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部奸臣宠妻的小说(糟糠之妻不可弃)

五部奸臣宠妻的小说(糟糠之妻不可弃)(1)

  鹿儿村头号扫把星唐锦儿 出嫁了!

  要说这唐锦儿 ,运道不是一般的丧。   出生克死娘,八岁克死爹,叔叔收养她不到半年就摔断腿,凑凑合合养到十四岁,家里是一年更比一年穷,眼看着揭不开锅,镇上的孙媒婆来说媒了。

  “隔壁小岗村的央家有个小儿子正缺房媳妇,央家老太出八两银子的聘礼!”

  听到如此巨额彩礼,婶婶二话不说应下亲事。

  今儿就是唐锦儿 大喜的日子,孙媒婆来接她过门。

  从鹿儿村到小岗村要过一条河、翻两座山,一老一少赶到央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唐锦儿 万万没想到的是,等着她拜堂的居然是一只大公鸡。

  孙媒婆说亲时把央家吹得天花乱坠,什么红砖绿瓦的大房子,什么顿顿吃肉。   独独没说唐锦儿 的未来夫婿央慕杰是个痨病鬼,还病得已经下不了床。

  央老太心疼孙子,才拿出棺材本替孙子讨(买)了这房媳妇,指望能冲喜,让孙子多活几年,最好再留个后。

  拜堂时,那大公鸡很不识相的在唐锦儿 脚背上拉了一坨屎。

  自幼被人称作扫把星的唐锦儿 对这种倒霉事习以为常,就踩着这坨鸡屎进了洞房。

  屋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刚入秋的季节,已经拢着热炕。

  唐锦儿 暗想:这得废多少柴火啊,央家可真舍得!

  炕上卧着一个男人,还没开口先咳了一串,正是她的丈夫央慕杰。

  听着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唐锦儿 明白过来,炕是专门为他拢的。   央家人许是想着他也活不了多久,就烧到临死也用不了多少柴。

  “水”

  喘气的间隙,男人喊了一声。

  也不知他是不是在喊自己,唐锦儿 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桌边,倒了一碗热茶给他捧过去。

  不管他还有多少时日,既然嫁了,就是自己男人,照料自己男人是分内之事。

  喝了水,男人的气总算平了,打量了唐锦儿 一眼,眼底透着些许不可思议。

  “你就是我新进门的媳妇儿?”

  唐锦儿 一阵脸红,连忙低下头,声如细蚊的应了声,“嗯。”

  男人顿了顿,温和道,“我身子不大好,让你跟公鸡拜堂,委屈你了。”

  唐锦儿 有些惊讶,她活到十四岁,还没见她们村哪个男人跟老婆说过委屈,她叔叔可是一言不合就要挥拳头揍她婶子的。

  这么好说话的男人,唐锦儿 的羞赧和害怕也就去了大半,抬起头朝他看去。

  只见男人鼻挺唇薄、眉清目朗,完全不像个乡下汉子,竟生得十分之

  十分之好看!

  唯一的不足就是太过消瘦,脸色很苍白。

  “不碍事的,你好好养身体要紧。”

  看着唐锦儿 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男人嘴角撇起一抹笑。

  “赶了半天路,饿了吧?那里有喜饼和喜蛋,吃点垫垫肚子。”

  “我不饿。”唐锦儿 刚说完,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

  男人也不取笑她,认真道,“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夫妻之间不用客套。”

  唐锦儿 这才走到桌边,犹豫了一下,拿了块喜饼。

  她不敢动那盘红彤彤的喜蛋,在叔叔家里,鸡蛋可是金贵物,只有堂弟柱子才能吃。

  喜饼也很好吃,就是有点干,一个下肚,口干舌燥。

  “喝点水。”男人又像嘱咐小孩子一样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唐锦儿 。”

  “我叫央慕杰,你可以叫我阿杰。”

  唐锦儿 害羞的应了。

  填饱肚子,天色便黑了,唐锦儿 越发局促不安。

  她知道,今天她是新媳妇,任务就是洞房。

  从前在溪边洗衣服的时候,无意间听过村里的小媳妇们聊夫妻间的事,眼下自己就要面对了,唐锦儿 臊得脖子都红了。

  “地上冷,你不上来睡觉吗?”

  央慕杰不止长得好,声音也好听,可是这会儿落在唐锦儿 耳朵里,像是催命符,她扭扭捏捏的脱去外衣,站在炕边愣是不敢上。

第2章

  央慕杰往里让了让,“你睡那头吧,我有病气,省得过给你。 ”

  听了这话,唐锦儿 如临大赦,脱兔般跳上炕,扯了点被角把自己勉强裹住,就闭上眼睛装睡了。

  到底年纪小,又赶了半天路,很快就真睡着了。

  听着脚头渐渐匀停的呼吸,黑暗中的央慕杰摇摇头:

  还是个孩子。

  第二天天没亮唐锦儿 就醒了,昨天空着肚子赶半天路,晚上就吃一块喜饼,饿醒的。

  摸着瘪下去的小肚皮,唐锦儿 想起孙媒婆说媒时说的话,“央家家底儿厚呢,时不时有肉吃。”

  乡下人家家户户守着两亩薄田过日子,填不饱肚子都是常事,谁家敢动不动吃肉啊?

  唐锦儿 上次吃肉还是过年,叔叔一家抠抠缩缩做了半盘红烧肉,只把剩盘子给她抹了点汤汁。   “今天是我进门第一天,怎么的也算个喜事,会有肉吃吗?”

  唐锦儿 胡思乱想着,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邦的一声巨响,把央慕杰都震醒了。

  “什么声音?”

  唐锦儿 连忙穿了衣裳,“我出去看看。”

  刚打开门,就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迎着半明半暗的曦光定睛一看,居然是只大雁!

  那大雁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在地上瘫成一坨,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刚刚撞门上的就是这货?

  唐锦儿 又是惊喜又是兴奋,连忙捡起来折回屋中,“阿杰,是只大雁!”

  央慕杰也惊呆了,这个时节,猎户进山都不见得有收获,竟然能有只大雁直接撞晕在他们门上,简直是行了狗屎运。   唐锦儿 拎着两个膀子掂了掂,“起码有十斤重,这么肥,怪不得飞着飞着都能掉下来。”

  看着她高兴得红扑扑的两片嫩腮帮子,央慕杰心里微微一动。

  也笑道,“这是好兆头啊,古人婚配都以雁为聘,咱们俩这亲成得本就敷衍,大雁又是稀罕物,就没准备,没想到你自己捡到了。”

  唐锦儿 认识一点字,央慕杰说的这些她却不懂。

  顿时觉得自家夫君虽然身子差了点,但是好有学问啊!

  低头咬唇,牛头不对马嘴道,“够咱们一大家子吃上好些天了。”

  央慕杰倒没觉得她粗鄙,只觉得她已经把自己当成老央家的一份子,心里也宽慰,柔声道,“送到灶房去吧,交给奶和大娘拾掇。”

  唐锦儿 笑得眉眼弯弯,“好!”

  说罢就提着大雁蹦蹦跳跳的出去了,望着她轻快的身影,央慕杰若有所思,不过思路很快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央慕杰这才想起:昨夜好像一声儿都没咳嗽?

  他原本是不愿意娶亲的,奈何拗不过央老太,没想到这小丫头进门第一天就捡到大雁,他的咳嗽也好了许多,难道这丫头能给自己带来福运?

  唐锦儿 到了灶房,央老太已经在捣鼓早饭了。

  央老太今年五十多岁,身体硬朗得很。

  虽然不当家了,手脚却不闲着,在这个家是说一不二的,子孙都很敬重她。

  她正在灶窝里添火,没注意唐锦儿 手里提着东西,只是笑眯眯道,“丫头,怎么起这么早?他们都还睡着呢!我老太婆左右醒得早,早饭有我做呢,不用你操心!”

  唐锦儿 晃了晃手里的大雁,“奶,我捡了一只雁。”

  央老太伸头看了一眼,这才擦擦手从灶台后走出来。

  接过唐锦儿 手里的大雁,一声惊呼,“好家伙,这么沉!你搁哪儿捡的?”

  唐锦儿 如实告诉了央老太。

  央老太满脸惊喜,“你这丫头,运气可真好!”

  唐锦儿 一愣,长这么大,村里人都喊她扫把星,还是头回被人夸运气好

第3章

  放那儿吧,等会给它宰了,咱们一家沾着锦丫头的光开个大荤。 ”央老太笑眯眯揭开锅盖,从锅里端了一只热气腾腾的碗,“先把这个吃了。”

  唐锦儿 接过一看,竟然是一碗煮得红软香烂的八宝粥。

  老央家也太大方了吧!

  房里有煮的红喜蛋,早饭又是八宝粥,这在叔叔家是想都不敢想的!

  “吃啊!”央老太催道。

  唐锦儿 确实饿了,就用白瓷勺子挖了一勺送到口中,又甜又糯。

  这一口她尝到了好几种味道,有枣儿、花生,好像还有桂圆、莲子。

  皇宫里的娘娘们也就吃这个了吧?

  就在这时,央家小妹央珍珠进来了。

  瞧见唐锦儿 的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立即嚷道,“奶,我也要吃八宝粥!”

  “去去去,那是早生贵子粥,新媳妇才吃的,你个小姑娘凑什么热闹?”

  央珍珠不服气道,“三哥病得厉害哩,她又这么瘦,吃了还不是白吃。 ”

  言下之意央慕杰能活几天都讲不准,唐锦儿 更是瘦得像棵豆芽菜,这两人能早生贵子都有鬼。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可就逆了央老太的毛了。

  她最忌讳旁人说央慕杰的病,今儿却是自家人咒阿杰短命,能不气吗?

  “你三嫂才进门头一天,你怎么就知道白吃了?!”

  央珍珠是家里的幺妹,上头三个哥哥,打小也是惯大的,没个眼力劲儿。

  看不出自家奶已经搓火了,还嘴不怂道,“奶既然想给三哥冲喜生孩子,就该找个有福运的嫂子才是,反正也是花了八两银子买的人,干嘛买个扫把星进门?”

  “你说甚?”央老太强压着怒气。   “隔壁桂枝嫂子也从鹿儿村嫁过来的,她说,咱家这个新媳妇是那边十里八乡都有名儿的扫把星!上克父母,下克叔婶,只要跟她沾边儿,没一个有好下场!”

  央珍珠说着,满脸嫌弃的瞪了唐锦儿 一眼。

  唐锦儿 听闻八宝粥只有她一份儿,早就放下了勺子。

  正准备让给央珍珠吃,谁知央珍珠当着面就这么说自己是买来的扫把星,眼眶忍不住红了。

  央老太气极,抄起烧火棒,对着央珍珠的屁股就是狠狠一棍子。

  央珍珠吃痛,哇的一声跳了起来,“奶,您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是非里外不分的蠢东西!旁人说你三嫂,你不帮着骂回去就算了,还翻回来给你三嫂听,你脑子里装的是水还是粪?”

  央老太举起棒子还待再打,央大娘王凤英和她大儿媳刘美玉正巧进来,连忙把央珍珠拉了出去。

  “她奶,手下留情!”

  “珍珠,快跑!”

  央珍珠嚎着逃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还冲唐锦儿 嚷嚷,“扫把星还不让人说了?进门头一天就害得奶打我,我看你不只是扫把星,还是搅家精!”

  央老太举着烧火棍追到门口,到底跑不过身轻如燕的孙女儿,只得把气撒到她娘王凤英身上。

  “一妇不贤毁三代!瞧你把珍珠教成啥刻薄样儿了!就她这么贱嘴贫舌的,将来到婆家有的是教训要挨!”

  见婆婆在气头上,王凤英哪敢顶嘴,“珍珠还小哩,都是听旁人撺掇的,等会儿我就去找李桂枝理论去!”

  央老太呸了一口,“少去丢人现眼吧,嘴巴长在人身上,人家说啥你凭啥管?你该做的是把自家闺女管好!”

  说是这么说,孙媳妇被人背后这么讲闲话,还是气坏了。

  “锦丫头怎么就是扫把星了?人家一进门就捡到一只十多斤的大雁,又肥又壮的,够一家子开几天荤了,明明就是福星!”

  听央老太这么一说,大家都往屋角看去,果见花篓子里罩着一只肥硕的大雁,还是活的哩!

  这可是好东西,就是村里的猎户张开弓都没本事打到这么肥的雁儿。

  王凤英也眼睛放光,“真是阿杰媳妇捡的?”

  “不然哩,难不成是你猎的?”央老太没好气。

第4章

  央老太硬摁着唐锦儿 吃完早生贵子粥,还把多出来的一碗添个馒头也给了她,“端给阿杰去。 ”

  王凤英眼睛都瞪直了,心里暗骂婆婆偏心,碍着篓子里那只雁,又不好张口。

  趁人不注意时,也盛了浓浓一碗疙瘩汤并俩馒头往央珍珠屋里送去了。

  央老太瞧见了,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见。

  唐锦儿 回到屋里,央慕杰还是半卧在床上,衣服却已经穿好了。

  “灶房里吵什么呢?”央慕杰问道。

  唐锦儿 不是个爱搬弄是非的,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看她眼眶微红,央慕杰微微叹口气,“往后珍珠说什么,你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她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是有心。”

  唐锦儿 心里涌过一阵阵暖流,从前在家里,婶子对她也是非打即骂的,哪有人安慰过半句,挨了打还不是接着干活?

  到了这边,小姑子虽然刻薄了些,可是奶奶公正,男人也安慰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么想着,嘴角就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粥快凉了,我喂你吃吧。 ”

  央慕杰不知她为何突然笑了,只觉得这小丫头笑起来竟然有种难言的妍美。

  略稳了稳心神,挣扎起身道,“还没无用到那个地步,你扶我到小桌吃。”

  唐锦儿 本想劝他就在床上吃,想到男人都好个面子,便算了,伸过肩膀让他扶。

  央慕杰一搭到她身上,又是一声叹息,太瘦了!

  比他这个病人还没肉,且得好好养起来。

  下了床,唐锦儿 发现央慕杰竟然是个大高个,自己才勉强到他肩膀。

  刚才看大伯和堂兄都是半高不矮的敦实身板,央慕杰要是跟他们站到一起,简直不像一家弟兄。

  央慕杰看到桌上的八宝粥,“这是奶给你准备的?”

  想到这碗粥的寓意,唐锦儿 脸庞羞红,“就两碗,一碗给我,一碗给你了。 ”

  央慕杰一看粥碗就猜到了,见唐锦儿 害臊也没说什么。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一点儿也不像个庄稼汉。

  不过只尝了几口,就放下勺子。

  “我不爱吃甜的,你吃吧。”

  唐锦儿 连连摆手,“你一个大男人,吃这么点怎么行。”

  央慕杰道,“我天天卧着不干活,不费体力胃口自然就小,吃多了反而不消化,一个馒头足够了。倒是你,又瘦又小的还要长个儿,你才应该多吃点。”

  唐锦儿 以为他是真不爱吃甜,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样,你吃到一半,剩下的我吃总行了吧?不吃东西,身体怎么恢复?”

  央慕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哭笑不得,“行吧。”

  服侍央慕杰吃完,送碗筷回灶房,才发现一家人都散了。

  央老太正在刷锅,唐锦儿 连忙接过锅刷,“奶,您歇会儿,早饭已经是您做的了,锅我来刷。”

  看着勤快老实的孙媳妇,央老太笑得见眉不见眼,“你大伯带你大哥下地干活了,家里没男人,你可以随便看看。”

  “大娘大嫂干啥去了呢?”唐锦儿 一边刷,一边问道。

  这几间屋子一眼就扫明白了,哪用得着专门花一天功夫来看。

  在唐 家时,因为叔叔腿摔断了,婶子又是个懒的,家里没有劳力,大部分活都是她干,到了这边,她可也不敢闲着。

  “上山打秋哩。”九十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到山里找点野货贴补。

  唐锦儿 连忙道,“等下我也去。”

  央老太笑道,“你人生地不熟的知道到哪打秋,才成亲第一天哩,在家陪陪阿杰就是!”

  唐锦儿 坚持道,“阿杰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家里不能养我们两个闲人。”

  央老太叹口气,心里明白锦丫头要是总这么在家呆着,她那大媳妇肯定有话说。

  便道,“篓子在那边,你要去的话,别往深山跑,在山脚边捡捡,捡不到就早点回来,小心碰着熊瞎子。”

  “好嘞!”

  刷好锅,跟央慕杰打个招呼,唐锦儿 就提着篮子一路小跑,想追上大娘和大嫂。

  前头不远处的刘美玉看见了唐锦儿 ,道,“娘,阿杰媳妇好像在追咱们哩,咱等等她吧。”

  王凤英还为着女儿挨打怨着唐锦儿 呢,反而加快了脚步。

  “等她作甚,没听珍珠说她在鹿儿村是远近闻名的扫把星吗?带上她没得带坏了咱的运气,到时啥也捡不到!你奶也真是,棺材老本都拿出来了,也不买个名声好点的!”

  刘美玉心想阿杰媳妇早上不是才捡了一只呆头雁吗,运气挺好啊,怎么就落了个扫把星的名声?

  不过也只敢想想,不敢吱声。

  央家就是这个家风,媳妇儿都很敬重婆婆。

第5章

  唐锦儿 见大嫂和大娘不但没等她,还走得更快了,转眼就在山脚没了踪影。   不由奇怪:我嗓门不够大?

  好在在家时也经常进山挖野菜,轻车熟路的,唐锦儿 紧了紧篓子,便独自进山了。

  山边边的菌子木耳野菜都叫人打光了,唐锦儿 就沿着村民踩出来的小道往里头走,走了好一会,一棵灰灰菜都没找到。

  不由感慨,小岗村的人也太勤快了,怪不得十里八乡都愿意把女儿往这里嫁。

  唐锦儿 想着这样不行,得往人没去过的地方才能有收获,便往一个没有被踩过的方向转去。

  怕回来找不到路,摸出小刀,隔一段儿就在树上做个记号。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这回没走一会,就发现了一大片荠菜。

  唐锦儿 欣喜不已。

  荠菜可是好东西,凉拌清炒包饺子都是极美味的。

  吃不掉还能拿到镇上卖呢,那些不种地的城里人,就爱吃这么一口野味。   唐锦儿 蹲地上就开始挖,她身子灵巧,手脚也麻利,挖了一个多时辰,就把篓子装满了。

  边边角角还剩了一些,便放过了,留着养老结种,过些日子说不定又能长起来一地。

  背起篓子正准备打道回府,头顶突然传来几声细脆优雅的鸟叫。

  抬头一看,两只蓝羽白肚、长得像燕子一样,却又比寻常燕子体型小许多的怪鸟掠空飞过。

  “这不是爹爹提过的金丝燕吗,金丝燕的窝可是好东西!不知它们的窝筑在哪里,要是能拆几只回来,炖给阿杰吃了,对他的病准有很大帮助。”

  唐锦儿 便追着燕子想去寻一寻,追了一会,头顶的树越来越密,都快瞧不见天日了,金丝燕也没了踪影。

  回头一看,才发现跑了老远,记号也忘记做了。

  唐锦儿 不由有些害怕,毕竟是座生山头,可千万别迷路了。   也不敢再追燕子了,转身就往回走。

  谁知越心急越坏事,走了半天,也没找到刚才挖荠菜的地方,更别提之前留的记号了。

  头顶的树是越来越厚,之前还能看到点儿太阳,这会儿只有树叶缝里透进来一点光。

  真迷路了!

  唐锦儿 急得团团转,既不敢进也不敢退,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都怪自己,应该听阿奶的话,在山边随便捡捡就算了,干嘛要逞这个能?

  为了这么一篓野菜,万一真碰到熊瞎子唐锦儿 不敢往下想。

  爹爹从前教过她,这种时候,不该再乱跑了,找棵树爬上去,等人来救才是正确方法。

  虽然很怕回去挨骂,但也没有别的法子,唐锦儿 找了棵不太容易爬的大树,以防豺狼虎豹也能跟着上树,蹭蹭爬了上去,瑟瑟发抖的等着家里人来找。

  等了也不知多久,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林子里才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唐锦儿 精神一振。

  总算来人了!

  正想呼救,却发现来的哪里是人,是一头狼追着一只狐狸蹿了过来!

  那狼凶猛无比,很快就把狐狸扑倒,对着脖子就是一口。

  狐狸垂死挣扎,大约是知道自己不敌,咽气前放了大招。

  尾巴一抬,整片林子顿时弥漫在一片难以言喻的骚气之中

  狼正准备大快朵颐,不料这股气息钻入鼻中,熏得喷了两嚏。

  大概是寻思这狐狸也没几两肉,还这么骚臭难闻,啃下去脏了高贵的嘴,气得转两圈就跑了。

  树上的唐锦儿 也快被熏晕了,脱了外套紧紧扎住鼻子抱住树干才没被熏掉下来。

  就这么度日如年的在树上又蹲了个把时辰,还是一个人都没来。

  好在狐狸放出的骚气不止杀伤力大,还经久不散,这一个多时辰,也没再出现过猛兽了。

  唐锦儿 等得没了耐心,心想自己只是央家刚买进门的一个童养媳,在山林里走失了,人家应该是不肯冒险来找自己的。

  再这么干等下去,等天黑了,不饿死也要被吓死了。

  咬咬牙,从树上溜下来。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那狐狸还是弥漫着浓烈的骚气,唐锦儿 想着这股骚气能熏得狼都跑了,带在身上或许能保个平安,就把鼻子又扎紧了点,一脸嫌弃的捡起狐狸扔进了篓子。

  一路伴随着熏天的骚气,这次竟然找到了原路。

  唐锦儿 一刻也不敢耽搁,顺着记号摸回了山脚。

  看着不远处晚霞笼罩下的村落里已经冒起阵阵炊烟,都快哭了。

  大难不死啊!

  一路小跑着刚到村口,就看到央老太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面来来回回的走着。

  “奶!”

  央老太看到唐锦儿 ,走上来对着屁股就虚打了几下,“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你大伯大哥都进山找你了知道吗!”

第6章

  唐锦儿 以为没人管她死活呢,听到央老太的话,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滚下来。   “我、我不该乱走的,大伯他们回来了吗?”

  央老太摇头,“还没哩,天就要黑了,应该快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吓坏了吧,赶紧回去喝碗热茶压压惊!”

  回家路上,又絮絮叨叨道,“一家子从中午等到下午,心都急得有簸箕大!你这要是在山里出了什么事,叫我们怎么跟你叔叔婶婶交代?”

  唐锦儿 紧咬唇瓣,想说我在叔叔家的时候,在山里迷到半夜,也没个人找过

  进了家门,只见王凤英带着媳妇刘美玉、女儿央珍珠也来来回回的在院子里走着。

  “早知道就带上她一起了,谁知道她这么笨,进个山都能迷得回不来!”王凤英嘀咕着。

  刘美玉瞥见门口的央老太和唐锦儿 ,连忙扯了扯她衣角。  王凤英抬眸一看,吓了一跳,见唐锦儿 全须全尾的,松了口气。

  嘴里却是抱怨道,“太娇贵了,进个山都能这么大阵仗,往后家里可怎么敢叫你做事?”

  央珍珠则是嘟囔道,“都说她是扫把星了,奶非不信!”

  唐锦儿 哪敢回话,心虚的缩在央老太背后。

  央老太知道唐锦儿 害一家子提心吊胆一下午,也不好回护,就没说话。

  一贯跟锯嘴葫芦似的刘美玉却捏起鼻子,“有人尿裤子了吗,咱这院子怎么突然这么骚?”

  方才大家伙都着急,没注意到,被刘美玉一提醒,纷纷捏起鼻子。

  “是啊,什么味儿这么冲!”

  央老太离唐锦儿 最近,“锦丫头,这味道怎么像是你身上的?”

  不由一阵心疼,给大闺女吓得,都尿裤子了。   唐锦儿 羞愧不已,连忙从篓子里掏出那只死狐狸。

  “是它骚。我见它的骚气都能熏走狼,就把它背着防身,我这就给带村西头挖个坑埋了去。”

  央老太一见狐狸除了脖子上一个伤口,浑身油亮的皮毛每一丝损伤,眼睛都放光了。

  “瞎胡闹!等你大伯回来把皮剥下来,送到镇子上皮毛铺里,且能卖两个钱呢!”

  去年冬天,张开弓打了只狐狸,肚子上还划伤了,听说都卖了好几两银子!

  王凤英也知道这事,连连点头,“狐狸皮是能卖钱。”

  央老太高兴得哈哈大笑,拍了拍唐锦儿 瘦小的肩膀。

  “咱家锦丫头,看着是个倒霉的,芯子里尽走运,怎么就是扫把星了?我看就是福星一个!”

  唐锦儿 阴差阳错带回这么漂亮的一张狐狸皮,饶是自己男人和儿子进山找到现在还没回来,王凤英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有央珍珠撇着嘴,“扫把星转运了?我才不信!”

  央老太瞪了她一眼,“嘴里再不干不净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天都黑了,你们在家干闲到现在,烧晚饭了吗,烧热水了吗,爷们等会就要回来了,耽误了他们吃饭看我不骂人!”

  央珍珠一肚子郁闷,还不是为了那个扫把星,大家心都急得簸箕大,哪有心思烧饭?

  奶真是老糊涂了,这么护着她!

  “赶紧烧开水把那只雁宰了,今儿一家子都折腾一天,晚上好好吃顿肉!”央老太吩咐道。

  几个女人就在院里开始杀雁,一家子都是会过日子的,一只雁杀下来,那是一根毛都没浪费。

  血放出来凝了血旺,毛扒到一旁洗洗晾着,干了把毛管剔掉,能给老大的女儿妙妙做个半厚不薄的羽绒背心,心肝肺肠也拿面粉抓洗干净腌了,等晒好加上一把春天留的槐花干搁饭头蒸了,香得掉眉毛。

  王凤英把砧板端出来,在院子就把大雁剁成两半,“今儿红烧一半,另一半风起来吧。”

  央老太虽然不喜欢王凤英嘴巴吧嗒吧嗒的,但这个媳妇过日子确实是没话说的一把好手,就点点头,“你做主就行。”

  唐锦儿 为着害大家担心,一直闷声干活不敢说话,这会突然扯了扯央老太的衣角,“奶”

  央老太见她欲言又止的,笑道,“啥事儿,跟奶说!”

  “阿杰身子弱,红烧的油荤重,他怕是消化不来,能不能捡两块肉出来给他炖点清汤?”

  早上央慕杰说自己胃口不大消化不好,唐锦儿 记在心里了。

  孙媳妇这么关心孙子的身体,央老太哪有不愿意的,当即道,“凤英啊,拿个小瓦罐给阿杰和妙妙炖点清汤。”

  王凤英正要嫌两句多事,听婆婆也没忘了她孙女,也就没话了。

  男人们回来的时候,小院里已经弥漫着一股肉香。

第7章

  为找唐锦儿 耽误了一天地里的活计,央大伯和老大央虎难免不太高兴,进门时都是黑着脸。   闻到肉香那不高兴就去了一半,听说唐锦儿 竟然带回一只狐狸已经眉开眼笑。

  “这狐狸毛成色可真好!”

  每年冬天没有农事时,爷俩也会带着捕兽夹进山碰碰运气,只是最多夹到过兔子狍子,没捕过这么金贵的东西。

  “还不是锦丫头运气好!都累一天了,吃晚饭吧!”央老太一边端饭一边道。

  王凤英和刘美玉见她忙活,自不敢闲着,也帮忙端菜摆筷。

  唐锦儿 插不上手,便到瓦罐里盛了两碗肉汤,先给妙妙一碗,才道,“奶,大伯大娘,我给阿杰先送碗汤去。”

  央老太笑着点头,“去吧,那孩子也替你担了一天的心,午饭都没吃。 ”

  唐锦儿 微微一怔,阿杰担心她一天啊?

  到了房间,果见央慕杰面色焦急的靠在床头,一边咳嗽一边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

  见到她进来了,先是露出一丝笑意,旋即严肃道,“你怎么自己跑到山里去了,不知道山里豺狼虎豹很多吗?若是碰到了,一口吃了你!”

  语气虽是责备的,显然听到了外面他们说的话。

  唐锦儿 半点儿不生气,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人家在关心她呢。

  “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声音软软的,一双长睫轻轻扇动,看着就可怜巴巴的,央慕杰不忍再怪她,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唐锦儿 放好碗,走到床边,伸过肩膀扶他下床,“奶给你炖了肉汤,你喝点,汤好消化!”

  央慕杰更是没气了,这小媳妇年纪才跟珍珠一般大,珍珠连个家务活都干不周全,她却已经想着进山打秋替家里分担,哪里忍心真骂她。   这一晚,老央家各个吃了个肚歪。

  唐锦儿 白天折腾惨了,早早上床就睡着了。

  央慕杰望着她缩成一团的小身影,心头疑云再次凝起:

  和昨天一样,她一进门,自己就不咳嗽了。

  原以为是身子骨渐渐好了,可白日她不在家时,又和以前一样咳个不停

  隔天一清早,唐锦儿 是被央慕杰喊醒的。

  还以为睡过头,往外一看,天才蒙蒙亮呢,想着央慕杰大概是想让她去帮央老太做早饭,二话不说就穿衣下床,给央慕杰端了杯热茶就往厨房去了。

  到了厨房,却见央老太又等在那里了,“早饭已经做好了,锦丫头你赶紧吃两口,吃完咱们到镇子上赶集去。”

  唐锦儿 一脸蒙蔽,“赶集?”

  爹死后她就没上过镇子,集朝哪儿开都快忘了。

  “这狐狸皮咱不会处理,裁坏了就不值钱,我想来想去还是整只拿去皮毛铺,所以不能耽误,天儿还不是太冷呢,放两天就该臭了。”

  祖孙俩正说着话,王凤英领着央珍珠进来了,“镇子离咱家七八里路呢,娘腿脚不好,让我和珍珠去跑这趟好了!”

  王凤英昨晚儿就在算计了:这狐狸皮要是央老太拿去卖,她一毛都捞不到,要是能让她去卖嘛

  雁过拔毛,薅一点下来谁知道。

  央老太瞪了她一眼,“你走了,家里的活计谁收拾?”

  “这不还有美玉吗?”

  “妙妙昨晚肉吃多了,夜里拉了几次稀你不知道吗?美玉要照看妙妙!”

  央老太一口就怼回去,“不止家务要拾掇,院里的柴火也快空了,你今儿给我把柴火堆壮满,可别躲懒!”

  说着,就背上篓子拉上唐锦儿 走了。

  望着两人背影,王凤英母女俩气得直跺脚。

  “这丫头是给老太婆上了啥眼药,怎么就这么对老婆子的眼?”

  央珍珠盼着去镇上买两串珠花都盼了几个月了,也恨得牙痒痒。

  “奶真是老糊涂了,把个扫把星当福星!”

  再说唐锦儿 跟在央老太身后,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奶,要不您带大娘和珍珠去吧,午饭我来拾掇就是。”

  央老太白了她一眼,“奶只是找个借口不愿意带她们,不是怕家里没人忙活。”

  唐锦儿 瞠目,这

  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央老太和蔼的笑道,“傻丫头,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第8章

  什么日子?”唐锦儿 真不知道。   “今儿是你三朝回门的日子啊!”

  央老太叹口气,“昨儿你一出门,阿杰就找我说了这事。只是他的病你也知道,一时半会儿的不可能陪你回娘家,你要是一个人回门,还不得叫邻里四舍戳破了脊梁骨?奶合计来合计去,还是由奶陪你去这一趟,代阿杰跟亲家叔叔婶子赔个不是,等阿杰身子便利了,再让他陪你一起回去给你叔婶磕个头,也是养你一场的情分。”

  唐锦儿 愣了片刻,眼眶湿、润了。

  爹娘死得早,她自幼寄养在叔婶家。

  但寄人篱下哪有什么好日子过?

  叔婶当初愿意养她,一来是爹爹临终把生前积蓄都给了他们,二来是看她已经八岁能帮衬着干活,把她接回去一天舒坦日子也没给她过过,养到十四岁更是能为八两银子就把她卖给央家,对她哪里有什么情分?

  没想到央慕杰和央老太事事为她着想,一点儿也没有轻看她的意思,认认真真的帮她准备三朝回门的事。

  她也明白过来,央慕杰为什么早早就喊她起床。

  “奶,你、你们对我真好!”

  “你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不对你好对谁好?”

  央老太一笑,脸上每道褶子都透着慈祥,“咱们啊,先去把你捡的这头狐狸卖了,再买些糕点茶礼,不能空着手回娘家。 ”

  祖孙俩到了村口,央老太拿自己的私房钱给两人搭了牛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镇上。

  六年没来过,镇子比唐锦儿 记忆中的更繁华热闹了。

  街道两旁的铺面鳞次栉比,卖什么的都有。

  央老太怕她走丢了,紧紧将她拉在身旁,也不乱停也不乱看,径直往皮毛铺子走去。

  这皮毛铺开了快二十年,做的大多是附近乡亲的零散生意,是以掌柜的虽然见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妇带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进来,一点也没有轻慢的意思。

  热情的招呼道,“大娘想买点啥?马上入冬了,我家新来的这批皮袖套可是物美价廉!”

  央老太心想这掌柜的是个会做生意的,任凭贫富,谁不愿意受人尊重呢?

  越是穷的人越愿意被人抬举!

  将篓子放到柜台,“我不是买东西的,我是来卖东西的。”

  这也常见,掌柜的就道,“大娘带了什么好货来?”

  央老太笑得很稳,“是不是好货,掌柜的评判。”

  说着,掀开盖在篓子上的厚布。

  饶是放了一夜,那股难言的气味还是立即窜了出来。

  掌柜的做了这么多年皮毛生意,岂能闻不出这是狐狸的味道?

  顿时两眼放光,“是狐狸皮子?整的还是碎的?”

  央老太一把拎出那只死鬼狐狸,“整得不能再整!”

  掌柜的接过一看,除了脖子上一道咬伤,全身油光水滑的纯白一色。   一点瑕疵都没有,果然是好货!

  到底是老买卖,掌柜的很快敛起喜色,“大娘准备卖多少钱?”

  央老太道,“我们家世代务农不是猎户,价钱方面不如掌柜的懂行,老身不敢乱要价,掌柜的按行情给个价,只别委屈了我这孙媳妇就成,这狐狸可是她舍命从狼口中抢下来的。”

  掌柜的一听好了奇,“怎么说?”

  央老太就把唐锦儿 怎么捡到狐狸说了一遍。

  掌柜惊奇不已看向唐锦儿 ,见她比自己幺女还小几岁。

  自家闺女还娇生惯养的在家养着,这丫头小脸圆乎乎的还是个孩子呢已经嫁为人妇,想必是个苦的,要不也不会干狼口抢食的糊涂事,难免就生出两分怜惜。

  “大娘,您既然进了咱这铺子,就是看得起咱,咱也不跟您说虚的,这只狐狸全须全尾确实是个好货,不过是个公的,且还未成年,皮子有点小,算不得极品,我给你一步开到位,十八两。”

  十八两!

  央老太和唐锦儿 都惊大了嘴巴,今年收成算好,地里的粮食全打回来撑死也就卖个三四两,那是全家人一年的辛苦操劳啊!

  这么一只骚哄哄的狐狸皮子竟然就能卖十八两,顶得上全家四五年的收入了!

  见祖孙两个都不说话,掌柜的以为她们嫌价钱低了。

  把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痛心疾首咬牙道,“算了,我少挣两个,就当结了你们这个缘,往后有好东西还送来给我,二十两,多一文都不成了。你们合计合计能不能卖,若还觉得少了,可以到其他家问问再来。”

  揣着二十两白花花纹银出来的央老太还有些恍惚。

  “锦丫头,你扶奶一把,奶不是做梦吧。”

  唐锦儿 对着自己腮帮子捏了一把,“疼,不是做梦!”

  “傻!捏那么重能不疼吗?“

  央老太见她憨甜的样子,噗嗤一声笑,“真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银子,我本来想着够你回娘家的开销就不错了。走,咱们去买点好的回门,让锦丫头也风光风光。”

  央老太本就不是抠抠搜搜的人,手里有了银子就更大方。

  把瓜子、红枣、白糖、桂花糕四色茶果各买了两斤不算,还添了两刀流着肥油的五花肉。

  想着唐锦儿 早上被王凤英闹得都没吃早饭,又把她带到馄饨铺,要了一碗鲜肉馅儿。

  “吃饱了咱再赶车往鹿儿村去。”

  唐锦儿 不舍得一个人吃,问店家多要了个碗,给央老太分了一半,“奶,您也吃点儿。”

  央老太笑眯眯道,“我早上吃了两个馒头,现在还撑着哩。你小人家长个儿,你吃。”

  祖孙俩推了几个回合,央老太败下阵来,接过碗也吃了起来。

  嘴里不忘夸赞,“我们锦丫头真真儿是个孝顺的。”

  “还是奶待我好!”

  祖孙俩说不出大道理,但她们用实际行动证明着:

  人与人之间的善意,从来都是相互的。

  吃完混沌,唐锦儿 把篓子接过,“我来背。”

  央老太越发满意这个孙媳妇,嘴里却道,“十来斤的东西,哪里就压死了老太婆。”

  怕油蹭到茶点上,央老太把肉单独拎出来,“你背篓子,肉我来提。”

  唐锦儿 也一把接过去,“都我来,我年轻,有的是力气!”

  “这孩子!”

  一老一少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往街头等生意的牛车走去,唐锦儿 突的停下脚步,“奶”

  “怎了?”

  唐锦儿 指了指卤肉摊边的一对母子,“前头那两个,好像是我婶子和表弟。”

  “那不正好吗,打个招呼,跟亲家一起回去。”

  央老太爽朗的笑了,“亲家婶子正在割猪头肉哩,怕不是在准备你回门的午饭,也是有心了。”

  唐锦儿 不太相信婶子会对她这么好。

  转念一想,婶子或许以为自己今天会跟夫婿一起回去,打算盛情招待侄女婿呢?

第9章

  祖孙俩刚走近卤肉摊,就听见唐锦儿 堂弟柱子问道,“娘,听隔壁李大娘说今天是阿姐三朝回门的日子,你这是给阿姐和姐夫准备菜食吗?”

  听见柱子这么问,唐锦儿 和央老太也竖起了耳朵。   岂料她婶子蒋翠兰当即就拍了柱子一脑袋。

  “你阿姐嫁的可是个痨病鬼,怎么能让他们回门,把病过给你怎么办?再说,央老婆子买你阿姐去做冲喜童养媳的,会放她回来?往后就当没这个姐姐了,反正也不是亲生的。咳,只可惜家里的活儿没人干了!”

  唐锦儿 的心一阵阵发凉,婶子竟然知道央慕杰有病在身,只瞒着她一个人而已。

  为了八两银子,才不管她会不会早早就当寡妇。

  央老太也气得脸都白了,什么人呐这是!

  这可是亲婶子!

  想上去替锦丫头骂几句,又怕她难堪,想来想去还是把她拉到旁边避一下吧。

  不妨却被柱子眼尖看到了,“阿姐!”

  蒋翠兰闻声立即回头,见唐锦儿 和一个半老婆子站在一起,立即心生嫌弃,连招呼都懒得打。

  正准备拉着柱子走,突的瞥见唐锦儿 手里的两大刀五花肉。   这丫头怎么会提着两刀肉?

  那老婆子是央家老婆子?

  又偷偷往唐锦儿 背上的篓子瞅了两眼,好家伙,里头油汪汪的桂花糕白花花的细砂糖,好像还有红枣和瓜子儿。

  这不是回门才会准备的茶点吗?

  莫不是要带给唐 家的?

  蒋翠兰吞了口口水,立即换了一副笑脸,上前一把拉住唐锦儿 。

  “瞧我这眼神,这不是我们锦丫吗!锦丫啊,你不知道这几天婶子多想你!家里少了你,总觉得空落落的,婶子每晚都忍不住抹眼泪啊!”

  要不是刚才听到她说的话,央老太和唐锦儿 都快被她的演技征服了。

  此刻看她惺惺作态,祖孙俩都有点作呕。

  唐锦儿 到底脸嫩,以为婶子只是做样子给央老太看,就低头抠着脚丫不说话。

  央老太却是一眼就瞧出,蒋翠兰是瞄中茶点和五花肉了。

  碍着亲家身份,到底不好不理睬,“是亲家婶子吧,锦丫头这几天也想娘家呢!”

  蒋翠兰抹了抹一滴眼泪都没有的眼角。   “这是亲家奶奶吧?孙媒婆没糊弄人啊,瞧瞧您的衣裳料子,比咱们破衣烂衫的好太多了,哟,这还割了肉,我们家都大半年都没闻见过肉味儿了。”

  央老太虽看不上她这赤果果的贪婪样子,想着好不好的也就这一遭,把三朝回门礼给了她,往后锦丫头就彻底跟唐 家划清界限了。

  便道,“今儿是锦丫头三”

  不料唐锦儿 突然捂着胸口咳嗽不止,片刻就咳得脸颊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人都蹲到地上了。

  央老太吓得连忙去扶她,“锦丫头,你怎么了?”

  唐锦儿 卡了一口痰在嗓子眼,含混不清道,“嗓子又干又痒,自打前天和阿杰在一屋就这样了,今早还吐了一口血。”

  说着,对老太挤了挤眼睛。

  央老太何等精明,立马意会唐锦儿 的意思。

  这丫头!

  看着傻乎乎,心里有成算啊!

  既然锦丫头自己不愿叫婶子占了便宜,就不怪她老婆子不给亲家面子了。

  做戏谁还不会了?

  央老太当即也揉了揉脖子开始咳嗽。

  “咳咳!没办法,一大家子都有的老毛病,你既然嫁到老央家来了,免不了的,吐血而已,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咳咳!”

  央老太上了年纪,嗓子里本来就有几口老痰,一边咳一边吐的,直吓得蒋翠兰护着柱子往后连退好几步。

  好家伙,这痨病果然厉害,刚进门没两天就咳成这样儿了!

  唐锦儿 扶着墙角站起来,白着脸道,“婶儿,今天是我三朝回门的日子,阿杰病得下不来床,全家最健朗的就是奶了,她陪我回娘家,您不介意吧?”

  蒋翠兰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回门了!一家子身体都这么虚,你好生回去伺候着,哪儿都别乱跑了,尤其不要往唐 家跑了。”

  唐锦儿 又扭头对着手里的肉虚咳了两声,“那您把这肉带回去吧,这是央家的一点新意。”

  蒋翠兰一直就馋那肉,可刚才唐锦儿 对着咳了两声,她哪里还敢要。

  “别了别了,你家病人多,带回去大家补补身子,就当是我送亲家的!”

  央老太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娘皮脸可真大!

  唐锦儿 见婶子不肯要肉,满脸伤心,又去解篓子,“那您把这些茶点带回去吧,咳咳!怎么的也是我婆家的心意啊,咳咳!”

  “不要了不要了,你们带回去吃吧,你叔叔在家没人照顾,我不跟你闲唠嗑了,回见!”

  蒋翠兰说完,搂着柱子逃也似的跑了,生怕那祖孙俩给她手里的半斤猪头肉也给吐上唾沫星子。

  望着婶子堂弟远去的背影,唐锦儿 紧紧咬着唇瓣,心里却是释然。

  婶子说得不错,她是八两银子卖出来的,往后就当没有那个娘家了。

  “奶,糕点带回去给妙妙慢慢吃,肉咱们做成腊肉过年吃。”

  见她这样明辨是非,央老太欣慰,又有些不是滋味:

  在娘家时再苦再累,嫁出去的女子都把娘家当个根,锦丫头婶子那番话,是把她的根生生拔了。

  “锦丫头啊,往后老央家就是你的家!”

  唐锦儿 眼眶酸酸的,“我知道,从小到大,除了爹爹,就属奶对我最好。”

  央老太不失时机的促进一下小两口感情,“阿杰也关心你呢,他只是身子不好,很多事不能亲力亲为,但奶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们的将来的日子会红红火火!”

  提到阿杰,唐锦儿 想起什么,“奶,她们都说阿杰是痨病,但我听了两天他的咳嗽声,并不是痨病,就是比较严重的肺喘而已。”

第10章

  央老太一向对央慕杰的病很忌讳,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提起痨病都如谈虎色变,生怕给传染了。   这些年,也带着央慕杰求了不少医问了不少药,有说是肺痨的,也有说不是肺痨的。

  以至于她老人家至今也不能断定孙子到底是什么毛病。

  这会儿听唐锦儿 说不是痨病,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阿爹活着时候是赤脚大夫,我跟着他到处给乡邻看病,也学了点皮毛。"

  唐锦儿 头头是道,“这肺痨病人,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咳嗽声从肺里出来的,但阿杰的脸色只是苍白,嘴唇颜色也正常,咳嗽声是从嗓子里出来的,这是积年肺弱的表现,跟痨病不相干。奶,阿杰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早产或者受了冻?”

  “你说的太对了!”

  央老太激动得老脸都红了,“他娘怀他时不知怎么闪了腰,提前一个月生的他,最后把自个命都送了,可怜他爹千里迢迢给他抱回来,爷俩又在路上受了凉,他爹直接风寒死了,他倒是扛下来,没想到落下这个病根!既然不是痨病,那就有治咯?”

  唐锦儿 没想到央慕杰身世这么惨,心想往后可一定要多关怀他。   “有治是有治,但是这病是胎里带的,拖了这么多年,治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最重要的还是靠养。”

  央老太不由抹起了眼泪,“要说没爹没娘的孩子可怜呢,他大伯大娘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能把他养大就不容易了,哪里还能拿得出银钱给他看病,这些年就耽误了他。”

  唐锦儿 也是孤儿,对此深有感触,“奶您别伤心,咱现在不是有银子了吗,这就去给他抓药,我自己能估摸着开个方子,还省了看诊费。”

  央老太见唐锦儿 不卑不亢,时时惦记着自家孙子,转悲为喜,“好,好,这就去抓药。”

  到了药铺,唐锦儿 直接道,“掌柜的,我要北沙参四两,麦冬、生地、川芸各二两五钱,再配三两川贝母,一两八钱鱼腥草。”

  掌柜的不料眼前小丫头能自己开方,不由多看了两眼,“这是治肺喘的方子啊。”

  唐锦儿 点头,“我家夫君胎带的肺喘,想给他调理调理。”

  这么点大就嫁人了,还嫁个带病的,掌柜的眼神带了同情。

  包好药,笑道,“那你们可是走大运了,调理胎带肺喘的话,我这里刚来了好东西,配上药一起用,管保好得快。 ”

  不等唐锦儿 开口,央老太就先问道,“什么好东西?”

  “三佛齐来的金丝燕窝,隔两天炖上一盅,吃上半年一载,什么肺病都能好了。”

  “怎么卖呢?”央老太顿时来了兴趣。

  真有这样好东西,砸锅卖铁也要买!

  “八十两一斤,一斤就够吃半年了。”

  央老太惊掉下巴,八十两一斤。

  房子拆了也买不起啊!

  唐锦儿 早知燕窝贵,听到这个价格还是吓了一跳。

  但燕窝对肺喘的功效她也是很清楚的,脑海中不由划过昨日山中那两只燕儿,若是能

  可山里有豺狼虎豹,她实在不敢再贸然进山了。

  见两人都不吱声,掌柜的又道,“这是极品燕盏的价钱,两位要是嫌贵,我这还有一些燕碎,都是运输时从燕盏上掉下来的零碎,功效一样的,就是不太好看而已,价钱只要燕盏的一半。”

  一半也很贵啊!

  央老太犹豫,那二十两银子要是她自己挣得,肯定二话不说拿出来买燕窝,可这钱是锦丫头舍身捡狐狸得来的,她不好替人做主。

  不想唐锦儿 扯了扯她的袖口,“奶,咱那二十两还剩多少?”

  “茶点和猪肉花了四钱,抓药用了一两,还剩十八两六钱。”

  “那咱们把剩下的银子都买碎燕吧。“

  一番讨价还价,十五两银子买了四两碎燕窝。

  走出药铺的时候,央老太感慨万千,“锦丫头啊,阿杰讨了你,是他一辈子的福分,也是他爹娘在天有灵啊!”

  买这个孙媳妇的时候,只盼着她能替阿杰留个后,万一哪天阿杰真央家也不为难她,放她出去改嫁。

  谁料到这丫头是个有福运的,也是个实心眼儿的,巴心巴肝的对待阿杰。

  唐锦儿 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奶你说啥哩。”

  央老太把剩下的三两多银子连荷包一起塞到她手里,“这二十两是托你运气挣得,奶本来说替你收着,等你们要用的时候再给你,现在花得也没剩多少,你就自己拿着吧。”

  唐锦儿 连连摆手,“我又用不上钱,交给大娘放家里用吧。”

  央老太慈蔼的笑道,“阿杰往后还要一直抓药,钱到了你大娘手里想再抠出来可不容易。家里两条汉子顶着呢,不用你操心,记住了,这女人呐,得有点自己的私房,到了关键时候才不会抓瞎。”

  她老婆子要不是攒了点棺材本,能给阿杰讨到这么好的媳妇?

  唐锦儿 在娘家连一个铜板的零花都没有过,三两多银子到手,塞进腰里看谁都像个贼。

  眼看着时候不早,又不用去鹿儿村回门了,奶孙俩便往回赶。

  来时的牛车已经走了,索性也没重物,两人便步行上路。

  唐锦儿 惦记着大娘说的央老太腿脚不好,走走停停,没赶得太急。

  走到一半,迎面过来一个赶着羊的老汉,只听他手里扬着鞭子,嘴里念念有词,“不是我心狠想杀你,实在是家里没办法了,养了你这么些年,也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你倒是走路啊!”

  岂料那只羊到了唐锦儿 身旁,四腿一跪,再也不肯动弹半分。

  唐锦儿 吓了一跳,央老太将她护到身后,冲老汉道,“你这老头子也不把羊看好,吓着我孙女儿了。”

  “对不住老嫂子!”

  老汉连忙道歉,“我家小孙子得了急病,急需用银钱,不得已把养了七八年的老羊拉出来想送镇上卖俩钱,我这心急火燎的,不想冲撞了孩子。”

第11章

  听他这么一说,央老太也不生气了,反而同情不已,“孙子生病了?那得抓紧治!我家孙子也是小时候害病耽搁了,现在身子骨总是不如人。 ”

  “谁不这么说呢,可咱们庄稼人,一年到头混个温饱就不容易了,谁有余钱看病呐?“

  老汉一听,浊泪两行,“得了病还不是能扛则扛,扛不住一张草席了事。可怜我那小孙子,投到我们这穷家来,要是在大户人家,哪里会拖成这样!”

  说着又开始赶羊,“快起来!今儿别说下跪,就是哭都没用!你的命重要还是我孙儿的命重要?”

  唐锦儿 朝羊一看,惊得目瞪口呆,这羊还真的两眼流泪,哭得不要太伤心!

  它好像把唐锦儿 当成了救命稻草,跪也是朝着唐锦儿 跪,哭也是对着唐锦儿 哭,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锦儿 。

  一只羊也能哭得这么梨花带雨!

  唐锦儿 鬼使神差的就问道,“大爷,您这羊准备卖多少钱?”

  央老太看她一眼,这丫头该不会是要买羊吧?

  老汉见唐锦儿 问,连忙道,“就卖一两,我家这羊通人性哩,又能看家,又能下奶,年年还能薅两斤羊毛,真想吃肉,宰了也是头肥羊。要不是孙子生病,我是打死舍不得卖的。”

  羊听着老汉夸它的时候,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的,一副与有荣焉的傲娇样儿。   听到最后说它宰了也是头肥羊,眼泪又吧嗒吧嗒的直掉。

  唐锦儿 朝羊又打量了两眼,不太相信一头羊有这么多功能。

  而且它蔫了吧唧的,除了肚子不自然的蓬蓬鼓,也没看出哪里肥了。

  羊对上唐锦儿 的眼神,连忙发出几声呜咽,“咩~~咩~~”

  好像在说,小姐姐,救我,救我啊!

  唐锦儿 实在受不了它这可怜样儿,小声对央老太问道,“奶,我能买它吗?”

  央老太觉得这么一头又老又瘦的羊不值一两银子,可又同情老汉的孙子,便道,“你想买就买吧,银子交给你了,就由你自己做主。”

  唐锦儿 便背过身去,从腰包掏出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银子,摸出一块,颤着心肝儿递给老汉,“喏。”

  老汉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真能掏出银子买羊,高兴道,“小姑娘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听到唐锦儿 买了头羊,央珍珠第一个跳起来。

  “啥?一两银子买头老羊回来?脑子被门挤了吧!一两银子可以买三石米,够咱家七八口人吃小半年了!败家也没有这么败的啊!”

  央老太瞪了她一眼,“银子是你三嫂自己挣的,败你的了?”

  央珍珠不服气,“老央家又没分家,三嫂挣的银子也该交到娘手里供家里开销啊!”

  王凤英在旁用眼神为女儿打气。   亲闺女啊!把她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这银子也没让你三嫂吞了啊,羊拉回来,还不是咱们一家人的。”央老太四两拨千斤。

  央珍珠一时无语。

  王凤英忍不住问出最关心的问题,“这羊才一两银子,一张狐狸皮不止这个价钱吧?剩的银子呢?”

  “花完了啊,一共就卖了五两银子,买了羊、糕点、五花肉,还给阿杰抓了药,花得掉兜,我还贴了点私房呢。”

  唐锦儿 咽口口水,怪不得婶子落荒而逃,奶这演技也不是盖的。

  王凤英才不信,她打定主意是老婆子把剩下的银子私吞了。

  当着一家人的面儿就开始数落,“这日子没法儿过了!阿杰可是病了这么些年,一天地都没下过!”

  “一大家子闲人全靠我家大平和阿虎撑着,好容易阿杰媳妇捡了只狐狸,实指望能贴补贴补家用,结果一个铜板儿也落不到我这个当家人的手里,这家我是当不了了!”

  央珍珠也给她娘帮腔,冲着唐锦儿 吼道,

  “咱家怎么就讨了这个搅家精,进门没三天,搅得一屋人没个清净!”

  “捡个狐狸了不起啊?奶买她还花了八两银子呢!”

  “这狐狸卖了连本钱都没够,要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就该一文不少的还给奶或者交给娘!”

  “她倒好,贪嘴败家,又是买点心又是买肉,还买头既不中看又不中吃的老羊!”

  唐锦儿 被母女俩喷得眼睛都睁不开,哪里敢还嘴?

  瑟瑟哆哆就把手伸到腰间,准备把剩下的二两八钱交出来息事宁人。

  央老太眼疾手快按住她,忍着怒气冷冷道,

  “好啊,俺这十四岁的孙女儿都学会支派嫂子了,赖藤果然是结不出好瓜!”

  “你们既然要算账,今儿就好好把账算明白!”

  “阿杰身子不好,是没有为家里做过什么,可他靠你两口子养了?”

  “他爹回来带了三十两退役金,郡里又给分了两亩上好的良田,银票田契不都给你们了?”

  “家里因着他爹这么多年也没上过税子,省下来多少?不够养阿杰的?整日价把闲人闲人的挂嘴上,我看你们是嫌我老婆子吃了两口粮食吧?”

  “行行行,咱们现在就分家,我带着阿杰两口儿另过,旁的也不要你们的,把那两亩地还给我们就成!”

  王凤英没想到婆婆张口就要分家,当即傻了眼。

  家里一共就五亩地,那两亩是最好的,其他三亩要么走水不方便,要么在背阳坡,收成还赶不上那两亩的一半儿。

  而且这家一分,他们就要上税了。

  这不一夜回到解放前嘛!

  她吓得不敢说话,她男人央大平气得把她推到边上,“你这婆娘天天事恁多!再唧唧歪歪看不休了你!”

  王凤英嫁进老央家二十多年,央大平虽不会那些个柔情小意,却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这还是第一次动粗,想来也是气急眼了。

  王凤英自知理亏,哪敢多言,只捂着脸干打雷不下雨,“哭”得很伤心。

  央珍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跳脚道,“爹你干啥搡娘?分家就分家嘛!奶还跟咱们过,把三哥和扫把星分出去就成!”

  邦!

  她话还没说完,屁股就挨了央大平一脚。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三哥跟你身上都流着你爷爷的血,你三嫂如今也是央家妇,再敢提半句分家,老子就找个牙子把你卖了,再不认你这个女儿!”

  央珍珠傻了眼,爹多疼她啊,竟然为个扫把星踹她,还说要卖了她!

  “呜呜,呜呜~~爹、奶,你们都叫扫把星下了降头了!”

  央珍珠哭着跑了出去。

  王凤英想拉又不敢拉,连忙给她儿子央虎打个眼色。

  央虎见他爹发火也不敢动,就推了推自己媳妇刘美玉,刘美玉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央大平不好骂儿媳,就由着她姑嫂俩去了。

  正乱糟糟的一团,妙妙突然跑了进来,奶声奶气道,“太,爷,奶,不好啦,羊羊屁屁淌血了!”

第12章

  唐锦儿 心里咯噔一下,刚拉回来的羊怎么会淌血?

  该不会被那老汉骗了吧?

  王凤英感觉翻身的机会来了,立马止了眼泪道,“瞧瞧,我就说那头羊是个赔钱货吧?一两银子买头活蹦乱跳的大肥猪回来宰了过年不香吗?”

  央老太被吵得脑壳疼,当庭一喝,“行了行了,去看看不就得了,这羊要真死了,我掏一两银子给你买猪还不成吗?”

  王凤英便不说话了。   唐锦儿 心揪得很,奶这是为了她息事宁人才会这么憋屈的。

  心头也不禁后悔,早知道就狠狠心不买那头羊了,都怪她多事

  一家人挪到牲口圈里,只见羊歪在草垛上,浑身痉挛,嘴里也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嘶叫,可不是一屁股都是血吗,连身子像下面的草垛都染红了一片。

  “妈呀,这是害了什么瘟病吧?别把圈里的鸡给传上了!”王凤英急得就要进去拖羊出来。

  唐锦儿 眼尖,看到羊肚子下面一团血糊糊的东西,“这羊怎么像是在下崽哩?”

  众人一听,再看羊那副半死不活卖力使劲的架势,好像是有那么点像。

  王凤英不大相信,迈脚跨进去,对着草垛一扒拉,没想到里头真有两只刚下来的小羊崽!

  谁也没想到,唐锦儿 花一两银子拉回家的不受待见的老羊一口气下了四只小羊崽。

转载自公众号:简爱文学

主角:唐锦儿央慕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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