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裤带多少钱(一根红裤带)

作者:陈永胜

前几天,妻子收拾衣柜,忽然拿出一个色彩暗淡的比鸡蛋略大一圈的灰褐色圪蛋笑着问:“你看这是个啥东西?”我远远地打量了一下,竟然答不上来。

见我答不上来,她“嗤”的一下把这个圪蛋蛋拉成了一根绳绳,我想了起来,这是当年拴女儿用的那根红裤带。

一根裤带多少钱(一根红裤带)(1)

八十年代末期,一个明媚的正月三十,我的女儿出生了。迎接她的不仅有我们全家人发自内心的欢笑,而且还有两条鲜艳夺目的红裤带的默默祝福。红裤带是我母亲半年前就准备好了的,静静地摆放在女儿的荞麦皮布袋上。

当时,我并不了解摆放这两条红裤带的目的,母亲大约早已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对我说:“这是老人言留下来的,怕娃娃‘跑’了哩。”

刚刚出生的婴儿,静静地就睡在这荞麦皮布袋上,连身子也翻不过来,咋就能“跑”了呢?继而,我恍然大悟,这“跑”是个隐语。新中国成立前,我国的生活水平还很落后,加之医疗事业又不发达,婴儿的成活率是比较低的,稍有不慎,“跑”了的事就会发生。于是,在古老的朔州就留传下这个风俗。其实,这个风俗不仅朔州有,汉民族地区大都有,只是具体的细节不同而已罢了。据说,红裤带能驱邪,一切鬼魅魍魉见了它便会退避三舍的。当然,这是迷信的说法。不过,迷信尽管迷信,却表达了人们对新生命的一种百般呵护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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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裤带放好后,母亲拍拍荞麦皮布袋上的丑陋的月毛娃娃的小脸蛋儿说:“妞儿,这下你可‘跑’不了啦,就和奶奶作伴儿哇。”

婴儿满月后,母亲反复安顿我的妻子说:“可不敢置没了,等过年时就有大用啦。”两条红裤带能有啥大用呢?我心里想。

似乎是转眼的工夫,中秋的时节就到来了,小院里的葡萄泛着紫黑色的荣光,一串一串地忽眨着新疆姑娘般的双眼向我们招手。这个时候,我的小女儿已经能在炕上爬了,一天比一天欢落。忽然有一天晚饭的时候,女儿在我们众人的逗哒嬉戏中,“忽嗵”一声,鱼儿般地从炕上爬到了地下,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哭声,全家人放下饭碗,忙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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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一看小孙女头上的疙瘩,赶紧叫我取来素油,拿筷子蘸了抹在疙瘩上,说:“啥事也没啦,卬娃这是向奶奶要裤带哩,”随后就在疙瘩上亲了一口,回头道:“四女,赶紧把那两条红裤带取来。”

我妻子在姐妹中排行老四,过门后我母亲便称她为“四女”。红裤带取来后,母亲麻利地把两条绾成了一根,脱鞋上了炕,把红裤带的一头牢牢地绾在玻璃窗框上的一个特大号的“羊眼圈”上。所谓的“羊眼圈”,其实是拧钉的一种,其形状就像是一个封死了口子的“?”,也可以说是一个木螺丝的头上顶着一个铁圆圈。小的不到一厘米,大的可达十厘米以上,是拧在木头上的一种用途广泛的带孔螺丝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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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眼圈”这头绾好后,母亲立即把小孙女报过来,又把红裤带的另一头拉倒炕沿前等当了一遍,笑着就拦腰把她拴了起来,“这下就保险了,看你还能爬到地下?”母亲自言自语地说。

从此,我的女儿就被这根红裤带牢牢地摽在了炕上。

这个时候,我的奶奶还健在,身板也极其硬朗。看着重孙女整天被拴在炕上,自是疼在了心上。于是,自告奋勇地说要承包看护重孙女的任务。可我母亲笑着说:“不用。拴在炕上比您儿抱上保险!再说呢,拴起来既不影响她妈妈做营生,学走路也来得快、身体也健康,更误不下您儿串门儿,还能从小就培养娃娃们的自立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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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珠炮是的小道理再附加上一条大道理,每每说的我奶奶只好把解开的红裤带再重新拴起来。我问母亲的这些道理是从哪里学来的,她一边登着她的“飞人”,一边高声回答:“老辈人那里学来的。你们弟兄四个不也都是这样拴过来的?”

拴起来不到一个多月后,女儿果然在炕上学会了走步。在这根红裤带的绷架下,一天比一天欢落。

伴随着女儿的降生,这一年的二月初六,我们家彻底推翻了原来的旧房,开始重建大正房。到了端午的时候,七间正房已经落成,我们都迁入了新居。到了冬天,头一年的新房自然要比老房子寒冷许多。尤其是数九开始后更是如此,火炉子尽管烧的通红,窗户下却依然寒气袭人。

女儿不仅走路学的快,说话也学的早,不到十个月的时候,“妈妈、爸爸,爷爷、奶奶,老奶、老爷爷”这样的简短称谓都能奶声奶气地乱叫一通了。记得是数九天来临后,傍晚时分,窗台前的玻璃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淡淡的冰花,女儿就在上面不住地摩挲和拍打,两只小手手冻得通红通红。看见我下班回来后,高兴地在窗台前蹦跳,嘴里喊着“爸爸,爸爸”,两手把玻璃拍的“咚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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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进了堂前门,女儿便飞快地折回身来,还没等我迈进家门,就早已冲在了炕沿边,一根红裤带紧紧地绷了起来,犹如卷扬机下面的那根钢丝绳子一样绷得坚挺。

红裤带紧紧绷起来的时候,也是最让人提心吊胆的时刻。我多次和母亲说:“万一这根裤带绷断了,那可就闹坏啦。”

“咋也不咋,卬一根红裤带拴大了你们四个娃娃,也没见绷断过。快不寡说哇,赶紧给妈去担水哇。”

说来也是,这根红裤带一直把女儿拴的下了地,也未见绷断的时候。所不同的,只是它的颜色暗淡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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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暗淡的颜色下面,却原始地记录了一段女儿幼儿时期的寒酸而又温馨历程。看着这根“服役期满”后的妻子洗干净保存下来的灰褐色的“红裤带”,女儿的那双通红的小手手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作者简介:陈永胜,朔州人,1963年生。朔州日报社记者,评论员,督查科科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专栏作家。著有杂文集《谁要五谷丰登》,《陈永胜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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