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历史原型(我被容景的女人杀了)
我被容景宠在心尖的女人杀了,做成了骨扇。
我在鬼界,日夜守在桥旁等他,等了十二年没等到,却等到了那个女人。
可笑的是,得到消息的一瞬间他便冲过来见我,理由却是让我放了她。
我淡淡盯着他的脸,「你说的,求人得跪下来求。」
1
「你说的,求人得跪下来求。」
我侧卧在软榻,抬手欣赏今早刚涂上的寇丹,色艳欲滴,甚得我意。
余光瞥见门前站得挺直的男人。
他紧抿着唇,神色几经变化,最终没拉下脸来,拂袖而去。
「嘁。」我撑起身,透过半开的窗扇看那抹毅然离去的背影,叹道,「真没意思。」
2
我叫鬼桃,冥界掌灯人。
职权不大,但广泛,新入冥界的鬼都由我指引。
我等了十二年,没等到容景,但他宠在心尖上的女人落到我手里了。
这不,容景一得到消息,就飞过来见我了。
我看着手里的灯,灯影诡亮,还能映照出一孱弱的影子,
「骨姬啊骨姬,你们之间,倒也不过如此啊。」
灯壁猛地突出一股,又缓缓恢复原样,我低低地笑,「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灯猛烈颤动一震后,再没了动静。
「你很闲吗?」身后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
我转过身,顺势靠在门沿点了点头,「不找点事做,总是无趣啊。」
「我帮你找。」他站在阶下,淡淡朝我撇了一眼,面带嘲意,「骨姬生前有把骨扇,你带过来。」
我笑意一滞,「主子,你可真是,会诛心啊。」
骨扇通用竹、木所制,但骨姬那把却称得上是真正的骨扇,所用人骨,正是我的。
3
鬼界常年无光,府邸点满幽灯,诡异的亮看得人心烦。
自主子赐我这盏引魂灯,已经过了整整十年。
我低头看灯内,灯壁依稀能看到骨姬的影子。
「骨姬,没想过有日会落到我手上吧?」
我轻轻抚摸着灯柄,这纹路闭眼也能描绘出来。
灯柄微微颤动。
我抬手。
骨姬冲出来的第一瞬间便往外跑,碰到门扇的刹那被弹回来,狼狈跌在地上。
我侧躺在软榻上,抬手抚着触感柔软的绒毛,眯眼看她笑,「引魂灯里可还舒服?」
骨姬还是当年的骨姬,柔美无骨,我见犹怜。
她抬眸看我一会,掩面轻笑,笑得快要魂飞魄散,「是你,还能看到你。」
「啊,是啊。」我笑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比容景先来我这里。」
提到这名字,骨姬笑声猛然止住。
「你想不想他?」我起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轻声问,「骨姬啊,引魂灯里冷不冷?」
骨姬不动声色,讥笑道,「容桃,你动不了他。」
我划过这张美艳的脸,忽地笑出声,「不要急,好戏还在后面。」
骨姬别过头,喘息时,脸色忽地巨变,「……那是谁。」
我顺着她目光看去,门外走廊尽头,幽灯映照下,只看到转角一抹衣角,转瞬即逝。
我讶然笑道,「会不会,是容景呢?」
骨姬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胡说什么。」
她又低头喃喃,「他才不会到这里。」
将骨姬关回引魂灯,我又偏头看那走廊尽头,收敛了笑意。
能在这随意走动的人,还能有谁。
骨姬怎会见过他。
4
第二日,容景又来了。
他模样一夜间憔悴不少,眉眼间皆是倦意。
我抬眼看他,「还真是贵人多忘……」
话音未落,容景看着我,沉沉一声跪在地上。
我怔愣一秒,撑起身来,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恍惚间,思绪翻转,忆起当年的我似乎也是如这般下跪的。
容景出声,嗓音低哑,「烦请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我呢喃着这几字,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瞧。」我抬手捏起窗沿上的花枝,「这花,好像枯了。」
容景抬头,面带疑惑,不知何意。
鬼界的花,开不到第二日。
「枯了,便会影响心情啊。」
「容公子,烦请明日再来吧。」
容景猛然起身,面色阴沉下来,「你在耍我。」
「是呀。」我笑吟吟看他,「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我抬脚碾着枯萎的花瓣,细细听着脚底碎裂声响。
「容公子,软肋被人捏住,就要有觉悟,不是吗?」
容景怔了怔,忽地低头笑了,笑得摄人,「你说得很对。」
临走前,他开口,「容桃,你变了很多。」
我抬手拍下衣裙沾上的花碎,纠正道,「鬼桃。」
容景身影像是顿了一顿,却是没停步,抬脚离去了。
他走后,桌上的引魂灯剧烈颤动起来,跌落在地。
我按耐住灯内暴动。
骨姬在引魂灯受尽撕咬都未出这样大的动静。
我摸着灯柄,感叹道,「骨姬,你在容景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起码容景这样正派身份的人,甘愿为我下跪了。
灯身摆动更剧烈了。
5
十二年前被取骨后,我化为厉鬼。
跟了冥王,改了姓,随他一同姓鬼。
他名鬼戚,我为鬼桃。
我在他手里做事,自然什么都听他的。
容景走后,鬼戚传来了消息。
我到殿内时,他已经在等着了。
他站在桌后,低头看着什么。
对于这位主子,我了解的并不多,甚至前些年见面的次数都很少。
他感觉到声响,转身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容景来过了。」
「是。」我靠在门沿点了点头,摸不清他这话里的意思。
若没他的准许,容景连踏进他地盘的机会都没有。
他随手翻开本册子,「你想如何。」
「还没想好。」
「杀了容景?」
他歪头看过来,唇角带着笑意,眸光冷若寒星。
「主子莫要拿我玩笑。」
容景并非普通人,骨姬说得没错,我暂且动不了他。
但只要她在我手里,我便有的是法子,折辱这位公子,直到我痛快为止。
鬼戚没再说话,认真一页页翻阅那册子。
我歪头看他的侧影,挺拔俊美。
与容景不同,他周身散发着凌冽气息,平日里小鬼遇到他,都是要抖一抖。
邪意肆虐,但偏偏眉眼清冷,相融合生出股奇异之感。
他翻完册子丢到一旁,才转眼问我,「你跟我多久了。」
「十二年。」
「都这么久了。」鬼戚似感叹,他缓缓踱步来,也靠在门沿朝外看,「十二年还没放下吗。」
我点了点头,「难忘啊。」
鬼戚神色略微怪异,似是轻嗤一声,转而问道,「骨姬呢。」
「主子要她?」
鬼戚不置可否,反将球抛了回来,「若要,你给是不给。」
他神色淡然,不似玩笑,我心中微微一沉。
他们之间果真相识。
我笑看他,「主子,我姿色倒也不比她差。」
鬼戚盯我不语。
我敛了笑意,「主子想做什么。」
「若要你交出鬼姬,你可愿。」
「当然不愿。」我微微抓紧灯柄,面上不动声色轻笑道,「主子,你知我当初为何要留在这里。」
「就是为了此刻啊。」
鬼戚淡淡收回目光,没再多说什么。
6
骨姬日夜在引魂灯内,受尽恶鬼撕咬。
但只要她在手一日,容景便会日日前来。
我最喜悦之事,便是看这位天之骄子,在我眼下,不甘不愿,讨我欢心。
「容景啊,你未曾想会有一日,在我鬼桃面前,要这般忍气吞声吧。」我低笑,「什么滋味呢?」
容景垂眼,倒茶动作一顿。
半响,他缓缓道,「我未曾想过,你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副模样?」我诧异,「什么模样?」
「容景,我因何如此,你不清楚吗?」
容景脸色一白。
沏好的茶盏打翻,容景手背泛红,他抿唇,似有言语,却终是未开口。
7
翌日再来时,正逢我将骨姬关进引魂灯内。
这几日她在灯内黯淡不少,关进引魂灯的刹那眼尖撇到了门口的容景,展开笑颜如花。
未等张口,我手指一动,将她收进灯内。
容景站在门口,目光锁在那震动强烈的灯身上,脸色变了一瞬。
我倚在榻上,将他这副神情尽收眼底,轻轻叹道,「心疼了?」
容景收回目光,眉头却没舒展。
他抬头盯我,「你要如何?」
「别急,来坐啊。」
我拍了拍身旁座位,朝他一笑。
容景颔首,并未入座,却是直直盯着我看,半响他低声道,「容桃,你在恨我吗?」
「恨?」我咬着这字眼,笑出声,「容景,十二年了。」
我手指轻轻划过他的下颚,凑近轻声道,「你还是这般模样。」
「这几日你可满意,还要如何,才能放出骨姬?」
「好说啊,一换一,你肯是不肯。」
「若你允诺,我无异议。」
我收了笑意,「你可想好,在我身侧,是什么结果。」
「是。」
他答得极快,甚至眉头都未皱起。
我摸着手下震动极大的灯柄,盯他半响,缓缓扯出丝笑意,「还真是天真。」
容景眉头微皱。
我起身缓缓盯着窗外,「听闻有种法子,能让人起死回生。」
「若能寻到,我可以考虑考虑,还回你的骨姬呢?」
8
没了容景,整日乐趣便在骨姬身上。
骨姬被折磨得香消玉殒,却依旧笑得令人生厌。
头顶一片阴影落下,抬头对上鬼戚目光,我下意识攥紧手中灯柄。
鬼戚眸光在她身上浅浅扫过。
这次我看得清楚。
鬼戚看向骨姬的神色,带着令人难懂的情绪。
我心没由来地一跳。
「随我来。」
9
我封了灯,随他去了正殿。
他提笔,我研磨。
我垂眼看着鬼戚画出了一幅风水图。
他作画一向好看,只是从未画过人。
恍惚中,记起一人。
思绪飘远,我回过神,抬头撞见鬼戚怪异的目光。
鬼戚收了目光,「你平日很少出神。」
「许是主子画得太美。」
「是吗?」
鬼戚不置可否,搁了笔后才抬眼问道,「容景近几日未来。」
「是。」
「因何?」
「不知。」
「骨姬在你手中有段时日了。」
我动作一怔。
「想好如何处置了吗。」
「骨姬的命没能取,我心中有憾,如今落我手中……」
我抬头望他,勾唇笑道,「主子,你说如何处置好呢。」
鬼戚完成画,吹干笔墨后,语气轻缓问道,「你试探我?」
「不敢。」
「只是好奇,主子为何帮她。」
我抬头仔细盯着鬼戚,打算从这中摸索出什么情绪来。
但鬼戚面色不变,微微俯身下来。
「帮她?」鬼戚叹道,「鬼桃,我从始至终,都只会帮你啊。」
「骨姬这事,我来帮你?」
我移开目光,「这事,我想自己解决。」
「如何解决?继续让容景端茶递水?」
鬼戚发出一道嗤笑,「我留下你,不是看你这般模样的。」
「鬼桃,你该不会还在想,容景被蒙在鼓里吧?」
我指尖一凉,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
「主子的嘴,偶尔也可以善良一点吧?」
鬼戚难得轻笑出声,「我来推你一把。」
我预料到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骨姬生前的桃面。」鬼戚一甩手,丢来一枚通体艳红玉环,「你今日带回来。」
红环冰凉异常,是可随意通往人间的宝物。
10
我踏出鬼界寻了容景。
许多年没回到这里,变化不大。
骨姬房间整洁干净,是时常有人来打扫的。
我不能停留太久,这里正气太足,即便有鬼戚红环在手,也撑不了多久。
我径直去了正殿,开门见山。
「骨扇桃面,在你手中。」
「容桃……?」
容景没料到我会来这,开口便哑了嗓音。
几日未见,他看起来憔悴不少。
诧异抬头,那双眼中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桌上摆列满当,我随手提起桌上的符咒,细细看了两秒。
这符咒鲜血促成,红艳灼人,制这符的人修为不浅。
但同时收到的反噬也不会小。
竟是真的让他寻到了复活的法子。
我轻笑道,「情真意切,叫人好生羡慕。」
容景眼中诧异只闪过一瞬,提起骨姬,又恢复原样,哑声道,
「骨姬为我而死,于情于理,我不能坐视不理。」
容景向来便是这副怜悯苍生的模样。
如若在以前,我会完全信服,但在此刻,我只觉得可笑。
我身手将手中的符咒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容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也算为你而死。」
十几年来,你可有曾为我寻复活的法子?
话音刚落,容景眉头渐渐皱在一起,他愣了好半响才哑声问道,「什么意思?」
「容景,当真不知骨扇来历?」
容景神情变了极短一瞬。
我扯了扯嘴角,说不清什么滋味,只是在瞬间响起鬼戚的话,刹那间恍然。
【我来推你一把。】
容景当真为骨姬寻了回生之术,这对于清风霁月的容景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踏入了禁忌。
我低头看桌上满列,心情微微复杂。
「那骨扇……」
「我倒是很想知道,」我打断他的话,又扯起一张符咒在手里撕扯,偏头看他,「骨姬的原话。」
容景简厄道,「兽骨。」
我抬眼撇他,讥讽道,「你信了?」
他脸色瞬间白了下来,眸光黯淡,不知是想出什么或是明白什么。
沉默良久,他痛声道,「我……当时……并不知情。」
当时。
我琢磨这两字,觉得很有意思。
容景垂眸自嘲,「容桃,我……」
他似乎哽咽了。
我移开目光,「骨姬死后,遗物由你整理,桃面在你手中。」
「……是」
我转了转手腕,「主动还来,或是,要我来拿?」
容景面色一白,「我不会对你动手。」
他落寞起身,从内阁拿出匣盒交于手中。
这进展比想象中顺利。
走前,身后响起容景愧疚的言语,「容桃……我,当真不知情。」
「是吗?」我拿出骨扇,将盒子丢了出去,淡淡道,「那真是难得糊涂呢。」
走了几步,只听容景低声恳求,「骨姬,能否归还?」
「她为……」
我脚步未停,轻声打断,「莫急啊。」
「且等我何时高兴了。」
11
将骨扇递给鬼戚时,他看都未看,抬手接过丢在桌上,凉凉笑道,「如何?」
倦意上涌,我揉了揉眉心,「困了,先退下了。」
转身事,鬼戚莫名嗤笑了一声。
「某种程度来说,你与容景还是一丘之貉。」
我顿住脚步,转头看去,鬼戚微微弯着嘴角,神情不辩喜怒。
「都很会自欺欺人。」
我脚步一怔,鬼戚的话一向很毒。
却一针见血。
对于容景,我已经辨不清是何态度了。
走了几步,我忽的问道,「主子要这骨扇,做什么?」
静了良久未得到回应,殿内早就没了人影。
我抬头盯着檐角幽亮的灯半响,转身回了殿。
12
去过人间一躺,这几日身子总是乏累。
我靠在软榻上,放出骨姬取乐。
骨姬似乎已经习惯了引魂灯带来的痛楚,除去面色苍白,神色依旧娇扈。
「容桃,就是这些手段吗?」
骨姬撑着身子,轻笑道,「十二年,你还是一如既往没有长进呢。」
「是吗?」
我微微捏紧灯柄,骨姬顷刻低呼出声,额间涔出汗珠。
她趴在地上残喘着,「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有如此称心的武器。」
她顿了顿,意犹未尽盯着我笑,「容桃啊,你终究还是比不过我呢。」
「容景根本不会将你放在心上,就算我剥皮取骨又如何。」
我静静听她说完,淡淡道,「听闻容景为你踏了禁忌,骨姬,开心吗」
骨姬猛地抬眼,「你……说什么?」
我欣赏着她面色惊恐的模样,骨姬不畏魂灯,但从头至尾,容景都是她的死穴。
她摇头道,喃喃道,「不会的……你在骗我。」
「禁术一旦失败,反噬能让人生不如死……」话说一半猛然止住,她死死盯着我。
「你故意的。」
「是啊。」
我笑盈盈道,「被你看出来了。」
「我很好奇,你和容景,谁能活下来呢?」
骨姬淡然神色不负存在,目光犹如淬了毒,恶狠狠道。
「你敢动他,容桃,我定会让你万劫不复。」
「啊是吗?」
我伸了个懒腰。
「可惜了,我还有主子撑腰。」
13
容桃忙着回生之事不会再来,骨姬自从听闻上次之后便不断想要逃跑。
她想返回人间,动静逐渐猛烈。
几次都险些破出魂灯。
我将她重新关进引魂灯内,去寻了鬼戚。
「主子有恶鬼吗。」
鬼戚大概是刚回,眉眼狠戾还未消散。
他目光下垂,别有用意看了眼,轻飘飘道,「你要恶鬼?」
我比划着,「来只大的。」
灯柄猛地一震。
「恶鬼吗,倒是没有,不过我有一法子。」
「什么法子。」
鬼戚抬手勾了勾,「若论恶,有谁比得过你主子?」
「交于我,我帮你。」
「确实是个好办法,」我歪头笑道,「不过我向来亲力亲为,不麻烦主子。」
「你不信我?」
我未作答。
鬼戚手指在引魂灯上轻轻一点,瞬间迸发出一道强烈紫光。
下一瞬,引魂灯内响起骨姬极具惨烈的叫声。
这一点,丝毫未手下留情,我微微一怔。
鬼戚靠近,低声道。
「鬼桃。」
「你可以不信自己。」
「但别怀疑我。」
14
鬼戚这一点险些要骨姬魂飞魄散。
不仅未留情,简直下了死手。
骨姬安分下来。
我盯着这引魂灯半响,心底微微放下戒备。
从腰间摸出鬼戚未收回的红环,再次去了趟人间。
自我死后,这是第二次重返人间,我去了一座后山。
后山野草遍布,比十二年前更甚,荆棘杂草交错,遮了人路。
我翻了整座后山,未找到零点魂魄的气息。
那少年像是彻底蒸发般,消失在这世间。
我怔怔盯着这后山片刻,不死心又寻了一边,除了山脚一座坟墓,毫无发现。
这坟墓亦是被杂草盖了严实,我拨开杂草,看清墓碑上的字时,微微挑眉。
容桃。
很是稀奇,我死后,居然也有一座坟墓。
这次未发现,但我不急,等了多年,不在这一刻。
临归前,我摘了一捧花回了鬼界。
鬼界的花向来开不到第二日。
奇怪的是,这花竟然未枯萎,还维持了许久。
这倒是让我有些稀奇了。
许是睹物思人,夜里我罕见地梦到了后山的少年。
许久未见,他模样看不清晰,身影却是极为眼熟。
未等靠近细看时,忽地惊醒过来。
我翻了身,心绪很乱。
檐角幽光,透过窗沿,那许久未盛开的花,出现了干枯的迹象。
明早大概便会枯萎了。
15
花未枯萎,我站在窗前,看这捧鲜艳欲滴的花,微微扯了扯嘴角。
这花新鲜到花瓣带着清晨的露珠。
起死回生,倒是罕见。
「骨姬,你说,容景会不会成功呢?」
沉寂多日的骨姬波动起来,她发丝凌乱,神情涣散,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摧残。
听到容景时,才抬头看来,眸光凝聚,缓缓扯出个笑。
「我说过了……你动不了他。」
她捂着胸口,笑意加深,「我骨姬能杀你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我转动着手腕,抬手狠甩一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骨姬被猛劲偏过头,右脸一片鲜红掌印,难以置信抬头看我。
我抬手支起她的下巴,在身侧轻缓道,「骨姬,我现在不对你动手,但你最好别找死。」
「当然,激怒我保容景,也不可能。」
骨姬嘴角溢出鲜血,她趴在地上咳了半响,才缓了口气,低笑道,「容桃,你还会败的。」
我垂眼盯着她这笑意,不知怎么,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16
自那天后,骨姬在引魂灯内很久没有动静,主子也没再找过我。
我捏着花瓣,垂眼望着这花,有种暴雨前来的宁静。
这股不安来自哪里呢。
我看向手上的灯柄半响,默不作声加重了几道封印。
夜里,我被鬼戚喊了去,他神色淡淡的,告诉近日有的忙了。
最近人间多了一大批游荡孤魂,鬼戚要我去人间处理。
我闻言一怔,抬眼看他。
鬼戚歪头瞧我,「这是什么表情。」
「啊。」我勾起椅子坐了下来,撑着下巴朝他眨眼,「近日有些累,不如主子代我处理吧。」
鬼戚微微挑眉,他顺势也坐了下来,近距离与我对视。
「鬼桃。」
他嗓音清冷,语气夹杂着轻微笑意。
「你职责我帮你分去了过半,但你偶尔也要体谅体谅,自己的主子吧?」
「主子不是无所不能吗?」
鬼戚掀起眼皮,「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你猜你有几个主子。」
我笑起来,「一个。」
「那去吧。」
我盯着他没动,鬼戚同样也没离去。
他目光极浅落下来,眼底像是酝酿着许多情绪。
似乎我不动他便不准备动。
我歪头静静与他对视,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夜的鬼戚有些不大对劲。
「主子。」我换了个姿势,「当初为何要将我留在身边呢。」
鬼戚淡淡道,「记不起了。」
「那还真是遗憾呢。」
鬼戚轻笑道,「人间,你还喜欢吗?」
我怔住了。
「人间啊。」我喃喃道,「太多不堪了。」
鬼戚神色变了一瞬。
我仰头,缓了片刻,轻声道,「还是会想去的吧。」
「除了不堪,也有心念。」
鬼戚起身了,他淡淡应了一声,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殿内。
17
鬼戚还是没帮我,我一人在人间收拾这帮不听话的鬼魂,收拾到火大。
自从来了鬼界,许久没这么大动肝火了。
这些脏苦累活,向来都轮不到我出手。
孤魂越处理越多,无穷无尽。
鬼界在鬼戚手下一向稳定,很少有出现这么乱的情况。
这波混乱,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一般。
想到这,我动作猛然一怔,一股强烈不安涌上心头。
不对。
不对劲。
我抬眼摸着腰间玉环,冰凉质感透过手心窜向头顶,刹那间回想起鬼戚平日冷淡到骨子里的眼神。
为何偏偏这么巧。
我攥紧了玉环,一颗心渐渐往下沉。
我转身飞速往鬼界赶,手心罕见地冒出了汗珠。
主子。
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对吗?
18
鬼界交界处,鬼影重重。
我面色惨白盯着桥下那抹混杂在众多鬼影中,准备踏出鬼界偷逃到人间的背影,握着玉环的手指止不住颤抖起来。
骨姬冲破了引魂灯,准备逃往人间寻容景。
要冲破我附加数道咒印的引魂灯,若无人帮忙,绝无可能。
那抹身影已经踏出一半,若是另一半也踏出鬼界,人间偌大,容景有心庇佑,就是海底捞针。
我一个闪身冲过去,在骨姬准备摸出的瞬间,狠踹下去。
这脚力用了十成十,骨姬身子重重栽在地上,狼狈爬了几次没爬起来,趴在地上吐出一口污血。
我缓慢走到她面前,冷声道,「骨姬,去哪啊?」
骨姬惊恐抬头,瞳孔剧烈收缩,面部因为疼痛扭曲惨白。
我面无表情踩在她手上,淡声道,「骨姬,你令我有些不太愉悦。」
19
我将骨姬丢进忘川河内,站在桥沿垂眼看她。
骨姬惨叫声贯穿鬼界,她在忘川中沉浮,每往岸边前进一步便又被恶鬼拽入河内。
骨姬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话语,却能听到尖锐笑意。
笑意夹杂着疯狂的快感,她眼眸被撕扯的猩红,却是直勾勾盯着我笑。
我明白她在笑什么。
心中一股烦躁升起,一甩袖将她捞了出来。
「咳咳……」
骨姬甩在地上,笑声太大带动着伤口,猛咳了两声。
她抬起那张扭曲的脸,讥笑道,「容桃……你在害怕哈哈哈哈?」
「你想不到吧,你敬重的为你撑腰的主子,会帮容景。」
「哈哈哈哈。」
骨姬仰天笑得痛快,那张艳丽的脸此刻狰狞扭曲,「你猜我怎么破出引魂灯的?」
骨姬笑嘻嘻道,「正是你帮我拿回的那把骨扇啊哈哈哈哈哈……」
我蹲下身来,从袖口中摸出了一把匕首,缓缓在她脸侧划过,轻柔道,「骨姬。」
「看来,你真的很想找死。」
「你干什么?」骨姬脸上的笑意淡了,看向我的目光逐渐变得惊恐,不断向后退,「容桃,离我远……啊。」
话半,骨姬忽然捂着眼尖叫起来。
血迹从她手中蔓延,她嗓音凄厉,「……我的眼……我的眼……」
我缓缓扯出一个笑,「喜欢吗?」
「我的眼……我看不到了……」
骨姬仓皇在地上摸索着,哭泣哽咽,「容景……我看不到了……你在哪。」
「会来陪你的。」
我将匕首上脏迹擦净,放进袖口时,手颤得厉害,不受控制。
我深吸口气,勉强冷静下来。
20
路途中,我身形踉跄不止一次。
像是走了许久才来到殿门,我探头朝内看,殿内空无一人。
鬼戚不在殿内。
不知出于何种情绪,我竟然觉得微松一口气。
我慢步走进殿内。
殿内并无变化,一贯整洁干净,殿内似有若无还散着鬼戚身上的味道。
桌上收着一卷画卷,正是上次所画的山水图。
我抬手摸上这画卷,一时间头疼欲裂,有些恍惚。
鬼戚为何要帮容景。
又为何要放骨姬。
我忽然生出一股被戏耍的感觉,理智告诉我,骨姬所言并不可信,但我依旧难以控制。
若是……若是所言属实,那十二年前一开始的收用,也是出于某种利用吗?
「主子……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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