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抛弃糟糠之妻三年后再相见(我离婚二嫁董事长)
1
我叫袁忆晨,今年38岁,我老公李鑫两年前开始不再碰我。他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我不太清楚,我也无所谓。
我们是相亲结婚的,在大家都匆匆忙忙赶着上车的年纪。他比我大两岁,当时是一个国企的副主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跟我吹,领导很看好他,再过三四年,副总的位置就是他的。
转眼8年过去,他还蹲在副主任的位置上,一点挪位的迹象都没有。现在他一回家就窝在沙发刷抖音,成天笑个不停,我听见就烦。
“对面老吴都搬家了,换了120平的房子,你什么时候去找领导搞搞关系,上一级就能加工资,咱们也不用老挤在这80平的老房子里……”
“啧,组织有组织的考虑,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庸俗,单位不都乱套了!”
重复了几百次的对话,开始我还会发火跟他吵,到现在连吵的脾气都没有了。我把一堆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重重地盖上门。
回房间之前看了一眼客厅,9岁的儿子正趴在茶几上嘬面条,电视里放着《大耳朵图图》。
我一度怀疑儿子是弱智,带去医院看了几次,医生说没问题,正常范围内。后来我算是明白了,他和他爸一样,就是懒得动脑。
昨天的数学考了20分,结结实实被我打了一顿,哭的稀里哗啦,他爸在一边劝,“岳岳不是本来就这样吗,门门功课都差不多,你咋还没习惯呢?”
“他这样以后能干啥?你还能养他一辈子啊!”
“唉,其实就过过日子也花不了多少钱……”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整脸开始垮了,眼周又新添了几条皱纹。38岁了,这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儿子嗫嚅着蹭到我房间门口,“妈妈,我们要去公园看鸟,你、去吗?”
“看什么鸟,我不去!”
儿子明显地鲜活了很多,高兴地说,“好的,那妈妈你好好休息!”
“嘭”的一声关门声,楼道里爷俩有说有笑的声音逐渐远了。
家里安静下来,我走出客厅,看见新收的干净衣服堆在沙发上,厨房里有滴水的声音,水槽里脏碗菜叶一片狼藉。茶几上摊着面碗,桌脚上还糊着一坨面,我这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辈子,就这样了。
这个念头一起,我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想当年我也号称广告系女神,花一样的,受过无数才俊追捧啊。
身边有几个女性朋友没结婚的,人人都是单身贵族,看不出实际年龄,自称那什么,精致的猪猪女孩。我那时要没嫁给李鑫,怎会比她们差?
“滴滴”,微信消息响起。我打开一看,是老板何钧,“亲爱的,生日快乐!有时间出来喝一杯吗?(爱心)”
总算还有人想着我。看完短信我笑了一下,随手删除。
2
我们直接去了酒店,周末的白天,这里没什么客人。
一顿温存,我故作娇羞地躺在他怀里,在他身上画圈圈,“亲爱的,上次说的项目总监的位置……你帮我看得怎么样了?”
“哎呀,你一个女孩子,当领导很累的!”
臭男人不会得了甜头不办事吧?
我有些急了,“我在公司七年了,好多新来的都爬到我头上去了,我脸上挂不住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我呢?”
“好好好,钧哥心疼你,回去就给你办。现在嘛,咱们有更重要的事要谈,哈哈哈……”
转眼闹到天黑,何钧才起身去洗澡。进去前他接了个电话,放下手机时屏幕没锁上。
我听见“滴”的消息声,不经意看了一眼,瞥见“秦雪”的名字。
销售部的秦雪是我的死对头,年轻漂亮,老实讲,也有一点能力,进公司才三年,俨然已经自居销售王牌了。
看到她的名字,我忍不住好奇,打开了何钧的手机。
那是公司上层内部的消息群,我划着聊天记录,一股怒火逐渐燃烧——妈的,这不是基本内定秦雪当项目总监了吗?何钧搞什么毛线!
我气得胸口起伏,正好何钧出来,“哎,你怎么随便翻人手机啊!”
我阴沉着脸,“这怎么回事?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何钧见事情瞒不住了,干脆摊牌,“这不是、这不是……唉,忆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没必要针对你,是吧?但是你的能力吧,大家有目共睹,真不合适……不合适你要硬上,太累!我也是为你着想。”
“何钧你个骗色的混蛋!”我怒火攻心,也管不了许多,上手就打,边打边骂。
“诶诶,你话不能乱说啊,当初不是你自己贴上来的啊……”
后来何钧也火了,我挨了个耳刮子,没讨着好,“袁忆晨你还想不想在公司待了?信不信我开除你?”
我一下呆住,委委屈屈地开始哭。
何钧穿好衣服,还不忘给我发打车的钱,“袁忆晨我告诉你,见好就收啊,闹起来对你没好处!”
“嘭”,何钧摔门而出。我好容易收住眼泪,那个郁闷,想死的心都有。
我拿出冰块敷住打肿的脸,嘶,真疼!
3
我没吃饭,直接上酒吧。我要怎么办?我不甘心啊!
今后还有十年、二十年,我还能怎么办?
我想着这些问题,一直喝到后半夜,醉醺醺走出酒吧,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我只好在街头晃荡,也不知过了多久,晃到一家药店门口。这药店有个好笑的名字——圆梦药店。但“梦”字的灯管没亮,因为玻璃破了一截。
“哧,梦碎了,梦碎药店,哈哈哈……”我糊里糊涂走进去。
“解酒药,谢谢。”
我觉得我是眼花了,因为柜台后面的药剂师竟然穿着隆重的白西装,领口还扎着个同色蝴蝶结。他安静地递给我一盒解酒药。
我接过来,目光却被一旁特制的小玻璃柜吸引。里面整齐地陈列着一个一个的白色小药瓶,玻璃柜顶部写着牌子:圆梦药丸。
“这是什么?”
药剂师礼貌地笑了笑,“这是本店最新研制的圆梦药丸。吃一颗,能实现一个愿望。”他打开柜门,递给我一个药瓶。我晃了晃,好像药量不多。
实现愿望?现代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药剂师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说,“当年青霉素刚被发现时,很多人不敢尝试,结果呢?这些错过机会的人,只能任由结核病发作,一命呜呼。只有看准时机的人,才能优先享受科技的福利。”
我听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这怎么吃的?”
“跟普通的药丸一样吃,一次一颗,五颗一组。
不过它有两个副作用,一是,实现一个愿望的同时,它会拿走你已有的一样的东西。当然了,它会自动识别你已经不需要的东西,价值不会超过愿望的。”
“还有一个副作用呢?”
“它只负责实现,不负责其他,更不负责恢复原状。”
我抬头看了看墙面上,药店的营业证照齐全。“无效的话你们负责赔偿吗?”“包赔。”
我点点头,要了一杯水,吃了一颗解酒药,又吃了一颗圆梦药丸,药瓶里还剩四颗。我想了一想,说,“我要项目总监的位置。”
药剂师收了钱,“袁小姐可以回去静候佳音。”
我出了店门,咦,刚刚买药,我是出示身份证了吗?
4
周一,我抹了厚重的粉底和遮瑕,戴着墨镜去上班。
经过何钧办公室,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被烫了一般赶紧避开。
过了一会儿,他秘书来找我,说公司所属集团的董事长摔了一跤住院了,让我跟着老总去一趟。
反正就是他想支开我,眼不见心不烦。
我跟着去了医院。
集团董事长罗敖现年五十岁,很健谈,看起来只有四十几岁的光景。他们谈笑风生,我在一旁无聊地应和,半晌罗敖突然定定地盯着我看,“小袁,你能把墨镜拿下来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勉强地拿下墨镜。我以为他看出来我脸上的伤,正想着怎么圆过去,谁知他突然说,“小袁,你长得真像我初恋啊!”
呵呵,男人搭讪的台词永远这么老套的吗?这话我不知道怎么应和了,总不能说“哈哈,您也是”。
我就不说话,把头发撩到耳后,羞涩地笑了笑。罗敖一拍大腿,“哎呀,就是这样,更像了!”
我只当他是开玩笑,可接下来一周,他竟然正儿八经开始追我。
豪车,鲜花,香槟,珠宝……说实话我有点招架不住,我承认我见的世面少,李鑫和何钧都是务实派,从来没搞过这一套。
不久我就投降了。那天罗敖把我拉入怀中,拍了拍我的手,别有深意地说,“听说,你想当项目总监?”
我一下愣住了,这才想起烂醉的那天晚上,自己吃了一颗圆梦药丸的事。
这太神奇了吧!我忍住心中窃喜,把头发撩到耳后,羞涩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如愿以偿地成了袁总监,七年的打拼总算有了个结果。
秦雪不服气了,在公司大门口拦住我闹,“你知道我为了那些案子花了多少心血吗?你别以为自己干的烂事没人知道!”
“跟前辈说话嘴巴放干净点好吗?什么素质……谁说了总监一定是你吗?”
我不跟她计较,迈着胜利者的步伐,头也不回地上了罗敖派来接我的车。
几天之后,李鑫把一叠照片摔在我面前。照片里,我和罗敖亲密无间。我咬咬牙,秦雪……
“这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呗,还能是怎么回事。”我不说话了,任由李鑫耍威风。
其实这么多年他难得在我面前占回理神气一次,老夫老妻的,我不戳穿他。就这两年他能干净?他还能当和尚去?他单位年轻漂亮的女员工不要太多,我心里有数得很。
“差不多行了啊,儿子快回来了……”本来日子过到这份上,各管各的自在,谁还比谁高尚了?可他还蹬天了,越骂越不成样子。
我火气上来,喊道,“要不是你不争气,我犯得着吗?我就是想住大房子拎名牌包怎么了?你不行我还不能靠我自己啊?”
李鑫一下子默了,指着我憋半天,吐出俩字,“……虚荣!”
最后他说,“没啥好说了,离婚!”
“你想清楚了,你别后悔!”
我其实不想离婚,这个年纪的女人离婚很麻烦,而且对儿子也不好,但李鑫坚持。“我跟你这贱货过不下去!”
我被他的不留情面激怒了,故意堵他,跟他抢儿子。
这样我们在抚养权问题上又是一通闹。不得不说闹离婚真的累啊,闹得我身心俱疲。可我想这就是药丸的副作用吧,只能硬着头皮承受。
法院按照惯例把年纪还小的儿子判给了我,我把我妈从乡下接来和我们一起住,顺便照顾孩子。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实现了愿望,以后日子还长着呢,重整河山待从头吧。
带着一点失落,一点雀跃,我开始了作为袁总监的梦想生涯。
可好日子还没过多久,问题又来了。
5
升职加薪,人生乐事。我重新装修了房子,换了更大的办公室,着实风光了一阵。
可当我开始接触总监的工作实质,我才发现自己从前太天真。
项目计划、项目进度、控制预算、客户引导……我薅掉了不少头发才一一搞明白意思。
我手下人不给力,拿出来的案子屡屡被打回,又特别玻璃心,说他们几句就要撂挑子;客户特别难缠,自己的要求常常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回头就乱改一套,最后还得我们背锅;还有销售部,我总觉得秦雪故意使了绊子……
我又是陪吃饭又是陪喝酒,场面上都玩得好好的,翻脸就不认人。
更要命的是罗敖的态度转变,他对我冷淡了许多。
“亲爱的,晚上一起吃饭?”
“今晚不行,有个客户要约,下次吧。”
“亲爱的,上次跟你说的案子太头疼了,帮我看看吧?”
“公司的事,你应该找何钧啊!”
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我没办法,只好苦撑着。结果半年不到,何钧就来找我了。
“公司是讲收益的地方,你看看你接手项目以来,客户流失、业绩下滑、员工辞职……你这总监是怎么当的?”
老实说,何钧怎么想怎么说我都不在乎。可关键是,他明知道我和罗敖的关系,还敢对我这么不客气,这无疑给我释放了一个信号:这是罗敖默许的,甚至是授意的。
我慌了,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我在这位置上才坐了多久,现在下来,别人怎么看我?何况还有装修房子贷的钱加上买家具的钱要还呢……
这时候我记起来我还有个杀手锏,这一次,我得想一个一本万利的法子。
6
第二颗药丸给我带来罗敖的爱情和婚姻。他火速办好了抛妻弃子的手续,我成了第二任罗太太,搬进了他位于小港湾的半山别墅——一个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地方。
我觉得自己一下年轻了十年,简直意气风发。罗敖快把我宠上天了,罗马的午餐、马尔代夫的夕阳、巴黎的夜景,哈哈,你想到的想不到的奢华,统统都是我一个响指的事儿。
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回想我的前三十几年,那都是什么狗屎日子啊!
我跟随罗敖出入名流宴会,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我觉得自己就是魅惑众生的妲己。角落里有一些倒人胃口的窃窃私语,但他们只是嫉妒。还有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以为我听不出来呢,但我也不在乎。
当然,如果罗敖不高兴了就会麻烦一点。有一回我听见他和几个宾客聊天,“……没错,还是得看这几天道琼斯的情况……”
我不是惦记着罗敖老要我“融入、融入”的吗,也没听太清楚,这不就端着一杯酒“融入”了:“哎,道琼斯真是太不厚道了呀,对吧,一把年纪了还要离婚娶小演员……”
在场的宾客都笑了,我为自己的社交技能颇感自得,只有罗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太对。
回家了他跟我发起火,“没事别乱插话!”那时我才知道,我印象中的好莱坞演员是道格拉斯,他老婆好像叫琼斯,道琼斯是一种股票指数……
不管怎么说吧,都是人嘛,出洋相总是难免的。只是渐渐地罗敖出门就不怎么带我了,我安慰自己,他体贴我应酬太累。
我乐不思蜀,一时忘了药丸副作用的事,直到我儿子出了事,我才想起来。
有一回在三亚,我和罗敖在海滩边晒太阳,岳岳就和我妈待在房间里睡觉。后来岳岳醒了,这熊孩子趁我妈睡觉一个人偷跑出房间玩去了。
不知怎么摸到了酒店的后厨,可能是肚子饿了,看人家从大冰柜里走出来手里都拿着吃的,也寻了个空隙钻了进去。等知道冷了要出来,却怎么也打不开冰柜门。
亏了那时是饭点,来往人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满脸冰霜地进了医院,抢救了好久才脱险。
我一时心急,对着我妈说了几句不知轻重的话,她委屈劲上来,就从医院跑出去了。这时李鑫赶来了,劈头盖脸地骂我,骂不过瘾作势还要扑上来打,场面乱成一团。
罗敖全程冷着脸不作声,最后跟下属交代两句就不见了人。
因为这件事,我输了监护权官司,看罗敖那样子,我也不敢怎么求他,只好让儿子跟李鑫。我妈很内疚,不久就病倒了,一直养在半山别墅。
罗敖开始日夜不着家,诺大的别墅,就我、我妈和保姆三个人上下,有时候说句话,回声都要荡好久。偶尔我回公司,不咸不淡地打圈招呼,大家心知肚明,那里早已没我什么事儿了。
购物、泡吧、吃喝玩乐,原来这些事也有做到尽头、毫无乐趣的时候。
我妈还总要和我吵架,以为我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呢,妆太浓了要管,回家晚了要管,还说我守不住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我说哪个,她说哪个都守不住,真是失败。
火气腾上来,我喊着让她滚出去,我这么失败你还不是吃我的喝我的,你厉害怎么连个孩子都看不住,留你有什么用?
当晚,我妈就收拾东西冒雨回了乡下。
7
罗敖在外面又有人了,我雇人查的。
照片上一个妙龄美人,蓬松的长波浪,简洁的卡其风衣,面容姣好,气质出众,毕业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长期的失眠和酒精让我憔悴不堪,跟人家怎么比?
我觉得很累,同时又有种想撕碎一切的力气。
半夜三点,罗敖回来了,一身的香水味。我坐在客厅地上翻我们婚礼的照片,一边横七竖八倒着几个酒瓶。
罗敖看见我先是一怔,然后不耐烦地咂嘴,“跟你说少喝点酒,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我听见自己鬼魅一样笑了两声,“什么样子?不好看了是吗,那肯定是没有你外面的小妖精好看了……”
罗敖知道我查他,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用知道得那么清楚。你看看你周围,哪样东西不是我给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抬起头,看着他自鸣得意的脸,突然升起一股恨意。下一瞬,我拿红酒泼了他一脸,狠狠地骂了一句,“狗东西!”
罗敖的脸开始扭曲,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你又是什么东西!蹬鼻子上脸的贱货!”
我说不出话,脑袋被抵在沙发上,闷闷撞了几下之后,他放开了我,起身,用力摔上门。
那晚我吞下第三颗药丸,许愿时几乎歇斯底里,“让那个女人去死,让他们都去死!”
8
雨一连下了几天,落地窗外的山林像煮得稀烂的剩菜糊成一团。
电视里循环播放着新闻,飞往伦敦的航班在太平洋上空失事,无人生还。死难者名单里有新欢的名字。
她本不该在那架飞机上,因为在伦敦举行的艺术座谈“突然”改期,显然她是被“某种外力”临时弄上去的。
罗敖几天不着家,也不知是死是活。如果活着,想必也有一段痛不欲生吧。罗敖是多情的人,她这一死倒死成了他的白月光。
我觉得冷,躺在床上盖了两床被子,身体还是止不住发颤。我不知道这一次的代价是什么,或者说,我还剩什么。
家里电话传来刺耳的铃声,我没接,它转了留言:我妈昨晚突然摔倒,引发脑溢血,治疗无效身亡。因为我手机一直关着,村里人只能打给李鑫。
我想起我对我妈说的最后一句话,留你有什么用……药丸精准识别,把她当垃圾处理掉了。
我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直到歇斯底里,喉咙被呛,我又止不住地咳嗽,咳得泪流满面。
几天后的葬礼,罗敖还是没出现。我真怀疑他已经死在哪里被野狗吃了。这样想的时候我甚至还生出一点难过。
李鑫穿着皱巴巴的夹克,一手挂着儿子的书包,一手牵着儿子走到我面前。
“节哀顺变。”他哑着嗓子说。
我靠过去抱了他一下,他身子一僵,随后故作自然地拍了拍我的肩。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一时冲动吧,也许还含着些试探。距离和悲伤足以产生美感,更何况他是我曾经年轻充沛的证明。
这亲密的一幕上了八卦头条:本市商界大鳄二婚夫人密会前夫。我是怎么知道的?
当晚罗敖回来了,喝得烂醉,靠在门口朝我笑。
他的手机直直砸过来,砸到我额头。我捡起手机,花花绿绿的屏幕上沾了点血迹,底下是我抱着李鑫的照片。
“看看你做的丑事!”
我没理他,捂着额头起身,走想去找药箱。
这冷漠惹恼了他,他一把拦住我,一个巴掌打下来,我没站稳,摔在了茶几上。
我火上来,干脆发了狠,尖声道,“我做的丑事?你又在外面干嘛了!你不抱我还不准别的男人抱我?”
罗敖俯身靠近,我估他又要打我,忙避开脸,另一边双手并用劈头盖脸地扇他。
罗敖被激得怒极,一下捏住我的脖子,呲着牙狠道,“死的怎么不是你啊!”
我察觉到不对,可无论我怎么挣扎,他丝毫没有松手意思。
力道不断加重,我听见自己艰难而无效的呼吸声,最后化成耳朵里的嗡嗡作响,黑暗从视线两边开始蔓延……
意识模糊的一瞬,我的指尖突然触到一丝冰凉。
“噗”,我听见刀尖插入肉体的声音,紧接着脖子一松,一切都归于黑暗。
9
我回到了出生的村子。
我妈正在一盏昏灯下做鞋,为了省一点电费,每天晚上我做完作业之后,家里的大灯就关了。
我爸早逝,我妈靠做些衣服鞋子过活。她手巧,做的东西又结实又美观。
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到镇上卖鞋,我跑前跑后帮着摆鞋,摆完一双,退后两步一瞧,再上前挪两下。
路过看热闹的人不少,买的人却不多。
对面摊子的生意很好。省城来的鞋贩子,鞋子是摆得多,但流水线下来的二等品,质量很参差。可人家又是扩音喇叭,又是大幅招贴画,一套一套的广告标语,引来众人抢购。
“品质高贵,品味时尚”
“人生每一步,都要走出精彩风格”
我恨恨地瞧着那个笑得满脸褶子的商贩。再看看妈,来人了只会说,“都来看看啊,鞋子是很好的。”
一整天下来,我们只卖出两双鞋。晚上回家,我趴在桌子上卖力地写写画画,我妈走过来,“喲!”她笑了两声,“这不是白天对面那摊子的招牌吗?”
“嗯,长大了我就去学做广告,我要把你的鞋全卖出去!”
“行啊,妈等着你!”
我在看守所醒来,满脸泪痕。梦里这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是什么时候的事?
原来一开始我喜欢的还不是钱,不是豪宅,一开始我喜欢的是广告,单纯地能帮人卖出东西的广告。
人生多奇怪啊!有些路走着走着就歪了,你拐过几道弯,再回头就看不见最初的风景了。
罗敖死后,我在监狱里待了三个月,最终被认定为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集团的张律师接我回了半山别墅,因为罗敖没立遗嘱,作为罗敖的第一继承人,我不仅继承他的财产,还需要继承他全部的债务。没错,是债务。
我离婚二嫁董事长,成养尊处优富太太,不久却背上千万巨债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张律师简略地解释了一下,这些年集团表面风光,其实账面赤字惊人,正面临巨额的债务危机。这次因为罗敖的死集团股价大跌,照这样下去集团很快就会破产……
律师走后,我在客厅坐了一整夜。我杀死罗敖的茶几上还隐隐有些铁锈红的痕迹,酒瓶和各种药物凌乱杂陈。我认出来混在其中的圆梦药丸的瓶子,我的心骤然缩紧,但同时又有种莫名心安。
我别开目光,任由黑暗笼罩着我,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沉睡去。
10
清晨,我被一片嘈杂声吵醒。
大门有钥匙响动,是今天回来上班的保姆。她一进门就急忙忙地跑到我面前,“哎呀不得了夫人!”
她说门口堵了好些人,有集团的员工还有记者,听说集团要破产裁人了,来要说法。还有的坚持说我谋财害命,吞了罗敖的钱……
我走到窗前,果然看见一堆人堵在铁门外。那铁门被扒拉得摇摇欲坠,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真是好事不灵坏事灵,正想着,只听“咣当”一声,半扇铁门应声倒下,人群轰然冲了进来。
“快,把大门锁了!报警、报警!”
保姆踉跄着冲去锁了门,又掏出手机报警。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绕着客厅转了两圈,突然想起来就往茶几跑去。
我捡起一颗圆梦药丸直接吞下,“帮我摆平这个烂摊子!”
吃完药丸,我心神稍定,起身拢了拢头发。
人群聚集在大门口,有喊叫的,有砸门的,气势汹汹。我穿好衣服,平复一下紧张的心绪,让保姆去开门。
保姆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办了。
大门打开的一瞬,外面倒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们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的妖怪。
我搬了一张椅子到门口,动作夸张地站上去。
“我昨天刚从看守所出来。”我停了一停,目光环视一周。
“我在里面蹲了三个月,牢饭很难吃,床板硬得没法睡。”
“现在你们强闯民宅,监控里拍得清清楚楚,如果我要追究,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人群中起了些骚动,但我知道圆梦药丸一定会确保事件顺利,神态颇稳。
“但我不打算追究。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是听信了谣言,有些人是担心生计,各有各的原因。现在我请你们弄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堵在我家门口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知道自己看着并不像什么可信可靠的人。但就目前来看,你们能信能靠的,只能是我!”
“所以,我请大家,理清楚自己的诉求,明天一早,到集团旗下飞腾广告公司的大会议室集合。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从椅子上下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发麻的双手。
之后的几天,我迷迷糊糊几乎是被推着走的。
第二天我和集团一众股东和管理者一起出席了会议,为澄清谣言,解答疑问,演好了资本家们惯演的一出戏。
之后我吃住在公司,厘清资产债务,试图找到业务突破口。不久,舆论暂时回潮,集团大部分实业恢复了运转。
我期待着第四颗药丸发挥更大作用,可奇怪的是,我们始终无法找到提升股价的突破口,再这样下去,破产还是不可避免。
11
我回家的时候保姆已把客厅收拾好了,我找到那个药瓶,里面确实只剩一颗圆梦药丸。
我不想破产。我已经众叛亲离,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这都失去,我血肉模糊这一路,还有什么意义?我说服不了自己,我当然要抓住这跟救命稻草。
“我要集团股价大涨,稳步实现盈利。”
我拿着最后一颗药丸,为了避免再次发生乌龙,一遍一遍预演许愿的内容。
就在我准备吃下药丸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断了我的动作。我一看手机,是李鑫。
“你来一趟医院吧,看看岳岳,说不定,是最后一面了。”
我愣在原地,再三确认,李鑫的话才慢慢有了实际意义。
我匆忙赶到医院。
岳岳得了一种罕见的白血病,医生说,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目前的技术问题。说完他摇摇头,宣告无力回天。
李鑫奔溃了,瘫在医院走廊痛哭流涕。
我走进病房,看着岳岳安静地睡在病床上,一点都不像生病。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是个失职的母亲,但我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医生把他放在我胸口的情形。“真小啊!”我默默地想。
那个时候,我是决心要好好保护他的。后来,唉,后来……
我在衣袋里触到了那个塑料药瓶,一阵难受。圆梦药丸每一次都实现了我的心愿,可不知为什么,我只觉得越来越不幸福。
现在我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12
集团还是破产了。
救了岳岳之后,我再找不到什么药丸可以依赖。我曾鼓起一口气,天真地想凭自己的力量救活集团。我去找秦雪,希望她帮忙劝客户注资,她拒绝了。
意料之内的事,她恨我入骨。
破产清算之后,罗敖名下所有资产都将拍卖用来抵债,其中居然包括半山别墅。不够的部分,仍将由我这个继承人来负责偿还。
贴封条那天,我就站在门口,原以为我会痛彻心扉,但我没有。
我出奇地平静,甚至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离开之前,保姆递给我一个小包,“夫人,这是我在房子里收拾的一些您的私人物品。”
我接过来,谢了她。
三年前住进别墅时,我以为我拥有了全世界,三年后我走出来,带着一小包“私人物品”。
原来这世上,已没有什么东西真正属于我。
我回到了幸福小区,好笑的是,那时显赫的我居然没想到把它的贷款一次性还完。于是,又一笔债。
我翻出上年代的简历,修修改改,开始海投。没办法,我要吃饭还债,总得找份工。
然而简历全都石沉大海。
我在附近超市找了份收银的工作度日,从清晨到深夜,一天站下来腰背痛得不行。
后来我的邮箱终于收到了一封回函,一家叫“湖心亭创意”的广告企划公司同意我去面试。
我心里升起一阵久违的悸动。
为了应对面试,我翻出了积灰的专业书籍,做了自认为最精心的准备。还咬牙买了一套西装,我看着镜子里四十多岁的自己,平心而论,状态不太好,但勉强能看。
然而面试当天,我一走进会议室,心就全凉了。
坐在首席面试官位置的,是秦雪。我忍不住翻一个白眼,都明白了。
“湖心亭创意”是秦雪创业的公司,她一直野心勃勃,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我笑着说,“你耍我玩,就是想看看我现在过得有多惨是吧?现在你看到了,我可以走了吗?”
我正要转身,秦雪叫住我,淡淡地说,“我才没有这么闲。”
她按下手里的遥控器,一旁电视屏幕里显出一段影像。我认出来,分别是我在半山别墅前和集团会议室开招待会的情景。
“我是拒绝了你救集团的请求,因为我知道那是徒劳的。但我一直都承认你的公关能力。其实你有自己的实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老要去走歪门邪道。”
秦雪的嘴边挂着典型的秦雪式讥笑。“我公司的公关部还缺人,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一起干?”
我看着电视屏幕,撇了撇嘴,“你这公司才刚起步啊,我要考虑一下。”
13
当晚我一边吃泡面,一边在翻我那个“私人物品”的包。里面零零碎碎的有几个药瓶子,维生素、阿司匹林,剩的都不多。
我突然心意一动,脑子里有股力道,沉沉压过来。
我把药瓶里的药都倒出来,清一色特征不明显的白色小药丸,但中间有一颗,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与众不同的色泽:圆梦药丸!
每次吃药的场景迅速从脑中划过,我记起来那天人群堵在门口,我慌忙跑到客厅茶几边不顾一切地吞下第四颗药丸,可我吃的,其实只是一颗维生素。
眼前的这一颗,才是那时我指望能发挥更大作用的药丸。
我一下兴奋起来。有了它,我可以让集团复活,我可以有很多钱,至少我可以清除债务……
可这种兴奋很快就偃旗息鼓。
我明白过去几年我一直活在海市蜃楼里,我以为是我的东西,我作弊得来的一切,从来都不曾真正属于我。
直到今天上午,秦雪当众播放视频,肯定我的能力,我才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脚踏实地。
她说的对,我一直在走歪门邪道。
14
第二天,我去了一趟派出所。把那家药店、药丸、以及我许愿那个女人和罗敖去死的事一一交代了。
警察看我的眼神,活像在看神经病。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收下了我装在维生素瓶里的圆梦药丸,让我回家等检测结果。
我走出派出所,面对一条街的车水马龙,心里一阵轻松。
我想他们可能检测不出任何结果。但是坦诚一切,应该是开始新生活的一种不错的方式。
我掏出手机,给秦雪回复:“我接受你的邀请,以后工作上请多指教!”
我关掉手机,抬头的一瞬间,看见街对面一个穿戴白西装和同色蝴蝶结的男人。
他正对我笑着,转身的时候,手里赫然是那个装着圆梦药丸的维生素瓶。(原标题:《圆梦药丸:恶女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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