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柴怎么那么年轻呢(老柴在这里留下)

老柴怎么那么年轻呢(老柴在这里留下)(1)

夕阳中的亚诺河和维琪奥桥

文/摄 黄茜

意大利当代作家卡尔维诺曾在他的代表作《看不见的城市》里写道:“即便一个旅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前走,遭遇的也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他乡,而他乡是一面负向的镜子。旅人认出那微小的部分是属于他的,却发现那庞大的部分是他未曾拥有,也永远不会拥有的。”对于个体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与自己有了某种特殊联系的一瞬间,产生了意义,佛罗伦萨在我的旅程中就是如此。

世界上有些地方,一提起来,就和浪漫、文艺联系在一起。佛罗伦萨,这个意大利中部的古城,从文艺复兴开始,名字里就蕴藏着绘画天才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乔托、提香,蕴藏着文学巨匠但丁、卜加丘、彼得拉克,还蕴藏着现代科学之父伽利略。而他们又和这文艺复兴发祥地融合在一起,带着迷人的光芒,从遥远的15世纪走来,吸引着徐志摩留下了《翡冷翠的一夜》,卡尔维诺留下了《看不见的城市》,福斯特留下了《看得见风景的房间》,还吸引着柴科夫斯基留下了《佛罗伦萨的回忆》……于是,在某个初冬,我随着大师的足迹,也来到了这里。

梦回文艺复兴

老柴怎么那么年轻呢(老柴在这里留下)(2)

亚诺河

初冬的天气,明亮而清冷。地中海的凉风和托斯卡纳的艳阳,在亚平宁半岛的这个巨碗里相会,糅成一种柔和的金辉,笼罩在佛罗伦萨这座文艺复兴的古城上。佛罗伦萨本就天生丽质,在这样的天时里和她邂逅,更注定了会对她一见钟情。走进古城,自己也仿佛走进了拉威尔的绘画里。站在米开朗基罗广场俯瞰古城:在冬日明净的蓝天下,红色的屋顶在太阳下熠熠生辉。深浅不一的黄墙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不同色彩的树高高低低地点缀其中。近处的大卫像威严挺立,呈现着世间最完美的男子形象。远处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更像是一位妆容精致、线条优美的女子高高耸立其间,装点着文艺复兴之城的风景线。蜿蜒的亚诺河呈淡绿色,仿佛倒入了米开朗基罗的油彩,倒映着那座但丁遇见爱情的老桥,而老桥上似乎还浮现出奥菲利亚的身影。这一切,在渐变的天色中,演绎着色彩的咏叹调,每一种光线都把周围的景色组合得那么和谐,用绮丽而不失均衡的色彩表现着这座古城的韵味。

老柴怎么那么年轻呢(老柴在这里留下)(3)

圣母百花大教堂

佛罗伦萨的色彩里还藏着一种深深的声音,那是一种叫做“歌剧”的艺术。1575年左右,意大利的一小群贵族、诗人和作曲家经常定期聚集在佛罗伦萨讨论音乐。这个小团体叫“卡梅拉塔会社”。其中有一位作曲家就是伽利略的父亲。他们以古希腊悲剧为体裁,开创出一种新的声乐风格。意大利作曲家加考波皮佩里,根据古希腊神话奥菲欧进入地狱带回他的爱人尤丽狄茜的故事,创作出了史上第一部歌剧《奥菲欧与尤丽狄茜》。这部歌剧是为法国国王亨利四世的婚礼创作的,1600年在佛罗伦萨演出。歌剧里面的那首著名的咏叹调“世上没有尤丽狄茜我怎能活”,诞生五百多年了,仍久唱不衰,成为歌剧史上的经典之作。

我沿着亚诺河,寻找着乔凡尼·德·巴尔迪伯爵的别墅。那是歌剧的萌芽之地。终于找到了它,但一个黑色铁艺镂花的大门却让我止步于此。见不到古迹,就去听听还活着的歌剧吧。如今,要想在佛罗伦萨听一场歌剧,可以走进歌剧院,也可以去附近的小教堂。由于没有事先订票,我只能选择后者。走入一座古罗马式的十字教堂,坐在那里,听那些穿着中世纪装束的歌剧演员,为我们演唱《波西米亚人》《茶花女》《蝴蝶夫人》《费加罗的婚礼》等著名歌剧的咏叹调。美妙的歌声在那高耸的教堂屋顶下回荡,让你仿佛穿越了时空,置身于文艺复兴时代,用心体验着这座充满艺术气息的文艺复兴古城的魅力。

爱上佛罗伦萨的理由

听完歌剧,走出教堂,我就这样漫步在佛罗伦萨的大街小巷,悠然地观赏着世间万物,又以恭敬之心去表达着自己对这座城市的欣赏,与一城共鸣。佛罗伦萨太美!不由得让你在这柔和的色调中,在这温凉的微风里,找出柴科夫斯基的《佛罗伦萨的回忆》听一听。听着这首优美的弦乐六重奏,以柴科夫斯基的视角看着这座文艺古城,你可能也就找到了柴科夫斯基爱上佛罗伦萨的理由。柴科夫斯基说过,音乐是上天给人类最伟大的礼物,只有音乐能够说明安静和静穆。

1890年,柴科夫斯基从俄罗斯来到佛罗伦萨度假。每次来这里,他都住在梅克夫人为他安排的一栋小别墅里。在这之前,柴科夫斯基已经和梅克夫人用音乐和书信维持了长久的往来。梅克夫人在经济上资助他,但却从未与他见面,这一次也不例外。在佛罗伦萨度假的日子,让柴科夫斯基心情愉快,同时也很思念故乡。他喜欢这座城市,每天除了创作,他也到米开朗基罗广场、乌菲兹美术馆、维琪奥老桥、乔托的钟楼、圣母百花大教堂、圣乔凡尼礼拜堂走走。柴科夫斯基虽是音乐家,但也一定经常光顾美第奇家族建立的乌菲兹美术馆,参观那些数不清的艺术宝藏。相信也会被波提切利的《春》和《维纳斯的诞生》激发出无限浪漫的情怀。

老柴怎么那么年轻呢(老柴在这里留下)(4)

波提切利的《春》

漫步在佛罗伦萨的大街小巷,柴科夫斯基深深地被这里浓郁的艺术氛围所感染,创作上也才思泉涌。柴科夫斯基爱上了佛罗伦萨,这里温暖的空气、炽热的人文气息让他心神荡漾。院子里有喷泉,还能闻到柠檬树、木兰树等多种树木混合的芳香,有浮雕的建筑也让他意乱情迷,柴科夫斯基就这样在佛罗伦萨一边度假一边创作。

有一天,柴科夫斯基坐着马车在城里逛。没想到,他的马车遇到了梅克夫人坐的车,两辆车擦边而过。柴科夫斯基无意间抬起头,看到了梅克夫人的眼睛。他们彼此凝视了几秒钟,就这样分开了。在佛罗伦萨,柴科夫斯基和梅克夫人有了终生惟一一次近距离接触。这匆匆一眼,堪称音乐史上著名的惊鸿一瞥吧。生命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柴科夫斯基回到家,继续以书信和梅克夫人保持联系。他在信中写道:“我知道您喜欢室内乐,所以很高兴您将听到我的这首六重奏……我用最大的热情和最少的劲道将其完成了。”柴科夫斯基继续沉浸在创作中,终于在1890年11月完成了d小调弦乐六重奏《佛罗伦萨的回忆》。《佛罗伦萨的回忆》对柴科夫斯基来说,既是他的度假日记,也是送给梅克夫人的礼物。

《佛罗伦萨的回忆》是柴科夫斯基为两把小提琴、两把中提琴、两把大提琴写的六重奏。6把琴自然的感情流露,让音乐浑然天成,每个乐章又风格鲜明。音乐虽是小调,但却毫不掩饰柴科夫斯基心中的热情奔放。柴科夫斯基曾经说:“我生长在俄罗斯的偏远地区,小时候所听到的俄罗斯民谣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它的音乐有着一股不可思议的美感……我真的热爱俄罗斯的一切。”如梦似幻的佛罗伦萨只是柴科夫斯基人生的一个驿站,柴科夫斯基用这首弦乐六重奏记录了自己的旅途心情:惊叹、平和、思念、释放。它是柴科夫斯基在“悲怆交响曲”之前最后一次乐观主义的宣泄——换言之,那是他最后的微笑。

佛罗伦萨的光辉延续了千年,佛罗伦萨的美也不是一眼能看尽的。柴科夫斯基把它留在回忆里,而我对她的所有的不舍,也像徐志摩一样,化作一首小诗,当作“souvenir”,留在这里,变成佛罗伦萨的回忆。

翡冷翠太老,

用一千年

留住了维琪奥,

留住了亚诺河上的风景。

朝霞在古老的桥身上,

夕阳在静静的柔波里。

但丁属于佛罗伦萨,

但丁一定会遇到阿特丽斯。

柴科夫斯基不属于佛罗伦萨,

柴科夫斯基遇不到梅克夫人。

你也不属于佛罗伦萨,

你遇不到阿特丽斯,

你只会遇到瞬间的目光,

你只会遇到自己的风景。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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