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红杜十娘全本(青书坊阿桃)
阿桃是个好孩子,或者是“别人家孩子”——从小乖巧懂事,家教严格,长得不算特别出众,但是笑起来温婉,有几分大家闺秀之气,学习成绩不用家里操心,高考考入名牌大学一路读完研究生,凭借父母的关系和好看的学历得到了一份体面工作。阿桃父母的朋友之中,几乎是人人艳羡:“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孩子若能有阿桃一半,便满足了”、“阿桃真是乖巧善良的好姑娘”。
阿桃不觉得善良是好事。原先读书时,只一心贪玩,不过是运气略好些,学业还算顺利,交了些朋友都是十分仗义的,阿桃是知晓一些人情世故的,她只是一心认定,所有的爱恨都有缘故。
她这样认定,也这样待人,阿桃原先想得天真,不管他人如何待她,她都尽力与人为善,这是她的原则。可是各位读者,你们是知道的,这个世界确是有无缘无故的恨。
阿桃在一个文化产业公司工作,公司氛围相对宽松,部门里有个同事S,养了一只猫,有几次把猫带到办公室里来养,阿桃对猫过敏,一接触就浑身起疹子,便告诉S说,其实对猫会过敏,所以……真是不好意思。S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的样子,居然对这么可爱的家伙过敏?阿桃笑笑说,没办法,小时候得过荨麻疹,一直就这样。本以为讲清楚了,没想到次日一大早看到猫又盘踞在自己的椅子上,猫主人若无其事地吃着早餐,阿桃有些生气,努力按住想要发作的心情,语气平静地对S说,S姐我对猫真的过敏诶。对方愉快地回答,噢我没注意她跑你那去了,她就喜欢你那个座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桃像吃了苍蝇一样一下子噎住不知道说什么。
当晚下班时,阿桃挤上地铁,烦躁不安地隔着袖子挠胳膊,4号线挤满了人,一只手慢慢摸到阿桃腰上,阿桃猛回头,手已经缩了回去,身后全是低头在玩手机的人,看不出异样,阿桃想莫不是错觉了,更加沮丧且躁郁。
接下来开始,每天推开办公室门映入眼帘的都是S的猫,那只猫一只眼睛蓝色,一只绿色,毛色好看长得确实讨喜,可是阿桃的过敏愈加严重,腿、胳膊全是红色的疹子,回家必须把衣服先全部用粘毛器粘一遍,然后加一点消毒液扔洗衣机,洗澡,吃饭,吃过敏药。
周末阿桃去参加朋友聚会,大学同学几年未见,打扮起来都十分用力。大热天,阿桃穿着长袖长裤,将挠伤的手臂小腿全遮住,然后认认真真地化了妆,阿桃的大学室友小A没来。老同学聚会,没来的人永远是话题的中心。身边一群人八卦地问阿桃:“小A是不是去了四大?小A跟男朋友分手了吧?她现在单身?看着不像诶?诶呀四大那种地方不好说的呀!我看她有发照片出去旅行,只有她一个人照片,也不想想谁拍的嘛?真不容易哦之前那男生可是咱们系系草,成绩家境又好,为她留在北京了,她倒好。”阿桃心里一阵不舒服,忍不住插嘴道,小A跟男朋友分手是因为男方家里不同意,并不是她想分手的。一群人叽叽喳喳继续说,那还不是因为她那个工作嘛,四大天天出差,哪个男生家里会同意哦。阿桃不想再听下去,想要吃点东西,可桌上的饭菜早被男生们打扫干净,还是一如大学时的样子。
周一回到公司,看到猫安静地趴在自己的键盘上,阿桃突然控制不住,声音颤抖带着怒火对S说:请你不要带猫来了,我已经过敏很严重了,浑身都在起疹子。S抬眼看了下阿桃起身把猫抱回去,小声嘟囔道:“矫情!”
晚上地铁里,这次真实地感觉到一只手在游走,阿桃故意忍了两秒钟,然后突然转身追看手缩回的方向,却愣住了。那竟是一对情侣,女生背对着自己,男生侧面对着阿桃,手缩回去还顺势搂住女孩,两个人有说有笑。阿桃又惊又怒,这时女生刚好转身过来看到阿桃盯着她男朋友,瞪了阿桃一眼。疲惫地回到家,手机亮了一下,是大学同学里一个女生发来微信问“阿桃啊,你跟小A还有联系的吧?叫她一起咱们周末聚一下嘛!”阿桃看着手机屏幕由亮到灭,屋子里没开灯,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阿桃阴沉的脸。阿桃重新点亮屏幕,面无表情回复“没联系”。
周二,猫还在。周三,猫还在。周四,猫仍然在。
周五早上,阿桃看到猫之后,直奔经理办公室,解释了关于猫的全过程,表示希望调整办公室,经理带着夸张的语气说,哎呀搞得气氛这么紧张干嘛,我也去看看怎么回事。走进阿桃办公室,经理走在前,问:猫呢?S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说,猫很久我都没带来了呀,我看阿桃过敏好可怜,最近都把猫留家里。阿桃再次噎住,环顾四周,刚刚还在的猫,现在却消失了,经理一副大惊小怪地表情看了一眼阿桃,转身走开。
猫不见了么,阿桃看着键盘和椅背上的猫毛,分明是新留下的,可是四处都不见猫的踪影。心神不宁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已经是加班到近十点,阿桃神情恍惚、面容憔悴地走进地铁,在车厢里阿桃低头看着袖口,确实是猫毛,可是猫呢。S说不见了之后,阿桃真的就没再见到猫。这晚,咸猪手这个月第三次出现,阿桃转身准备开骂,却看到身后竟然空无一人。阿桃打了个寒颤。
回到家里,接到小A来电,阿桃你最近有没有见yoyo她们?阿桃回说,之前参加了全班聚会见到了,后来就没了。听着小A欲言又止,阿桃追问,才知道yoyo她们在议论小A的事情上越来越荒唐离谱。小A说,没事,我本来也觉得不是你,只不过yoyo对别人说你是消息来源。挂掉电话,阿桃突然觉得整个人像气球一样被抽空,干瘪瘫软在一片寂静黑暗中,强撑起身体走进浴室,被镜子里的自己无意中挠出的新伤痕吓得再次清醒,猫在办公室无疑。
周一早上一进门就听到S的哭声,阿桃拨开人群,却看到S带着哭腔指着阿桃说: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猫?阿桃惊在原地,这才看到S怀里抱着猫,一具已经僵硬的猫的尸体。阿桃脑海中一个声音在说,不是我。可是她无从辩驳,S边哭边向周围诉说阿桃如何讨厌她的猫,所有人抱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经理也在场,S还在说些什么,阿桃听不见了。
一周后,没人再提起猫的事情,阿桃看着微信里yoyo的头像,犹豫再三,没有拉黑。她跟公司申请了年假,飞到日本,坐在伊豆的海边,回想起一个月以来的种种,阿桃确信了一点,是S说猫不在之后,她便看不到它了,再次看到的时候,S说她害死了猫。阿桃确信她没有,看不看得到猫,不再重要,阿桃心里是释然的,她点开邮箱,点击草稿里的辞职信,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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