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叔怪谈西安(奎星阁的守护者)
一
雨后初霁,文昌门内刘子祠(现碑林区少年宫)北侧,有一个一不留心就会略过的窄门,该门宽不足一米,被两边高大建筑挤得又窄又长,窄窄的门头上竖写着:大风起西。不由得使人想起汉朝开国皇帝刘邦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明明是大风起“兮”,却被改为大风起“西”,还是一家民宿,这其中会不会有一些说道呢?于是我悄然走了进去。
走过窄窄的廊道,步过小桥,一方天井把方寸之间点亮。眼前天方地圆,水环绿翠,迎面青砖砌筑的拱形造型,简洁的点缀着不大的天地,把我的视野带向高处。
两侧簇拥的错落着的拱形,让人联想到了西安城门,其上方简约的屋檐像极国画大师的小品,寥寥几笔形神兼肖。黑色铁艺之间,悬挂着几只红色灯笼,让凝重的关中小院灵动起来,连拴马桩上的瑞兽都透着萌宠可爱。
在柏树林三学街书香之地,寸土寸金,拥挤且相互倾轧的民房,给民宿践行者以施展抱负的平台,由此让狭小的房屋在设计后,有了取舍与疏离,有了再次彰显的契机。
正是这种用心,一层两侧相对的房屋和南侧多出来的“刀把”门户洞开,落窗相通,让视觉有了穿透力,心里不再局促。账房在天井南侧,一个石槽被一尺高的青瓦支撑,上方铺着一块玻璃,这种“乱搭”简约、实用,传统与现代的融合令人欢喜。
它的旁边一把老锁锁着两扇雕花老门,新通道在右边是原来的窗,锁老开新,古为今用,传承并精进着。入户门上方人字造型,提升着高度,开阔了空间,与老门有了洋为中用的结合,这种设计看着简单,实则巧妙,从风水角度看便于通风畅气,回护聚藏,是有利于健康的。
步入店堂,老木新桌、旧瓦老窗等简单雅致,泛着亮光的地板洁净如新。在楼梯口,一扇雕刻着福禄寿喜的老木窗,四周被老瓦裹围,让人想到古城人家青砖黛瓦和寻常百姓炊烟袅袅的朴素生活,这种联想基于实物的激发,是对生活的另一种重构。
二楼,两排房间相对的通道在竹顶筒灯,白墙咖门的映衬中向远处通透着;最东边房间洁净、素雅;窗边,青砖拱形似乎在默默地讲述着西安城的过往,一盆开着粉色小花的三角梅,让故事充满喜色。这还是民宿吗?分明是一本看不倦的书,读不烦的诗!索性不去劳什子想了,随处一趟,任思绪发散,几句《卷珠帘》隔墙而来……
三楼,东边一方空中小院别有意趣,一口瓦缸承雨水而润花草,一方茶台谁说不能弹琴?墙角小树、花草扶疏透着民国风趣。
楼顶,是片百十来平的露台,在这里张望,你会惊叹,这完全是光影与艺术,梦幻与现实的分界线呀!此时,我不由想起姜文导演的电影《邪不压正》,男主李天然往来穿梭的不就是眼前的场景么,李天然做的在这儿你也能做。
小而精是大风起西最大的特点,也让其意向呈现出最大的张力。每层不足200平方米的空间像周秦汉唐叠压的“文化层”,剥离一层还有一层,每一层的下面有你永远也不知道的东西,想要弄清楚它就要不停地去挖。
比如,瓦片的运用。从天井拱形造型两侧,青瓦被逐个镶嵌在铁艺上,到露台、天台、花园地面碎瓦片铺垫出了关中最质朴的色调,给人稳重而厚实的踏实感,比一句“宾至如归”更直接,更有穿透力,更能直入人心。
如果青砖黛瓦只是意象铺陈,那就难免流于形式,与民宿的住宿功能大相径庭。大风起西的用心在于建材与自然的融合,瓦片与景致的搭配,以及花草盆景的点缀等达到润物无声的效果。
每当细雨霏霏,雨水从三层屋面跌落在一口瓦缸里,瓦缸四周簇拥着红红绿绿的花草,雨水从瓦缸侧面的孔眼中流淌出来,滋润着昂扬的生命,雨水从高处导流至一楼,从室内玻璃栈道下欢快的奔跑着向着一方天井,然后回旋着流淌而去……
天井里从下至上的瓦片,也承接着天水,雨水从最上面跌落在下一片上,一滴一滴滴下去,大珠小珠落玉盘!雨水有了聚藏、储蓄与生发,从而象征着人们生生不息的奋斗精神。这种与自然的融合不正是人与自然、天人合一的具体表现吗?其实,隐与遁只是意识形态的差异,大隐于市只是换了种形式。
纵观整体,大风起西巧妙结合了“长安元素”,城门、青砖、老瓦、石刻、屋檐、原木等。空间划分功能设计又尽善尽美,一楼茶馆,书吧,二三楼客房,楼顶观景台。同时天然植被大面积栽植,静中取幽,自然和谐。它的缔造者在这片小天地持续奋斗着自己的文创梦想。
二
从2020年夏季以后,多个文化团体青睐于奎星阁旁这不大的天台,不定时地在这里开展读书、讨论、诗歌朗诵、咖啡、红酒、烧烤等聚会,让传统文化表现趋于多样,也更贴近现实。2020年10月8日,碑林区茶文化协会读书分享会在此举行;2021年2月24日,“诗意长安,优雅到老”诗歌讨论分享活动举行……
一次,我与陕西商联会张永强会长、陕西省政协文史委白磊等聚会,突然想起大风起西的“西”来,就向主人剡坤泽问起此事,谁知他一脸风轻云淡地说:“当时没有刻意去起名字,只感觉‘大风起兮’豪迈但太过悲壮,联想到我们处在路西侧,就改动了一个字。”看大家听得入神,他补充道:“这个‘西’也有‘西安’的意思,与院里关中特色装修一脉相承!”
好一个不显山露水的大风起西!
碑林区茶文化协会读书分享会
“诗意长安,优雅到老”诗歌讨论分享活动
大风起西不仅明确了自己的好恶,还和而不同地树起独特的IP;不仅自己努力做强,还敢于傍大款!在楼顶,一个大咖在悄悄为它背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奎星阁。
奎星阁建于明代,距今五百多年历史。奎星阁属于西安市第二批文物保护单位,系两层方形实心砖塔,塔基边长约4.1米,塔高14米。在塔身北侧正上方,有“奎星阁”字样的砖雕铭文。奎(魁)星是中国神话中所说的主宰文章兴衰的神,在儒士学子心目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奎星阁内塑有一个鬼形的神象,一脚向后跷起,形如“魁”字的大弯钩;一手捧斗,象征“魁”字中的小斗字;一手执笔如点状,以示点中了中举的士子。这就是传说的“魁星点斗”。魁星阁不仅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变迁,还直接见证着它的邻居与它为邻和谐相处,这在任何地方都是绝无仅有的。
魁星在任何一地都备受文人们的崇敬,在当今亦如此。陕西省音乐文学学会会长党永庵、西安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杨莹、著名书法家冯郁章、著名画家张臻、陶浒,摄影家牛茂林、李浩,青年书法家王懿、王彦涛,作家南岩、赫广利等都曾光临斯地,一时间群贤毕至,星光闪耀。
2020年8月10日,为探访高培之先生旧居,朱文杰先生首度走进大风起西;9月17日,为采访窦家大院窦晓惠、航江晓夫妇,二度来此;2021年12月3日下午,朱文杰又协同著名文化学者商子秦携夫人来到奎星阁下,甫一落座,商先生对大风民宿的民族风的装饰风格连连称赞。几番来此,朱老师出于喜爱,嘱咐我将此处挂牌“老西安研究中心”创作基地,随后一行登三楼观瞻奎星阁。
看着巍峨耸立的奎星阁,商先生无不感慨道:“上世纪六十年代我从陕西省历史博物馆(碑林)出来,一眼便望见这座古塔,前后左右转了几圈不得近前,后来再来却看不见了,原来是被居民住房包围了。”朱先生说:“正是因为老百姓贴近式建房,才保护了奎星阁的周全,不然早被拆掉盖房了。”大家无不感慨先民的创造和智慧,对大风起西特色民宿的设计、定位,以及文化氛围给予肯定,并在魁星阁下留影。
朱文杰(左二)与江晓(左三)窦晓惠(左四)
商子秦夫妇与本文作者
如今,大风起西把民宿建在奎星阁下,挨着它,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崇敬感,仪式感。只需三五好友,在天台之上,用一个玲珑茶台,配几只极简的茶盅,品着秦地仙毫,透过古香古色屋顶,把西安城墙纳入视野。或许城上游客也在对望,他举着点赞的手,你擎起回甘的茶,构成难得的风景,古今穿越,令人畅想。
既是民宿,宿为首要。宿于此:灯下游书院,碑林瞻国宝;城头听故事,梦中拜圣贤。但“大风”不仅是“宿”,还有“守”,这个“守”便是守护——守护奎星阁。从小剡积极向客人讲解西安碑林、奎星阁、三学街等历史典故,举办多场文化活动,以宣传传统文化为己任的情况看,他就是奎星阁的守护者。
奎星阁的守护者 ——剡坤泽
登临高处,极目远眺,秦岭如黛,但享“悠然见南山”之意境;平素,于奎星阁一隅,沐着微风,观碑林钟鼓二楼之顶尖,畅想景云钟独特的形制,精美的雕刻,古秀的书体,幽邃的声音……此刻,任人间珍馐美味,亦无法取代此情此景,心里的景云钟已敲响那纯美优雅,清脆洪亮的钟声。
2020年5月13日一稿
2022年9月6日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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