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农民兄弟全集(我的农民兄弟)

堂弟打来电话,说到汉中来了先去买点农药,待会儿去我住的地方拉东西。下班了,我急急搓搓地往家赶,单位到家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走到半道,老公打来电话,说“军娃走啊!让他吃饭也不吃,说不饿,家里有事赶快回去,电话里听到老公喊,等等,你姐让你等一下,她马上过来”我连带小跑到家,三轮车已停在院子大门口,装房子拆下来的旧门窗满满拉了一车,堂弟黑红的脸堂,凌乱的头发搭在头皮上,精廋的身形站在那儿,见我过来,说事儿多,赶快回去啊!不等我挽留,跳上车,开上车一溜烟跑了。就在堂弟跳上车时,在春日的阳光下,堂弟的胡子在阳光下白的那么多,那一撮撮白胡子根子,白的那么耀眼,堂弟仅仅四十出头,已被生活磨砺成这样,心里异样的情感弥漫开来.....。

堂弟小我一岁多,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虽说是堂兄弟,但感情深厚,不分彼此,象亲姐弟一样,即使成家立业了,我们依然走动,不减年少时的分毫。每次回老家,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去他家坐坐,聊聊家常,庄稼收成、栽藕的效益,孩子的学习,看看似乎心里踏实顺帖多了,从堂弟身上,我看到的是一个吃苦耐劳、敢想敢干、为人踏实、厚道的、质朴的好农民兄弟。

堂弟没多少文化,那时,他学的不怎么好,加之家长也不重视,家里的经济也不是太好,又是离异家庭,随那个年代父辈的思想,上不进去了正好回家干活,家里还正缺人手干活。堂弟十二三岁就辍学,早早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割草喂鱼、恃弄庄稼,贩卖鱼虾,回家还得自己做饭,在我的记忆里,堂弟吃的苦最多,每年过年时,下塘逮鱼,一身泥里水里,先放干塘里的水,等塘底留一窝水时,塘里的鱼都往有水的地方游,这时,便是逮鱼的好时机,堂弟提前叫好关系好的人,大家跳进塘子逮鱼,即使穿有雨裤,在寒冬腊月的天气,岸上的人都穿着大棉袄,还不停的哈气,冷的直哆嗦,何况是水里的人,那鱼并不老实,冻僵的手逮它,他调皮的和逮鱼的人做迷藏,窜上蹿下,忽左忽右,一会儿在泥地,还没抓住它的身子,嗖地一下,飙进水里,拍打泥水四处乱溅,几乎所有的人,鱼没逮完,几乎成泥人一个,已和塘子里的青泥融为一体,除了看见两只眼睛不停的闪动才知是活物。

没等鱼逮完,帮忙的人实在受不了,上岸,提前备好的稻草点火,稻草火大,容易上身,能及时驱赶暂时的寒意。堂弟总是最后一个上岸,哆哆嗦嗦地摇上来,几乎站不稳,抓起酒瓶,“咕咕”大半瓶酒下肚,那种豪气似乎喝了一瓶矿泉水。没等酒瓶放稳,身子瘫软在灰堆地上,感受余温。这样的日子几乎是一干十几天,晚上还得熬夜守鱼塘,一年的收成就在这里,谁偷了鱼或是使个坏,那一年的辛苦白干了。捉好的鱼还得拉到街上叫卖,趁过年好时节,叫上亲朋好友在集镇上叫卖,一般他们喜欢去新集,市口大,人流多,经济好,他的鱼几乎没吃饲料,肉质鲜美,价钱公道,买他家鱼的比较多,加之从父辈开始养鱼,在这个圈里摸爬攻打几十年了,鱼被他摸的透透的,方圆几十里,也算行家里手。买过他鱼的人,年年冲着他家买,称鱼,刮鱼、刨鱼,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这时他算账超级快,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报价出单。这样超强度的活十几天干下来,堂弟几乎累的脱了形,眼睛深陷,头发又长又乱,胡子拉茬,仿佛老了二十几岁。

每年的大年三十,上祖坟,我们在家准备好了年夜饭,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带着纸钱上坟,这个时候肯定等不到他们一家,他们除了卖鱼,罢市时才有时间买点年货回家,等到他们到家,基本上村里大半上坟完毕。兄弟们在一块打趣:“你呀,把你爸的衣钵传的太好,过去等你爸,现在等你,你们父子俩卖个鱼,都搞这样 ......”。堂弟也不辩解,嘿嘿一笑,夹上纸,给亲人们上坟去,一路上兄弟们说说笑笑,开玩笑说:“待会儿多给婆磕个头,保佑孩子们学业进步,孙子们身体健康,财源广进”。然后,热热闹闹地在父母家吃个团圆饭,接下来,堂弟不管不顾地睡觉至到大年初二,把腊月里欠的觉和疲乏睡个够,然后,风风火火地过大年。这么多年里,我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也看在眼里的辛劳和不易,更能体会堂弟的艰辛,打心眼地钦佩他的吃苦精神和钢铁般的意志。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今年堂弟把鱼塘全押了莲藕,昨年盘点,不但没挣钱,还亏本,辛苦一年劳而无功,堂弟和弟媳想的也开,“亏了就亏了,不养鱼了,种莲藕”,便不得不结束几十年的养鱼生涯。除了种庄稼,堂弟承包了十几亩农田,全种上藕,虽然辛苦,但多少总有收益,因此也乐此不疲,已搞了几年了。农闲时,堂弟带领伙计们给别人掏藕,从藕塘挖藕,洗好,打掉藕尖,一斤 工钱三毛钱,一天掏三百斤,全是双手在淤泥地里刨,我从没见过堂弟掏藕时的样子,但听哥讲堂弟和弟媳掏藕的情形,便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的农民兄弟全集(我的农民兄弟)(1)

前年过年时,姊妹们坐在一起聊天,哥从北京回来,常常感叹:“他说,那天在家,听父亲讲堂弟在邻村给别人掏藕挣钱,他闲来无事,决定和父亲一起去看看,远远的,只见一个小黑点弓着腰,双臂不停地动来动去,头随着双臂的摆动忽左忽右,冬天的天气寒冷干燥,说是藕田,几乎没水,全凭手指头在旱地里一块块抠,还必须掌握技巧,不能搞断了,主家不满意,也影响藕价和外形,也害怕莲藕掏的方式不对,外皮发黑。兄弟媳妇负责把淤泥里的藕搬到三轮车上,另找有水源的地方洗净码齐,从挖好到洗好,工价伍角钱,过去才三角钱。淤泥地里的藕,先弄到岸上放到三轮车上,并不容易,堂弟两口子挑着一担藕在淤泥里行走,藕重,弟媳个矮,几乎跌跌撞撞推、磨着移动,好几次,弟媳抬不动,一下窝到藕田里,父亲和哥拉的拉,拽的拽,好不容易弄到田坎边,父亲和哥也胡了满身泥,大家齐心协力把藕抬上车,弟媳发动车子到五里外的泉边洗藕,也只有这个地方水好可以洗。拉满藕的三轮车在羊场小道左冲右突走“S”形越过一道道田坎,哥和父亲看的心惊肉跳,生怕连人带车蹿到沟里,哥讲到这里,停顿许久:“兄弟们两口子真能吃苦啊!我在外面漂泊,经常感叹自己挣钱的辛苦,时常感到撑不下去,起的比鸡早、挣的比较少,但看到军娃兄弟两口子掏藕的不易,比起他们挣钱的辛苦,我不知好过几千倍,我更得向他们学习,不怕吃苦不怕累,好好挣钱养家”。

我的农民兄弟全集(我的农民兄弟)(2)

我没看到这场景,听哥讲的,我的脑海反复出现这样的画面,嗮的黝黑发亮的堂弟不停地在掏藕,弟媳在田埂上游龙似的开车,堂弟的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他不但掏自己家的十几亩藕田,还和一帮伙计替别家掏藕,不分寒暑,几年下来,皮肤已成紫黑色,人也精廋,昨年头和脸上长满痘痘,去医院看,说是火毒收的太多,医生嘱咐少在阳光下爆嗮,我也建议:“去城里拉三轮车吧!虽然辛苦,但准没掏藕辛苦,价值也大”堂弟笑笑,说:再过几年吧!女子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再说”。我建议是否带个草帽或防嗮的,他说:“夏天掏藕,根本不行,一是头和胳膊不停的动,带啥都带不稳,另外,人热的着不住没法戴”我想当然的想法在实际生活中根本是隔靴搔痒,站着说话不腰疼,农民有农民的生存智慧,他们的吃苦耐劳,憨厚本分、信念强大,没有过多的问为什么,攒着劲儿朝着想要的生活奔着。记起老话说的:“井水挑不干,力气使不完”也许就是这简单朴素的话象颗种子,天长日久,在象堂弟一样的农民兄弟心里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用最饱满的热情拥抱生活的苦难,日月星辰,寒来暑往,一蔬一饭,过着最简单的生活,确最让人心动的人间烟火气,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前几天回老家,又去堂弟家坐坐,院子里、栏槛上、还有几间屋子全堆的是大南瓜,粗略估计上万斤,这些南瓜是西安魏家凉皮致富不忘家乡人,大力支持家乡扶贫的产业项目,过几天由魏家凉皮汉中加工点收购,只要按要求、按规格、按标准销路不是问题,弟媳还给我几个南瓜,让我尝尝鲜,好吃着呢。堂弟地地道道的一个庄家汉子,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书写自己的天地,迈着大步,多种取利,兢兢业业守候这片土地,照护着家人,尽量让他们过的幸福。我也知道,在这个农忙季节,为抢收和赶时间,堂弟半夜三点起来掏藕,洗净、天亮前把藕批发到市场,腾出时间天亮后好摘南瓜,这种辛劳,一般人是承受不了的......

我的农民兄弟全集(我的农民兄弟)(3)

闲暇时,堂弟让弟媳做一桌子好吃的,叫上亲人还有常和他在一起干活的弟兄们,大家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此时,堂弟肯定喝多了,平时不善言语的人也变得话多起来,讲讲收成,谈谈孩子,表表想法,大多时候我是不赞成喝酒的,此时,我就听着,就象听一篇宏伟报告。普通人的幸福,如此简单和纯粹,天长地久,却根植于我们的内心,一蔬一饭抚慰我们心灵,用我们更大的热情拥抱生活的甘苦乐此不疲,我又深深地忧虑,每个家庭,男人和女人都是家庭的顶梁柱,任何人都不敢有丁点差错,不具有抗风险能力,所以我希望我的兄弟少喝酒,一直护佑妻儿。

我的农民兄弟,就像一束光,照耀着老家贫瘠的土地,照耀我城市生活惨淡纠结的人生,我比较,我也怨天尤人,我也豪情万丈,我过着前进中踌躇,希望中失望,不满中又得过且过的生活,既想最求自由和幸福,又辗转反侧,压抑自己澎湃的激情梦想,说真的,我们大多数城市生活的人,活的不纯粹,不地道,所以注定不舒畅。堂弟苦累人生,最大优点不光是勤劳朴实,更是纯粹,我欣赏的纯粹。堂弟身上的光芒,矫正我的人生,尽量向着本心生活,也是我最求的目标和汲取的力量,苍茫人生,不离不弃。

喜欢回老家,堂弟家坐坐,狗吠鸡鸣,田野里走走,牧童短笛,暮色四合,我喜欢这样的村庄,我热爱这片土地,更爱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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