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虎女拖着萌宝去逃荒(为了皇兄根基稳固我骗了他)

「湫湫,你看,我们又见面了!」

和亲那夜,大邺国五皇子沈寂挑开我的红盖头,我看到了这三年日思夜想的人。

只是我来不及欣喜。

他挑起我的下巴,语气冷淡:「当年把我当傻子一样欺骗,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

我闻言,如坠冰窖!

是啊,当年,我费尽心思骗他,换取皇兄帝位根基稳固。

不出所料,他当夜扔下我,甩袖离开。

其实我在和亲的路上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可那人变成悲寂,我的心却一阵阵抽痛。

「悲寂,对不起,当真对不起……」

……

1

我叫逢湫,是东凌国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封号“盛安”。

本来我这般身份地位,没有人可以动我,除了皇兄。

可惜,我与皇兄不对付。

不,换句话说,是皇兄单方面讨厌我。

他怪我,怪我害死了他的心上人。

所以,他想让我也不好过。

「要么和亲,要么想办法让杀手阁为我所用,你选一个。」

当夜,我跪在昭和殿门口,听了两封圣旨。

两条选择,都充满了恶意。

我抬头看着高台上的皇兄,领了其中一道圣旨,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笑着轻声道:「哥哥,我知道了。」

皇兄听到我叫他“哥哥”,他眼里闪过一抹寒意。随后摆摆手,将我赶出宫。

他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他哥哥了。

后来他病魔缠身躺着龙床上,对我说:「湫湫,哥哥知道错了,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哥哥……」

我站在一侧,喊他:「皇兄。」

2

我领的圣旨是第二条——将杀手阁为皇兄所用。

作为在后宫活了十七年的公主,虽锦衣玉食,但是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实在不清楚。我之所以选择领第二道圣旨,其实只是想好好享受最后的自由时光。

兴许等皇兄看到我无所作为后会把我紧急召回宫,然后安排和亲。

左右都是要和亲,我当然要快乐一段时间再说。

所以,我拿着盘缠逛出了城。

我便是在那时遇到了悲寂。彼时我并不知道悲寂的身份,只当善心大发,救人一命。

……

「你醒啦!」我端着药进来,瞧见我日夜照顾的少年坐起身,环顾四周。

他沉默的看着我,不语。

我将药端到他面前,问他:「可以自己喝吗?」

他沉默接过。

我纳闷的多看了两眼他,正常人醒过来都会问东问西吧,他怎么什么话都不说?莫不是个小哑巴!

想到这点,我看悲寂的眼神越发同情了。

唉,真可惜,长得这般好看,嘴不能语。

悲寂喝完药,瞧我的眼神十分不对劲,他张张嘴,「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耶,会说话。

声音还有点好听。

总结:救的值。

我连忙摆手:「不,主要谢还是谢谢李爷爷吧,毕竟他才是救你的人,我只是碰巧路过,将你带了过来而已。」

「湫湫!那小子醒了?」门外李爷爷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嗯嗯,醒啦!」我退到一旁,将凳子让给李爷爷。

李爷爷闭眼给悲寂把脉:「好的差不多了,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可不一定了。」

我:???

「是,我知道错了。」悲寂低头。

我:???

等会,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3

那日下午,李爷爷给我解释,他们其实认识。

我:合着我忙前忙后照顾你的人!?

李爷爷摸着长长的白色胡须,叹气道:「这孩子命苦,打小娘亲就死了,我们爷俩相依为命,小寂懂事,早早帮我减轻负担,在镇上的镖局做事。每次出去总会受伤回来,我叫他别去,他不听。」

李爷爷掏出帕子抹泪:「幸好这次有你救了他,不然的话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我怎么跟小寂娘亲交代啊!」

怎么感觉还是有点奇怪。

但是我还是继续住下了。

因为救悲寂那天夜里下着大雨,为了救他,我盘缠丢了!!!最后还是拿我的金发簪给李爷爷,他才打开门。虽然后面他把金发簪退给我,我没收,解释说当这几天的收留费。然后李爷爷瞧我没地方去,说可以继续收留我。

划重点——免费的。

那天之后我与悲寂算是朋友了,我单方面认为。

他与我年纪相仿,只比我大一岁。但是他特别老成,平日里绷着脸,基本上不说话,只练剑,像个小老头似的。

起初我还想跟他聊聊,后来他讲两句就走开,我也觉得无聊,便减少了聊天的次数。

变故发生在五天后。

那日我帮李爷爷去镇上买药材,在大街上看到远处的悲寂。

他拿着剑,身后跟着两个人。

我好奇的跟上去,进了小巷。

“公子,人我已经带到了,可以放我走了吧?”地上跪着一个人,躺着一个人。

跪着的男子朝悲寂的方向狠狠磕头,额头都磕破了,他声音颤抖,向悲寂求饶。

悲寂漠不关心的在后方玩着剑穗,声音清冷好听:「跟我说有什么用,阁主可不是让我来听你说这些的,背叛者死无葬身之地这不是你当年立的誓吗?要是不心虚,慌什么?」

我离的远,听的声音断断续续。

阁主?

跪着的男子突然失力跌坐在地,他仰头,悲戚苦笑:「你们都知道了是吧,但是还要我亲自把李浩抓出来。」

悲寂轻轻点点头,笑道:「你也知道的,阁主最喜欢看狗咬狗了。」

话毕,远处一只冷箭朝悲寂射来。

但是也阻止不了悲寂剑快,跪着的人已经被一剑封喉了。

我抬头,与旁边屋子里射箭的黑衣人四目相对……

合着刚才你也蹲着!?

“救命!”我惊呼一声,朝悲寂的方向跑去。

我拽住悲寂的袖子,躲在他身后,没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这种情况,皇兄安排在暗处的暗卫应该会出来的吧……

我心里这般想。

虽然皇兄讨厌我,但是我的命还是大有用处的,他总不会让我无辜枉死。

悲寂冷着脸将我护在身侧,「春枝,秋羽,把他们解决掉。」

方才跟着悲寂的两人脱下斗笠,拿出自己趁手武器迎上一群黑衣人。

我紧紧拽着悲寂的衣袖,身体有点发抖。鞋子踩到了地上的血,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悲寂瞧我拽他的动作,冷笑:「既然怕,干嘛跟过来。」

「我就单纯好奇,真没想到会发生这些。」我拽悲寂的袖子又用力了几分,语气哀求,「悲寂,别丢下我。」

悲寂微不可察的叹气,拦腰将我抱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是除了皇兄之外,我靠过最近的异性。

可我根本没有一丝丝别样情绪,反倒是手脚冰凉。

又来了,又是那场大火!

眼前挥之不散的是五年前的那个场景。

大火,寨子,云姐姐,皇兄厌恶的眼神。

悲寂带我走了好远,瞧见我没了动静,停下来一看才知道我吓晕了。

他信守承诺,没有丢下我,把我带了回家。

第二日醒来,我又一如既往开始与他讲话了。

「悲寂,听说镇上明日是花灯节,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悲寂看了我一眼,眼里好像在表达什么,但是我没看懂。

所以我凑近了一步,「悲寂,拜托啦,我从来没有看过花灯节的场景呢。」

这话是真的,皇宫在这天每每都要设下宫宴,哪有时间去外面看。

许是我态度语气特别好,悲寂轻轻点头了!

好景不长,那日夜里皇兄的暗卫现身,与我见了一面……

4

次日夜幕降临之际,悲寂当真带我去了集市上。

我满怀欣喜,拉着悲寂东看看西瞧瞧。

「悲寂,这个面具你带肯定很酷!」我拿起一个狐狸面具,在悲寂脸上比划,「真的很好看诶!你戴一个吧。」

说完放到悲寂手里,自己挑了个小猪面具,问悲寂,「怎么样,好看吗?」

摊贩小娘子在一旁轻笑:「好看的,小娘子戴这个最可爱了。」

我喜欢听别人夸我,所以我买了,悲寂付钱。

走累了,悲寂带我进了一间茶楼休息。

「听闻啊,当今圣上要娶丞相府二小姐!你说会不会直接封后啊?」

皇兄的小八卦?

我举起茶杯故作喝茶的模样,耳朵却是往旁边听。

「听说那可是庶出小姐,怎么可能封后。」其中一人嗤笑。

我扯出笑意,轻轻摇头。

年轻人,话不要说太满。

我曾经见过那位二小姐,虽然身份确实不算高,但是她那张脸绝啊!

并不是说她倾国倾城,而是她作为云姐姐的妹妹,那张脸跟云姐姐有七分像,只有气质弱了一点。

皇兄他太想念云姐姐了。

所以,日后封后还真是看两人的造化。

悲寂瞧我无聊的摆弄茶杯,问我:「还要逛吗?」

我抬头,「要,你等我一下,我想去如厕。」

这茶楼还挺大,我左转右转还问了小厮终于找到了茅房。

等我出来,本想原路返回,半路被人拉入房间。

我瞪大眼睛,想反击,可那人仿佛知道我要出什么招,直接挡住了。

我皱眉!啧,真麻烦!

「公主。」就在我要继续出招之际,拉我的人突然开口。

玄离。

皇兄的暗卫。

我身体瞬间僵硬。

果不其然,身后茶座上坐着一身便服的皇兄。

「盛安,别来无恙啊。」皇兄摆弄着手里的茶杯,明明是笑着跟我打招呼,但是我全身冰凉。

皇兄是笑面虎,从云姐姐死后,他更疯了。

我跪在地上,「皇兄。」

「看来离开皇宫你过得更加舒服了。」皇兄没有让我起身的意思,他走在我面前,俯视我,「我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我不敢动。

笑死,完全没做。

心里思索着找不找借口再玩一段时间。不然按皇兄的脾气,我明天绝对会出现在和亲的花轿上。

我还没有开口,皇兄先一步负手转身:「玄离,把你查到的告诉她,让她知道自己该干嘛。」

玄离行礼,「是。」

「公主,悲寂其实就是杀手阁少主,江湖人称“玉面公子”。」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好吧!

我震惊抬头看向玄离。

玄离继续道:「公主接下来可以从悲寂这里下手,只要打探到杀手阁主阁的位置,剩下的陛下会解决。」

闻言,我缓缓低头。

又是这样……

总是这样……

因为皇兄,我一个朋友都没了。

「是。」我沉默行礼起身,浑浑噩噩的离开房间。

悲寂还在原位等我,我早已没了一开始的心情,只想拉着悲寂离开。

走快点!逢湫,走快点!

我心里默念,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着。

只要还在集市上,我总觉得皇兄的视线还盯着我。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悲寂眉头一皱:「湫湫,你怎么了?」按照他的武功,完全可以甩开我,但是他没有,而是任由我固执的拉走。

我走出茶楼好远,终于停下来,带着哭腔,认真的看着他说:「悲寂,带我离开这,现在立刻马上!」

悲寂瞧我声音颤抖,神情慌乱,没问为什么,沉默的将我抱起,像上次一样用轻功带我走。

离开了一段距离,我突然开口:「抱歉啊悲寂,我刚才只是看到了熟人,怕他发现,不是故意为难你,一会一个想法。」

悲寂:「不会,不为难。」

「悲寂,我好像没有跟你讲我的事吧?」认识大半个月了,我除了说自己是离家出走以外,好像其他的一点没说。

悲寂:「嗯。」

「我在家排行最小,但是我的处境并不是特别好。我有一个哥哥,他超级超级讨厌我。因为我的缘故导致他喜欢的姑娘没了命,与其说讨厌我,更应该是恨我。」我从悲寂怀里下来,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声音缓缓。

故事半真半假。

「我之所以离家出走就是因为他要把我嫁给一个能当我爹的人。我才十六诶,所以我就跑了。」

「刚才在茶楼远远好像看到我哥了,吓死我了。」

悲寂沉默的听着我说。

我担心他不信,所以没有全部乱扯。

悲寂,对不起……

5

那日之后,悲寂对我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

看样子,他信了。

他离开药铺之前会问我要不要带什么好玩的或者好吃的。

「糖葫芦!」

……

「桂花糕!」

……

「小糖人!」

……

「我要话本,好看一点的江湖故事!」

……

悲寂全部都满足了我。

我平日里在药铺闲来无事会跟着李爷爷去山上采药。

反正坚决不一个人待着。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

起初皇兄还会隔一段时间给我一封信提醒我,日子久了加上北方战事繁忙,除了偶尔见到玄离以外,我过得舒服多了。

还有,我与悲寂关系非常好了。

他承认我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了!

而我不止认识了悲寂,还有慕容阿姊和毒姑姑,廖叔。

她们都是杀手阁的重要成员。

听命于悲寂。

只有做出点成绩,皇兄才会放松对我的监视。

「悲寂!看看看,我钓到好大一条鱼,我等了好久,它可算上钩了!」我高兴的拎着桶小跑回来。瞧见门口站着春枝秋羽,我猜肯定是悲寂回来了。

悲寂接过我的桶,「嗯,是挺大的,今晚让李爷爷做红烧鱼怎么样?」

「好呀好呀!」我连忙点头。

没想到进到院子,里面站了起码五个人。

他们看着我,我看着他们。

都是生面孔,三男一女。

我拿过悲寂手里的桶,往厨房走:「悲寂,我先去找李爷爷,你先忙。」

转身之际,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看样子,我好像见到了杀手阁阁主。

基本上每个人见到悲寂都会有所动作,刚才那些人里面其中一位,是半点没动,反倒悲寂沉默着。

我没有偷听那天他们聊了什么。

因为李爷爷拉着我教我煮鱼。

倒是那天之后,悲寂出去好几天都不回来了。

李爷爷说:悲寂是接到了镖局的任务,好些日子不会回来了。

李爷爷不知道,我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皇兄把杀手阁的信息全部让玄离告诉了我。

他觉得,我肯定会完成他安排的任务。

因为我的运气向来很好。

毕竟那时候我毫发无损的活着,反倒是云姐姐,清白被毁,葬身火海。

6

悲寂离开了三天。

玄离也离开了。

这天李爷爷外出给隔壁村的老范上门看诊,我看外面阳光明媚,晒晒药材正合适。

突然大门被暴力的推开,进来了十几个壮汉。

我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负手而立。

「你们是什么人!」

手里悄悄拿出暗针,蓄势待发。

「你就是“玉面公子”在乎的小姑娘?」为首的魁梧壮汉扛着一把大刀,语气凶狠。

我一愣:「……」

旁边一个小弟谄媚点头:「大哥,这小娘子跟“玉面公子”走的极近,平日里看得紧。绝对没错!拿她威胁“玉面公子”,咱们绝对可以阻止的。」

与悲寂有关?

思索间,感觉到有一股视线盯着自己。

不是暗卫。

他们念及我的身份,并不会有这种强烈的视线。

那只有可能是杀手阁的人了。

我将针收起来。

故意在魁梧大哥敲我后颈的时候往前轻轻一躲,然后装模作样的晕过去。

雁山,那是边关,旁边突厥经常来犯。不过有镇国将军李申在,一直都稳稳的守着。

悲寂去那边做什么?

路上,我装做不明所以的醒过来,惊慌失措的喊道:「你们要做什么!快放了我!」

方才那位谄媚的小弟将手里的饼扔向我,我手被绑着根本不能接,眼睁睁看着东西掉地上。

真无语。

小弟拍拍手,无奈道:「呀,忘了你手被绑着了。」

你最好有事!

魁梧大哥一个眼神,另一个男人走过来给我解绑,再把地上的饼捡起来递给我。

我:「……」

还是默默接过,但是我没吃。

一顿没关系,五年前我连着饿过两天,照样活下来了。

绑我的人带着我风餐露宿了五天,终于看到了雁山城的城门。

雁山跟我幼时里记忆一样。

年幼时,曾偷偷跟着皇兄来到雁山。那时候皇兄是来拜师,而我,就单纯贪玩。等宫人发现我之时,路程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了。

我直接求皇兄别让我回宫。那时候的皇兄特别宠我,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摘给我。

「老大,先找个小客栈休息吧,其他几个弟兄去附近打探一下消息。」

那人叫王肃。

魁梧大哥叫甄酉。

谄媚小弟叫云固。

甄酉点头:「有消息立马回来。」

王肃点点头,带着其中五位离开。

接下来还有七个人,被云固带走。

十来个人,兵分两路。

甄酉带着我找了个最近的客栈。

虽然是小客栈,但是应有尽有。

雁山在李将军的治理下真真是繁荣昌盛。

客栈里面,我看着四周:「大哥?」

试探性搭话,「这客栈有如厕的地方吗?刚才水喝多了。」

甄酉睨了我一眼,将我手上的绳子解开,「跟上。」

虽然他们绑了我,但一路上挺照顾我的,并没有对我产生什么威胁,加上那道视线若有若无,我不敢轻举妄动,这才勉勉强强跟着到了雁山。

我装作尴尬,对甄酉道谢。

又是左拐右拐,来到茅房。

我走进去。

如厕并不是我本意,我只是想看看这间客栈的构造,方便有机会跑。

我有公主的令牌,李将军认得,他会收留我的。

走出来,我对甄酉道:「我们从这边回去吧,刚才那边过来好像有点远,看看这边近不近。」

甄酉没说什么,他走在前面。

「倘若这次计划失败,所有参与的人都会有暴露的风险!云中宇!你可知道你说的方法多危险!」

云中宇?

好生耳熟。

客栈虽好,但是膈音效果不是那么好。尤其是里面的人情绪激动之下,声音显得格外突兀。门口的两人看了我们一眼。

只是路过,我们也不心虚。又不是想偷听。昂首挺胸的向前走。

「睚眦,说说你的想法。」

我往前走的步伐微微一顿。

那声音,是云伯伯?

云姐姐的父亲。

怪不得听名字这般耳熟。

「依我看——先去抢李申的妻儿……」

——「既然太子没来,那他的未婚妻与妹妹只好我们这些粗人……享用了……」

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一般,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那道地狱里的声音!

是我恨了五年的声音!

甄酉停下来看我,「走不走?」

「我……」一开口,我发现我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咬着牙,「马上。」

拐角处,我抬手毫不犹豫将甄酉打晕。

翻窗进入旁边的房间。

自从进了雁山城,盯着我的视线也就消失了,所以我才敢有这么大动静。

运气好,里面梳妆台上有一盒忘了带走的胭脂盒,衣柜也有换洗的衣服。

我正愁没办法易容。

7

「你好,里面需要添茶水吗?」我换了一身衣服,带上面纱,捏着嗓音说话。

门口的二位接过我的壶,打发我走。

我没走:「不好意思啊,这个壶倒完了之后还是要还给我的,我得拿去厨房。二位客人先进去倒吧,我在门口等着就好。」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位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得已窥见里面的人。

云中宇。

睚眦。

春枝,秋羽。

毒姑姑。

还有几位见过一面的杀手阁中人。

以及,主位的悲寂。

不,应该叫“玉面公子”。

他带着白玉面具。身着白色锦衣,眼尾上挑,烦躁的揉着眼睛。

是我没见过的模样。

云中宇一副跟睚眦关系很好的样子。

深深刺痛我的眼。

看到脸,我十分确定了。

接过茶壶,我低头离开。

在我转身之际,悲寂抬眸看向门口,只看到我的背影。

多可笑啊!

我居然替云伯伯承受了皇兄的怨气那么多年。

替真正的罪人向皇兄赎罪。

皇兄,是你错了,是我们都错了……

我确定,我不止一次说过,害死云姐姐的人叫“睚眦”,脸上有一道疤。看着很恐怖,五年前的我被吓的直哭。

我以为他葬身火海了。

没想到五年后,再次见面了。

而且,他一副与云中宇熟络的样子。

云姐姐的死,当真是另有隐情……

7

我换下衣服,折回刚才的拐角处,将甄酉拍醒,他对我怒目而视,「我倒是小巧你了!」

我对他微微一笑,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站起身——「哦,所以呢。」

他被激,果不其然站起身来抓我。

我转身跑,边跑边喊:「来人啊,这里有人贩子!」

「臭丫头,别跑!」甄酉在后面追。

我瞧着动静挺大的,多多少少有人在围观了,故意在一颗石子下绊倒!

甄酉马上追了上来:「跑?你又能跑去哪里?」

我故作柔弱的哭着,叫他别过来。

眼看着甄酉的手要碰到我了,立马被人截住了。

是悲寂。

摘了面具的悲寂。

我欣喜的看着他:「悲寂!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悲寂将我拉起来,负手而立站在我前面护着我,与甄酉无声的对峙。

明明悲寂脸上面无表情,但是我感觉得到他有点生气。

这时候打探消息的云固回来了,他瞧见悲寂,心里“咯噔”一下。

他快步来到甄酉身旁,「大哥,王肃在门口等我们。」

甄酉也清楚现在跟悲寂杠上完全是自讨苦吃,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打算离开。

悲寂轻飘飘开口:「怎么,动了我的人,就想一走了之?」

甄酉顿足,快速反应,可还是迟了一步,悲寂的剑划破了他的脸颊。

甄酉握紧拳头,砸向悲寂。

悲寂轻巧的躲开了。

我默默走到后面,这时候身侧走上来一群人,是雁山城的官兵。

「让让,干嘛呢,雁山城禁止打斗,轻则罚款,重则进牢!」

领头的官兵制止了甄酉的回击。

甄酉只能不甘心的看着我跟悲寂走。气的牙痒痒。

「悲寂,我可太想你了,你不知道,我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他们都不让我吃饱饭,还风餐露宿,我脚都磨破了。」跟着悲寂回到他的屋子里,我抱怨着这一路上受得委屈。

这是另外一间上房。

方才议事的房间在对面。

进房间之前我瞥了一眼对面,早已没了云中宇和睚眦的身影。

「什么时候的事?」话落,悲寂沉默的看着我。

我一愣。

那个杀手阁的人不是悲寂派的?

「就……前几天吧,大概五天?」我思索道。

悲寂更加沉默了:「……」

良久,悲寂突然开口:「抱歉,让你受苦了。」

我吃着悲寂桌子上的糕点摇摇头,「没关系呀,是我能力不行,不关你事的。再说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夜幕降临,雁山城内一片灯海,漂亮极了。

我站在走廊看见外面的景,兴高采烈的去找悲寂:「悲寂!外面好漂亮,我想去逛逛!」

「我陪你。」悲寂已经换了一身黑衣服了。

我摇摇头,「不用,我就在附近看看,马上回来。」

这时候春枝秋羽走过来,朝我颔首,然后对悲寂道:「公子,主人来了。」

我笑着说:「悲寂,你去忙,不用管我。」

主人。

便是杀手阁阁主吧。

我转过身离开。

8

离开悲寂视线自然不是为了玩。

白日里,睚眦的话让我心头一紧。

我乔装打扮,悄悄翻墙进入李府,然后就被李府的扫地下人抓了。

我:「……」

不是,这年头武功行业这么卷了吗?

「带我见李将军。」我言简意赅。

扫地下人压着我肩膀:「李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我进府一个月了,李将军才见三面。」

得,把我当李将军的崇拜者了呗。

这时候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嘛?」

我抬头看过去,一个小女孩,穿着粉嫩嫩的衣裳,看起来可爱极了。

「小姐,这位兴许是仰慕将军的人,可他翻墙入内,我要抓去给将军责罚。」

「找爹爹?」小女孩打量我,「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李瑶看着我,「喂,你要不要当我书童啊,这样可以天天看到我爹爹了。」

我尬笑:「不用。」

可能是我这身打扮过于书生气息。

李瑶撇嘴,没说什么了。

终于到了正厅,李将军一家正在准备用晚膳。

扫地下人跪下,他还想扯我衣袖一起跪,我没动,拱手行礼,晚辈礼。

扫地下人义愤填膺开口:「将军,这位书生偷偷翻墙入内,不知意欲何为。」

我:刚才不是还说我仰慕将军吗,怎么这会儿说辞变了。

李将军皱眉看着我,大抵是觉得我眼熟。

我叹气,将袖子里的令牌拿出来。

李将军认得宫里的令牌。

我手里的令牌刻着“盛”。

世界上仅此一枚。

瞧见我的令牌,李将军站起身,想向我行礼,我抬手制止。

「将军,借一步说话。」

李将军领着我去了书房。

「微臣不知公主大驾,请公主恕罪。」

我摆手,「无事,本就无意打扰,不过事态紧急想过来提醒一下将军。最近杀手阁盯上了将军一家,这段时间要派人好生护着夫人小姐,莫让歹人得手。」

「多谢公主!」李将军一顿,「公主为何知道这些……陛下他……」

我耸肩轻笑:「是啊,还没有走出来呢。」

李将军叹气,「陛下糊涂,倒是苦了公主了。」

李申也知道当年的事,当初他进宫见皇兄的时候,看到了皇兄把我差点掐死的场面,虽然及时制止了皇兄,但是念及殿下痛失所爱,以及我的求情之下,他没有上报给父皇。

那时候那件事发生不久,我以为皇兄只是恨我一时,只要我好好弥补,皇兄一定会再对我好的。

结果没有。

回去的时候我买了一个冰糖葫芦,手里拿着小灯笼,撞见即将离开的几人——杀手阁阁主,睚眦,云中宇。

万幸我浅浅的易了容。用胭脂水粉画了一点妆,让自己显得普通。

我看着三人从我身边走过,我全身血液叫嚣“杀了他!”,但是我不能杀,起码现在不能。

再等等,逢湫!

悲寂叫我,我回过神,「啊!」

「愣着干嘛,外面不冷吗?」

「马上。」我跑进去,「悲寂,刚才那些人是你朋友吗?我看见他们从你房间出来诶。」

「嗯,一个是我师父,另外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悲寂握着我的手替我暖。

习武之人手都容易烫。

倒是我的手,总是冰凉凉的,像捂不化的冰。

「啊!师父!最前面那位吗?」我装傻充愣。

悲寂点头。

「我都没有打招呼,师父会不会觉得我不礼貌啊?」我哭鳖着脸。

「不会,在我眼里,你是全天下最有礼貌的小女娘了。」悲寂眼里的真挚化成了一摊温柔的水。

我看着他的眼睛,喃喃开口:「悲寂,我好喜欢你啊!」

这下是悲寂愣住了。

我红透了脸,瞧他愣怔,我赶紧摆手:「啊……那个不是,呜呜呜,你就当没听到吧。我们继续当朋友就好了。」

悲寂拉过我的手,继续暖,固执且认真的道:「不用,我听到了,也记住了。不过这种事情应该换我先说的,你总是这般让我意外,洒脱率真,心里有话绝不憋着,我很是欢喜。」

我:没想到吧,我装的。

「是我心悦你,想娶你,与你在一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

愿意吗?

我看着悲寂的眼睛。

像是呵护世间珍宝一般。

「当然愿意啊!我想当悲寂的新娘子!」

我眼睛笑成月牙状。

「师父说,待事情了结,就给我们布置婚礼。」见我同意,悲寂松了口气。

事情了结……

「悲寂,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吗?」

悲寂摇头,「现在还不行,终有一日,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的。」

我抿唇无言。

9

之后我又见了杀手阁阁主三次,我都会甜甜的叫一声“师父好。”

睚眦来了两次,似乎很生气,听墙角的时候听到他抱怨李将军派去保护他妻儿的护卫武功都不错,让他无从下手。

我嘲讽的勾唇。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睚眦每次都喜欢找弱者实施报复。

至于云中宇,听说已经离开雁山城了。

毕竟当朝丞相,他不可能天天称病不上朝。

听了好几次墙角,我终于拼凑齐这次悲寂等人的任务了。

刺杀李将军!

我国之栋梁,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呢。

我背地里偷偷通风报信。

碰见了甄酉等人。

我手里暗暗握针,云固笑着凑过来:「公主,是将军叫我等来接应你的。」

「你们到底是何人?」我深深皱眉。

王肃道:「我们仰慕李将军,特此来投奔李将军。」

甄酉低头颔首:「之前多有冒犯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哈哈哈,可不是嘛,那时候还以为公主只是一个娇娇大小姐,没想到身份尊贵。」云固干笑。

「罢了,既然是接应,就把消息告诉将军,让将军加以防范。我先走了。」

出来的时间久了,悲寂会找的,一点都不好忽悠。

还没有回客栈,我在小巷子碰见了一个人。

睚眦。

他舔着牙,不怀好意的看着我:「这不是悲寂那小子的娇娇娘子吗?怎么独自在外。」

我杀意蹭蹭上涨,又来了,又是这个眼神!

我恨不得把睚眦千刀万剐。

睚眦喝了酒,色意上头,想过来碰我,被我躲开了。

我警告他:「睚眦,我是悲寂的未婚妻!」

睚眦讥笑,「不过双方口头答应,算哪门子未婚妻?」

如此无赖,我沉下脸。

「滚开!」

「呦,小娘子这是生气啦?这模样真好看啊!」睚眦越走越近。

手里的五根普通针换成了毒针。

半个时辰内,武功尽废,吐血身亡。

「我说了,滚开。」我扯住他要碰我的手,一个强硬的过肩摔。

他结结实实躺在地上,此时此刻酒醒一大半,他狠毒的看着我,我踩着他的手,蹲下,拿出毒针,对着他的眉心狠狠一扎:「睚眦,我等这一天五年了!」

睚眦瞪着我。要剜下我的肉似的。可惜他没那个机会。

我不会让他这么简单死的。所以毒针只插了一根。

就这一根,他会武功尽失,口不能语。

或许感受到体内的真气在流失,他开始挣扎。

换来的是我踩得更重,硬生生踩断了五根手指。

看他疼的面目狰狞,我心里畅快极了。

没想到吧,你也会有这一天。

安排甄酉将睚眦押入将军府酷牢。

回到客栈,正好碰见悲寂,瞧见他换了一身白色衣服,「悲寂?你要去哪?」

「师父找我有事。」

我点头:「好的,那悲寂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

当然不可能等他回来啊!

今天是行刺的最佳时刻,李夫人生辰宴,晚上在醉仙阁大摆宴席。

人多之下,悲寂他们方便行事。

而我,也要参加。

我换上李府侍卫衣服,来到李府。

「有劳公主了。」李申向我行礼。

我颔首。

10

这场鸿门宴,是专门为杀手阁准备的一场戏。

我站在李夫人身侧,手里的佩剑紧握。眼睛盯着周围人来人往。

李夫人兴许是顾及我的身份,有些放不开,打招呼都很拘谨。

我告诉她,现在不用顾及这些,一度反常会让人起疑的。她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在最后献礼环节,看见宾客一个个上来献礼,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因为悲寂他们还没有动作。

在一副山水图献礼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图穷匕见”……

还真是,山水画打开最后出现一把匕首,献礼人眼神一凌,刺向夫人,我眼疾手快一剑挑开。

场面一度很慌乱。

不对,都不是杀手阁的人!

在斩下刺客头颅之际,他怀里的狼牙项链掉了出来。

是突厥人。

我用轻功飞到楼上往下俯视……混乱的场面里,那些刺客都是拿刀的。

弯月刀!

都是突厥人!

我身躯一震!

遭了!客栈那边!

等我火急火燎赶回客栈,室内点着灯。

我出门之前根本没有点灯!

推开门,里面映入眼帘的是……皇兄?

我微微一愣,随即立马进去关门。

「皇兄怎会在此?」

皇兄玩着烛火,「我不来,你岂不是暴露了?我派玄离去引开悲寂了。」

「多谢皇兄。」

「主阁的位置可有眉目了?」

我摇头,「没有。」

「不过,我查到了一个人,睚眦。」

话落,皇兄的手一顿。

「你说谁?」

我重复一遍,「睚眦,当年那场大火没死成。我已经废了他武功关在了将军府的酷牢,皇兄随时可以安排人带回都城大牢。」

「盛安,做得好。」皇兄笑了。

相比之下,还是皇兄更会折磨人。

皇兄走之前,我提醒他。

「皇兄,丞相有异心。当年云姐姐出事,他肯定也有参与,因为我不止一次看到睚眦与他同进同出。」

「还有,皇兄,等我完成任务之后,不要伤害任何一个杀手阁的人,他们挺照顾我的。这是我唯一一次有求于你。」

悲寂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我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他推门进来那刻,我意识完全迷糊,直接趴着睡着了。

悲寂瞧见我乖巧的睡着了,心里的石头落地。

悲寂走过来抱我,「乖,去床上睡。」

我抱着悲寂的脖子,喃喃道了一声:「悲寂……」

「我在。」

11

虽然不知道悲寂他们为什么那次没出现,但是悲寂说任务完成了,他们可以回家了。

我惊喜的开口:「真的吗!太好了!」

回去的路上,并不是朝李爷爷家走。

「悲寂,我们去哪?」我掀开布帘,瞧着外面热闹非凡的大街。

「不是说要娶你吗?还要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呢。」悲寂捏了捏我的脸颊。

自从表白心意之后,他更加喜欢碰我的脸了。

悲寂话落,我心里“咯噔”。

这么快!

并不是说婚礼。

而是,任务要完成了。

再第六天,我们一行人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镇。

悲寂向我坦白了身份。

我开始绣自己的嫁衣。

大婚在五日后。

虽然急了点,但是嫁衣只是要我再加工一次而已。

说快也快。

转眼间,来到了那一天。

那天我穿着凤冠霞帔,画着精致的妆容,全身上下都用心打扮了一番。

只是从早上开始,我的心就隐隐不安。

直到看到皇兄那一刻,我血液凝固了。

堂还没有拜完。

皇兄派了大量锦衣卫围住了杀手阁,不,是整个小镇。

皇兄站在高桥上,语气轻缓:「盛安,过来。」

我手指紧握,轻轻摇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揭穿!

他看着我,眼神凌厉,「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身份,左右不过你一句话的事。

所有人看着我,悲寂拉着我的手,被我挣开了。

我一步步朝皇兄走。

「皇兄,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不敢转头,不敢看悲寂什么表情。

「逢湫!」悲寂喊我,第一次喊我名字,听声音就知道他不开心。

我没转身,没停下。

悲寂,对不起,当真对不起。

门外,贴身婢女芽芽跑过来扶我:「参见公主!」

「芽芽,回宫吧,我好累。」

在马车上我靠在芽芽的肩膀,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上起的太早了,本来还挺兴奋的,这一下,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兴许梦里,我已经嫁给悲寂了……

12

不知怎的,那天回来我就病倒了。

一度怀疑自己看到了母后与云姐姐在向我招手。

芽芽整日整夜的守着我,眼泪止不住的流。

期间,皇兄在处理云中宇的事,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芽芽想去求见,被我喊住了。

见不见都无所谓了。

是夜,头痛欲裂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我哭着喊芽芽。

可能是嗓音沙哑,外面根本没人回应。

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云贵妃的生辰宴,好多宫人都被安排过去帮忙了。

我安静下来,蜷缩进被窝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睡着了就不疼了……

意识朦胧间,好像有人把我从被窝里捞出来,半扶着我。

唇上一软,紧接着就是苦涩的药悉数入嘴。

用嘴灌!?

放肆!!!

谁教你这么灌药的!

明明药已经被迫咽下去了,可那人依旧不放过,继续吻着我,动作温柔缠绵。

我想要睁开眼,眼皮却越发沉重。

就这样,那人灌了我好几次,吻了我好几次,我根本没印象了。

只听到他说:「小没良心的……」

是悲寂吗?

大概是梦吧,皇宫守卫重重,他怎么可能会进的来。

次日醒过来,我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了。

倒是我的病出奇的转好了!

而我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于杀手阁的事情了。

云中宇倒台了,被皇兄以投敌叛国的罪名诛九族,只有云贵妃幸免,因为她怀孕了。

而我,去佛光寺清修了一年。

三年后——

「公主!公主!你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芽芽拿着食盒跑过来。

我放下手里的书,问她:「什么?这么激动?」

「这次打仗大邺国胜了,他们那边来了使者,说求和诶!」

求和?

我心里咯噔一下。

「求和在前线讲清楚就好了,为什么要到都城?」我声音有些颤抖。

芽芽同样也是,她看着我,「公主,会没事的,毕竟,陛下是您皇兄,即时派一位宗门外姓小姐去就好了。」

皇兄子嗣单薄,后宫嫔妃也不多,四桌麻将都难凑。最大的是李妃的大皇子宋嘉贺,十六岁。

最小的也就是云贵妃,哦不,云皇后的嫡幼子,宋清澜。

看,我就说她会当皇后吧。

皇子倒是有五六个。

放眼望去,没有一个公主!?

如今整个东凌国,只有盛安公主。

窒息!

这三年,我与皇兄的感情虽然缓和,但是皇兄还是不喜欢我啊!

当年就是要我嫁大邺国。现在又来!

我带着芽芽往议政殿去。

来晚了,我到的时候,使者已经离开了。

殿内空荡荡,只有龙椅上的皇兄还在那。

「参见皇兄!」我跪下行礼。

皇兄看了我一眼,叫我起来,继续写旨。

「你会赶过来找朕,想必已经知道使者拜访了吧?」

「是。」

「既如此,你怎么看?」皇兄停笔,鹰隼般的颜色盯着我。

我哪敢看啊!

「皇兄这不是在处置我的人生吗,再问可就没意思了。」我故作轻松一笑。

「盛安,大邺拿五座城池与二十年和平盟约换你和亲。东凌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我:「……」

还真是逃不掉,都指名道姓了。

烦,大邺国可真是出手阔绰。

出发那天定在五日后,本来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朋友要见面,索性去了一趟李爷爷的药铺。

皇兄收拢杀手阁为的就是为己用,像屠满门,调查跟踪这种行为就得靠杀手阁出动。三年前那件事后,只有悲寂不见了。

可能我来的不是时候,李爷爷碰巧出门了。坐了一个时辰,留下一锭银子一封信,就离开了。

和亲的路上,我只有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所以,见到悲寂,是我没想到的。

13

大邺国的皇帝把我许给了五皇子当正妃。

我暗自庆幸还好不是进后宫。

我这直接就是五皇子妃。

大婚那夜,我百般无聊数着嫁衣上的线条。下一秒,门被推开,一双红色靴子停在我面前。

大邺国五皇子沈寂挑开我的红盖头。

我抬头,见到了这三年日思夜想的人。

「湫湫,你看,我们又见面了!」

可惜我来不及欣喜。

他挑起我的下巴,语气冷淡:「当年把我当傻子一样欺骗,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

我闻言,如坠冰窖!

不出所料,他当场扔下我,甩袖离开。

我沉默良久:「……」悲寂讨厌我了。

我把床上的枣和桂圆撇到一边,躺上床,一边摸着旁边的东西吃,一边看着床帐出神。

怕是以后的日子有点不好过了。

我内心深深地感到抽搐。

等等,是心口又疼了!

当年追杀金蝉脱壳的云中宇被他的人暗箭伤到了心口,虽然后来亲手手刃云中宇,可惜我也留下了后遗症,时不时会疼,还好有李爷爷的药。

「芽芽!我又疼了!」我趴在床上,捂着心口喊道。

按理来说,我一叫,芽芽立马就会跑进来,把药递给我。这会儿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我纳闷抬头看向门口。

没动静……难不成是去前面吃饭去了?

轻叹一口气咬咬牙爬起来,想着去找找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一瓶药。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我拿药的手一抖,直接掉地上了,滚到了门口。

我:「……」嚓?

「……」悲寂看着门口的药瓶,捡起来递给我。

「多谢。」我干笑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不欢迎?」悲寂眉毛一挑。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笑话,这是你家,我敢说不吗?

14

我仰头喝了口水,余光看着屏风后面换衣服的悲寂。

在看看床……

袖子里嬷嬷给的春宫图像烫手山芋,我想都没想直接扔进妆匣。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走到床边拿起几颗枣吃了起来,走到窗边刚想推开透透气,被悲寂制止了,「别开。」

悲寂换好了衣服,一身白色的内搭,墨发如绸缎般光滑。三年不见他长开了不少,当年分别时脸上还有一点点婴儿肥,如今俊朗矜贵。之前他只比我高半个脑袋,现在我才到他肩膀。

不对,干嘛不开?

我咬一口枣,没问出声。

「有人盯着,过来。」悲寂走到梳妆台前示意我坐过去。

我听话的过去了,他伸手帮我拆发簪。

我条件反射想躲:「悲寂,这个让芽芽弄就好了。」

悲寂没说话,按住我的肩膀使我无法动弹。

凤冠被卸下来,我瞬间感觉自己脑袋轻了许多!

悲寂拦腰将我抱起,我环住他的脖子,「悲寂,你是生气所以不理我吗?」

悲寂把我放到床上,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好实诚。

我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哄道:「悲寂不生气好不好。能认识悲寂,我真的很高兴。」

悲寂微微一愣,失笑捏着我的脸,「就这一下就想哄好我?」

「那我多亲几下?」我不确定的开口,故而迎上去带试探的靠近悲寂的左脸。

我想,亲亲脸,应该就好了。

悲寂最好哄了。

悲寂瞧我天真的想法,眼里闪过捉摸不透的精光。在我快要亲到脸颊上之际,悲寂脑袋微微一偏,我们唇碰唇,四目相对。

我疑惑,他眼里带着笑意。

我想退开,被悲寂按着脑袋。

他攻略城池,我溃不成军。

气氛旖旎暧昧之际,我拉住悲寂的手,声音发颤,带着我自己都不清楚的娇喘:「等等,不能撕嫁衣,是我亲手绣的,可难了。」

悲寂手一顿,真麻烦。

心里吐槽归吐槽,悲寂还是耐着性子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褪下。

嫁衣确实完好无损。可里面的衣服还是被悲寂撕坏了,我无奈叹气。

冷风触肤,我身体一抖,紧接着就是眼前一暗,悲寂拉过被子罩在我们身上。我眼尾泛红,就这般看着他。

「小没良心的,真折磨人……」

悲寂话落,这一次的攻略,更加强势……

……

次日醒来,我浑身上下都疼!

悲寂是骗子,还说马上就不疼了!

结果醒过来腿都是软的。

我刚想叫芽芽进来伺候梳洗,悲寂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扶起我,笑着问:「自己能走吗?」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能不能走他心里没点数吗?

「湫湫,抱歉,昨晚是我没忍住。」悲寂亲亲我的额头。

我「哼」了一声,想站起身去洗漱,忘了腿软这件事,幸亏悲寂及时将我抱住。

他心情似乎特别不错,眉眼皆是笑意。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位少年郎。

芽芽推门进来的时候眼观鼻鼻观心,但是看到我脖子上的红痕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公主真的长大了。

我纳闷周围的丫鬟怎么都红了脸,偏头看悲寂,正巧悲寂也在看我,我立马移开视线。

芽芽给我盘发之际,我这才看到了脖子上的印子,我震惊捂脖子,悲寂失笑。

「啊,丢死人了。」

芽芽与嬷嬷退下后,悲寂又跑过来抱着我,我趴在他怀里哀嚎。

「怎会,这些可都是湫湫属于我的证明。」悲寂头搭在我肩膀上,气息越来越近。脖子一凉,悲寂又凑过来了。

我按住他的头,义正言辞的拒绝:「悲寂,不可以。」

悲寂:……

15

「对了,昨天晚上你说有人盯着,是谁啊?」我任由悲寂亲手为我涂唇脂,他倒是认真,细细描绘。

「皇后的人,不重要,很快就没她的事了。」

大邺国皇后……

听闻是个狠人。

先皇后的闺中密友。

孕有一子,是二皇子沈轲。

如今大邺国太子之位空悬,本来悲寂若是没有回来,那保不齐就是沈轲的了。

大邺国讲究嫡庶之分。

「悲寂,李爷爷他们知道你是大邺五皇子吗?」

「知道。」

「当年刺杀李将军,是受到了云中宇的指示吗?」挑开了身份,我也不避讳这些问题了。

「是,那是师父他们接的任务。不过,云中宇突然离开,我们见局势不对就没动手。云中宇留下的暗卫有点碍眼,被秋羽杀了。你那天不在房里对吧。」

那几天皇兄因为政事紧张,天天上朝,朝中重臣都得在,云中宇不得已提前回去。

我扯扯唇角,尴尬微笑。

我岔开话题,哼哼两声控诉:「昨天晚上你还挺装,我当真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

「哪舍得啊!」悲寂失笑,摸着我的脸:「你可是我失而复得的宝藏。」

我一愣,双颊微红,被撩了!

在皇子府的日子简直太舒服了,也不知道悲寂什么手段,我待了十多天,大邺国皇帝和皇后仅仅只是在成婚那日见过。没有一个人打扰我悠闲自在的生活。

一个月后,我在厨房倒腾新学的糕点,悲寂突然回府,一般来说他这个时间应该还在皇宫议政。

我高兴的端到他面前:「悲寂!你回来的刚刚好,新鲜出炉!」

悲寂还没有换下官袍,整个严肃的装扮。他负手而立望着天。

心情好像不太好,又好像很好。

真奇怪,悲寂好生矛盾。

悲寂抬手拿过一枚糕点,轻轻咬了一小口,笑着夸赞:「还不错。」

我将盘子递给芽芽,握着悲寂的手:「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悲寂微微惊讶,但是看着我的脸,又觉得我向来聪慧,瞒不住很正常。

「再过一个时辰,沈轲要逼宫造反了。」

风轻云淡,仿佛在说明天吃什么。

我:「……」

不是,这年头逼宫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大邺国的人心里接受能力那么强?

「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回李爷爷家。」

悲寂看着我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湫湫,一切有我在,你放心做糕点。」

……

那可真是太放心了!我陪悲寂看了一个时辰的蓝天白云,然后他被紧急召回宫。

夜幕降临,事情尘埃落定。

当晚我拿着悲寂给我凤印,沉思良久……

一个月,坐上敌国皇后之位。

皇兄知道了都说6。

当初当和亲公主还是委屈我了。

16(更新)

景立十年,隆冬,大邺原谨帝驾崩。

二皇子沈轲起兵意欲逼宫,被五皇子沈寂带领锦衣卫于乾陵宫围剿。

老摄政王拿出原谨帝遗诏——传位于五皇子沈寂。

沈轲造反被押入大牢,五日后问斩。

至于皇后,听闻沈轲失败就已经疯了。

「悲寂!」这么久了我还是喜欢叫悲寂而不是沈寂,「你心情不好吗?」

悲寂轻轻点头,「本来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我会轻松很多,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我却高兴不起来。」

「幼时亲眼目睹母后被皇后逼死,没多久外祖父战死沙场被污蔑投敌叛国,我那个所谓的父皇查都不查直接下令满门抄斩,照顾我的嬷嬷费尽心思把我送出宫,五岁的我饿昏在街头,幸得爷爷相救,阁主教我习武。」

我没想到,悲寂原来有这样的童年。

我五岁还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所以之后我就改名了,悲寂,不冠沈姓,冠我的幼时。」

「起初我曾放弃过自己,是爷爷悉心开导,阁主敦敦教诲。我也想过,就这样吧,以后一直这样过下去。然后你来了。」

「我起初以为你是个离家出走的娇小姐,没几日就会回去的。所以不愿意搭理你。可你一直找我,迫于无奈我才回应,没想到你更加高兴了。」悲寂失笑,摸摸我的发顶。

我开口解释:「那是因为我少有朋友,皇兄不让我认识旁人,所以跟你成为朋友,我是认真的。只是后来皇兄查到了你的身份,我才没办法带上了目的。」

「所以啊,那天你穿着嫁衣离开我,我可生气了。随手接了一个异国的任务就走了,走之前偷偷去看过你。」

我疑惑。

有吗?

「那时你在生病,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了!

是有那么一夜,有人对我放肆,我起初还以为是芽芽,一直以来,只有芽芽在认真照顾我。

毕竟那时候我喝什么吐什么,整日整夜都是迷糊的,芽芽差点派人给我安排后事了。

没想到,居然是悲寂。

我脸微红。

「那你,怎么会回来当五皇子?」

「大邺国朝堂局势不稳,对我来说是个机会。」

悲寂握着我的手,认真且诚恳:「湫湫,以后要辛苦你,陪我治理这个国家了。」

我扑进他的怀抱,抬头笑着答应:「我的荣幸!」

——正文完!

(番外——逢君VS云嫦,视角逢君)

我叫宋逢君,东凌国太子。

我有一位青梅竹马心上人,名唤——云嫦。

云嫦与那些高门贵女与众不同,她总是有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聪明果敢,是整个东凌最特别的小女娘!

我亦心悦于她。

可惜,她整颗心多半都在我妹妹逢湫身上。

我……

算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哥哥,我跟云姐姐打算去风雪山庄玩几天,你要不要去。明天。”逢湫高兴的从外面跑进来。

如今入冬了,都城还没有下雪,但是风雪山庄早已白雪皑皑。

可是,现在政务繁忙,我又是储君,这时候根本走不开。

“你们先去。待我解决完事情就去找你们。”

逢湫焉了,身后的婢女芽芽唤她回去,她看了我几眼,有惋惜,有无奈。

我失笑,小丫头情绪还挺多的。

我一生最后悔的便是这一次的拒绝。

倘若我陪她们一起去,兴许我的阿嫦就不会出事了。

风雪山庄远在郊外,下雪天消息闭塞。

她们已经三天没有给我写信了。

我眼皮狂跳,总觉得要出事。

在我熬夜处理了次日白天的政务,请旨离宫,在城外,我见到了鲜血淋漓的一位暗卫。

“殿下!公主与云小姐被山贼掳走了!”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的弦瞬间断了,耳旁轰鸣,颤抖着声音:“快,派人找!”

“流苏,进宫请旨派兵!”

“双吾,去锦衣卫见陆大人支援。”

经过两天的搜查,我终于看到了……大火蔓延的山寨。

逢湫灰头土脸酿酿跄跄走了出来,而我的阿嫦永远葬身火海。

在暗卫传递信息出来之前,云嫦和逢湫被掳走两天了。

逢湫说,那场大火,是云嫦放的。

是解脱亦是报仇。

后来我时常在想,要是我当初一起去就好了。

要是,拦住她们不去就好了。

后来我看着渐渐恢复的逢湫,萌生出——要是逢湫不带阿嫦去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阿嫦不会受辱,也不会死。

该死的另有其人。

我开始冷落逢湫,厌恶逢湫。

将怨恨转移到逢湫身上。

让她苦了许多年。

在她和亲后的第五年,我大病了一场,身体日渐消瘦,眼看回天乏术。

我想,大概是云嫦怨我欺负逢湫,要来带我走了。

逢湫还是来见我了。

那天夜里,沈寂带她翻墙入宫。

我瞧见她,看到了年幼时她的身影,追着我要抱抱:“湫湫,你能不能再唤我一声哥哥?”

逢湫抿唇,站于一侧:“皇兄。”

脸色不喜不悲。

也对,她不恨我,我就该万谢了。

我抬手,想抓她的手:“对不起,湫湫。”

逢湫拉住我的手:“我没有怨过你。”

是的,没有怨,也没有恨,像普通人一样。

云嫦,我错了,我欺负了我们曾经用心呵护的小丫头。

你一定也讨厌我了吧,不然,你怎么都不入梦找我呢……

“悲寂,我们走吧,回家。”

天启十四年,奉庆帝宋逢君驾崩,年仅十岁的嫡幼子宋清澜登基。

将门虎女拖着萌宝去逃荒(为了皇兄根基稳固我骗了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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