一眼,然后不说话了。
场面顿时陷入了尴尬。
不知是因为冷凝的氛围还是什么,我也有一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这不是看你这几天都没来,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林随之看着我,突然笑了,“放心我没事,明天我就过去。”
我一时想到了什么,“我那里倒是有一些誊抄过的书,你要不要看?”
林随之有些疑惑,但想了想又明白了什么,“既然你都提了,那我要。”
我被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的有些慌,“好,那我明天给你带过来。”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不打扰你了。”没等他回复,我随口敷衍了一句,连忙离开了。
回到家后,我立刻接了一碗冷水,仰头一口喝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
我撑着水缸,看着水中的倒影,莫名的,林随之那张脸一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扑通、扑通、扑通。
一阵阵心跳声剧烈得让我连忽视都无法做到,我看着倒影中的脸正逐渐的变红。
这些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现象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我。
我喜欢上林随之了。
得出这一答案,我腿软了一下,瞬间瘫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脸。
但一想到柳寻风,也就没有那么不可思议了。
我曾经,也一直以为我就这样和柳寻风一直生活下去。
我也曾以为,等他高中后他会带着我游遍整个京城。
但这些,现在不也已经成为不可能了吗。
他可以喜欢上别人,那我也喜欢上别人了,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我笑了,手扶着水桶站起来,从里面打出一桶水,回了屋子。
(七)
柳寻风与丞相家的小姐大婚了。
我已经许久没有留意柳寻风的消息了。
之前听说,他把柳家父母给接到了京城。
这也是必然,他风风光光的回乡,若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他那时正处于风口浪尖,若是也把他爹娘抛下,不孝子的称号可就板上钉钉了。
所以半年后再次听到他的名字,我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
哦,原来是那位前夫啊。
我看了一眼林随之,装作看不见他脸上紧张神色的样子,慢吞吞地说:“所以呢。”
林随之仔细地打量着我的神色,似乎想要看出我是否是在掩饰什么情绪。
我笑着看向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能有什么情绪呢,我们早已是陌路人了。
他有他的平步青云,我也有我的平淡日子。
他吃不惯清淡小菜,所以去寻找属于他的大鱼大肉。
而我,吃不惯什么大鱼大肉,我只想吃我清淡小菜。
见林随之踌躇得还想再说什么,我垂下眼眸,“随之,我已不是柳氏了,以后也更不会是了。”
林随之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这才意识到。是了,我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以前都是称他为林先生的。
但话已说出口,自然也没有收回的说法,况且,我也不打算收回。
柳寻风有了他的新生活,我也要有我的新生活。
莫名的,我突然想起柳家父母催着要孩子时他的说辞了:
“爹,我现在学业为重,我不想为这些小事浪费我读书的时间。”
那时的他满脸的不耐,平时也很少动过我。
如今想来,他大抵早已起别的心思了吧。
我嗤笑一声。
无所谓了。
也许曾经的我会在意这些,现在?只要他不来找我麻烦就可以了。
我回过头,见林随之还呆愣的站在那里,笑道:“还站在那看什么呢,走啦!”
林随之这才小跑过来,试探地牵起我的手。
我笑意加深,回握过去。
【后记】
“爹,娘!你们快出来看!”
我正小憩着,就听见俞儿兴奋的叫嚷声。
这小子,又看到什么了。
自打生下这个孩子,我这一刻也不得闲。
明明和悦儿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一个就那么顺心,一个看见就头疼呢。
“来了来了。”
嘴里敷衍了一声,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无奈地走了出来。
“娘!”
还没等我走到院门,腰部一下子就被勒住了。
刚刚还昏昏欲睡的头,一下子就清醒了。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我家姑娘的衣服上脸上,怎么到处都是泥点子!
“娘,你快管管弟弟!”悦儿抬起头,水汪汪的眼里满是不忿,“我跟他说了不要到处乱跑,他闹着要去街上看巡街,那有什么好看的啊!”
我摸了摸她的头,“好,我管管他。你赶紧回去先换身衣服吧,你看这小脸弄得,跟个小花猫似的。”我捏了一把她的脸。
悦儿听后,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身上脏了,哎呀了一声,赶紧跑回了屋里。
推开院门,看见我出来了,这小子蹦蹦跳跳地就要往我身上眺。
“娘!”
我赶紧制止了他,“停!你先说到底怎么了?”
俞儿一脸兴奋的表情,“有个人正被游街呢!可热闹了,听说还是京城里的大官!我爹呢,赶紧叫上他一起去看看!”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你爹。
我暗自腹诽。
看他连忙就要往屋里蹿,我连忙拉住了他,“我们先去,你爹现在还在教书呢,别过去打扰他。”
俞儿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我爹他都晚到。”
我一听,这还抱怨上了,扑哧就乐了。
“你还记着中秋时你爹来晚的事儿了,不是说看在他给你买的灯笼的份上原谅他了吗。”
俞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都忘了。”但很快他就一副神气的样子,高昂着头,“好了,我现在原谅他了!”
我乐得更大声了。
来到街上,我看了看周围,“你说的游街在哪呢?”
“诺,那不就是!”
我朝他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只见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正被一辆马车缓缓拉了过来。
附近的百姓看到那人,拿起篮子里的东西就砸了过去,骂道:“亏你还是从这里出去的,呸!狗官!”
“丧良心的东西!丞相家的千金那么多对你,你竟然还背着她与人私通!呸!”
“苍天有眼啊!皇帝英明!都是因为你,我家现在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
我听着周围人的怒骂,一时间有些错愕。
从这里出来?
丞相千金?
正当我茫然无措的时候,囚犯恰好从我身边移过。
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我不禁瞪大了眼。
这是……!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一扫之前的死气沉沉,大声嚷嚷着:“离忧!离忧!我是被冤枉的!离忧!我是被冤枉的!救救我离忧!!”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一个字:跑!
我立刻抱起俞儿,使出全身力气从人堆里跑了出去。
等到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自家的院子里,而天,已经黑了。
我听见身后响起的慌张的脚步声,但很快,四周便安静了。
只剩下凌乱的喘息声。
“发生什么事了?”
林随之特有的温润的声音传入耳畔。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一时间沉静了下来。
我缓缓转头,一眼便看见竹旁满眼担忧的他,一身风尘掩饰不了他脸上的疲惫之色。
是啊,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们早已断干净了。
没有人会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他们只知道我是林夫子的妻子,林家私塾的先生,殷离忧。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平静了。
“你猜,我在街上看见谁了?”
林随之静静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无声说出了三个字。
他的脸上顿时写满了不可置信。
“对,就是他。我亲眼看见的。”我点了点头,转眼看向月亮,“他似乎是得罪了什么人,听人说,今日午时便被斩首了。”
“你开心吗?”
温热的气息扑在了耳边,我感觉到我的背部正倚靠在温暖的怀抱里。
我摇了摇头,“谈不上开心,只是突然觉得,不过如此罢了。”
我听见他喉咙里溢出的笑声,“好了,不要想这些了。到底也是个陌路人。天色不早了,我记得你前几日不是还说头疼吗,我今日刚从学生那里学会了一招,我进屋给你按按。”
我笑道:“好啊。既然林夫子都开口了,那我自然要试试夫子的手艺。”
别了,柳寻风。
遇见你,幸得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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