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轻的乐队阵容(本土乐队生存状态调查)

最年轻的乐队阵容(本土乐队生存状态调查)(1)

主音吉他piao、主唱兼吉他手苏苏、贝斯晓龙(从左至右)

261路公交车,从解放碑新华路直达重庆大学A区大门。每周一到周五的下班时分,经过大溪沟车站时,22岁的苏苏会跳上这趟公交车,一路晃悠着坐到终点站。“就在重大校门旁边,一家琴行同意按10元/小时的价格租给我们几个练习,那个时候乐队才刚有个谱儿……”捂脸,继而大笑,等苏苏把手从脸上拿开,已经36岁的他满是笑意的脸上还挂着几分羞涩。

彼时是2005年。苏苏更正式的身份还是一家市级事业单位负责电脑和网络维护的IT工程师,“意外冲突”四个字距离行走朋克江湖也还有很多年。但坐在记者面前,苏苏回忆起这段经历时如数家珍。

苏苏和“意外冲突”乐队身上有关生存和梦想的故事有很多:有几个大男孩为音乐抱头痛哭这种外人难以理解的戏剧化桥段,也有一场演出下来每个成员才收入100块钱的窘迫岁月……但最让人“吮”之有味的是这么一个故事:他现在在一家琴行教吉他,有一个儿子都上大学了还来学琴的大龄学生,他说想学会弹大学时就想弹的罗大佑的歌。苏苏其实更想问:为什么要等到觉得可以的时候,再去找想要的情怀?为什么不能在当下就行动?

缘起

那时“弹电吉他的都是坏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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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yond乐队成为苏苏的音乐慰藉

1983年,苏苏出生在“鬼城”丰都。和无数80后男孩一样,Beyond乐队成了苏苏和同学们最好的慰藉之一。“不过,那时还对乐队没什么概念。顶天两三个都会弹点琴的朋友,凑在一起磕磕巴巴地弹点Beyond的金曲。”但音乐在苏苏心里萌芽远早于中学时代,中国家庭喜欢让小孩学的电子琴、竖笛、口琴等等他之前都玩过。

从量变到质变的那一刻,发生在他上初三时,一位有点文艺的语文代课老师开始给苏苏他们班上课。“我印象很深的是,那时去他家里看到墙上挂着一把吉他。很稀奇,我也好奇。”多年以后懂了些乐器分类知识的苏苏才明白自己的好奇,更多源自自己之前接触过的都是吹奏乐器,那是自己第一次接触弦乐乐器。“老师那时候喜欢弹罗大佑的歌,”很快,这位代课语文老师就让苏苏完成了吉他启蒙,“他教了我弹音阶,等到了高中我和同学就已经可以(弹)《真的爱你》了(笑)。”

老师的帮助和鼓励,把苏苏带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但中学校园生活让他这种爱上玩音乐的人有点缩手缩脚。“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想玩电吉他都还有点不敢。因为当时流行一种看法:如果你弹的是电吉他,就会觉得你是不务正业的坏娃儿’;稍好一点也会觉得你(弹的时候)摇头晃脑的,有病。”

迷茫

丢下音乐那一年就像是丢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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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了按部就班的工作,苏苏选择了自己热爱的音乐道路。

进入大学,来到主城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读大学,苏苏在音乐上显然有了更宽松、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只是此时的他和朋克、乐队都还没沾上边,反倒是家人的反对来得更早了一步。“高中开始学吉他的时候,家人觉得还好,算个爱好,只要不出去乱耍就行。”苏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大学宽松的环境下玩音乐自己确实挂科不少,“这就说不过去了,也没少挨骂。”

买琴则是另一大负担,“一把琴至少六七百,在2000年前后,对一个学生娃儿来说,真的很贵。”当然,除了自己悄悄攒钱买,自己多年努力也赢来了一点“命运的馈赠”。“记得有一年放寒假前,我写了自己原创的第一首歌出来,春节回家就弹给爸爸听了。咦,写得还可以哦!”苏苏说,当时老爸大手一挥给了1000块钱,说拿去买琴,“我自己还添了点,一共1400块,买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把电吉他。国产的,国外品牌还是太贵,没舍得。”

大学毕业后,2004年7月,苏苏遂了家人的心愿考进一家市级事业单位做电脑、网络维护的IT工程师。可能爸妈都不太清楚的是,当时苏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音乐不玩了,就好好上班,彻底融入按部就班的这种‘世俗’的生活。”他说到做到,下了班最多和朋友去喝喝酒,除此之外最大的消遣就是玩游戏,“当时还流行《跑跑卡丁车》和《天龙八部》(大笑)。”回想起这些时,苏苏多次捂住脸大笑,多少也有些对自己“堕落”青春自嘲的味道。他甚至笑说,现在回望那一年的自己,就像是一具丢了魂、没了精神追求的纯粹肉体。

“丢不掉,真的是丢不掉。心里那个火种始终还在那种感觉,你知道吗?”仅过了一年,苏苏就实在憋不住了。于是便有了本文开头的一幕。“一下班就往公交车站跑……”261路一车直达奔向的是苏苏自己的音乐世界。

成军

相遇是“意外”头脑风暴就是“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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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成立到现在,“意外冲突”乐队已经走过了14年。

“意外冲突”乐队成立是2005年,用日常工作就是“玩电脑”的苏苏的话说,那还是一个混BBS的年代。音乐和论坛成了把“意外冲突”捏合到一起的最佳催化剂。这其实不是苏苏的第一个乐队,他更早一点的那支乐队是更为激烈的金属风格。“后来听到朋克,那种冲击,对我来说简直是一击即中。这就是我想要的。”

“意外冲突”成立之初只有三个固定成员,涵盖了吉他、贝斯、鼓这最常见的乐队三大件。作为创始人,主唱兼吉他手苏苏是乐队中一直没变过的人,稍晚点加入的是贝斯晓龙,还有鼓手泽丸。2017年,乐队觉得还需要再加一个主音吉他手,1995年出生、之前一直跟着苏苏学琴的piao自然而然就加入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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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日下午,跟记者见面时除了鼓手泽丸,“意外冲突”的其余三位成员都悉数到齐。和舞台上都留着夸张的“飞机头”不同,苏苏除了头发稍长,穿着打扮和一个普通大男孩几乎无异;带着棒球帽的piao有些腼腆,要转到身后才能发现他的小调皮:后脑上扎着马尾;晓龙的发型算是最特别的,偏分长发,确实让人有一眼即朋克的感觉。

“意外冲突”的名字是商量出来的结果。苏苏对它的解读是,“意外”就是难得的几个人都喜欢朋克摇滚,而“冲突”更像是指大伙头脑风暴,“我们走到一起,三个人都拿出自己写的、喜欢的音乐,这就是‘冲突’。”

说到名字,苏苏和晓龙都不讳言动过改名的心思。“2010年乐队遇到困难,我们想过换个名字、换一种生活创作状态重新来过,但真坐下来商量这事,又觉得要不再坚持一下。”苏苏说完,晓龙也紧接着插话:“其实也舍不得,都用了这么多年了……”

低潮

为了音乐几个大男孩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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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冲突”乐队也遭遇过很长时间的低潮期,幸好他们挺了过来。

从时间上看,“意外冲突”一路走来也还算是顺利。2005年乐队组建,次年就发了第一张EP。多年以后,苏苏回忆起那段经历轻轻摇了摇头,“后来看,未见得是好事。”虽然没说“膨胀了”一类的话语,但他们暗自调高了心里的期待值是肯定有的。但与此同时,危机也随之而来。

乐队第一个低潮期是2006年到2008年。话分两头说,“一方面是对乐队的创作状态不满意,觉得长久以来没有什么实质变化,有一种挫败感。”苏苏解释,更重要的是收入依然不稳定,“很容易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应该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里去?”

某次排练结束后的夜里,几个大男孩抱头痛哭。这样电影和电视剧里才有的桥段,在苏苏他们身上上演了。

那时,他们去酒吧、Livehouse演出,卖门票的话是15元/张,一场演出下来每个人能分到100元左右。即便如此,这样的演出一个月最多也就一场。“要么就是现场暖场那种商演,报酬会高点,但只能是翻唱。我们也只有妥协。”

不过,抱头痛哭过也有好处。那之后苏苏和伙伴们开始重新审视乐队。“作品的问题在哪里?我们的受众是哪些?录音的效果和质量能不能更好?”苏苏说,甚至穿着打扮他们都考虑了,国外类似风格的乐队怎么做的、穿着到平常的状态,他们都重新定位。“之后我们才觉得找到了内心最想要的东西,有了属于‘意外冲突’自己的风格。”

《乐队的夏天》

乐队不是只在红白喜事上看得到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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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冲突”乐队演出场景

今年夏天火了的综艺《乐队的夏天》,“意外冲突”的几位成员自然也关注。已经把迷笛、乐堡、草莓等几大国内知名音乐节舞台都走了个遍的他们,更喜欢点赞的是这档节目扮演的“拓荒牛”的角色,“让大众晓得现在的乐队是在做什么音乐,这很重要。”

苏苏说,节目中呈现的乐队风格谈不上非常全面,但起码展现出了“乐队可能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不管是小众的朋克,还是大众知晓度高的摇滚,大家听到了更多好听的歌,晓得了这些人和音乐风格的存在,也许今后就不再只听流行了。”苏苏直言,自己也是听过之后觉得朋克、摇滚养分更足,更多反映现实生活状态,才喜欢上的。

贝斯晓龙说得更直接,“让大家晓得了乐队不是大家惯有印象中的、红白喜事上的那种(笑)。”

在苏苏看来,如今“意外冲突”算是进入稳定期了。演出自不用说,每周两次排练也是雷打不动,哪怕是一次聚餐他们都会觉得很重要。“我们四个都会毫不犹豫地创作、演出创作,直到‘板’不动了为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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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普通人看来应该算是正职的乐器老师,在他们眼里反倒成了兼职。在乐队里拿什么乐器,到了培训机构里教的也就是什么乐器。这也才有了本文开头苏苏遇到的那位“爸爸”学生的故事。“真的,他给我的触动就是,不要等到年龄大了再去寻找情怀?为什么不能在当下把你想做的做了。”

这其实更坚定了苏苏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我们在做的就是最想做的事,不会后悔。”对想玩音乐的后辈,他给出的经验之谈也是“如果真的喜欢,就毫不犹豫、坚定内心走下去。不要遇到挫折就放弃。人一辈子如果最喜欢的都放弃了,那活着还干嘛?”不过,他也提醒,做好平衡,生活也很重要,不能不管不顾。

末了,苏苏回忆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小插曲。“2010年我从单位辞职,没敢跟家里说,他们知道也是多年之后的事了。”一时间,父子关系紧张自不用说,两三年前父亲都还旁敲侧击地问他想不想回到按部就班的上班生活中去。“我先是回避、敷衍过去。后来乐队上了正轨,他们也知道了我能比之前赚得更多,生活得更开心,态度也转变了。”现在,父亲如果再提叫他回到按部就班的上班族生活中去,苏苏会很有底气地说:“我的生活和未来,我想自己掌控。”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裘晋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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