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奔赴星辰大海(石破天石破天惊)
石破天不像是一个真人,更像是一面用心打磨的镜子,为了鉴照《侠客行》江湖世界的种种罪恶和那个世界的人们的种种愚昧和丑行。
或者说,石破天这一人物形象简直就像是一个佛家思想的精神符号:一无名,石破天这个名字其实是借用的,他的原名乃是莫名其妙的“狗杂种”;二无相,在《侠客行》中,他几乎从头到尾都被认为是另外一个化名“石破天”的人,而他是谁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三无欲、四无求、五无知、六无我……除了想找到自己的妈妈,此人似乎没有任何其他常人的欲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如行云流水。
石破天的真正身份,或许就是那个化名“石破天”而当上长乐帮帮主的石中玉的同胞弟弟、玄素庄庄主石清和闵柔夫妇的二儿子石中坚。很可能是当年苦恋石清而不得的梅芳姑,为了报复石清的“无情”,而将他和闵柔生的儿子抢去,然后又送还一具婴儿的尸体,让石清夫妇一辈子为此伤心不绝;而与此同时,她却将石清和闵柔的儿子养了起来,并给他取名为“狗杂种”,不教他练武识字,见不得他开口求人,更是无缘无故地对他发火施威。
玄素庄之为玄素庄,不仅是因为庄主夫妇一穿黑袍(玄)、一穿白衣(素),更因为他们的庄园门外挂着一块写着“黑白分明”的大匾,表明庄主夫妇的道德观念和智慧水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块“黑白分明”的大匾和整个庄园后来都被雪山派烧了,原因是他们的儿子石中玉在雪山派犯下了大罪。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这对号称黑白分明的夫妇,实际上连自己的儿子也分不清,一直将老实巴交的“狗杂种”,当成了聪明伶俐的石中玉。进而,最具讽刺意味的是,一直在父母身边、饱受父母溺爱的石中玉最终却成了一个聪明狡猾、顽劣不堪的少年犯;而从小被人抢走、从未得到过正常母爱的石破天反倒成为一个独具灵性、赤子衷肠的大英雄。
于是,石破天的形象就有了一种石破天惊的效果。一直在父母呵护下成长且受到良好教育的石中玉始终是玉不成器;而一直没有得到母爱也没有受到任何教育的石破天反倒光彩照人。石中玉得到父母过度的溺爱,终于适得其反,从一块良玉变成了顽石;而石破天反倒阴差阳错地从一块璞玉被雕刻成玲珑剔透的美玉。进而,在这对兄弟之间,实际上还可以进行更深层次的比较,那就是石中玉作为“文明人”的代表,而石破天则是“自然人”的象征。他们不同的道德智慧品质和不同的人生道路,表现出金庸对社会文明及“文明人”的疑惑与失望,以及对自然及“自然人”莫大的期望与祝福。
我说过,石破天像一面镜子,他的所见所闻,也就是这面镜子所照出来的文明世界的真相。我们无法在这里将书中的每一段情节、每一个细节都复述出来,其实也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只要看看不论正派邪派的江湖人士,是如何不惜相互打斗、相互欺骗、相互背叛和相互屠杀,争抢谢烟客的玄铁令;只要看看武林中人又如何恐惧、逃避侠客岛的请客使者,而侠客岛使者揭露了多少人间罪恶,又“制造”了多少新的罪恶,就能明白这个世界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不要说藏污纳垢的长乐帮,就是自诩清高的雪山派,甚至高挂“黑白分明”大牌匾的玄素庄主石清夫妇,到底是为人还是为己,最终全都是黑白难分。
只有“狗杂种”石破天,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新奇和焦虑,但也始终充满了真正无私的同情与怜悯。也许是无知者无畏,也许是天性使然,只有他不计前嫌,不仅主动代替真正的长乐帮帮主接过侠客岛的邀客请柬,从而使该帮免去了一场浩劫;进而还再一次主动冒充石中玉,代他到雪山派去请罪受过,最终还为石中玉开口求人,要谢烟客对石中玉好好教养。
总之,石破天作为《侠客行》这部小说的主人公,他既是金庸笔下最普通的主人公,又是金庸笔下最光彩照人的主人公。单从形象上看,石破天无知无识,也不像豪迈气概的江湖大侠;但从精神境界上看,他却是一个无欲无求、赤子衷肠的佛子。
石破天—石破天惊—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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