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徵明行书诗轴(文徵明行书七律诗大轴行书赏析)

文徵明行书诗轴(文徵明行书七律诗大轴行书赏析)(1)

文徵明《七律诗大轴》行书,纸本,北京艺融国际2011秋拍,成交价943万元,尺寸:248×77cm。

【作品鉴赏】


在有明一代的书坛上,文徵明(1470-1559)是无可争议的泰山北斗。他虽年享九十,但平生履历却并不复杂,大致可分三个时期:

1. 嘉靖二年(1523)之前,在家乡长洲(今苏州)研修、应试。据王世贞《文先生传》介绍,他“于文师故吴少宰宽,于书师故李太仆应祯,于画师故沈周先生”,名师指授,皆有大成。与祝允明、唐寅、徐贞卿并称“吴中四才子”,饮誉江南。唯科场不利,“十试有司,每试辄斥”。

2. 嘉靖二年,五十四岁的文徵明得到巡抚吴中的工部尚书李允嗣举荐,入朝应吏部试,特授翰林院待诏,在北京做官三年。由于徵明固有的才情、名望,以及友人林见素、杨升庵等的延誉,他的官职虽卑,在京城却颇受重视,经常与朝廷词臣们一起参加皇家的重大典礼、朝会、宴游活动,得到皇帝的丰厚赏赐。他情绪高涨,大量写诗记录在京见闻。这些诗成为他后半生书法创作常写的内容,可见这段生活是难忘的。然而不久,朝堂内部残酷的政治斗争,特别是翰林院同人对他的严重倾轧,又使他心灰意冷。乃三次上疏乞归,终于嘉靖五年获准致仕还乡。

3. 嘉靖六年后,在家筑“玉磬山房”,杜门隐居,以翰墨自娱。为了晚节清白,他坚决不与藩王、宦官及外国使臣交往。这三类人虽甘辞厚币不能得其片纸。而对于学生、亲友,他很好说话。《文先生传》云:“诸造请户外屦常满,……书生、故人子属、为姻党而窘者,虽强之(作书画),竟日不倦。”文氏的传世作品,大部分创作于这个时期。

在京城的时候,文徵明结识了一位叫陈沂(1469-1538)的好朋友。此人字鲁南,号石亭。浙江鄞县人,以医籍居南京。正德十二年进士,官翰林编修,以诗文书画著称于时,与顾璘、王韦并称“金陵三俊”。他对当代书画巨擘文徵明渴仰已久,故能不顾世俗偏见,倾心与这位“没有进士学历”的大师交往。何良俊《四友斋丛说》记云:“衡山在翰林日,大为姚明山、杨方城所窘。时昌言于众曰:‘我衙门不是画院,乃容画匠处此耶?’惟黄泰泉佐、马西玄汝翼、陈石亭沂与衡山相得甚欢,时共酬唱。”更令文徵明难忘的,是陈沂利用他教读大内时结识的一位王姓守苑官,“开后门”引导徵明等人游览了皇家禁苑西苑(即今北京北海、中南海)的胜景。文氏在自作诗的一则题记中说:“嘉靖乙酉春,同官陈侍讲鲁南、马修撰仲房、王编修绳武偕余为西苑之游。先是,鲁南教内书堂识守苑官王满,是日实导余三人行。因得尽历诸胜。既归,随所记为诗十篇。”这就是他一再书写的名作《西苑诗十首》的来历。文徵明致仕后,对陈沂这位“逆境知己”仍然念念不忘。二人时有书信往来、诗文唱和。如陈沂《石亭集》中有《怀文待制征仲》;文徵明《莆田集》中有《忆昔四首次陈鲁南韵》:

三年端笏侍明光,潦倒争看白发郎。咫尺常依天北极,分番曾值殿东廊。紫泥浥露封题湿,宝墨含风赐扇香。

记得退朝归院静,微吟行过药栏旁。

紫殿东头敞北扉,史臣都着尚方衣。每悬玉佩听鸡入,曾戴宫花走马归。此日香炉违伏枕,空吟高阁霭余辉。

三年归卧沧江上,犹记双龙傍辇飞。

扇开青雉两相宜,玉斧分行虎旅随。紫气氤氲浮象魏,彤光缥缈上罘罳。幸依日月瞻龙衮,偶际风云集凤池。

零落江湖俦侣散,白头心事许谁知?

一命金华忝制臣,山姿偃蹇漫垂绅。愧无忠孝酬千载,曾履忧危事一人。陛拥春云严虎卫,殿开初日照龙鳞。

白头万事随烟灭,惟有觚棱入梦频。

这四首七律,将与陈沂一起度过的京城生活,以及失意归来后对老友的怀念,都描写得细致入微。置之唐宋怀旧名作中,亦毫无愧色。可谓用情至深!

我们目前的这件文徵明行书大轴,写的正是《忆昔次陈鲁南韵》四首中的第二首(仅第七句“三年归卧沧江上”改易数字为“五云回首沧江上”)。虽然不能确定这轴字是为陈沂所写,但作者挥毫之时,笔端饱蘸着故人之思,应当毫无疑义。从这个角度来说,它也是一件用情之作,比题咏风花雪月的应酬笔墨要高级得多。

说到文徵明的字,王世贞《艺苑卮言》里的一段评论非常全面:“待诏小楷临二王,精工之甚,惟少尖耳。亦有作率更者。少年草师怀素,行笔仿苏、黄、米及《圣教》。晚岁取《圣教》损益之,加以苍老,遂自成家。”照这个说法,文徵明的书法共有八种路数:①“二王”体小楷,②欧阳询体小楷,③怀素体草书,④苏轼体行书,⑤黄庭坚体行书,⑥米芾体行书,⑦《集王圣教》体行书,⑧“文体”行书(由第⑦种发展而成)。实际上,文氏的传世作品,王体小楷、黄体行书、文体行书三种最为多见,也最为人所熟知。小楷是文徵明引以为豪的长项,“文体”则本色当行,都不必说了。那么,他又为什么对黄庭坚的风格情有独钟呢?我以为,首先是因为他的老师沈周先生写一手好黄字,衣钵传承,孺慕情深。其次,更重要的,是因为黄体笔画如“长枪大戟”,结构挺拔开张,最适于作大字。

我在讲书法史时常对学生说,王羲之虽好,可惜没有大字。晋唐宋元人作字,都是“短笺长卷”,立幅极少,更不用说像明代那种动辄八尺、寻丈的大轴了。文徵明的重大贡献之一,就在于他对《集王圣教》碑上的王字进行了一番改造:将婀娜的意态改为劲健,纤细的笔画改为粗实,多变的字形改为齐整。创造了小大皆宜的“文体”行草,适应了新时代新的创作幅式对行草书的要求——行草也可以写较大的尺幅了。但是,对于更大的巨幅作品,行草书仍难免有些捉襟见肘。这就是文徵明凡书巨轴大卷,多须乞灵于黄庭坚的原因。黄体虽曰行书,多具楷意。在布局上能够撑得起场面,而且特具视觉冲击力,在“碑学”尚未兴起的年代,实在是大前缀选。尝见黄庭坚《牛口庄题字》(今藏国博),十米长卷,字大近尺,每行一字,蔚为奇观。后世能继其风神者,惟沈周、文徵明师生而已。

我们谈论的这件立轴,本幅高248厘米,宽77厘米,正文五十六个大字,文氏用黄体写来,一气直下,使转灵动,挥洒自如,绝无僵硬板滞、鼓努为力之病。从整体布局上看,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穿插错落,宛若天成,黄体夸张的撇捺在其中发挥了突出的作用;单字的高低错落,欹侧俯仰,也使通篇韵律跌宕起伏,变化多端。整幅字撑得很满,大气磅礴,撼人心魄;却不给人丝毫壅塞、沉重之感,反倒处处可见才子之思、书卷之气。真无愧大师神笔!究其创作年代,当在文氏七十岁上下,正是风格成熟、精力弥满之时。早于此,则笔墨未能如此沉雄老辣,变化未能如此丰富多彩;八十以后,则精力就衰,行笔略感迟滞,字的间架结构也常有失准之处。世知文氏字者,当不韪予言。古人常以“老罴当道”(典出《北史·王罴传》)这个成语形容老书法家精神矍铄的力作,用之文徵明此轴,可谓切合。

收藏文徵明书法,去伪存真十分重要。文氏在世之时,社会上针对他的造假活动已十分猖獗。王世贞《文先生传》指出:“先生书画遍海内外,往往真不能当赝十二。”王穉登《吴郡丹青志》也说:“(文徵明)海宇钦仰,缣素山积。寸图才出,千临百摹。家藏市售,真赝纵横。一时砚食之士,沾脂浥香,往往自润。”四百多年来,假文字、假文画不知又造了多少。试看如今哪场拍卖会上没有几件“文徵明”呢?文徵明艺术的爱好者、收藏者对这种状况相当头痛,大家都希望自己的藏品能有可靠的“帮手”来保驾护航。此件大立轴在这方面的显着优势,就是拥有两个响当当的著录。

十竹斋是南京经营书画文物的首席“老字号”,向与北京荣宝斋、上海朵云轩鼎足而三,以历史悠久、收藏宏富着称。这件大轴曾是十竹斋所藏精品。2000年南京文物公司出版的《十竹斋藏画精选》,开卷第一页就是此轴。可见其当年在店中的重要地位。

1983年,国家文物局成立了由谢稚柳、启功、徐邦达、杨仁恺、刘九庵、傅熹年、谢辰生七人组成的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组,用七年时间全面地鉴定甄别了国有文物单位所藏古代书画。凡当时定为真迹者,录入《中国古代书画目录》(文物出版社出版十卷本,俗称“灰皮书”)。在此基础上,后又编印《中国古代书画图目》二十四卷,将《目录》分印各卷之后。这是新中国官方最大规模、最高等级的一次文物鉴定活动,《中国古代书画目录、图目》因而被誉为“新中国《石渠宝笈》”,具有极高的权威。文徵明行书七律大轴作为“南京市文物商店”(十竹斋的上级单位)藏品,亦有幸被鉴为真迹,列名书中,编号“苏21-04”。业内经验,书画作品凡膺此殊荣者,近年无不身价暴增,在拍场上大受追捧。我相信,文徵明行书七律大轴此次现身,也一定会引起古书画收藏界的强烈关注,这类“博物馆级藏品”在民间交流的机会是很难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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