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县隋唐大运河遗址:盱眙历史文化研究

睢县隋唐大运河遗址:盱眙历史文化研究(1)

《元和郡县志》记盱眙都梁山:“隋于此置都梁宫,出都梁香,因名。”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八十记载:大业元年(605年)三月,炀帝“命尚书右丞皇甫议发河南、淮北诸郡民,前后百余万,开通济渠”。又载“渠旁皆筑御道,树以柳;自长安至江都,置离宫四十余所”。

《太平御览》记载:“隋大业元年,炀帝立宫在都梁。……至十年,为孟让贼于此置营,遂废。”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八十二记载:大业十年(614年)十一月,农民起义军“孟让自长白山寇掠诸郡,至盱眙,众十余万,据都梁宫。”胡三省引《隋志》记载注曰:“盱眙属江都郡,有都梁山,都梁宫在焉。山出都梁香,故名。”

依据上述记载,可知大业年间,隋炀帝开通济渠并沿渠修筑四十多座行宫,其中有一座修筑在盱眙都梁山,得名都梁宫。孟让虽占据了都梁宫,但很快就在王世充率领的官军围剿中失败,可惜的是都梁宫也因此毁弃,仅存世十年。

那么在都梁宫存世的十年中,隋炀帝驻跸过吗?驻跸过几次?本文试作考证,以飨读者。

睢县隋唐大运河遗址:盱眙历史文化研究(2)

关于都梁山、都梁宫的记载及位置

《太平御览》记载:“隋大业元年,炀帝立宫在都梁,东邻郁,西枕长淮,南望岩峰,北瞰城郭。其中宫殿三重,长廊周回,院之西又有七眼泉,涌合为一流,于东泉上作流杯,又于宫西南淮侧造钓鱼台,临淮高峰,别造四望殿。其侧又有曲河以安龙舟大舸,枕倚淮湄,萦带宫殿。至十年,为孟让贼于此置营,遂废。”

《太平寰宇记》记曰:“都梁山在县南十六里。都梁宫:周廻二里,在县西南十六里。隋大业元年,炀帝立名宫在都梁,东据林麓,西枕长淮,南望岩峰,北瞰城郭。其中宫殿三重,长廊周廻。院之西又有七眼泉,湧合为一流。于东泉上作流杯殿,又于宫西南淮侧造钓鱼台。临淮高峰,别造四望殿。其侧有曲河,以安龙舟大舸,枕向淮湄,縈带宫殿。至十年,为孟让贼于此置营,遂废。”

《北史》卷十二《隋本纪下第十二》载:“十二月,贼帅孟让众十余万,据都梁宫。遣江都丞王世充击破之,尽虏其众。”

《隋书》卷四《炀帝本纪第四下》也有类似记载。说“炀帝立宫在都梁”,这里的都梁就是指都梁山,都梁宫在都梁山范围,因而用都梁名之。按《太平寰宇记》的记载,都梁宫和都梁山都在县南十六里,

这里的“县”指的只能是已被考古证实的位于甘泉山西北麓秦汉古盱眙县,因为乐史撰成《太平寰宇记》是在北宋太宗赵光义太平兴国年间(976-983年),而第一山盱眙城始建于南宋高宗赵构绍兴六年(1136年),就是说《太平寰宇记》成书早于第一山建城约一百五十年,因此可以断定《太平寰宇记》中记载的“县”不可能是一百五十年后才出现在第一山的“县”。

清《康熙盱眙县志》用插图形式,来标注今盱城沿淮诸山:以第一山为起点,向北依次排列出第二山、第三山、第四山。可知它们是并列关系。第一山又称都梁山,其山脉范围包括周围的东山(戚家山)、慈氏山(高家山)、清风山、天台山、陡山(斗山,近年又称象山)等。陡山(斗山)是第一山北麓,陡山之北为第二山;再向北为第三山;第四山北隔四山湖与甘泉山相望。

自甘泉山西北麓秦汉古盱眙向南十六里,正好是陡山北麓,已知陡山属第一山范围,也就是到了第一山北麓。这与考古发现的结果完美吻合。

二零一七年夏,盱眙博物馆在陡山之东(盱眙县盱城社区新华村、红旗医疗器械厂东北方向围墙外)进行考古发掘,发现古建筑遗存,有皇家建筑所用瓦当等材料。邹厚本等南京博物院专家到场进行指导,并认为:“新华村古建筑遗址是江苏罕见的隋唐时期的建筑基址,可能与古都梁宫遗址有关。”

依据对考古发现点附近地形的分析,结合史书的记载,推定都梁宫遗址应该在考古发现点与原红旗医疗器械厂后门之间,因都梁宫建筑损毁年代久远,疑似的遗址上均为现代建筑所覆盖,无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唯原红旗医疗器械厂后门外那泓泉水,长流不竭,难免让人联想起有关都梁宫院“之西又有七眼泉,涌合为一流,于东泉上作流杯”的记载。

睢县隋唐大运河遗址:盱眙历史文化研究(3)

隋炀帝三次驻跸都梁宫

都梁宫自大业元年(605年)建成,至大业十年(614年)年底毁损,仅存世短短十年时间。那么,在这十年中,隋炀帝驻跸过都梁宫吗?驻跸过几次?这是个让人饶有兴趣的话题。

综合《隋书》卷四《炀帝本纪》与《资治通鉴》等典籍记载,隋炀帝即位后共三次巡幸扬州;因都梁宫于大业十年(614年)被毁,故大业十二年(616年)第三次巡幸扬州的隋炀帝也无驻跸都梁宫的可能性,按《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八十三记载,隋炀帝第三次巡幸江都是从陆路坐车经巩县、梁郡而趋江都的。后炀帝在江都宫被杀葬于吴公台,因此隋炀帝第三次巡幸扬州是没有回程的。那么排除掉第三次往返,隋炀帝入住都梁宫的可能性最多是四次。

揆诸史料,四十余所行宫的兴建与开通济渠是联系在一起的,二者是齐头并进的,渠通宫成,都梁宫也是随着通济渠通航而竣工。又因盱眙都梁山面对通济渠入淮口,据此也可以认为,隋炀帝只要走通济渠巡幸扬州,就有入住都梁宫的可能。又因都梁宫地理位置特殊,上距泗州(时在宿豫境内)下离山阳均在百里左右,这就使得隋炀帝选择入住都梁宫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再按《太平寰宇记》所记,杨广在晋王任上驻扬州时,每年都由陆路到都梁山避暑,还在扬州至都梁山途中修筑都梁驿宫,说明隋炀帝在登上大位之前,就钟情于都梁山,登上大位后开通济渠并沿途置行宫,也许都梁宫就是由隋炀帝亲自确定的,宫址早在晋王任上就有了选择。综合诸多因素,隋炀帝走通济渠巡幸扬州途中,驻跸都梁宫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大业元年八月,隋炀帝开启第一次巡幸扬州大幕。史书没有明确记载巡幸线路,但根据《资治通鉴》记载的重点,可以确定是走通济渠。首先是出洛阳显仁宫,至洛口乘龙舟,文武百官随行,用“挽船士”达八万余人,其中着“锦綵”为袍的“挽漾彩”(又称殿脚)九千多人;还有骑兵“翊两岸而行”。其次是在开凿通济渠时,就在渠旁“筑御道”,为沿岸牵船的殿脚及护卫骑兵预留好通道。再说巡幸时间就是通济渠开通之间,可知隋炀帝第一次巡幸江都,也就是首航通济渠。

返回东京(洛阳)是在第二年三月,《资治通鉴》记:“三月,庚午,上发江都,夏,四月,庚戌,自伊阙陈法驾,备千乘万骑入东京。”用现代汉语表述,就是在大业二年三月十六这一天,隋炀帝从江都出发返回东京,四月二十六日,从伊阙排列千乘万骑的车驾仪仗进入东京。胡三省注曰:伊阙县原称新城,开皇十八年更名。北距东京(洛阳)二百余里。分析这个返程路线,表明隋炀帝龙舟没走通济渠,而是经淮河溯流而上,转入颍水逆行至伊阙附近的阳城,转陆路返回。尽管往返线路不同,但都经过盱眙都梁宫,因而可以认为隋炀帝第一次巡幸扬州往返都曾驻跸都梁宫。

史书记载隋炀帝第二次巡幸扬州是大业六年(610年)三月,均没有直接记载巡幸所走路线。仅在《隋书》卷六十五《吐万绪传》中发现这样一段记载:吐万绪“拜左武侯将军,大业初,转光禄卿。贺若弼之遇谗也,引绪为证。绪明其无罪,由是免官。岁余,守东平太守。未几,帝幸江都,路经其境,迎谒道徬。帝命升龙舟,绪因顿首陈谢往事。帝大悦,拜金紫光禄大夫,太守如故。”

这段记载提及的“贺若弼之遇谗”一事,发生在大业三年(607年)七月,隋炀帝巡视榆林郡,宴请并厚赐突厥首领启民可汗,太常卿高熲、礼部尚书宇文㢸、光禄大夫贺若弼等认为太过奢侈,皆被以诽谤朝政而诛杀。时任光禄卿的吐万绪为贺若弼作无罪证明,结果遭牵连被免去官职。过了一年多,出任东平郡太守,又过去一段时间,隋炀帝巡幸江都经过东平郡,在龙舟上召见吐万绪,吐万绪对隋炀帝重新启用他表示感谢。结果龙颜大悦,在太守的基础上,提拔吐万绪为金紫光禄大夫。

其实这些记载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重点是隋炀帝在巡幸江都途中到了东平郡。隋东平郡在今山东郓城、巨野一带,有菏水穿其境,菏水西端与济水相连,而济水西端于板渚附近接黄河,由黄河入洛水可达东京。菏水东端连接泗水,沿泗水经徐州达淮阳(晋置淮阳郡,约在今老子山北六十里)附近入淮。据此可知隋炀帝于大业六年(610年)巡幸江都时,没经通济渠入淮,而是经黄河入济水,过东平郡内的菏水,再转入泗水入淮去的江都;据此可知隋炀帝第二次巡幸江都时没有驻跸都梁宫。

不过离开江都时回程是经过通济渠的。《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八十一《隋纪五》记载:“二月,己未,上升钓台,临杨子津,大宴百僚。乙亥,帝自江都行幸涿郡,御龙舟,渡河入永济渠。”《隋书》卷四《炀帝本纪》记载,大业七年(611年)乙亥:“上自江都御龙舟入通济渠,遂幸于涿郡。”

综上述之,隋炀帝三次巡幸江都,往返共五次,其中经过都梁宫有三次,即第一次巡幸时往返两次和第二次返程一次。换一种说法就是往江都去时一次,返回东都时两次。

睢县隋唐大运河遗址:盱眙历史文化研究(4)

两桩时间疑案迎刃而解

确定了隋炀帝经过都梁宫的时间,资料上记载的两桩关于隋炀帝与盱眙的时间疑案也就迎刃而解。

首先是隋炀帝写的一首诗,二〇一六年由陈光永主编、北京图书出版社出版的《盱眙古诗》一书中,记载隋炀帝不知写于何时的一首《早渡淮》:

平淮既淼淼,晓雾复菲菲。

淮甸未分色,泱漭共晨晖。

晴霞转孤屿,锦帆出长圻。

潮鱼时跃浪,沙禽鸣欲飞。

会待高秋晚,愁因逝水归。

从诗的用语看,“平淮”、“淮甸”是实写淮河两岸,其中“甸”字是郊外之意,“淮甸”指的是淮河流域,仅凭这两个词不能确定具体地点。“森森”、“潮鱼”皆是洪泽湖形成前这个地区特有的物象,那时淮河两岸有白水塘、破釜涧、万家湖等众多湖泊,水面森森;夏秋季节时有海潮逆袭,游鱼戏浪,这些则是淮河中上游所不具备的。“沙禽”是沙洲或沙滩上的水鸟,一般活动在小湖泊密布、沙渚接淮连湖地带,这在淮河流域只有洪泽湖形成前具备这样条件。“晓雾”、“ 晨晖”、“高秋”点明写作时间为秋日清晨。隋炀帝两次自江都返东都都是二、三月的春季,时间上不吻合;再说从都梁宫到扬州,只有盱眙至清口是淮河段,如拂晓离开都梁宫,清晨即可进入下游淮河段;如从江都或山阳溯淮上行,不可能在清晨这个时间段进入淮河。

比较三次驻跸都梁宫行程,只有隋炀帝第一次巡幸江都的时间符合要求,时在八月,序属中秋。据此是否可以说,那首《早渡淮》,是隋炀帝于大业元年秋天的某个清晨,离开都梁宫乘龙舟航行在淮河上触景生情欣然所作?

其次是唐李吉甫在《元和郡县图志•淮南道》中记盱眙县洪泽浦:“在县北三十里。本名破釜涧,炀帝幸江都,经此浦宿,时抗旱,至是降雨,流泛,因改破釜为洪泽。”说隋炀帝住宿洪泽浦显然是不准确的,但路过破釜涧时遇到抗旱,随即遇降雨且很大以致水流可以泛舟,应该是旱情得以解除。除却改破釜为洪泽的意义不谈,就时间而言可推定发生在大业元年隋炀帝第一次巡幸扬州时,因为洪泽湖地区如果发生干旱,大多发生在夏季或夏秋之际,春季虽也会发生干旱,但春雨难以流泛。

依据上述,可知隋炀帝第一次巡幸江都途径盱眙离开都梁宫后,应该是心情大好,陶醉于山水之中,其既写诗又赐洪泽地名可算是例证。

史书记载都梁山有讹误

关于都梁山及都梁宫的位置,大家都很明白在今盱眙城沿淮都梁山中,这本该是不争的史实,但众多史料都记载都梁山暨都梁宫在县东南五十里处,让人难以理解。

《大明一统志》记:“都梁山在盱眙县东南五十里,山广袤甚远。隋建都梁宫于此。”

明正德《盱眙县志》也记:“都梁山,在县东南五十里都梁乡内,《方舆胜览》云隋于此置都梁宫。”

康熙《盱眙县志》记都梁山在“县东南五十里,隋于此建都梁宫。山出都梁香,本泽兰草也;今出草亦不甚香,隋宫亦无迹可考。”

乾隆《盱眙县志》记都梁山在“县东南五十里,都梁乡内。”

《读史方舆纪要》也信誓旦旦地持此说,其记载都梁山:“在县东南五十里。广袤甚远,产都梁香。隋建都梁宫并置城于此。……隋大业二年,炀帝起行宫于山上,殿阁三重,长廊回绕。其下有磬泉,七源并导,合为一流。又于宫西南淮水侧凿钓鱼台,临淮高岸,又起四望殿,前有曲河以停龙舟大舸。其离宫别馆,縈带淮滨,俗呼都梁宫。大业十年,贼孟让自长白山寇掠诸郡,至盱眙,据都梁宫,阻淮为固,王世充破走之。唐光宅元年,徐敬业起兵扬州,武后使李孝逸讨之。敬业屯下阿,使其弟敬猷逼淮阴,其将韦超屯都梁山。……咸通九年,桂林叛卒庞勋据彭城,遣其党围泗州,淮南遣兵赴援,皆屯都梁城,与泗州隔淮相望。”

明清诸地方志说都梁山暨都梁宫在县东南五十里,其依据就是县东南约五十里处有一地方名叫莲塘,而莲塘有都梁驿宫(馆)存在,因此臆断《寰宇记》所说的十五里是五十里之误。此说貌似合理,实是牵强附会,岂不知作为隋炀帝行宫的都梁宫,与作为专供传递公文的人中途休息、换马的驿站客舍有着天壤之别,其根本原因是忽视北宋及之前盱眙城不在第一山这一历史事实。

《读史方舆纪要》的说法则有内在的矛盾,其第一句就认定都梁山在县东南五十里,隋建都梁宫与城于此,并置城于山上,对这个城只能理解为都梁城;随后所云却都是围绕淮河展开的,其结尾处又说都梁城与泗州隔淮相望。我们知道淮河是从西南方向流经盱眙城的,都梁山暨都梁宫既然在县东南五十里,自然就远离淮河,那么宫西南淮水侧凿钓鱼台,临淮高岸的四望殿,以及前有曲河以停龙舟大舸等等就无从谈起。再说都梁城在盱眙东南五十里了,与泗州如何隔淮相望?

我们暂且设定都梁山在“盱眙县东南五十里”,那么试想一下,隋炀帝是乘龙舟由汴水进入淮河,而淮河在泗州和盱眙之间从西南流向东北;如果都梁山及都梁宫在盱眙东南五十里,这对隋炀帝来说还要弃舟蹬车或坐轿,在崎岖山路上再奔波五十里?事实是都梁山就在今盱眙县城淮河边,在盱眙境内没有第二个都梁山。

张恩钤先生在《都梁山和都梁宫考》一文中认为:史书出现上述讹误,是因为误将都梁驿当成都梁驿宫,再进一步误为都梁宫所致,“因此,都梁宫建在县东南五十里之都梁山的说法应于否定”。

对都梁山及都梁宫在东南五十里的记载,一九六一年姚挹之先生编撰的《盱眙县志》也持不同意见。该志认为:“因为隋炀帝游扬州乘的是龙舟,船不能行到山上,离宫一定要在水边,这是必然的道路。”用浅显直白的语言,说出都梁宫只能在沿淮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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