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围今年片酬降得很厉害吗（在话剧开演前三天的深夜）

周一围 话剧《芯上人》人物海报

无论是作为挚友抑或一个提问者，这些年里我似乎都在等待着周一围做出一个这样的决定：回到舞台。我知道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相比于时机，我更在意这个能令他付诸自己的时间与心力的作品，会是怎样的。

舞台剧《芯上人》出现在2020年初冬他的时间表里。

我本来应该去上海他们的排练场的，去看一场非正式的联排，然后和他面对面聊一聊，聊聊这个戏，也聊聊这大半年来他的思索和自我构建的况味。但一小波疫情的现实让我却步了。他理解。千里赴会最终变成了深夜里的一通电话。

彼时《芯上人》刚刚进入剧场内，一天的合成彩排下来，他觉得「费劲」但是不疲累。电波那一头的声音，是平静的愉悦。

在话剧开演前三天的深夜，

我和周一围打了一通电话

采访、撰文：吕彦妮

话剧《芯上人》排练花絮，摄影师：王犁

INTERVIEW

吕彦妮：合成怎么费劲了？

周一围：合成太费劲了，第一幕到今天勉强完成。因为这个戏有很多的多媒体，很多技术点。不过在这个费劲的过程里，我很平静，因为我对周可（记者注：周可系《芯上人》导演）非常信任，我很喜欢她。前些天我还和（张）颂文通话，我们两个人都同时感叹，这么多年来，碰到一个懂得我们这种演员的导演是多么不容易。周可是那样的一个人，我们俩非常合拍，很不容易。

吕彦妮：怎么个合拍法儿？

周一围：我们拿到一个文本，我的读解我自认为是超过文本之上的。有一个人在跟我合作的时候、排练的时候，她可以明白我的改动是什么道理，不是（我）狂妄，我能够得到印证。周可的好处是，她也可以超越对文本的认知。发现原来我对于世界的认知有人懂，这种感觉特别「值钱」。我们俩没有矫情到互相吹捧，就是发现了同类。

吕彦妮：能够理解并且接受你的强势的人，确实不太多见。

周一围：我很喜欢周可，也许还有一个好处，毕竟她是一个女人。因为我的攻击性虽然看起来不强，但其实太强了。周可很享受这种攻击性，她用她的方式吸收消化，在和我沟通的时候，还能让我理解一些与我不同的感性视角思考后的结果。她是另外一种强大，我很欣赏。

话剧《芯上人》排练花絮，摄影师：王犁

吕彦妮：但是我有一个技术性的问题，因为《芯上人》这个剧本是她写的，同时她又是导演。她一定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对自己作品的保护或者某种控制欲，这个东西对你来讲也是没有影响的吗？

周一围：好玩就好玩在这里，因为这是她的东西，所以她有自己的节奏和固有的认知。然后我就总是用我的方式「挑战」她。我们俩经常就在排练现场「掰扯」，好几个演员都说没有想到，就很喜欢在旁边听我们俩「掰扯」，她怎么想的，我怎么想的……很多次他们都会介入到其中，然后大家举手「站队」。这个过程特别「值钱」。总是在特别关键的节点上，有些人默默举手：「我们觉得周老师说的有道理……」

吕彦妮：哪个周老师？

周一围：周可就回头啊：「那个周老师？」大家就笑。她故意这样说一下，其实也是一种认同和理解。大家也都知道我们两个之间没有恶意，互相欣赏，所以他们敢于「站队」。

导演周可在话剧《芯上人》排练现场

摄影师：王犁

吕彦妮：这是一个很良性的创作气氛呀。

周一围：《芯上人》现在这个「棋局」叫做「完美芯片」，我们就会讨论这个「完美芯片」什么时候不完美。我有一句台词是这样的：「它只能够删除记忆，并不能够删除情感。」我就特坏，我总说：「它只能删除记忆，它还不能删除情感。」周可不乐意了：「怎么『还不能』删除情感？安娜她救了你，你说『还不能删除』，那如果能把情感删除了，你就成功了是吗？」我说对呀。如果能够把情感删除掉，那就没有这个困扰了，那人不就是机器人了嘛。什么叫完美芯片？人的痛苦就是因为有情感。人若无情便能专心练剑。其实我是故意的，「胡搅蛮缠」吧，我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我的角度是比如你现在很痛苦，你离婚了、你分手了、你失去了挚爱亲朋……如果有一颗药吃下去，忘忧草，你忘了从前，你就快乐了，你吃不吃？这个药，这个芯片就是我的研究方向，因为从前我犯了错误，于是我研究了一个新的东西，让我能够忘记从前。这个戏的裉节儿就在于你不能忘了从前，你忘了从前也不能快乐，因为你选择的是忘记，而不是面对，而不是去改正，你到底选人性还是选择这个机器？我说，实验不成功，就在于我没能删除情感，如果我能够删除情感，实验就成功了。她说那不对，你删除情感就变成了机器人了。我说不是，「佛陀」讲的是没有分别心。

话剧《芯上人》海报

吕彦妮：你不是「胡搅蛮缠」啊，你是把这件事儿拉扯到另外一个层面了。

周一围：是，我们后来又聊到所谓的「完美」，我告诉她我认为的完美是什么。我认为的完美是「耶稣」、是「佛陀」。「佛陀」是没有分别心的，「耶稣基督」受到了一切万般苦难，他不觉得这是苦难，他可怜世人。周可后来瞬间听懂了，她说但是你这么想的话，你离开了这个戏的分寸，你真的完美了。我说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同意你的观点，我退一点。我们两个相视一笑，过去了。

吕彦妮：这是超过了这出戏所能呈现的部分的谈话。

周一围：是的，我在往前走。虽然这出戏无法呈现到这样的地步，但是至少我可以和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谈论「完美」的话题，这本身就是很幸福了。这也是我在排戏的过程中，给自己找的一点乐子，在周可忙不可开交的同时，我没事儿「欺负欺负」她，仅此而已。

吕彦妮：你的「乐子」还是在于追求真理的范畴内。

周一围：对。

吕彦妮：你和我说起过，你和周可的结缘是另外一出戏，我一直没有来得及和你聊过那个戏，是《枕头人》对吗？那个戏为什么会让你那么牵肠挂肚？

周一围：那个戏让我产生了上舞台表达的欲望。如果人生注定是一个悲剧，你知道结果是悲剧，你从一开始就选择不开始，还是去面对？这个命题我感兴趣。

周一围与周可因《枕头人》结缘

吕彦妮：这个命题答案你有吗？

周一围：说实话没有。

吕彦妮：那你演它是想要找到答案吗？

周一围：我在想的是，当我进入到这么深层次思考并且全部身心投入工作的时候，也许能够在这期间让我产生一些关于别的命题的灵感。

吕彦妮：那你认为《芯上人》在追问什么？

周一围：人应该选择面对人生的不完美还是应该忘掉它？就是面对还是逃避。今天给你一个药，让你忘记过去，你吃不吃？怎么选——是人生永恒的一个「主题曲」吧。你是选择去面对，还是逃避，还是不选？

吕彦妮：你个人倾向于什么呢？

周一围：我个人倾向于当然是你要自己勇于承担自己的选择，去选对错。问题是我们今天上大学读博士，和我们今天用朴素的经验面向黄土背朝天，或者我们去打猎，我们相视而坐……其实都是一样的。因为你没有别的路，你只能利用自己有限的认知去做你人生的选择。《芯上人》这个戏无非就是告诉你，莫向外求，别祈求有人能帮你，勇敢地面对自己的人生吧。

话剧《芯上人》排练花絮，摄影师：王犁

吕彦妮：但我觉得，这些问题，不像你会考虑的事情。

周一围：是呀，我已经不太会计算得失做选择了，因为我好像已经不在乎结果了。

吕彦妮：在所谓的「人工智能」和「人类本性」这对关系里，你思考到哪个层面了？

周一围：今天科技的发展看起来让我们可以更自由地做一些选择，但是，其实我们做完所谓自由选择之后的选择，和我们没有所谓自由选择的选择，没有本质的区别。「选择」这件事依旧存在。科技如果有质变，这个事儿就有意思了，但是科技到目前为止没有质变。今天再回到刘慈欣的《流浪地球》里，不管你制造什么样的情境，设置什么样的「三体」外星人，你还是要接受「黑暗森林法则」，只是一个变种，一个无限复杂版而已。

吕彦妮：我觉得你变得比过去几年要放松一些了，你好像把一些事情放轻了，你好像没有那么狠狠要攥着什么的感觉了。

周一围：真实情况是因为攥不住，攥不住的时候我选择做具体的事情，然后看结果。

（图片来源：微博@周一围）

吕彦妮：这是进化吗？

周一围：什么是进化，什么是退化？这一年，因为种种原因，我接受了很多现实，我理解大家都在努力地活着，以此我再来丈量和判断我的步幅应该迈多大。

吕彦妮：我有时候很好奇，你到底可以理性到什么程度？

周一围：对。我一直是无比理性的，我是一个必须理性到一定程度才能质变到感性的人，我现在还没有质变到这一步。我一定是要开「全图」之后才会感性的人。我要了解所有的人，了解所有的事儿，了解规律，科学掌握世界的规律。我理性足够完成以后，我才会感性地说我们未来往哪走。

超体验影音剧

《芯上人》

演出时间

2020年12月4日-6日 19:30

演出地点

上音歌剧院

编辑：徐弋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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