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禁养猛犬的真实故事 现场魔都轨交搜爆犬大揭秘

搜爆犬的服役年限是8-10年。“犬如其人”,训导员行事的风格会影响到自己的警犬,训的时间越久,二者的相似性就越明显。

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从一排不锈钢栅栏里传来。从栅栏外走过,里面的警犬在狭长的犬舍里打着圈跳跃,用两只前爪扒拉着面前的栅栏,朝路过的人兴奋地吠叫。

这里是上海市公安局城市轨道和公交总队警犬支队位于浦西的办公训练基地,也是几十头轨交搜爆犬的“家”。民警和他们的警犬每天从这里出发,去往上海各个地铁站巡逻、执勤、搜爆,查堵危险品,确保轨道区域公共安全。

城市禁养猛犬的真实故事 现场魔都轨交搜爆犬大揭秘(1)

警犬基地的排列整齐的犬舍 摄影 | 余诗扬

搜爆犬是人们最常见的工作犬之一。它们有什么样的幕后故事?和训导员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情感联系?

城市禁养猛犬的真实故事 现场魔都轨交搜爆犬大揭秘(2)

扒在门上的一头拉布拉多警犬 摄影 | 余诗扬

“既是战友,又是父子”

地铁上海南站站,一身黑色制服的王世群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手里攥着一团蓝色的牵引绳,在他的脚边,坐着一头同样穿着黑色制服的史宾格,那是他的警犬小虎。

他从人流中拦下一个拉着拉杆箱的男人。手往前一指,小虎就凑了上去,细嗅一通后,没有发现爆炸物气味。王世群朝男人点了点头:“谢谢配合”。

上面的场景,在王世群和小虎共事的7年中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他是上海市轨道公交总队警犬支队的一位民警,训犬、执勤、重大活动的安保,都是他的本职工作。

城市禁养猛犬的真实故事 现场魔都轨交搜爆犬大揭秘(3)

在地铁站工作的小虎 摄影 | 余诗扬

王世群第一次见到小虎是2013年10月。当时,他去公安部南京警犬研究所挑选预备役警犬,一下子被它古灵精怪的眼神吸引住了。在搜爆犬性能测试中,它各方面都表现良好,但是,“当年的小虎长得不好看,很小的一只。”王世群回忆道,“领导不看好。”

在南京,训导员要和警犬进行三个月的封闭式培训。王世群每天都把自己的白煮蛋省下来,再买一个,都给小虎吃。每天两个白煮蛋下肚,三个月后,小虎骨架长开,从同一批史宾格里最小的长成了最大的,品相和性能兼优。

“小虎”这个名字,来源于警犬支队的一头已经过世的功勋警犬“小虎”。“我想让它传承我们支队功勋警犬的优良作风,希望它坚强、勇敢。”言语间颇有“望子成龙”的意味。

小虎的确没有辜负王世群的希望,成为了一条工作认真踏实的搜爆犬。2014年亚信峰会,王世群和小虎负责地下停车场的安检工作。在嗅下水道的时候,小虎突然往后一缩,但是很快又继续嗅。王世群虽然有些奇怪,但没太放在心上。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发现小虎所嗅之处都有血迹。他立马让小虎停止工作,把它抱在怀里一看:它的鼻子被下水道旁边的铁片划破了。王世群赶紧拿起纸巾为它止血。血止住,小虎又投入到工作中,继续搜爆。“它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得自己受伤,注意力都在搜爆上面。”王世群既心疼又感动。

“犬如其人”,训导员行事的风格会影响到自己的警犬,训的时间越久,二者的相似性就越明显。小虎工作起来的那股“稳”劲儿,和王世群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王世群身材高大,戴一副框架眼镜,说话做事有条不紊。他不笑的时候显得很严肃,但是在面对小虎的时候,却经常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城市禁养猛犬的真实故事 现场魔都轨交搜爆犬大揭秘(4)

休息的时候,王世群拍了拍小虎,对它说“good boy” 摄影 | 余诗扬

这种感情是相互的。王世群像照看孩子一样爱护着小虎,而小虎也温暖了王世群。从警8年来,连续7个大年夜,他都在空荡荡的地铁站度过。地铁站外,是万家灯火,合家团圆;地铁站里,只有王世群和几个值班民警默默等待新年的钟声。

王世群心里泛起阵阵失落。突然,他感到腿边一热,低头一看,小虎正依偎在他身旁,抬头望着他。它毛茸茸的身体散发的温热,从腿边一直传到王世群的心里。“至少还有你陪着我。”他心想。

“伙伴”和“初恋”

如果说王世群和小虎是“沉稳型”,沈震昕和乖乖则是“活泼型”。

沈震昕的微信名叫“沈小乖”,头像是乖乖的“大头照”,照片里乖乖的眼睛亮亮的,嘴巴咧开,看上去很开心。他聊天时,还喜欢用各种各样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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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昕和乖乖 | 受访者供图

乖乖搜爆的时候特别活泼,有时候也会犯错误,“小爪子踩一下箱包”。警犬在搜爆时不能踩,只能用鼻子嗅,以防引爆爆炸物。“感觉跟它的训导员沈警官一样,有的时候毛毛躁躁的。”王世群评价道。

乖乖已经10岁了,换算成人类的年纪,就是70岁。搜爆犬的服役年限是8-10年,“等它退役,我就把它带回家养老。”沈震昕说。

10年,沈震昕从二十出头变成了三十出头,乖乖则从一只小狗变成了一只老狗。“乖乖的毛发明显没有两三岁的犬亮,”沈震昕描述,“它的毛像那种刷了墙的白,没有光泽了。”

除了模样上的变化,乖乖的体能也有下滑的趋势。训练的时候,“它跳起来接球失误会多一点,有时候还容易摔,很多它自己以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总是差一点”。

虽然乖乖陪伴沈震昕的时间最长,但是在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位置是留给嫣嫣的。“乖乖是现在的伙伴,老夫老妻的感觉,嫣嫣是初恋。”

沈震昕是警犬专业科班出身,嫣嫣是他大四实践的时候带的第一头警犬。它是一头马犬,体型很大,站起来能到人的胸口,身上的棕色里泛出红红的绒毛,“特别好看”。“嫣嫣”这个名字不太好喊,他总被班里的同学开玩笑:“你天天管一条犬叫爷爷干嘛?”

和警犬待在一起,很容易被误伤。有次沈震昕正和嫣嫣玩球,嫣嫣速度太快,他收手稍慢,嫣嫣没咬到球,咬到了他的手,隔着一层帆布手套,“皮和里面一点点肉都坏了”。“它也不是故意的,”沈震昕笑笑,“因为它牙齿很尖,我是城里娃,皮太嫩,一碰就破了。”

嫣嫣只跟了沈震昕一年,大学毕业后,他们俩就分别了,但是手背上的疤一直留了下来,像是他俩相识的纪念。

“想再陪它们玩一玩”

沈震昕的疤留在手上,另一位民警丁戎昊的疤则留在心里。

丁戎昊带的第一头犬,是一头通体纯黑的拉布拉多,名字叫巴顿,和美国的巴顿将军同名。它眼睛亮亮的,皮毛泛着光泽,时常摇着尾巴,很开心的样子。

丁戎昊带了巴顿一年多,2013年,有天出勤的时候,他发现平时很活泼的巴顿有些无精打采。他以为“就是平常的病”,把巴顿送到兽医那里,过几天就能养好。但是,巴顿在医院里观察了两三天,症状越来越严重,“呼吸急促,口舌发绀”。兽医诊断为“先天性心肌炎”。

“中间我去看过它两次,都是病怏怏的状态”,丁戎昊低头回忆着,“它在宠物医院的小笼子里面,看到我来还是很高兴。”他把巴顿带出来,在医院附近逛了逛。可是巴顿很虚弱,每走两步都要停下来歇一歇。他站住,巴顿靠在他的腿上,慢慢坐下,一边抬头看他,一边在他腿上蹭。“它还想和我一起玩游戏,但是它当时的力气已经不允许了。”丁戎昊的声音低低的。

因为还有公务在身,他没法天天去医院看望巴顿。一个礼拜后,医生告诉他,治疗一直没有效果,巴顿后来呼吸困难,一点食欲都没有,队里已经申请为它做安乐死,现在已经火化了。“当我知道这个消息,它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丁戎昊的声音有些颤抖。

巴顿的离开让他觉得生活一下子很不习惯。“我天天跟它待在一块,一下子这个搭档没了。”彼时25岁的他并不知道,同样的痛苦还要在他身上再次上演。

2014年,丁戎昊带了第二头警犬,刀疤。这是一头黄色的拉布拉多,很好斗,和别的犬打架,左眼上方留了一道疤,像眉毛一样。丁戎昊觉得巴顿和刀疤的个性完全不同,“巴顿很皮,有点蠢萌,刀疤更会揣摩我的心思,更依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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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戎昊和刀疤在活动会场执勤 | 受访者供图

刀疤的依赖渐渐治愈了丁戎昊心底的伤痛。但不幸的是,带刀疤的第二年,执勤的时候,丁戎昊发现它突然精神萎靡。他几乎瞬间联想到了两年前巴顿无精打采的情景,“我当时很紧张,立马跟兽医说了。”

兽医检查的结果是“右侧肾脏肿瘤”。刀疤的情况比巴顿看起来更严重,它不仅没有精神,还出现了严重血尿。这次丁戎昊一直陪在医院里,时常抚摸它的背,想让它舒服一点。队里给刀疤也申请了安乐死,但是,执行的那天,丁戎昊人在外地,没能赶回来。

丁戎昊刚带巴顿和刀疤的时候,就想着等它们退休好好陪它们玩。“每天都要训练、搜爆,它们开心玩耍的时间太少了。”

然而,“它们甚至都没有等到一个安享晚年的机会。”丁戎昊的拳头一直握着,大拇指不安地来回划着胳膊。说完这句话,他长呼了一口气,轻轻抬手拂去眼角的泪水,然后仰起头平复情绪。

他有时候会梦到和它们一起玩。刀疤喜欢玩水,还喜欢玩网球。在地上滚滚球,玩热了,再去水池里面游泳降暑,出来在地上滚两次,它就会“一边摇尾巴,一边围着你转圈。”讲到这些的时候,丁戎昊变得很开心,嘴角带着笑意。

“但是这些都不能实现了,我也只能想想而已。”

“你花了多久走出它们离开的阴影?”

“到现在都没有。”

空气一下变得很安静,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从窗外的犬舍里远远地传出来。


新民周刊 余诗扬

编辑 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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