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大小姐男主(竞俱乐部老板男主)
简介:对面空房终于卖了出去,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无情大小姐男主?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无情大小姐男主
简介:
对面空房终于卖了出去。
乔迁那天来了十几号人,老大老大地喊。
喊得隔着走廊的闻昳哆嗦着给自己的游戏基友发消息。
【怎么办,我对面好像是个混混大佬】
【他们家来了好多小弟!都喊他老大!】
【我一个人住你知道的吧?我以后会不会不安全?】
基友直等到对面那一帮子人都散了才回了一句话。
【我单位人也喊我老大啊,可能只是调侃】
过了几日,电梯里碰上,闻昳赶紧收回了之前的话。
【我给你说,不得了了,我的邻居是个极品美男!】
【他就是大佬也不可怕!我现在害怕的是我自己!】
【我怕我控几不住我寄几】
基友立刻就回复了她。
【色令智昏!】
再后来,与基友分享了所有暗恋心情的闻昳,
亲眼目睹了她的极品美男邻居带回不同的年轻男孩子。
一颗心唝咚就坠了地。
【我好像失恋了】
【为什么美男都喜欢男孩子?】
【长得好看就有权利喜新厌旧吗?!】
【渣男!】
于是,楼梯口碰见的时候,闻昳再也没有过好脸色。
蒋辞权低头看着业主群里积极参加讨论的某个熟悉的头像,
又划回对话框看向刚刚还义愤填膺地骂人的账号。
是,没错。
所以,渣男竟是他自己?!
塌房
在这个异常快节奏的社会里,闻昳往往因为太过于清闲而显得格格不入。
这不是一句凡尔赛。
作为一个写手,笔耕不辍才是正道。
然而,正道沧桑啊。
灵感这个东西玄之又玄,在某一天,突然就消失殆尽。
于是,在删掉了十几万字的废稿之后,闻昳终于躺平。
今天大概是躺平的第一百零八天,照例开着投屏搜罗各类剪辑合集寻找灵感的某昳,深深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拿起了手机。
【专心搞钱:你说,这个世界上要是没了剪辑太太们,我可怎么活】
【专心搞钱:看帅哥不能没有他们……】
企鹅聊天框并没有动静,对于六年基友的时而失踪,闻昳没放在心上,毕竟,自说自话这种事情,他俩已经习惯了。
从游戏认识到加上好友到现在,整整六年,友谊的小船来来去去,不足为奇。
好在,闻昳也并不需要对面真的回复什么,与其说隔着网线的对面是多年网友,不如说是双方愣是把素未谋面的彼此处成了茶余饭后的便笺纸。
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
这便笺纸也拥有了一个前缀:活的。
活的便笺纸,简称基友。
在闻昳将各大神颜又嗑了一遍之后,终于收到了日理万机的基友回复。
【行年渐晚:今天磕了什么?】
不愧是见证过她嗑生嗑死的过来人,瞧瞧这回复,冷静如斯。
闻昳微微坐正了些。
【专心搞钱:一些古早男神,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刚刚!我点开了一个推送】
【专心搞钱:我沦陷了!!!!】
【专心搞钱:给你康康!(图片.jpg)】
图片加了滤镜。
一个男生,正手指捂着脸委屈地蹲在地上,只露出脆弱而倔强的下颌,尤其是在一片灯火的映衬下,更显得无助。
【专心搞钱:我刚刚查了,竟然是个电竞选手哎!】
【专心搞钱:好巧不巧,他玩的就是侠行山河图!!】
侠行山河图,就是闻昳跟基友渐晚君认识的游戏。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闻昳要参加高考,估计他们会一直玩下去,只是渐晚君知道她还是高中生之后就坚定地劝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回头是岸。
甚至不惜用企鹅天天提醒她刷题。
说起来,这个游戏后来越做越大,又发展了竞技攻防类玩法,经过六年的发展,已经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游戏,电竞赛事也有了世界赛区。
大约是因着闻昳最近浏览剪辑太过频繁,大数据给她不停推送各个圈的视频照片等,今天,算是狠狠惊艳了一把。
只是,面对她的热情,渐晚君很明显并不想多谈。
也是,男孩子嘛,肯定是搞不懂女孩子嗑颜的心情。
不强求。
闻昳刚准备停止发疯,手机却是嗡得一震。
【行年渐晚:好磕在哪?】
既然你真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
【专心搞钱:可爱忧郁小奶狗,破碎的美感,yyds!】
半秒钟后。
【行年渐晚:呵】
好好的怎么骂人呢?
互联网社交礼仪懂不懂?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错误,几秒种后。
【行年渐晚:不要真情实感,说不准下一个塌房的就是你】
????
骂人就骂人,怎么还带诅咒?
闻昳觉得今天渐晚君肯定是吃了枪子儿了,还是放弃对话为妙。
同一时间,RAW俱乐部二楼训练室传来暴躁的骂骂咧咧。
直播弹幕里清一色的哈哈哈哈哈滚过,一头红毛的男生踩在电竞椅上。
“去TM的,劳资最讨厌装比的狗!”
“敢跟劳资bb,劳资这把不搞死你!”
“你们哈哈哈什么?他一个人妖跟劳资逼逼赖赖,谁怂?谁怂?!”
弹幕一时间从哈哈哈开始变成了各种规劝。
【快别骂了,要被罚款了】
【乖宝,咱上次全山河通报批评禁赛还不够了,快住嘴吧】
【完了完了,我瞥见你老大磨刀霍霍而来】
【不骗你,是真的】
接着,几乎是瞬间,整个屏幕飘满了“哦吼”和幸灾乐祸。
红毛一扭头,将将就对上了掂着手机走过来的老板。
“……”
“……”
踩在电竞椅上的脚默默摆了下去。
第二秒,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字的手抽了回去。
蒋辞权凑近了些屏幕,看着那队伍频道一溜被屏蔽的星号。
“老大。”红毛脚点地退了几步远,“他先骂我的。
“嗯。”男人不置可否。
“真的真的,弹幕作证,这b……这人攻城时候一直不听指挥还叽叽歪歪,搞人心态。”
说着,他小心翼翼看向自己老板,眼见着屏幕前的人缓缓直起身子,而后转向他垂眼看来,面色无波无澜,静得怕人。
“破碎的美感?”男人轻呵一声,“就你?”
“……”
直到男人关了门出去,红毛才反应过来:“老大刚刚是不是骂我?!”
【你老板好帅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窝草!窝草!你老板知道你的古早出圈图耶】
【啊!我晓得!就是那次你没抓到娃娃在街头耍横那张!】
【你老板竟然一回来就考古你!】
【他好爱你!】
什么鬼玩意儿?与此同时,财务的信息传来。
顿时红毛炸了,将手机戳到了屏幕前:“玛德,你们见过扣十万块的爱吗!!!!闭嘴!!!”
闻昳刚刚点进直播间就被这一声闭嘴给轰了出来。
回到微博又确定了一次自己没有进错直播间。
再次点进去的时候,只看见红毛全程黑脸地大杀四方。
且不说黑毛突然变叛逆红毛,就光是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滤镜吧唧碎了一地。
渐晚君有毒,乌鸦嘴功夫一流。
神特么可爱忧郁小奶狗。
这根本就是个黑阎罗。
塌房成就get。
空虚。
人大抵总是要在教训中学会长大,于是第二天,闻昳终于戒断视频,重新振作起来,久违地坐在了电脑前,准备重新做人。
然而创业未半而中道崩……
“是九楼吧?”
“对对对,是这家。”
“怎么没开门啊?”
“敲就是了。”
紧接着,哐哐的敲门声起,声声差点给闻昳胆子撞破。
“老大!老大我们来了!”
“老大!开门哪!”
唬得闻昳心脏直颤,好容易捱到了玄关,又是一道锤门声。
吓得差点趴下。
两年来,不是没有人敲错过门,但是这样的还是头一遭。
透过猫眼看过去,一群男生!!!
是的!一群!是一群!
为首的胳膊上还文着一排英文字母,闻昳抚着心口一时间手都开始不受控制。
“怎么回事?”
“锐哥不是说老大在家等咱们么?”
“再敲敲看!”
抖着手拨下“110”,几乎是要按下的瞬间,外头人接了电话。
“啊?啥?!902?”
“没有没有,我们怎么会敲错门呢老大,我们还没敲门呢。”
“好好好,那我们等你老大。”
门内门外同时静默下来,而后,闻昳听得外头声音退开些。
“老大说他家是902。”
“……”
“还好901没人,呼……”
“……”
闻昳捏了捏拳心,只觉一身反骨突然暴,起。
手比脑快,下一瞬,已经按上了反锁键。
“咔!咔!咔!”
三道加锁声,响彻楼道,突兀又带着恶狠狠的宣判。
蒋辞权一出电梯门,就瞧见家门口愣住的一群兔崽子。
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长久的沉寂中,闻昳心脏噗咚直蹦,愣是没敢往猫眼再看。
报复一时爽。
事后一背冷汗。
好在似乎是对门的主人回来了,随着一声声老大之后,是一道关门声,外头终于清净了下来。
哆哆嗦嗦地重新拿出手机,闻昳长呼一口气。
后怕地打开对话框,思来想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叙述刚才的事情。
【专心搞钱:怎么办,我对面空了大半年的房子,主人好像是个混混大佬】
【专心搞钱:他家来了十几号小弟,头毛五颜六色的,都喊他老大,长得都贼混混】
【专心搞钱:我刚刚好像还得罪了他们】
【专心搞钱:我一个人住你晓得吧?我以后会不会不安全?】
试试?
敲完这段字,不等回复,闻昳已经本能地将屏幕切出去,第一时间打开某宝,迅速下单了几件超大号的T恤。
之前网上不是总结过么,独居女子防觊觎几大办法之首,就是营造出家里有男人的痕迹。
想了想,又顺便同城外卖了几双男鞋。
无论如何,得赶紧在门口摆一双。
只可惜,临近的超市里码数断得厉害,也是,现在在超市里买鞋子的也是凤毛麟角了。
算了,看着买吧,能用就行。
做完这一切,闻昳终于心里有了底一般倒进沙发里。
然后,才略微冷静下来,复盘了一下刚刚的情形。
那群七彩凤凰敲门动静确实大,但是从隐约记得的他们的对话里似乎也能看出来他们老大应该也是禁止他们乱敲门的。
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后来害怕地撒谎。
这么一想,好像并不是真的混账。
闻昳换了个姿势,抓了只抱枕垫在腰后。
心中的又一小人猛地崛起:“他们那么嚣张,却又那么害怕那个老大,可见后者很恐怖的!不可能是好惹的人物!你还是很危险!”
想到这里,她往门边探了一眼。
外头一片安静祥和。
这个时候再报警似乎不那么对劲。
可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电影里不是说了么,女孩子一忍再忍,总归会出事的。
闻昳觉得有些冷,终于再次摸出手机,酝酿了一下,找到了物业楼管的头像。
物业的电话是伴着对面的开门声一并打进来的。
将手机抬到了门边,将好收进了闹腾的道别声,接着,闻昳拿着手机躲进里屋开口。
“听见了吧?刚刚敲我门的声音比这个更大。我想,我作为业主应该有权利知晓自己的居住环境安全性。”
“这么多人进来,安保登记过了吗?可否委托你们了解一下情况呢?”
“还有,这应该构成扰民了吧?能否请你们帮忙与对方业主沟通一下?”
鬼知道这几句话闻昳打了多少句草稿。
并没有给物业反应的时间,她一股脑将草稿纸上的话一溜读了出来。
然后在对方忙不迭的道歉和保证后,直接挂了电话。
小区门口,蒋辞权低头瞧了一眼手机聊天记录,而后一抬头,刚好瞥见正跟他挥着手,满头花花绿绿的崽子们的背影。
推了下眼镜,重新将目光落到了聊天框里“他家来了十几号小弟,头毛五颜六色的,都喊他老大,长得都贼混混”上。
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
刚要回复,物业的电话接踵而来。
闻昳正把跑腿送来的男鞋精挑细选了一双帆布鞋搁在了门口,就收到了渐晚君的安慰。
【行年渐晚:可能只是调侃?】
【行年渐晚:我单位人也爱喊我老大,你先别害怕】
【行年渐晚:保不齐你对门是托尼老师带了十几号徒弟呢?】
【行年渐晚:你不是说你们小区很高档吗?先联系物业解决,别吓自己】
哼,要你说。
马后炮。
刚想怼人,门外电梯门开始运作。
嗖得回屋关门,将手机背在身后,闻昳贴耳在门上。
讲实话,隔着厚厚的防盗门,倒也听不出什么脚步声,只是半晌都不见对面的开门声,她不禁又提了一颗心起来。
蒋辞权只身站在901门口,脑中还萦绕着物业的话。
“是这样的,投诉的业主说,自己的妻子处于孕期,受不得太大的惊吓,今日的事情我们通过单元监控了解确实可能有刺激到孕妈妈的可能性。所以我们想……”
“抱歉,没有下一次,我会向邻居表达我的歉意。”手机还捏在手里,男人掀眼看了一下紧闭的大门,还有门口的男士帆布鞋。
有点新,出门送兔崽子们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出现这双鞋,也就是说,901的男主人刚刚回来了?
抬手想要敲门,却又记得物业千叮万嘱的那句“不不不,对方希望彼此不要互相打扰即可,我们可以代为转达歉意”。
手指收了一道,三秒后,终于垂下。
随着一道关门声,闻昳大大舒了口气。
手机嗡得一震。
【楼管:您好业主,我们已经向对方业主转达了您的意思,在此,华亭尚景物业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同时也再次代对方业主向您致歉。祝您好孕!】
确定这个好孕并没有打错,某昳第一时间掐了对话框。
撒谎这个事情么,不要脸是有点不要脸,但是,安全问题最重要,不是么~
下一刻,渐晚君的信息跳了出来。
【行年渐晚:事情解决了吗?联系过物业没有?】
【专心搞钱:没事,物业说是正当从业人员,以后会加强门禁的,也道歉了】
【专心搞钱:我自有对策,再观察吧】
【专心搞钱:对了,你不是刚从国外回来?不倒时差?】
【行年渐晚:没跑多远】
对于渐晚君的工作,闻昳过问不多,只知道工作性质不像是一般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然也不能经常工作日的时候跟她有来有回地聊到天亮。
只是再具体点的,她也就不知道了。
这个没跑多远,闻昳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倒是渐晚君那边一直显示输入中。
也不知道是想说什么,闻昳足足等了两分钟,都没见对面发过来,干脆起身去给自己泡了杯红茶,打开了直播。
蒋辞权字没打完,常锐的语音电话就适时怼进来:“歪?歪?!哎!老大!上周兔崽子们不是才团建染的毛么,咱托尼老师是不是最近穷得想讹人啊?这不能是你喊来的吧?”
“是我。”感冒还没完全好,蒋辞权声音有点哑,轻咳了一声才继续道,“看着烦。”
“啊!”常锐忽得恍然,“懂懂懂!是不是下周的采访有要求啊?”
这几年电竞兴起,公众关注度也越来越高,加上关注电竞的年轻人较多,最是年少气盛追赶潮流的时候,所以队员们的一言一行都得起到正面引导作用。
好比昨晚直播骂人被罚钱的事情,RAW俱乐部向来严惩不贷。
虽然说染发这个事情也只是队内休赛期给队员染着玩的,但是之前电视台不是禁了一波染发艺人么。
作为RAW的团队经理,常锐格外敏锐地抓到了风向:“老大你放心,这是上周团建崽子们自己染的,用不着托尼老师,洗几天就成!”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红毛捋了捋自己的毛。
怎么说呢,大凡塌房的人总归是有点余情不死,甚至还会回废墟缅怀一番。
闻昳就是个中翘楚。
比如现在,端着红茶的手翘起小拇指,将屏幕调大了些,正见红毛将脸凑近了些。
“我染个红发怎么了?你们懂什么是灌篮高手!”红毛哼哼唧唧没个好声腔,“肯定是你们给我举报的是不是?就是你们!你们就想看我罚钱!”
“什么玩意儿的有辱视听,我觉得我这红特别好看,比队长好吧,你瞅那一头金,以为自己是锥冰拓海呢!”
“什么?老大乔迁?没去,我才不去!他们去他们的,我干嘛去!我昨天才交了十万块份子钱!十万块!!!够够的了!”
又是戾气满满的一天呢。
闻昳啧了一声,就见渐晚君的信息终于发了过来。
【行年渐晚:你觉得,一般给孕妇准备什么比较好?】
嗯?
红茶被谨慎地摆在了茶几上。
耳边充斥着直播间的声音,红毛还在抱怨自己刚刚染了没几天的毛就要小命不保,吵得不能行,正信誓旦旦表示浪费了染发膏,下次去药店拿医保卡买紫药水染。
想要问的话终于还是憋住。
【专心搞钱:准备一个会干事不聒噪的老公吧】
【行年渐晚:……】
而此时,屏幕里红毛被弹幕科普了现在紫药水不好买之后,登时放摊,叛逆得表示要剃光头。
所以说啊,塌了房的废墟,要想重新建起茅草屋都难呐。
闻昳挪了挪鼠标,叉掉。
【专心搞钱:算了,还是准备钱吧】
【专心搞钱:免得更糟心】
不得不说这句话的杀伤力着实不一般。
窗前刚刚喝完感冒灵的男人忍俊不禁,回身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一转头,刚好瞧见隔壁阳台的窗帘翻飞,在夜风里张扬得狠。
这将将告别了秋老虎的天气,还不怎么老实,白日里热一程,到了晚间陡然转凉,开着窗总归不合适。
不过,也就只能想想。
看今天物业的叮嘱,对方可算是避他如蛇蝎了。
还是不打扰的好。
想了想,他转身关了阳台门回屋。
“阿嚏!”闻昳是被梦里的冰块冻醒的。
客厅的电视上还在循环播放常看的up主的吃播,脑子昏沉沉的,伸手摸了手机一看,五点,她竟然就这么窝在沙发睡着了。
要命的是,昨天没关阳台门,此时除了怀里死死扣着的抱枕,浑身冰凉。
难怪梦里都是遮天蔽日的冰山。
不仅有冰山,还有渐晚君。
渐晚君站在冰山之上,从她落水的视角看上去,只能瞥见被极光映照下的模糊的轮廓。
“以后不要来纠缠我了,我怕我老婆不开心。”
“她怀孕了。”
接着,她趴着的救命冰块就沉了下去,根本来不及说出半个字。
以至于此时垂死梦中惊坐起的人一时间混沌极了。
半晌,终于愤懑地吐出一句“我去”。
都怪睡前渐晚君问的破问题。
今天是跟怀孕过不去了是吧。
迷迷瞪瞪爬起来将门窗关紧,闻昳吸着鼻子裹着毯子给昨天的红茶添了热水焐在手里。
脑子稀昏,却记得梦里那似是浸了水不甚明了的嗓音。
“以后不要来纠缠我了,我怕我老婆不开心。”
“……”此时,闻昳突然感谢那句从红毛直播间耳濡目染来的国骂,“去TM的。”
骂完,才觉得心口堵得稍微好点,而后行动迟缓地点开一部综艺。
企鹅说说更新。
【专心搞钱:此时,电视明灭的光影打在我身上,犹如空巢老人独守空房的寂寞模样,而寂寞,是一个人的狂欢】
从来没有正经的人突然煽情,那指定是病了,还病得不轻。
渐晚君可见深谙其道,几乎是说说发出的下一秒就来了反馈。
聊天小窗。
【行年渐晚:唱K吗?给你点一首叶子】
嗯?
【专心搞钱:你咋还没睡?】
【行年渐晚:工作】
【专心搞钱:你这工作性质,有点不可言说啊】
五分钟后,就在闻昳以为对方终于败在了自己的嘴欠下之后,一条语音电话拨了进来。
唬得闻昳手中的红茶差点泼了一地。
她跟渐晚君嘴贫归嘴贫,闹归闹,可从来都是止于文字交流。
就像这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基友一样,彼此可以毫无顾忌地谈天说地,却不会牵扯太过三次元,所以,似是默契约定,哪怕是已经断断续续聊了好几年,他们也从来没有再进一步的试探,仿佛再近一步都是冒犯。
好比今天再好奇,她也不会问他一句那孕妇是不是他老婆。
可现在,此时此刻,语音响了大约有十秒不到,对面挂断。
电视里哄然大笑,闻昳却只楞眼瞧着聊天框。
直盯到里头终于又蹦出了一行字。
【行年渐晚:按错了,没吓到你吧?】
……
恐怕是真的感冒了,鼻头有点涩,闻昳不自主地吸溜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开始敲字。
【专心搞钱:要不,我们试试】
【行年渐晚:什么?】
【专心搞钱:语音】
复杂
信息发出去,静默。
闻昳捧着手机,眨巴了下眼睛。
觉得不仅鼻子酸,眼睛也有点干。
一分钟后。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蠢事的某昳赶紧长按撤回。
此地无银般开始敲字。
【专心搞钱:开玩笑哈~你不会当真了吧?】
【专心搞钱:算了算了,我睡啦!】
【专心搞钱:晚安】
怕是中了蛊,简直玄幻。
闻昳暗骂自己一声莫名其妙,干脆关了手机,扭身回屋一头扎进枕头里。
一墙之隔的客厅,蒋辞权将跟上来的人踹开,伸手一边戴上蓝牙耳机一边怼上了阳台门将自己隔绝进去。
再看手机,却是瞧见了两条撤回和接连无间歇的三句。
生怕他回嘴似的。
本是要点向语音请求的手指终究收起。
【行年渐晚:刚刚同事不小心泼了咖啡在键盘上,收拾时候按错了】
【行年渐晚:好,晚安】
一回屋,桌前正百无聊赖转手机的瘦子瞬间亮起眼:“呦!这就说完啦?”
没等到回答,瘦子显然很不满意:“鬼鬼祟祟做贼似的,就这?就这?!”
“我们继续。”蒋辞权坐回去,习惯性捏了捏鼻梁,拿起遥控器。
“别呀!”瘦子眼疾手快按下遥控器,突然机灵,“蚂蚁竞走十年了,哥们不会还在玩网恋吧?”
“……”
瘦子将一张骨瘦嶙峋的脸凑近了些:“真的?”
如果有一把苍蝇拍就好了。
蒋辞权将人推远了些:“感冒,离我远点。”
“哎呀你好疼我哦,”瘦子面无表情地感叹,接着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详着面前的男人,啧了啧嘴,“绝了。”
“明天赔我一把键盘。”熬了一晚上,蒋辞权已经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捞过遥控器点开,“一个朋友,今天出了点事,心情不好。”
“哦,一个朋友——我不想知道呀。”瘦子高深莫测地龇出牙花子笑起来。
男人终于无奈地刀了一眼过去,在瘦子贱兮兮的笑靥如花里冷漠开口:“行了,不知道骷髅头笑起来多瘆人吗。”
“……”
某围脖认证黄V的RAW俱乐部总教练实时更新。
【Bamboo:老板回来的第一天,恨他。】
网友A:“你是真恨他,你老板回来三天了!”
网友B:“贵圈不睡觉是吗?”
网友C:“不是说你们老板连夜拉你复盘精英赛了吗?”
网友D:“他还干了什么?”
【(回复网友C)Bamboo:他人森公鸡人家,说人家是骷髅头。】
【RAW山河分部官博:老男人卖萌就是要命】
【(回复RAW山河分部官博)Bamboo:说谁老男人!说谁呢!兔崽子我马上就回来揍你,等着!】
网友E:“RAW山河管理组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沉稳家长了吗?”
网友F:“我说RAW是最幼稚电竞俱乐部没有人反对吧?”
网友G:“他们老大不是回来了吗?这个家不能没有权哥啊~”
网友H:“可不是么!我们家future还染了红毛,好家伙,妈妈的好大儿啊,你怎么变了,权哥快管管我们家宝吧!”
网友I:“楼上不知道吗?已经管过了,说是特意把托尼老师都请去基地了,直播洗的头,经理亲自拿药水洗的。”
网友J:“好家伙,权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闻昳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喉咙疼得要死,果然还是感冒了。
爬起来灌了一杯感冒灵坐到了笔电前,开始漫无目的地浏览网页围脖,正正好围观了红毛的俱乐部管理层口水战盛况。
倒不是因为她对红毛余情未了,完全是因为热搜高位。
电竞圈现在这么火的么?
喂了自己一口玉米,闻昳叹气:“三岁,不能再多了。”
这不得不叫她对这所谓的老板多了一份同情。
毕竟,能带着一个这样的队伍,一定很累吧?
叫什么来着?权哥?
不过转念一想,能按头队员直播洗头的老板。
仔细那么一分析,似乎也是个神人。
闻昳拎着鼠标找了找,没搜到“权哥”这号人。
切入RAW这个俱乐部的官博,好像也没有艾特过。
正想继续寻找,右下角的私信开始疯狂闪烁。
按说她是屏蔽了陌生人私信的,能找她的只能是熟人,点开一看,果不其然。
编辑小皮一连的在吗轰炸。
【日失东方:在,怎么了?】
【编辑小皮:看扣扣啊!找你半天了!】
闻昳这才想起来凌晨被自己鸵鸟心态关了的手机。
【日失东方:这么说不行吗?】
【编辑小皮:你说什么?】
【日失东方:我这就开机】
小皮是个暴脾气的编辑,从闻昳第一次写文就在她手上,眼见着她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编辑坐到了现在文站主编的位置。
其他没有,就是这脾气一天比一天差。
再也没有当年怯生生挖她签约的虔诚模样了。
实在遗憾。
开机切入企鹅号用了点时间,第一个冲进来的信息却是渐晚君的晚安。
手指滞了一瞬,点进去才瞧见那句按错语音通话的解释。
发送时间在她的晚安后两分钟。
此时大概是终于睡醒了,闻昳划着聊天记录,只觉得要被自己尬得抠出泰姬陵。
问就是后悔,很后悔。
好在小皮的信息来得汹涌澎拜,根本没给她机会撞头。
是几份文件和电子合同。
【披了个皮:看了没?】
【披了个皮:快回复!】
【披了个皮:我觉得你挺适合的,刚好也是你擅长的】
【披了个皮:虽然是游戏方的定制文,但是并没有太多的要求,你可以尽情发挥】
【披了个皮:你都歇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开始复健了?】
【披了个皮:就是这游戏国民度也挺高的,你肯定得了解下】
【披了个皮:游戏叫侠行山河图,听过没?明年夏天开始第一届世界赛,这文你接,我们可以提前宣传】
【披了个皮:其实也是游戏方点名希望是你来接,也是看中你之前大爆的那本古风游戏元素文,有读者基础】
等不及她打开文件,小皮又是十几条甩过来。
天花乱坠地吹了一顿游戏,又吹了一顿她的文字功底。
接着,开始分析她这停更大半年中的后起之秀云云,言外之意,再不爬起来日个万,就要泯然众生。
当然,这后头熟练的洗脑话闻昳从来都是耳旁风过去的。
倒是这事儿本身叫她正了正身子。
可能是最近因为留意到红毛,叫侠行山河图这个游戏重新回到了她的视野中。
加上刚刚才瞧过热闹的电竞圈。
隐隐的,竟然真的有点心动。
小皮跟她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从她问询的字里行间立马抓住了要害。
【披了个皮:这游戏既然你玩过,说明有缘。对你也是一个新的突破,再者说,咱还有授权,不用自己构建新的游戏体系,多爽?】
最后,一锤定音。
【披了个皮:可行的话,咱们可以看看合同】
小皮给了她一周时间考虑,顺便帮出版编辑提醒她,预售的书需要签名的扉页已经在来的路上,今天应该就能收到。
说曹操,曹操到。
派送员的电话过来,人已经到了单元楼门口。
如果说有什么是闻昳最讨厌的事情,那一定就是出门了。
电话对面为难地道歉:“对不起啊,你们物业说昨天接到投诉,小区门禁今天起不给业主外人员直接上楼了,可我这按了您家门牌号好多次了,都没反应,能不能辛苦您下来取一趟,我就在单元口。”
这个投诉,就很微妙,闻昳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
但是管不住地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那个搬石头的猴子。
猴子最后只能无奈地套了一件宽松的外套在睡衣外头,而后戴着口罩披头散发地开了门。
倒不是见不得人,完全是出于一个感冒患者的隔离意识。
开门的时候,派送员还一脸的抱歉,叫闻昳无端又升起了一丝愧疚,将口罩往上又怼了怼,直接对号入座了那个投诉的业主。
好在快递小哥急吼吼地给她签了单立刻就往隔壁楼去,留下了一人一箱对峙在单元门口。
你说,一个乖巧端正的箱子,它,为什么就这么沉呢?
试了几次才终于端起来。
一回头,整个人傻掉。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腾出一只手往身上摸了摸,而后,又摸了摸。
奈何门禁卡被她塞在了睡衣口袋里,一时间根本抠不出来。
慌乱间,“咔哒”一声。
一只皙白修长的手拉开单元门。
闻昳几乎是第一时间抱着箱子退后,衣料擦过这陌生的衣袖,叫她差点寒毛倒竖。
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过激反应,男人也戴着口罩,只一双眼低垂着掠过她面上,微微偏头示意她先进,举手之劳般立在门边。
轻描淡写又自然得叫闻昳梗了一下,赶紧一躬身轻声道了谢谢就钻进去。
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只是,等待电梯的时候,身边笼上了半侧身影。
很显然,这个男人也是要一起上楼的。
下意识往边上捱了捱。
电梯叮了一声。
仍旧是让闻昳先进,男人跟着进来后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有点哑:“几楼?”
闻昳想说我自己来,下一瞬,却发现他已经先按下了九楼。
“……”
“?”从蒋辞权的角度,只看得见巨大的顺丰箱子后边女孩子的发顶,不知为什么,从开门起这个捂得严严实实的邻居就非常排斥他,仿佛他是洪水猛兽,尤其是在此时他问几楼的时候,对方防备警惕又震惊的眼神,像是要立马逃走。
是因为他面相不善吗?
不能够吧,他因为感冒明明带了口罩。
还是说刚刚教训完俱乐部那群兔崽子们,现在他的眼神还是凶的?
诡异的沉默僵持不下。
闻昳认命拿膝盖顶在电梯壁拖着箱子,缓缓咬牙按了个8。
“……”
说不尴尬是假的,蒋辞权收回手。
闻昳上前一步,就等在电梯口,恨不能杀了自己。
好死不死,竟然碰上了她的对门。
还是她刚刚投诉过并且在物业那里撂过狠话的对门。
绝了,这个世界太离谱了……
眼看着前边单薄的小身影,然后又眼见着那小身板努力地抱着箱子在八楼走出电梯,挪向802的门口。
怎么说呢,心情复杂。
进门之前,蒋辞权终于没忍住打了个电话。
“我问你,802的房子,你租了?”
懂事
“我疯了吗?那是娶老婆的房子!”常锐一抬眼,刚好对上崽子们喜恻恻探来的目光,狠狠瞪了回去出了训练室,“干嘛问这?”
“那801呢?”
“我爹妈非要跟我一起买的啊,嗐,俗话说得好嘛,老人跟子女住得不能远,也不能住一块,要一碗粥的距离。哎,一碗粥的距离晓得吧?就是说……”常锐兀自叨了一番,突然反应过来,“哦!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小区好想再买一套?我就说么!老大你看,精装修,离咱们俱乐部又近,又安静,还能看江景,多牛批啊!一般人我不推荐!”
“叔叔阿姨最近带你妹妹回来了?”将手机外音搁在桌上,蒋辞权摘了口罩。
“……”
给他一个舞台就能主持整场的话痨突然没了声音,蒋辞权边换衣服边往桌上瞥了一眼,然后,就听得里头蓄力大招般突然的撕心裂肺。
常锐:“老大!你是不是过分了!”
常锐:“不带咒人爸妈生二胎的!是!我承认最近是我对崽子们松懈了,活动多了,训练成绩没上去,可我不是也想多拉点赞助是不是?!还有,那今天拿官博号跟竹子掰头也不完全是我的错,老男人我又没喊错,谁知道这厮又耍脾气啊!而且我就回了一句,那我是不是为了维护老大你,你说!”
原来,电梯里的女孩子当真是在防着他。
“行了,没事,挂了。”
“歪!歪!老大!”常锐抽手一看,爪机已经安静如鸡。
而后,他惊恐地捧着手机扭头瞧向还在冷战中的某个瘦子。
难得,小肚鸡肠的瘦子这次没将冷战进行到底,品着咖啡凉飕飕地下了结论:“你完了。”
“我刚刚表现得很心虚吗?”常锐坐过去,被瘦子嫌弃地躲远了些,“竹子,我问你啊,water想退役的事情,老大应该不知道吧?”
“啧,我这老男人哪里管得了年轻人的事情。”竹子矜贵地将咖啡杯放下,甚至低头翻起了桌上的合同。
“夏成竹!不阴阳怪气会死吗!”
“会。”
就在常锐要抡起拳头的下一刻,训练室的门打开,一个卷毛男生走了出来:“经理,今晚的直播,我跟娜娜连麦可以吧?”
“不可以。”这一次,沙发上分明前一刻还割席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男生皱了眉头,“可是,今天是娜娜生日。”
竹子重新端起了咖啡,常锐收手,然后,下定决心般终于起身:“来,water你跟我来一下,关于合约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谈一谈。”
蒋辞权将手机里的信息又浏览了一遍,谈话最后的落脚难得有了点忧国忧民的意识。
【bamboo: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你也别怪常锐,之前参加电视台活动一来是配合游戏的宣传,二来为了赞助,跟网红主播连麦也不是water一个人做了,其他队伍都有参加,咱们俱乐部也没说不准恋爱,所以后来这些事情,谁也说不准。】
【bamboo:年轻人尝到了轻松获得利益的甜头,动摇起来有时候拉不住,加上他这次态度坚决,常锐也很努力了。我叫你回来,是因为队内青黄不接,昨晚的精英赛复盘你也看了,咱们队要打世界赛的话,除了water的位置,其他需要考虑的还有很多】
【行年渐晚:RAW电竞学校那边的数据发给我看看】
文件挺多,蒋辞权戴了眼镜打开笔电。
想起什么,转而又抓起手机来。
闻昳九死一生地抱着箱子爬完最后一层楼的时候,硬生生又等了十来分钟才敢开了楼梯口的门。
说起来总觉得心虚的不该是自己,毕竟投诉怎么能是她的错呢是不是?
只是刚刚短暂的相处,还有那带着点沙哑的嗓音分明十足的彬彬有礼,竟然叫她跟那群五彩凤凰们完全对不上号。
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家门口,一眼却是瞧见一个巨大的盒子。
什么东西?
四下无人,闻昳伸脚扒拉了一下外头的袋子,掉出一张纸。
不是什么特制的卡片,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保险起见,闻昳没敢碰东西只夹了这张纸进了门。
累瘫在地上的某人将纸页展开,露出几行俊秀的字来。
对于闻昳这种鬼爬字的人来说,能写一手好字的人,多少都有点叫人崇敬。
带着这股崇敬,她老老实实拜读了一下。
“你好,昨日之事多有打扰,万分抱歉。不知以何方式弥补伤害,在此谨以此礼,祝你孕期生活愉快。——你的邻居。”
呃。
所以,那个巨大的盒子是道歉礼物?
等将盒子拖进来,红色的乐高LOGO映入眼帘,闻昳一点点扒了袋子。
“16 ”的标志出现。
所以,是买给她这个“准妈妈”打发时间的哈……
这感觉真是——
一言以蔽之,悔不当初。
整套的霍格沃茨城堡有多贵呢,大概是刚刚开始写书的时候,她三个月的稿费。
为什么知道,大概是因为当时没钱却惦记上了,因此跟渐晚君提了很多次。
“天底下没有人不喜欢霍格沃茨,没有!”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礼物!”
当初她信誓旦旦跟渐晚君说的原话。
只是没想到,赚到第一桶金的时间已经过去几年,自己都快忘记了。
而今天,她竟然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那里获得了这个最完美的礼物。
哦,不,不算是素未谋面了,他们刚刚才见过。
隔着口罩。
“……”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某昳,习惯性地打开了聊天框。
【专心搞钱:还记得那年乐高出的霍格沃茨吗?我终于拥有霍格沃茨了!!!!】
最后一个感叹号敲下的瞬间,手指骤然顿住。
聊天记录赫然在目。
两个人一个蹩脚的玩笑,一个蹩脚的解释。
还有被两人心有灵犀般扯过做遮羞布的“晚安”。
发送键实在没能按下去。
就在举棋不定之时,渐晚君的名字下突然的“对方正在输入……”
然后,就见得一行字冒了出来。
【行年渐晚:有没有兴趣回游戏玩玩?】
【行年渐晚:我可以陪你】
可能是没睡好,眼皮子跳了跳。
闻昳有点没适应,直到瞧见好友动态里小皮的评论。
【披了个皮:寂寞个鬼,赶紧干活吧】
渐晚君不会是因为自己昨晚脑抽的那个说说吧?
事实证明,人在刚刚睡醒,尤其是从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噩梦中惊醒之后,犹如喝了高度酒的诗人。
感花伤月得叫人没眼看。
一时间,之前的尴尬也顾不上。
闻昳开始删字,重新输入。
【专心搞钱:啊,侠行山河图吗?】
【行年渐晚:你A了之后出的新赛区攻防玩法】
【专心搞钱:好玩吗?】
【行年渐晚:可以试试】
有些心动,至于那个按错的语音通话,似是已经被遗忘。
闻昳舒了口气,开始正常。
【专心搞钱:对了啊,昨天我好像有点以貌取人了】
【行年渐晚:哦?】
【专心搞钱:我刚碰上我对门了,感觉好像还挺正常的,不像是坏人】
【行年渐晚:坏人也不写在脸上】
【专心搞钱:你个乌鸦,给我闭嘴!上次叫我塌房的就是你!】
蒋辞权仔细想了想,不会说的是future的那张街头图吧?
【专心搞钱:话说回来,你现在还有时间陪我玩游戏吗?】
打出这行字的时候,闻昳还记得梦里渐晚君背光的身影,竟然有点眼熟。
【行年渐晚:还好,你上线可以提前叫我】
闻昳搓了搓手,出了点汗。
【专心搞钱:不是,我是说……你老婆那边,不需要好好照顾吗?】
????
蒋辞权眯眼又瞧了一遍这行字。
字,都认识。
可是连起来就……
更恐怖的是,不等他敲出问号,对面又补了一句。
【专心搞钱:她都怀孕了,你是不是得懂点事?】
控制
难以置信,这还是当初那个颓废气四溢死活不去学校,坚定要战死在侠行山河图山下的钱迷吗???
懂事?谁不懂事?!
他到处搜罗资料给她发邮箱一天十几个小时地磨着她劝学的时候,这人可不是这么明事理的!
不对啊,等等!
西八,什么叫她都怀孕了?
什么叫你老婆?
这人是被常锐传染的老婆病吗?
老婆是能随便说有就有的吗!
蒋辞权甚至开始怀疑夏成竹那个老男人是不是赔不起键盘,今天趁着他训崽子的时候用他手机拿变声器偷偷给钱迷打了语音电话。
鬼知道对着这行字头脑风暴了多少个剧本。
【行年渐晚:谁告诉你的?】
哈?!竟然是真的?!
原本,闻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那个误事的噩梦误会了渐晚君什么,没想到对方竟然献出了渣男经典反问。
卧草。
如果说接到这句回复之前,她还有一点点侥幸心理,那么此时,脑子完全崩塌。
说不清,比塌房还上头。
所以,这六年来,渐晚君一面跟她保持着友好的你来我往的基友关系,还一面谈了一场恋爱结了婚甚至即将有娃?
已知,渐晚君是男的,她是女的。
已知,渐晚君的老婆怀孕了,渐晚君性取向没有不同。
又已知,她作为一个现实里的社恐网络上的巨人,甚至会有那么一阵子无聊到每天给渐晚君分享一日三餐。
条件补充,她与渐晚君的老婆彼此不知道存在,起码,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那么求问,在这个基友关系中,她算不算一个三?
不,不不不不不。
闻昳激烈地摇头,不不不,不能这么说。
起码她跟渐晚君的对话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直都是纯洁的便笺纸关系。
没有任何暧昧情况。
等等!闻昳你醒醒,你怎么会想到这种犄角旮旯里?
难道有老婆就不能有个能说话的朋友了吗?
而且是不是渐晚君隐瞒在先?
但凡她早点晓得,也不可能会主动联系他半分是不是!
啊,也不是。
那天是他自己提出的要给孕妇准备什么。
也就是说,会不会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渐晚君就是在跟她撇清关系了?
犹如灵光乍现,闻昳突然懂了那个噩梦的由来。
这就是上苍在提醒她注意男女同志的亲故距离啊!
【行年渐晚:人呢?】
【行年渐晚:一个朋友怀孕了,经常一个人在家,想准备点东西送她消磨下时间】
你看,一个朋友。
渐晚君你了不起,竟然开始推卸了。
闻昳抿唇沉默。
【专心搞钱:总之,你还是多多陪陪家人吧】
这什么语气??这究竟什么语气?!
蒋辞权突然有点彷徨地想,莫不是还得证明一下自己的单身?
闻昳等了一会,对面像是心虚,一直没说话。
于是,开始编辑小作文。
首先,要感谢渐晚君这么多年给自己的陪伴和倾听,然后,要祝福他家庭美满,接着,还要说明自己只是为了避嫌,这是成年人应该有的自觉,最后,要加一句准爸爸加油!
嗯,完美,很好。
闻昳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觉得不错,言辞清楚真诚,不茶不婊,自己的基友身份明确,分寸有度,好,就这么发。
决策间,几乎是同时收到信息的两个人,纷纷傻眼。
【行年渐晚:你是因为这个问题突然发疯?(对话截图.jpg)】
“一般给孕妇准备什么比较好?”
【行年渐晚:如果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直接问医生?问你一个独居未成年有用?】
再次梗住。
甚至手指不做主地鹦鹉学舌地敲字。
【专心搞钱:啊,对呀,为什么不直接问医生?】
【专心搞钱:还有,我成年了!】
【行年渐晚:……】
最近好像渐晚君省略号用得越来越溜了。
蒋辞权受到的冲击,不是后边那句废话,是几乎和自己同时发过来的那篇小作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分手大作。
深深叹了口气。
【行年渐晚:没有准爸爸,钻石单身汉】
【行年渐晚:还有,别以为一篇小作文就能撇清关系】
【行年渐晚:如果真的是你想的那样,那么我俩这六年亲密无间的聊天记录拿出去就是捉奸在床的证据,怎么也得是婚姻里的一根柏拉图的刺】
??????
神特么捉奸在床。
神特么柏拉图的刺。
能死你算了!
闻昳将手机直接丢了出去。
然后,莫名其妙地起身去冲了一把脸。
抬头的时候,对着镜子里炸毛的自己眨巴了一下眼。
“哼。”
【专心搞钱:滚粗!】
外头天色渐渐暗下来,蒋辞权看完所有的材料,才发现天已经擦黑。
钱迷更是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滚粗就没了声响,明显没有再搭理他的想法。
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再次说明一下。
【行年渐晚:我滚回来了】
【行年渐晚:所以,现在可以让我陪你玩游戏了吗?】
【专心搞钱:忙!】
闻昳是真的忙,忙着怎么给对门一个像模像样的回复。
地上摆着整套的霍格沃茨的乐高零件,拼起来是个巨大的工程。
也正因为如此,良心再一次有些不安。
手里的签字笔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是半天没写出一个字。
是不是还是打印出来比较好?
毕竟她的一笔破字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尤其是在对比着邻居的那明显练过的大家之气下,更显得寒碜。
这也是她从来不给读者写to签的原因,实在是羞愧。
思及此,闻昳终于还是起身去了书房。
蹑手蹑脚出去将回信贴在了对面的门上,然后又火速回来关了门。
做完这一切,外边已经漆黑一片。
给自己煎了个手抓饼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对门的声音。
脚步不受控制地挪到了门边,从猫眼窥过去。
原本以为会瞧见下午的男人出来,不想,却是对上一个陌生的身形。
瘦高的背影一闪身刚好进了门。
电子锁咔哒带上。
下一秒,闻昳才想起来,刚刚那人手里拎着的,不就是自己贴在门上的回信吗!
啊?
啊?!
啊!!!!!!!!
“你好,礼物收到,在此也为此前我的投诉致歉。本意是为了和谐相处,还望体谅。相信你定是一位有素质的绅士,也希望今后能与你友好相处。——你的对门。”
蒋辞权接了杯水出来,就听见刚刚进门的瘦子正声情并茂地朗诵。
小学生运动会致词都没他虔诚。
直到听见落款才终于明白这是什么,抽手抢了过来:“幼不幼稚?”
“啊,瞧不出来啊,你这刚搬过来就跟人暗生情愫互赠礼物了?”竹子一脸的没眼看,“绝了啊,这位有素质的绅士,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友好相处呢~~~~”
“波浪号都敲不出来某些思想龌龊人的荡漾。”蒋辞权将纸抖了抖,呦,不容易,真讲究,还专门用A4纸打印出来的。
孕妇是不是不好用这种机器?会不会有辐射?
还没来得及多想,瘦子不答应了:“怎么就思想龌龊了?那人家不是写得很清楚吗!都给你抛橄榄枝了!”
“……人有老公,而且都怀胎六月了!闭嘴吧!”
“窝草!”瘦子瞳孔震惊地搂紧了抱枕,“你连有夫之妇都撩?!”
所以说啊,有些人不被打死,真的就是人类奇迹。
第二天.闻昳是被电话吵醒的,以至于被逼无奈出门的时候,浑身都带着戾气。
感冒后遗症,睡不好,身上总觉得冷。
将卫衣帽子盖上,闻昳在口罩下吸着鼻子一路看着电梯直下。
然后,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愣了一下。
又是那个男人!
这次男人戴了眼镜,许是因为周遭没人,口罩并没有戴全,只将将落在鼻梁下。
手上还勾着早点的袋子。
大约是没料到电梯里有人,男人明显怔住。
浅褐的眸子一抬,目光尚且无意地刚好落在她眼上。
几乎是以逃也的速度,闻昳迅速冲了出去。
留下男人呆在原地,单元门嘎嘣一声合上。
三秒钟后,电梯被重新摁了上行键打开。
电梯是九楼下来的没错,中途没有停下也没错。
所以,怀胎六甲的女人能跑得那么快吗?
陷入沉思。
兜里的手机适时猛烈地震动起来。
【专心搞钱:不得了了!我给你说!我邻居是个极品美男!】
【专心搞钱:我现在收回几天前的话,他就是混混大佬也不可怕!】
【专心搞钱:我现在害怕的是我自己,我怕我控几不住我寄几!】
什么鬼?
分明昨天才跟他分手未遂的人,今天就开始移情别恋了?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下意识的理论有多么暧昧不清的某大佬立刻就怼了回去。
【行年渐晚:色令智昏!】
惊喜
闻昳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专心搞钱:你不懂,你有为一双眼眸心动吗!】
【行年渐晚:有啊】
【行年渐晚:小时候看恐怖片,床下的红眸女鬼】
【行年渐晚:心动得老厉害了】
……
流年不利,交友不慎。
晦气!
将小电驴停在医院门口,耳畔还萦绕着亲爹亲妈的唠叨。
“妞你声音怎么不对劲?你是不是哭了?”
“你爸说你发了个什么说说,说你心情不好,这是怎么了?”
“什么?感冒了?严不严重?最近换季,流感多……”
“身上冷啊?身上冷那肯定是发烧了啊!家里有温度计没有?”
“不行,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啊!现在就去!别睡了,乖啊!快去看看!”
……
深呼吸了一口气,闻昳眼看着电子机器前排队取号的人群,不禁将卫衣裹得更紧了些。
【专心搞钱:不说了,(医院挂号图片.jpg)】
【行年渐晚:怎么了这是?】
【专心搞钱:怪只怪说说忘记屏蔽我爹了,大清早被老两口电话薅起来看病】
【行年渐晚:叔叔也觉得你病得不轻?】
【专心搞钱:滚蛋!】
【专心搞钱:感冒发烧,被老两口听出来了,逼我拍病历才能放心】
队伍行进得挺快,一会功夫就到了机器前。
挂完号往四楼就诊的时候收到了渐晚君一大堆的流感注意事项。
【专心搞钱:你给我线上问诊算了,我还看啥医生啊】
【行年渐晚:……】
聊天时候到了诊室门口,发热门诊的外头歪歪倒倒坐了些人,侧面是输液区,人还不少。
闻父有一点说得没错,最近这个换季时候,流感似乎真的挺多。
可是她除了鼻子不舒服外加有点低烧,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难受。
等在外头的时候多多少少有点小题大做的错觉。
口罩被更紧地往鼻梁上压了压。
屏幕上滚动着叫号。
闻昳打开围脖关注了一下侠行山河图的官博,顺便也关注了一下红毛。
哦不,不能叫红毛了,她昨天特意查了一下,这家伙的游戏号叫future,原名冯望程,在电竞圈算是有点名气。
或者说,是他的所属俱乐部RAW比较有名。
RAW俱乐部,创办于五年前,可以说是目前拥有侠行山河图电竞战队的最年轻的俱乐部。有意思的是,这个俱乐部的老板年纪不大,好像是还在大学期间就注册了这个俱乐部,所以俱乐部建立之初,有人说他家里有矿,玩票性质大。
谁知道,俱乐部创立第二年就一路登顶了两项传统电竞游戏,同时还在几大城市创办了RAW电竞学校。
牛批啊。
闻昳感叹了一下,都是年轻人,差距还真是大。
搜索结果里显示,山河图分部是RAW两年前的全新尝试,算是刚刚做起的队伍。
即便如此,这支年轻的战队去年也是拿了国内山河图赛事的冠军。
不过好像在今年刚刚结束的精英赛中,成绩不佳。
所以,这位年轻老板于不久前宣布今年会把重心放在山河图分部,为此还特意搬家来了W市打算亲自坐镇,迎战明年的世界赛。
嗯?W市?
闻昳脑子懵了一下,RAW的山河图分部就在她的城市?!
这可真是——太巧了。
兴趣更大了一点,赶紧又挖了挖。
听说山河图分部的管理组基本都是电竞选手退役,其中他们的总教练bamboo,原名夏成竹,简称竹子,还是古早的电竞大神,因为已经二十八岁高龄,是这个圈子少有的老男人。
不过他自己好像很讨厌别人谈年纪,因此被网友戏称小公举。
闻昳想了想,哦,这就是那天RAW分部官博拿老男人挑衅口水战的原因啊。
想起来小皮说的定制文,这个战队——可真的是宝藏啊!
本着搜集素材的宗旨,闻昳点开了他们分部官博,一条条看了下去。
就是不知道这个官博皮下是谁,话痨得不行。
大约是队员训练不能玩这些社交软件,所以官博活跃得简直恨不得一人做一个队的嘴替。
闻昳足足划拉了半个小时都没划完。
“请、A46闻、哔——到二号诊室就诊。”
???????
草,一种植物。
闻昳抬起头。
出于一种长久以来的姓氏敏感,果然!屏幕上没显示出来自己的名字!
自动消音可还行?
护士姐姐大约也是发现了,人工读了一遍:“请A46闻……闻日失到二号诊室就诊。”
闻昳咬咬牙,算了,从小到大,学校里读错她名字的不是一个两个。
这个昳字,明明很简单的组合,不知道为什么,经常机器就打不出来。
少有能打出来显示的,偏旁和右边跟被分了家似的。
于是,“闻日失”成了她的又一常用名。
一开始她还会纠正一下,后来就干脆摆烂了。
比如现在。
直接道了谢进去,医生熟练地问了几句开了单子。
等待血检报告的时候闻昳忍不住开始了吐槽。
【专心搞钱:我觉得语音机器对生僻字有什么误解】
【专心搞钱:你懂大庭广众之下被大声叫错名字的尴尬吗?】
【专心搞钱:你什么都不懂,你不会知道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被旁人注视的绝望】
【行年渐晚:叫错名字?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专心搞钱:不,至于】
【行年渐晚:想象不出】
【专心搞钱:那是你见识不够】
【行年渐晚:哦?举个例子?】
蒋辞权一边端起杯子一边拿着手机往后靠进沙发。
【专心搞钱:比如,你叫王昆】
【行年渐晚:然后呢?】
【专心搞钱:街对面有人招呼你王日比】
“噗——咳!咳咳咳咳咳……”
闻昳终于取到了报告,瞅了一眼往诊室走。
【专心搞钱:人呢?】
【专心搞钱:是不是好听哭了?】
【专心搞钱:懂我意思了吗?】
这次,对面格外乖顺。
【行年渐晚:懂了】
满意地将手机揣好,闻昳将报告递给医生。
换回了一包药。
带着这一兜药回去的时候,神奇地觉得好像也不大冷了。
甚至还有点神清气爽。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病历拍给守在聊天框前的二老。
又拍了一大包药过去。
二老这才千叮万嘱地稍微放了心。
闻昳也终于能睡一个回笼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夕阳西下。
顺便出了一身汗。
感冒竟然好了大半。
鼻子也不酸了,头也不疼了。
闻昳睁眼瞪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半晌,然后被咕噜噜的声音再次惊醒。
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是肚子在叫。
摸了半天终于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准备点个外卖,一个电话就冲了进来。
嗯?
“我在你楼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平淡,丝毫不见急躁,“门禁按了没反应。”
“……你怎么过来了?!”
“老头子说我不来你就要死了。”
“?????”闻昳摸黑摸到了玄关,“你刚到?”
“到了半个小时了,”对面的声音依旧冷静,“平均每两分钟给你一个电话。”
“……”
闻昳突然理解了渐晚君的省略号。
“啊,有人进单元门了,你不用下来。”
我没打算下来!!!
然而并没有给她豪言壮语的机会,电话那边直接挂断。
蒋辞权刷门禁的时候刚好听得边上男生的这一句,掀眼看过去。
男生将身上巨大的旅行包往上耸了耸,手里肯德基的袋子哗啦啦作响,而后男生礼貌地侧身让他。
“你先进去?”蒋辞权问。
“谢谢。”
还真是不客气。
两个人进了电梯,这次,男生先按了楼层。
9。
不受控制地,蒋辞权又看了他一眼。
男生显然没意识到什么,只扭头面无表情问道:“几楼?”
“跟你一样。”
这次,男生终于认真看了他一眼,而后,什么也没说,只点了下头。
自打清晨看见身怀六甲的姑娘健步如飞后,蒋辞权又一次被眼前年轻过头的准爸爸给冲击了一趟。
直到电梯已经闪烁到6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不好意思,我刚刚搬来不久,所以之前朋友敲错了门,打扰了你夫人,见谅。”
“唔?”男生表情微变,“我夫人……”
“抱歉给您夫人的孕期生活带来不便,往后我一定注意。”
“!”这次,冷漠了一路的男生目光终于突,变。
“叮!”电梯应声打开。
“你着急挂我电话做什么?!”电梯外,一身睡衣的姑娘皱着眉头,然后,在看见电梯里同时走出的两人时,面色一瞬崩塌。
男生目光逡巡在某昳的肚子上半刻,而后,终于缓缓竖起了拇指:“姐,so surprise。”
闻昳:“……”
蒋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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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前,闻昳盯着正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挖着玉米粒的亲弟,忍不住叩了叩桌面:“你听着我说话没?”
“嗯。”闻理将鸡翅盒推过去,“听见了。”
“所以,没有什么姐夫,你姐也没有未婚先孕,明白?”闻昳饿极了,还得忍着脾气解释了十几分钟的问题,第一次体会到了撒谎的代价有多大。
“明白。”闻理点头,真挚地看她。
“我不信,手机给我看看!”闻昳说着就抢过桌子上的手机,确定这小子没告状才将手机丢回去,“行了,吃饭!”
“饱了。”闻理拍拍手,将玉米沙拉的盖子盖好,轻轻搁下了勺子,“但是我有个问题。”
“放!”闻昳终于抓起一只鸡翅。
“你这个身板说自己身怀六甲你对门都信,他是不是脑子不灵光?”
“?????”
然后,闻昳眼见着自己瘦条条的亲弟慢慢站起来,然后又略略退远了些在她面前站定,同时指了指他自己的胸脯:“你看。”
“?”
“妊娠期的妈妈也这样一平到底吗?”
“噗!”闻昳一口鸡肉喷了出来,登时脸都气红了,呛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啊,也不算,是不是得要到哺乳期才开始二次……”话没说完,一根鸡骨头砸中了脸,男生闭嘴。
“你行李在哪里?行李在哪???啊!!!”
眼见着亲姐已经开始撸着袖子准备给他扫地出门,闻理终于抢先一步护住了自己的旅行包:“冷静,只是理性讨论。”
“滚滚滚!我没有你这个孽障弟弟!”闻昳嗖得起身就要冲到玄关开门,不想这一动,昨天才费力分类摆好的乐高零件呼啦被蹭了一地。
空气瞬间凝重。
“那个……我来收拾。”静默的几秒后,闻理搂着行李举起一只手,“我还会拼。”
等不到一个答案,闻理微微沉了口气,加上最后的砝码:“我负责一日三餐。”
相比较这边硝烟弥漫的谈判,一墙之隔的蒋家显然要清净得多。
刚刚归家的男人将笔电打开,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之前两次一面之缘的姑娘。
第一次兜着巨大的箱子捂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闪烁不定的眼。
第二次更是夸张得将卫衣帽子扣着整个脑袋落荒而逃。
本能的,脑海里那两个身影缓缓与今天立在电梯口人一点一点重合。
有些回过味的某人手指离开了触摸板,而后起身拉开了阳台的窗帘。
对面挂了几天没收的巨大T恤,很明显,不能是今天那个瘦高小男生的码数。
还有刚刚男生意有所指的那句“surprise”。
“呵。”
懂了。
并且开始无奈。
蒋辞权站在秋季窜风的阳台上,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认命地回了屋。
他这个新邻居,还真是防他防得厉害啊。
打扫完战场的闻理重新坐回到了餐桌前,而他对面的女人根本不想搭理他。
闻昳还没有从谎言炸裂的余震中缓过来,此时啃完一整个翅桶看着客厅茶几上重新摆放整齐的乐高零件,开始想到了一件更尴尬的事情。
所以,对门知道了自己是骗人的,会不会问她要回霍格沃茨啊?
毕竟好几千呢。
如果要了,是给还是不给呢?
当然,看对门的气质挺矜贵,也有可能不问她要。
但是,他不要的话,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收了吗?
越想越头疼,心有猛虎,不知对谁撒气。
一时间,只能又瞪向不请自来的亲弟。
闻理面色跟着一紧,下意识往后撤了些。
接着,不要命地伸手指向一边的门:“以后我用这间房,可以吧?”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来什么,从刚刚一直护着的旅行包里拣出几张纸摆上来。
“哦,辅导员说长期外宿需要提供证明并家长签字,”说到这里,闻理终于重新看了下对面的脸色,“老头子已经亲自给辅导员说明了,不过这里,还是需要你签个名字,家长。”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这个亲弟的性子本就如此,怕是此时的闻昳已经被气成了河豚。
“老头子没事看什么企鹅说说?他们这个年纪不该是玩儿微信的年纪吗!”闻昳抱着胳膊,“你是不是偷偷截图打小报告了?咱爹妈那么忙你就不能给他们省点心?”
“啊,你不知道吗?”闻理将笔盖打开一并摆在了纸页边上,“老头子现在还定闹钟在农场偷菜呢。”
“那是个什么东西?”
“企鹅农场啊,十年前挺火的,”闻理想了一下,“现在算是文艺复兴吧。”
信了你的鬼。
闻昳咬牙提笔,开始警告:“我跟你说,我是因为不想爹妈担心才答应让你过来合住的,但你要是敢把我的行程什么的报回去,那么小间谍,你就给我滚回你的大学宿舍!”
“不会的。”闻理一本正经道,“宅女没有行程。”
“要死是不是!”
好歹是终于将这个事儿给定下来。
闻家二老一个是女强人,一个是小学校长,忙起来都是找不到人的存在,且退休日期尚早,所以对这一双儿女就算是担心也是有心无力。
再加上姐姐弟弟性子都不一般,前者是社交要命,后者是说话要命,嗯,字面意思。
分明是一个城市工作和上学,但是基本也是王不见王的存在。
所以,在终于瞧见姐弟俩心不甘情不愿的合照汇报后,两个老人激动得流下了泪水。
“瞧这姐弟俩,关系多好呀!”
“就是,你看,阿理还笑了呢!”
“真好啊。”
闻昳怎么会猜不到老头老奶意思,当初闻理艺考选了W市她就怀疑是被这两人怂恿的。
一直到现在,他们都不大放心她。
与其说这次是一条说说引发的变故,不如说是二老终于找着机会把他们姐弟俩安排到了一起互相照顾。
“喂,你们专业的人多吗?”姐弟俩谈判完终于和平地坐在了客厅的地板上,闻昳铺了一地的扉页开始签名,一边瞥眼看了看正在分类乐高零件的男生。
“还好。”
“我可提醒你啊,别在家里练乐器,打扰我码字,我会炸的。”
“嗯。”闻理应声,而后转头,“我问妈要了钱。”
“???”
“过几天会有人来给我房间安装隔音墙。”闻理解释,“不影响墙体。”
“你在开玩笑?”
“真的。”闻理掏出手机,上边是亲妈刚刚转账的五万,“多退少补。”
闻昳停下笔:“你们乐器不是好多都能插耳机什么的练吗!”
“啊,那个,”闻理正低头研究零件,头都没抬,“架子鼓什么的,确实可以。”
“所以?”
“但是我不行。”
“你更金贵吗!”闻昳终于揪着了错处,开始上纲上线,“给你能的,还隔音墙,咱妈赚钱容易吗!你就不能牺牲下?”
男生终于停下手里的活。
“怎么?我说错了?”闻昳摆出了家长的架势,“在我这里,别把自己当少爷,明白吗?!”
屏幕前,连着麦的人正在分析数据。
“等等,老大,你听着什么声音了吗?”语音通话的人停了一下,“你家楼下……办丧事?”
蒋辞权摘了耳麦,强大的音域瞬间冲刺耳膜。
不过没持续多久,又骤然扼止。
拎着耳麦的手指无意识搓了搓,不甚确定这声音的来源,片刻后,才又才重新戴上:“继续。”
“停!”闻昳一把按住亲弟的手,“你就说,还缺多少钱?隔音墙的钱不够的话我出也行。”
“应该够了。”闻理淡定地将唢呐收进了旅行包,“今天临时得很,哨片还没泡好。”
“……”我谢谢你啊,耳朵聋了。
晚上躺在床上,闻昳前后煎了一会大饼,实在憋不出,找到了熟悉的头像。
【专心搞钱:我今天受到了惊吓】
【行年渐晚:发现美男邻居其实是戴的人造面具?】
【专心搞钱:你咋这么会讲鬼故事?张震到现在还没联系到你这个沧海遗珠吗?】
【行年渐晚:是呀,生不逢时,亏了】
闻昳嗤了一声,又滚了一圈。
【专心搞钱:讲正事,反正吧,今天就是心理和生理双重折磨】
【专心搞钱:后者就不提了,听了点脏东西,到现在耳朵还没缓过来】
【专心搞钱:主要是前者,做了亏心事被当场抓包那种,要了亲命了】
【行年渐晚:你一天天过得这么精彩吗?】
【专心搞钱:谁叫我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行年渐晚:……】
打断每一个顾影自怜的自恋er,是每个中国人应尽的责任。
于是——
【行年渐晚:加班,有点饿,我去点个外卖,有推荐没?】
闻昳看了一眼时间,刚好零点。
【专心搞钱:可惜了,你错过了疯狂星期四】
三秒钟后。
【行年渐晚:肯德基爷爷给你广告费了?】
嘻嘻嘻~
就当睡前一笑吧。
又是几秒。
【行年渐晚:点了,尝尝新品怎么样】
【行年渐晚:你不是感冒了,还不睡做什么?】
闻昳囫囵摆了个大字,也说不上自己翻来覆去睡不着是为了什么。
斟酌半晌,终于有点理清了思路。
【专心搞钱:如果我说,我好像有点喜欢我邻居了,你信不信?】
【行年渐晚:这么突然吗?】
【专心搞钱:今天事多,反正就是一直到现在终于能躺下来没事了吧——就老记得那张脸】
【专心搞钱:矜贵持重,又清秀少年气十足,啊,疯了,为什么会有一个男人能集这两种极端于一身啊!】
【专心搞钱:一想到就脸红】
【专心搞钱:脸红.jpg】
【专心搞钱:是可以横扫今天所有不快的那种脸!】
噼里啪啦倾诉完,渐晚君哑巴了。
闻昳唉了一声,又想起傍晚时分,男人走出电梯的模样。
仅仅是最简单制式的黑色衬衫,却衬得他脖颈分外皙白,垂感显著的深色休闲裤更显得男人身形修长。
应该是没想到碰见自己,男人微微偏头,无框的眼镜内,眉睫微沉。
是能轻易蛊惑人心的存在。
无意识地将被子拉高了些,捂了半张脸。
黑暗里,手机忽得亮起。
闻昳眯着眼点开聊天框,巨大的脸红.jpg下,刚好只能瞅见两句紧挨的对话。
【专心搞钱:是可以横扫今天所有不快的那种脸!】
【行年渐晚:稀奇了,扫把脸是吧?】
??????
代入
蒋辞权倒了杯水回来就瞧见对面花痴的模样,一时间甚至想隔着网线爬过去给某人醒醒神。
只不过,回复完后,这钱迷好似突然冷静了下来。
话也不说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气得。
想了想,重新拿起手机,准备安慰一句。
屏幕一闪。
【专心搞钱:让我来康康,是哪个酸鸡在跳脚~】
酸鸡?
谁?!
就这?一个刚刚见了几面的人?
值得谁酸???
他蒋辞权酸他?
开玩笑。
绝了。
呵!
手机重新被扣在了桌子上。
再无翻身的余地。
一连两天,闻昳都没有收到渐晚君的回复,好在她也开始忙起来。
出版社催的签名每天都得签几百张,加上小皮见缝插针地探她口风,所以不签名的其他时间,她基本就在恶补侠行山河图的电竞比赛,了解各个知名战队。
RAW作为第一个吸引她的俱乐部,官博更是被她扒了一遍,连带着对除了红毛之外的其他首发队员混了个面熟。
哦,现在红毛不叫红毛了,红毛自从他们老板直接请了托尼老师过来直播洗头后,现在已经老老实实回归了黑毛状态。
更可喜可贺的是,这位老板还给他下了直播文明用语通牒。
以至于闻昳再次点进直播间的时候差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踩着椅子骂街的小泼妇,不,划掉,小泼皮。
弹幕一开始还是欣慰的,纷纷感叹只要future不张嘴不染毛就是妥妥的电竞吴彦祖。
后来因为这祖宗全程嘴巴闭得死紧,跟开了静音模式似的。
粉丝们纷纷开始同情。
网友A:你莫不是被你老板毒哑了吧?
网友B:擦,这对面你都不骂?你虚了!
网友C:你是不是不行。
“窝草!谁不行?!骂谁呢!我房管呢?!”镜头前的人一秒破功,并试图咆哮诽谤,“封!给劳资封了!不,给我举报!举报他涉h!快点!”
网友B:呜呜呜呜呜呜呜,腐宝你终于又开口了,妈妈想念你的骂街。
网友D:我们腐终于回来了!
啧,都是群什么粉。
闻昳算是见识到了。
顺便,吐槽了一下RAW的文盲经理锐哥。
据说Future是他们老板给取的ID,取自他真名冯望程展望未来的寓意,原本是个挺洋气的名字,结果扛不住某次下比赛的时候经理站在大巴前点名大喊:“腐油切呢?!腐油切去哪了?啊?腐油切!厕所上到现在吗!”
这算是队内典故了,闻昳也是好奇粉丝戏称才去找的。
还挺好找,毕竟视频被亲爱的网友们一遍一遍地转发过万,甚至有一个独有的表情包,就是一个身着队服的胖子拎着扩音筒在广场边大喊的模样,旁边配字“腐油切~你爸喊你回家吃饭”。
Future喜提腐宝爱称。
闻昳跟着念了几遍,觉得一般人读不了那么七拐八歪的音。
那怎么读也出不来腐油切这三个字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名字为什么读着读着,这么叫人饿得慌?
腐竹,豆腐,油渣子……
虽然想不出来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可是肚子饿这一点,是事实。
闻昳从笔电后抬起头,望向正坐在地上拼乐高的某个大学生。
“我饿了。”
“点过了。”
好的吧。
闻昳合上笔电,站起来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椰汁,而后看了看手机日历。
“好奇怪啊。”
“什么?”闻理难得抬起头。
“你们民乐系周末都没有什么活动之类的吗?”椰汁有点冰,闻昳喝了一口就摆在了桌上,“或者,你没有参加什么社团吗?”
“参加了。”
“大一社团活动不是应该很多吗?”闻昳想起来自己那会儿一个社团都没报,但是宿舍里的其他姑娘们可是起早贪黑的比上课日还忙呢,“参加什么了?”
“电竞社。”
“昂?”电竞啊,她最近可懂了呢,“那社团不组织活动吗?开个黑什么的?”
“组织了。”
“然后呢?你为啥还不去?”
闻理暂时放下零件想了想:“之前吵了一架。”
“???”你认真的?你这种自闭选手还能跟人吵架?
对上亲姐不敢置信的目光,闻理重新转回头:“队伍里的女生操作太拉,结束的时候问我是不是拖了后腿。”
将一个小零件按上城堡,闻理继续:“我就顺手给她分析了下失误点,然后她就哭了。”
!!!!!!!
男生说到这里还无辜地扬起脸:“然后社长突然就发了火,说我欺人太甚,还说要是继续这样仗着技术好目中无人,就别来了。”
顿了顿,手机响起,男生拿起来,将话说完:“我就退社了。”
好样的,不愧是你。
闻昳要把那天电梯口他给她竖起的大拇指还回去。
门禁还没有修好,闻理是接着电话下楼拿的外卖。
门没关,闻昳路过的时候刚好瞧见对面的门被人从里头打开,本能地往边上跳去。
然后就听得男人的声音。
“我看了,没问题。”
“你别忘了,他已经成年了。”
“他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
“后果自负。”
犹如秋日的晨光,男人的声音清朗,没有多余的语气。
干爽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隐在愈渐远去的电梯内。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听他的声音。
上一次关于他声音的记忆,还是那句简洁的“几楼”。
闻昳抿唇,嗯,那样的气质和脸,应该就配得这把声音。
绝配。
“叮!”
手机跳出一条围脖通知。
【RAW山河官博:经过双方友好的沟通,原RAW侠行山河图分部电竞选手水琮亚@水葱呀(ID:water)于即日起正式宣布退役。山河一程,终有一别,珍重。】
Water?
这不是站队的指挥和军师位吗?!
从这几天的比赛实录来看,这个选手可以说是站队的头脑,无论是操作还是作战意识都是一等一的,也是粉丝数最多的一个选手。
年轻,有技术,有经验,出道登顶。
怎么会突然就退役?!
按说,一般情况下应该是有什么手伤腰伤,或者是状态太差才会选择退役吧?
这也太突然了。
下边评论的铁粉们显然比她更懵。
【骗人的吧?我们家水葱大好年华退役???】
【听说过巅峰退役的,没听说无病无灾英年早退的】
【终于可以说了吗?我一早就觉得water有点不对,但是我真是没想到他会直接退役】
【楼上展开说说!!!!!】
【就是那么一说,之前他跟那个主播娜娜不是经常连麦玩游戏吗】
【这个我知道,那不是游戏方做的宣传活动吗?再说了,后来RAW好像就不允许他们直播连麦了】
【对呀,RAW还因为私自连麦罚了他钱】
【我看water后来直播都不大开心,好像还跟管理组吵架了】
【那转会啊,犯不着在这个时候退役啊,XXK之前说是在接洽队员,就是water吧!】
【RAW今年打的什么玩意儿,water走了也好,可这么有天赋的队员谁想放走?】
【RAW的管理组不干事?退役这么大的事这就完了?解释呢?人隔壁XXK站队转会还有小作文呢!】
【那我有点相信是RAW强制退役了,谈不拢又不想放人给对家,直接断了人职业生涯可还行,牛批】
眼前忽得一花,是闻理取了外卖回来。
难得,能看见亲姐这般困惑的模样。
闻理关门:“怎么了?”
说不清,毕竟,她自己也是个门外汉。
“没啥,吃饭吧。”打开套餐,闻昳一面接过筷子一面随意问道,“哎,我准备接个定制文,问问你,电竞圈什么的你关注过不?”
“没。”
哎?
闻昳咬着筷子:“可你不是自己加入了电竞社的吗?”
接着,就见闻理从饭盒上掀起眼皮,看傻子一样瞥了她一眼。
“你什么眼神!”
闻理:“我吹唢呐难道也要关注殡葬业吗?”
“……”
闻昳捧着饭盒换了个地儿。
【专心搞钱:烦躁。】
【行年渐晚:我也是】
【专心搞钱:你怎么了?】
【行年渐晚:工作呗,你呢?】
【专心搞钱:哦,那你比我严重,说说?】
【行年渐晚:一言难尽,我尽量这阵子解决了】
【专心搞钱:需要吐苦水的话,我仁慈,轻轻搁个耳朵吧】
【行年渐晚:感激涕零】
【专心搞钱:对啦,侠行山河图的电竞你关注过吗?】
【行年渐晚:……有了解,怎么说】
【专心搞钱:今天啊,有个站队的指挥,英年退役了】
【行年渐晚:看到了,water是吧】
【专心搞钱:你知道啊!给你说,我之前看RAW的老板贼强势,还逼着队员直播洗头什么的,今年坐镇他们分部呢】
【行年渐晚:哦?】
蒋辞权盯着对方正在输入中,亲眼见着自己的好基友一字一字地敲出一行屁话。
【专心搞钱: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队员想谈恋爱,但是RAW老板觉得影响成绩不允许,然后就直接霸王条款?】
????
【专心搞钱:你想,RAW老板是不是像个恶婆婆?】
【专心搞钱:然后对儿子water限制太多,以至于water不堪重压,决定为了爱情跟女友私奔去亲戚XXK家,谁知道恶婆婆直接切断儿子退路,一点活路不给,逼得儿子只能跟整个家族决裂,与女友浪迹天涯】
“……”电竞圈可算是给你玩明白了是吧。
蒋辞权深呼吸了一下,继续看着对方天真地总结陈词。
【专心搞钱:哎,可怜,心疼】
我也心疼我自己。
蒋辞权将眼镜摘了。
【专心搞钱:人呢?】
【专心搞钱:还在不?】
【行年渐晚:在】
【行年渐晚:刚刚代入了一下,有点窒息】
【专心搞钱:是吧!你也觉得water有点惨?】
【行年渐晚:不巧,我代入的恶婆婆】
……
好事
说完这句,恶婆婆就被人叫住了。
常锐过来敲门:“出来送送?”
“嗯,”沙发里的男人重新戴上眼镜,而后掸了掸衣裳站起来,“你苦着脸做什么?”
“哼。”常锐指了指自己的脸,“刚刚跟学习卡的经理视了个频,他说我都瘦了。”
学习卡是XXK站队的粉丝昵称,蒋辞权喔了一声:“你终于开始减肥了?”
“屁!”常锐白了他一眼,“都是给愁得!你说这小兔崽子……”
话没说完,就听面前的男人抬眸往自己身后望去。
一头卷毛的男生推着行李箱站在休息室门口:“老大,锐哥。”
“收拾好了?”蒋辞权伸手拍了拍吐槽未遂的站队经理,而后绕身过去,站在男生面前,“车到了吗?”
“都收拾好了,竹教帮我叫了车,应该一会就到门口。”卷毛停了一下,“我看网上在攻击俱乐部,对不起我……”
“没事。”蒋辞权看了跟上来的胖子一眼。
常锐心领神会:“对,本来也没什么事儿,粉丝们觉得遗憾罢了,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别管了。往后想好做什么了没有?”
卷毛明显松了口气,而后,笑出两颗小虎牙来:“想好啦!陪娜娜做游戏主播,她也说需要我。”
说着,他又有些踟蹰地抠着行李箱的推手,低了头:“我知道,我选择退役这个事,确实是挺不好的,也很自私,可是……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
“行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常锐一巴掌拍上男生的后背,“大家都等你呢,别杵着了!”
卷毛被这一巴掌擂得往前耸了一道,然后揉了揉脑袋,正了正脸色,忽得退后一步鞠了个躬:“谢谢RAW!”
蒋辞权不是个煽情的人,只挥了挥手:“去吧。”
倒是常锐抹了把脸,甚是感性地给人理了理背包带子,差点哽咽:“放什么屁呢,RAW就是你家,随时回来!”
直到眼看着年轻小崽子远去的身影,常锐才叹着气回身:“你嘴巴锯了吗?都不会安慰下人家孩子。”
“你不是都说了?”
“那我不是看你哑巴呢!”常锐跟着某人又绕回沙发坐下,“哎,我其实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答应他退役的,你说咱们俱乐部,又不是没有人情味,water的事情,完全可以好好商量。”
“商量?”蒋辞权看他,“竹子说你找他谈了一百次了。”
“……”常锐噎住,“那前头九十九次都是跟他了解情况,这孩子嘴硬啊!死活不讲,就光说什么自己想谈恋爱,什么训练太苦,吃的青春饭,什么想要直播多赚点钱,这特么都扯什么蛋呢。”
说着说着还义愤填膺起来:“哦,电竞是吃青春饭,直播不是?!他现在因为RAW的成就还有粉丝基础和热度,他是完全的技术流,没有腐油切有特点……”
说到这里,常锐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脸色:“当然,我不是说腐油切嘴欠是好的哈,这骂人就得罚钱。咱就是说,water并不适合做主播,等他现在的自身热度消耗了,这条路走下去很难的。”
话痨一说起来打不住,常锐:“要我说,他犯不着非要退役,给他放个长假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多长的假?”蒋辞权突然开口。
“……”常锐闭了嘴。
“RAW的人情味,不是做慈善,俱乐部,是要盈利的。”
道理都懂,但是从某人嘴里说出来,就很讨厌。
然而,反驳不得。
RAW正在往上打拼的时候,主役占着名额休假,休着一个无解的假期,无论是队伍,还是water自己,都是没办法接受的。
“啧,厉害死你了,俱乐部是要盈利的,哦哦哦哦哦。”常锐趁着某人出去呵呵了几次,“我打赌,老大肯定跟water私下里有点什么交易。”
“有本事当着面说。”咖啡机后传来一声嘲讽。
不用看也晓得是谁,常锐哼了一声:“你跟老大最近究竟物色到新队员没有?”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先管好官博下的评论吧小胖子。”
“你说谁小胖子!说谁呢!老男人!”
鸡飞狗跳又一天。
队员们已经习惯了,纷纷绕道回了训练室。
几天后。
【水葱呀:本人因个人原因,经过与RAW的友好沟通,现正式退役,山河一程,各自珍重。新的开始,今晚来我直播间xxxx,我们不见不散。】
闻昳看着这条围脖推送,下意识噫了一声。
点开,果然,下边的评论已经乱了。
【个人原因?所以真的是因为恋爱问题吗?】
【不是啊,你都成年了,恋爱怎么了?非要退役做什么?】
【葱啊,你要是被RAW威胁了你就发个眨眨眼表情】
【明显是被逼无奈发的吧,你看官博下边都是骂的,现在拉葱出来挡枪】
【哎呦绝了,我们葱都退役了还要为俱乐部买单吗?】
【霸王条款可真是惹不起,管不住队员就要把队员直接灭了是吧!】
一片打抱不平,偶尔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也被冲了下去。
【RAW什么来头啊,这么牛批呢】
【我想起来了,他们俱乐部老板不是大学期间就创立了俱乐部么】
【富二代呗,有钱就能定人生死哦】
【退役了再回来的也不是没有先例,可是需要冷静期的啊,电竞选手的职业生命就那么长,是能随便蹉跎的吗?】
【就是,落下两个赛季,到时候谁知道什么情况,water能不能打还另说呢】
接下来,下边有开始扒这个俱乐部的后台了。
一路从老板的年纪扒到了爷爷辈,各种惹不起云云。
最后得出结论,水葱只有退役一条路可选,毕竟对家也不敢买他,所以只能另谋出路做个小小主播。
闻昳叼着奶酪棒往下又扒拉了一下,在网络的瓜田里上蹿下跳。
【专心搞钱:哎,你看了water刚发的申明没?】
【行年渐晚:怎么了】
【专心搞钱:我觉得这个RAW的老板是有点东西】
【行年渐晚:怎么?】
【专心搞钱:身世成谜,据说不止是富二代】
【行年渐晚:还有?】
【专心搞钱:反正背景深厚,惹不起。而且你看全网都没他照片,信息封锁得可死,一看就不简单】
有将近小十分钟,对面都没了反应,就在闻昳要放弃继续水的时候,又看见了一排熟悉的点。
【行年渐晚:……】
蒋辞权这边刚接了水琮亚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男生抱歉极了。
“老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就是想解释一下,想说这个事情是我自己的原因,不能让俱乐部被骂,没想到会这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为了今晚的直播平台首播预热,只是不想分两次发博了,真的不是为了炒热度故意伤害俱乐部……和你……”
安慰人不是他擅长的,更何况,现在这个时候,蒋辞权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不想,刚挂断电话常锐就接力拨了进来。
“老大,刚刚water给我电话都哭了,你骂他了?啊?没有吗?我听他难受得不能行了。”
一个赛一个的聒噪。
蒋辞权将电话拿远了些:“他直播合同是跟那个什么娜娜签在一个平台吧?今晚直播你跟进一下。”
“什么意思?有人利用兔崽子黑咱?兔崽子那围脖下边是买的水军哈?”
“用脚丫子想都明白的事情,你现在的反应像个经理该有的样子吗?”
某个脚丫子不大灵光的站队经理瞬间挂断了电话。
世界终于清静。
“嗡嗡!”
【专心搞钱:其实,这事儿我第一眼看的时候还真没想到RAW背景什么的】
【专心搞钱:我反而就是觉得,water的发言有点点茶】
【专心搞钱:一方面言辞不清,小白莲的委屈模样,一方面又想引流新东家的直播首秀。而且我看评论区一边倒,为俱乐部说话的都被压下去了,捂嘴似的。】
【专心搞钱:说不清,反正就觉得根据我最近的了解,觉得RAW队伍的上下氛围,不至于真的欺负队员】
【专心搞钱:我考古过,这个water之前的采访都一直感谢俱乐部老板什么的,眼泪哗哗的,不能是被逼的吧,总不能回回哭】
【专心搞钱:你说,有没有可能,water退役这个决定是被人推波助澜的,但不是RAW?】
嗯?
蒋辞权将手机拿近了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惊讶还是欣慰。
【专心搞钱:歪歪歪,还在不?】
【行年渐晚:在,说得有道理】
【专心搞钱:你心情不好啊?】
【行年渐晚:刚刚有点】
【专心搞钱:还是工作的事?】
【行年渐晚:嗯】
【专心搞钱:乐观点,总会有好事儿发生的,也许就在不久之后呢!】
嗯,希望吧。
坐了良久,蒋辞权终于活动了一下脖子站起来。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没什么特别的胃口。
思考了一会,男人折身进厨房煎了两个鸡蛋。
玄关适时响起叩门声。
这个时候?
确定不会是俱乐部的人,蒋辞权起身过去看了看猫眼。
出鬼了,外头空荡荡。
可敲门声实在不像是幻觉。
闻昳拍着心口赶紧转身往猫眼看去。
对面的门缓缓打开,男人几乎是一眼就发现了地上的东西。
地上摆着一个巨大的透明防尘箱,里头,是已经拼好的巨大城堡。
蒋辞权蹲身下去,确定这正是自己前不久才送出去的那套霍格沃茨。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更加佐证自己的猜测,那便是防尘箱下压着的A4纸。
仍旧是是熟悉的打印字,仿宋字体,四号。
“你好,这座城堡我受之有愧,原物加工后返还,同时表达我的歉意。在之前的沟通中,是我不够诚恳在先,以至之后的一系列误会和尴尬。抱歉!望今后我们不计前嫌,真正友善相处,守望相助!——你的对门。”
明明只是几行字,男人似乎看了很久。
闻昳紧张地扒在门上,艰难咽了下口水。
然后下一瞬,就看见男人抬眸望过来。
带着一点浅淡笑意,平白给本就优秀的脸又加了一丝亮色。
闻理是被扫过身侧的一阵旋风打扰后从笔电前抬起头的,只见刚刚还扮作壁虎跟大门不离不弃的某人,突然奔命一般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愣怔之余,就听得敲门声。
而后,鬼魅般,分明前一秒才进了屋的亲姐探出了脑袋。
“姐,人吓人,真的会死,人的。”
已经要挪到房间门边的人顿住脚,闻昳:“咳,你快去开门。”
“找你的。”
“谁说的!”矢口否认。
闻理眨巴了一下眼睛,而后,重新看回自己的屏幕:“哦。”
“可你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一句话。”
“哪句话?”
闻理放下鼠标:“快看哪!那是我的人!”
惊吓
烦得死。
闻昳恨不得给他几巴掌。
敲门声再次响起,闻理终于在某人坚定地将头摇成拨浪鼓之后慢悠悠起了身。
开门的是那天电梯里的男生。
蒋辞权愣了一下,手里的A4纸无风自颤了颤。
虽然这张纸的主人实在不像是面前的少年,但出于礼貌他也不至于探头往里头瞧,下一秒就顺遂笑了笑:“你好,我是对门。”
“知道。”
略微侧身,蒋辞权指了指地上的霍格沃茨:“这是真心送给你们的。”
闻理歪着脑袋往他家门口看了一眼:“啊,那个,我们也是真心送还给你的,就当……借花献佛吧!”
好像有什么不对。
只是男生说得顺理成章,叫蒋辞权一时间忘记了借花献佛这个成语本来的意思。
“这样,”蒋辞权点头,“好,那以后就是朋友了,如果有事,随时联系。”
听到这里,男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稍等。”
接着,就见他趿着一双并不合脚的拖鞋吧嗒吧嗒往里头去,片刻后,男生重新回到玄关,将手机拿出来:“你扫我?”
“嗯?”
“不是要随时联系?”男生抬头,“不加微信怎么联系?”
这也可以?!
闻昳差点瞪出白眼,只觉亲弟这操作简直绝杀。
而被这绝杀正面袭击到的某人此时站在别人家的大门口,眼前是人家主人明晃晃递过来的二维码。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气氛烘到这里了,不掏手机就不合适了。
“……好。”
闻理前脚刚关了门,后脚就被抱着胳膊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女人吓了一跳:“干嘛?”
“你没事突然要加人家的微信做什么?”闻昳挡着他回客厅的路,“不觉得唐突了吗?”
“有吗?是他先提出以后常联系的。”闻理伸手想将亲姐扒拉开,却发现这人纹丝不动,被迫开始了对峙。
闻昳:“人只是客气!场面话懂吗?”
闻理摇头:“不啊,他表情很真挚。”
????
面对亲姐的不可置信,闻理遂又点点头对自己的判断表示了再次肯定。
闻昳此时只觉得面前这张脸上都是大写的“荒唐”。
闻理往边上撤了一步,不甚确定地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也想要他微信?”
“我为什么要他微信!”闻昳提了声,“而且我工作信息都是用扣扣多,微信我才懒得用呢。”
“啊。”闻理恍然,将准备递出去的手机重新揣进了裤兜,“那我能继续打游戏了吗?”
闻昳眼见着这人把手缩回去,劝都不带劝的,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他更面目可憎起来。
半晌终于指了指他的拖鞋:“穿的什么玩意儿,你不能找个合适的?”
“我看家里柜子里好几双男士的,想着省点钱。”闻理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半个后跟在外头的脚,“结果只有一双帆布鞋是四十四的。”
“……”那可不是么,我买的时候可没想过给你穿,只是临时喊了个超市跑腿,码都是断的。
确认了一下亲姐确实是不会有其他话了,闻理绕过她,尽量没擦过她衣裳,回到了自己的笔电前。
手机被扣在了桌上。
闻昳兀自百无聊赖地在家里转悠了一圈,炫完了一杯椰汁,终于忍不住重新又站到了亲弟的身后。
“那个,我想起来一个事。”
“什么?”
“你是不是说明天开始施工师傅就要过来安隔音墙啦?”
“嗯,明天上午八点半开始。”
“那应该挺吵的吧?”毕竟,鉴于见识过唢呐威力,闻昳实在不放心,还是决定将次卧完全装成隔音房,“你看,地板,玻璃,墙都得重新弄。”
“还好吧?”闻理不确定,“师傅说做过很多人家这样情况的隔音房,跟物业登记后在规定时间内施工……”
“那也是会打扰到邻居们的!”
“哦。”闻理闭嘴,“所以?”
“你不是有对门微信么,你给他先打声招呼呗,别显得咱们没素质。”说完,闻昳揉了揉鼻子,对着他手机努努嘴,“对吧。”
“喔”,男生不明就里,也觉得道理没错,于是调出刚刚加上的微信号,手指停在对话框里,倏地又扭过头,刚好对上亲姐凑近的脸。
“……”
“……”
闻昳抽手将兔崽子的脸给转回去:“你发,看我干嘛?!”
“不是,我想问,既然涉及地板,八楼要不要也打声招呼?”
“不用。”
否决得异常果断,闻理挑眉。
闻昳差点咬舌,终于凶巴巴继续面不改色道:“怎么了?八楼一年多都没人住了。”
“哦。”
被这一个岔打掉,闻昳自认已经没有立场继续留下来监督亲弟发信息,心有浊气,可悲叹不出来,只能懊恼地拐回了自己房间。
拿起丢在床上的手机,刚好瞥见渐晚君的信息。
【行年渐晚:借你吉言,好事总会来的】
【专心搞钱:这么快就重拾旧山河了?心情不错?】
【行年渐晚:好多了,万事往前看嘛!】
【专心搞钱:可我有点不爽了】
【行年渐晚:怎么?】
【专心搞钱:我今天,差点能跟我的美男邻居有深入交流了】
【行年渐晚:?????】
【行年渐晚:哪一种深入?】
【专心搞钱:窝草,你在想什么!】
【行年渐晚:我没】
【专心搞钱:我跟你讲你现在思想很危险!】
【行年渐晚:是谁先钓鱼发言?】
咬牙,闻昳刚刚积攒的沮丧都被这人给撕裂了。
【专心搞钱:我纯洁着呢!你在讲什么!我听不懂!】
【行年渐晚:好的,我知道了,你今天差点能跟你的美男邻居有……进一步的沟通了,然后呢?】
“呼……”
闻昳拿着爪机,终于开始说正事。
【专心搞钱:本来是能跟他说话并且加上联系方式,但是我还没准备好,就躲过去了,反正就是错过了,嗐!】
【行年渐晚: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天加不上,明天加就是了】
【专心搞钱:怎么加?直接冲吗?多失礼】
【行年渐晚:失礼这么古早的词语你从哪里查到的?】
【专心搞钱:算了,跟你讲就是浪费时间!】
片刻后。
【行年渐晚:我倒是觉得直接加也没什么不可以】
【行年渐晚:真的,我之前跟我对门还处不好呢,不也加上了】
【专心搞钱:是吗?怎么加的?】
【行年渐晚:你懂什么是直球不?】
【行年渐晚:你就说,都是邻居,加个微信以后常联系,守望相助嘛】
难得,蒋辞权敲下“守望相助”这四个字的时候不觉又感叹了一下,毕竟,这是仿佛在国家新闻稿里才会出现的常用生僻词。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专心搞钱:你就这么加人家的?】
【行年渐晚:他加我的】
【专心搞钱:窝草,还是男的?】
聊天方向逐渐走偏。
【行年渐晚:昂】
【专心搞钱:我去,真的?】
【专心搞钱:他加上你后说什么了?撩你没?】
????
【行年渐晚:你别腐眼看人high,现在钓鱼的这么放肆吗?!】
【专心搞钱:随便问问】
【行年渐晚:随便?从你回复速度我完全能分析出来你此时的振奋】
【专心搞钱:我只是关心你的人生大事】
【行年渐晚:……】
【专心搞钱:所以究竟找没找啊?】
蒋辞权觉得女人心真的是变化多端,分明几分钟前还搁那懊丧着呢!
这会儿倒是跟拿了娱记话筒似的。
刚想要否认,屏幕跳出一个新通知。
微信。
【901男生:最近你忙吗?有没有时间?】
!!!!!
另一头,某人还在孜孜不倦,求知若渴。
【专心搞钱:比如问你有没有时间啊】
【专心搞钱:或者最近忙不忙啊什么的】
【专心搞钱:有没有啊?】
玛德,蒋辞权突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需要
闻昳跟渐晚君叨了几句,又联系了一下小皮表示可以接下侠行山河图的定制文,核对了一下细节之类,定下跟游戏方三方线上会谈的时间。
心虚也平稳了许多。
终于无事发生般端着水杯重新出了房间。
倒水的间歇,闻昳状似无意地问:“给咱邻居说了没啊?”
“嗯。”
某个崽子全神贯注在自己的屏幕上,根本无暇搭理。
闻昳掂着杯子路过他身后,瞥见一点熟悉的画面:“哦,那他没反对吧?”
“没。”
“……你也玩这个?”闻昳眯眼瞧了瞧,确定这是侠行山河图没错,毕竟会使符咒做武器的大型端游实在不多,加上她当年玩的就是影榭这个门派,这会儿觉得亲切又新奇。
“没事玩玩。”闻理终于感受到某人一丝不凡的气息,手一抖,符咒全扔了城墙,又中了对面几发飞弩,直接黑白屏回了复活点。
“呀,死了。”闻昳感叹,“这就是侠行山河图的新玩法?攻城战?”
“姐。”
“啊?怎么了?”
游戏人物在复活点没急着出去,只是蹦跶了几下,男生抬眼:“还有事吗?”
“没事啊。”闻昳喝了口水,“我也就随便看看。”
“哦。”闻理收回目光,操作着人物出去,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对门没理我。”
“没回你?”闻昳精神了,“刚问你人反没反对,你不是说没吗!”
“我还没来得及提装修的事。”闻理莫名其妙地又看了亲姐一眼,“他怎么反对?”
呦呵,搁这玩文字游戏是吧?!
“你咋不上天啊!”闻昳伸脚踹了一脚他的椅子,“敢情你到现在还没联系人家是吧!”
“联系了,可能是洗澡去了没来得及回吧。”闻理回忆,“问他最近忙不忙,有没有时间。”
没听着回复,闻理狐疑转头,对上同样困惑的亲姐。
接着,就见身后人放下杯子,同时郑重其事地拖了张椅子坐在了他身边,下意识的,闻理把鼠标往自己这边拖了拖。
闻昳一眼盯过去没叫人动弹:“来,我问你个事儿。过来,我不打你。”
闻理思忖了下才认真往她那边坐直了些,做出洗耳恭听的端庄模样。
然后,就听耳边有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请问,你是打算跟对门告!白!吗!”
蒋辞权觉得自己应该冷静点,不该被某些人拉着跑。
有一说一,就算是那男生真的有什么意思——那他也应该给人家说清楚,总不好耽误人家大好青春。
人各有志,性向这个也是萝卜白菜的事儿,只是那孩子还小,心理状态不了解,不能无心伤害了他,所以言辞上也得恳切点,不能叫人家觉得自己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自然,他也确实没有,只是取向实在不匹配。
所以,无论如何,总还是要回复人家的,不能这样晾着。
嗯,思及此,手指重新划开手机。
在某人的监督下,闻理默默将手机微信打开,戳进对门的微信递过去。
然后,姐弟俩亲眼见着聊天框蹦出一行字。
【刚刚洗澡,不好意思,有事吗?】
闻理:“你看,我说了肯定是洗澡去了。”
收获了一个你懂个屁的白眼。
手机换了主人。
闻昳敲字:“是这样的,明天开始我们家要进行一个为期十来天的装修,可能会打扰到你休息,所以想先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我们需要注意的时间点。”
原来是这样!
男人舒了口气的同时,又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钱迷果然是有毒。
都什么跟什么。
【我没关系,你们随意】
闻昳将手机丢回男生怀里:“行了,搞定。”
顿了顿,闻理只觉身侧声音又加重了一点:“学着点!”
伴随着主卧门啪嗒合上,男生重新点开对话框。
搞定什么啊搞定。
明明他想问的都没问呢。
蒋辞权起身将霍格沃茨摆在了书房的柜子里,柜子里零散还摆了些侠行山河图的手办,风格迥异又仿佛挺和谐。
那张A4纸被收进了抽屉,连带着上一张。
怎么想,今晚的事儿也该是对门那姑娘的手笔吧。
没什么理由,直觉。
嗡嗡!
【901男生:其实,还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901男生:有个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因为次卧要装修,所以东西都暂时搬在了书房,闻昳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一来陪闻理把书房晒太阳喝茶的榻榻米收拾成可以睡觉的床铺,二来一想到今天家里要来师傅,就有点坐立不安。
恰逢周三,闻理八点前得回学校上课,所以吃了早饭就提了书包。
“那个什么,师傅八点半到是吗?”闻昳一路跟到玄关又确认了一遍,“中午师傅回去,下午才过来,所以我不需要给他们定午饭对吧?师傅施工的时候我就在客厅干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管哈?”
闻理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抬手看了眼手表:“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吧。”闻昳扶着门框目送他进电梯,忍住没再喊他。
八点半,施工师傅格外准时地打来了电话:“老板,老板我们在楼下,这个门禁我们按了没响应啊你那边。”
“我这就下来接你们哈!”闻昳披上外套,边接着电话边开门出去。
等电梯上来的时候,身后响起开门声,挂掉手机的某昳不受控制地怔住。
脚步声一点点接近,而后,男人与电梯同时到达。
叮!!
电梯门徐徐在眼面前打开,闻昳没戴口罩,也没兜帽,整个人无处可藏。
在先和后的挣扎中,身后的男人开了口:“早。”
“早!”条件反射般,闻昳猛地先行跨进去,然后转过身,瞧见男人微笑的脸,赶紧别过眼慌张地往边上的按钮摸去,“一楼是吧?”
“谢谢。”男人走进来,站在跟她两步之隔的地方。
闻昳第一次感觉,电梯竟然能逼仄到装两个人都呼吸不畅的程度。
九到一的路途,是能逼死人的。
慌乱间,她不禁打开手机,装作忙碌的样子。
【专心搞钱:咳咳】
【专心搞钱:没事,别管我】
【专心搞钱:借你聊天框江湖救急一下】
【专心搞钱:一会就行】
该死的,渐晚君还真的没管她,一个字没回。
整个聊天框都快要被她的废话填满。
要了命了。
一个人的独角戏,真是令人绝望。
好在电梯终于懂事了一回,虽慢但到。
闻昳几乎是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就冲了出去。
这姑娘,怎么每次都这么心急。
蒋辞权叹了口气,折身去单元门边的信箱里取出一张明信片。
回去的时候,刚好又碰见女孩带着两个背着工具包的男人进门。
几个人拿推车装了好几层箱子,进电梯的时候,女孩也费劲扒拉地帮忙扶着。
许是被箱子衬托的,更显得姑娘瘦小。
留意到他的目光,女孩抬眼:“要……上来吗?”
印象里,与上一次电梯口气势汹汹的责问完全不同。
这次女孩的声音,甚至带着些怯意。
问完,闻昳就懊恼地抿住嘴巴。
好在,男人立刻就道了谢走进,电梯门适时关上。
难以想象,刚刚装两个人已经觉得堵的电梯,竟然此时装了满满一推车的建筑材料,还能塞进四个成年人。
也好在有这一车的材料,闻昳终于能有点事情做,消磨一些说不清的尴尬。
两个工人师傅在聊天,说的是这个小区的房型什么的,她配合地嗯嗯啊啊。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手中夹着一张明信片,只能瞧见背面蓝色的海面上几只起飞的海鸥。
他应该比闻理还要高吧,闻昳想着,最上边的箱子忽得晃了晃,而后歪下。
“哎!”闻昳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觉手边被人啪得按住,摇摇欲坠的箱子重新稳下。
手指修长,明信片被夹在其中,海鸥歪斜了身姿,男人的半个手掌按在了离她大拇指不远的地方,将好撑住了箱子的受力点。
好像,再一点点,就能触到……
“哎呦哎呦,这材料一次确实不能装这么多。”后边的一个师傅隔着板材道,“还有一一车我们分两次运吧,老板不用下来接我们啦,你家门禁坏了我们拿石头先抵着单元门就是。”
“哦,好。”闻昳悄悄地,将手指往边上捱远了些。
只是目光,终究没能挪开。
出来的时候,男人接过了闻昳的工作,跟两个师傅一块将材料推出来,甚至自然而然帮着一块将材料卸进客厅。
等待两个师傅重新运材料的间歇,蒋辞权偏头吹了吹胳膊上的碎屑,而后躬身弹了弹裤子。
起身的时候,眼前递来一瓶水。
再往上,是纤细的手臂。
而这手臂的主人,此时终于第一次直视了他:“辛苦了。”
“没事。”漂亮的琥珀色眼眸,蒋辞权略微愣怔,回神接了水。
闻昳咬牙,觉得自己现在委实有点窝囊,这笨拙劲简直是人神共愤。
想锤自己。
立刻,马上。
“咳。”清了清喉咙,闻昳转而去看电梯的指示灯,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继续。
倒是男人接了水,却没着急喝,片刻,似是随意问道:“要装修好几天吗?”
“喔,啊……差不多小十天吧……”
“嗯。”男人颔首。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客厅的地板上,重新沉默。
闻昳绞了绞手机绳。
空气似乎也在叫嚣着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终于,在某昳鼓足勇气准备开口的前一秒,男人回身。
“你家的门禁。”
“啊?”
男人指了指门口:“需要我帮你修一下吗?”
试试
琥珀色的眸子慌了一瞬,蒋辞权收回手指。
啊,冒犯了吗?
也是,他原本好像也不该出现在她家里。
甚至都没来得及换鞋。
蒋辞权不觉往外挪了几步。
“那个,我给你拿双鞋换!”女孩说着就迅速往玄关去。
这个冲刺,眼熟。
跟上一次,上上一次,还有上上上一次把他丢在电梯的速度如出一辙。
所以,是答应让他修门禁了?
蒋辞权停在当场,看着女孩打开鞋柜。
而后,匆忙间已经乱了发丝的某人又似乎很是为难地回过头来:“就……你的鞋码是?”
“44。”
怎么说,就挺玄幻的。
莫名其妙进了人家客厅,还莫名其妙地报了鞋码。
蒋辞权有理由相信,哪怕是现在把发小常锐拽过来,这货也是报不出自己鞋码的。
答完,女孩就开始翻找。
蒋辞权顺着女生的目光跟着一起往柜子里巡了一圈。
柜子里的拖鞋不少,大多标牌都没摘。
接着就听姑娘自言自语地挨个扒拉过去:“40,不对……41……”
不知道的话,以为她开了个小码男鞋铺。
接着,女生红着脸关上了柜子:“就……直接踩吧,我一会拖。”
抢在他开口前,柜子边的人立刻又认真地补了一句:“一会师傅们装修也直接踩的。”
“……好。”
闻昳一边找一边心里暗骂着,当初就不该买断码拖鞋。
脑子有泡吗?
啊?!
摆一双男鞋在外头不就好了?买这么多拖鞋放家里有啥用?!
男人就站在身后客厅边,所以他看着自己家这么多男鞋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误会?
不不不不不,闻昳你在想啥,他能误会什么?
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自我怀疑中,瞧见了被闻理塞进边角里头的帆布鞋。
哦,就是那双唯一的44码……
手指已经伸过去,按下的瞬间。
闻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让人在她家从一双帆布鞋换成另一双帆布鞋这个事儿——
是不是多多少少有点什么大病?
啊!!!!!
要疯了,为什么每次遇见对门,她都这么逊啊!!!!
几乎是硬着头皮关上的柜子,而后,闻昳异常忐忑地看了男人一眼。
怕他拒绝,将准备好给师傅们的鞋套也一并给塞进了鞋柜边的夹缝里:“一会师傅们装修也是直接踩的。”
男人看她的目光未移,只是略有恍然般应声。
闻昳别过头:“我去拿工具!”
虽然并不知道需要用上什么,但是,得赶紧逃才是正经。
杂物间,闻昳着实鼓足勇气捧着工具箱深呼吸了好几次。
然而并没有管住乱蹦哒的心跳。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迅猛得多。
按在工具箱边角的手指都快要抠白了。
闻昳终于还是一把坐了下去。
手机屏幕亮起。
渐晚君终于管她了!
【行年渐晚:手机静音没看着】
【行年渐晚:怎么个江湖救急?】
【行年渐晚:你不会是被拖去相亲拿我打发时间吧?】
【行年渐晚:可别告诉我,现在要我给你个电话把你从相亲现场解脱出来啊!】
【行年渐晚:狗血事儿我干不来】
呼——
见着渐晚君亲切的文字,闻昳终于冷静了些。
【专心搞钱:我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行年渐晚:你被绑架了?】
【专心搞钱:我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行年渐晚:……我浑身上下49.9,只能支援你赶上明天的疯狂星期四,再多杀了我也没有了】
【专心搞钱:滚蛋!谁要跟你借钱!】
呵~
勾了唇角,蒋辞权试了试面前的门禁视听按钮,按下第二个按钮的时候,两个工人师傅回来了,哼哧哈嗤地下材料进来。
然而,刚刚进房间要找工具的房主并没有出来。
两个师傅很明显并不清楚情况,直接对着他道:“来,老板,这是你们购买的所有材料你验收一下哈。”
“稍等。”蒋辞权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算了,还是他自己去喊吧。
【专心搞钱:我该怎么办啊,我现在,跟我喜欢的人啊,共处一室】
【专心搞钱: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专心搞钱:我就是又不知道说啥,又不想他走】
【专心搞钱:总之……我能做什么?】
【专心搞钱:我觉得我表现得特别孬】
没打完字,身后的门被人敲响。
闻昳差点跌到地上。
“需要先验货,”门外的声音顿了顿,“你没事吧?”
“来了!”
眼前的门被打开,抱着工具箱的女孩歉意地出来:“谢谢啊。”
而后,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一般,将手里的箱子塞到他怀里:“工具箱。”
还挺沉,蒋辞权掂了掂。
接着,就见女孩瘦小的背影。
应该是低头扒拉手机里的材料记录,两个师傅拆一个盒子她就躬身核对一次。
只是,格外慌乱。
师傅们总是健谈的。
“老板,你们这房型可以啊,多少钱一平啊买的?”
“这个啊,不大记得……”
“我看是小三室是不是啊?南北通透哎,老板挺会选。”
“哈……”
“哎对了,这隔音房干嘛的啊?我看你们小区环境挺好,不吵吧?”
“我这个……”
几乎没有一句能跟上的。
蒋辞权拆了门禁接板,终于又看回客厅的人。
第一次,不甚确定地想。
或许,这姑娘——之前并不是有意躲着他?
起码,她此时抓着手机的指尖都在颤抖。
还有不停往耳后掖长发的小动作。
重新看回门禁,调试了一下按钮。
低头给物业发了信息等待。
接着,就看见钱迷的聊天框。
【行年渐晚:喜欢的人?这就喜欢了?
【行年渐晚:不会是你那个新邻居吧?至于吗?】
没反应。
好吧。
【行年渐晚:实在想留人,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行年渐晚:哦,想起来了,你是个宅,点个外卖就地吃吧】
还是没反应。
蒋辞权揣回手机,耳边正响起女生怯生生的声音。
“那个不是……”
闻昳快要崩溃了。
师傅们话都是这么多的吗?
不能安安静静地干活儿吗?
什么叫你男友挺帅,怎么认识的?
你管我跟我男朋友怎么认识的?!
影响你贴墙了吗?
噫?哎?
不对。
男朋友什么的……
“师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闻昳瞬间僵住。
他听到了?!
“这隔音效果怎么样?我在里头练乐器可以吗?”男人说着蹲在了闻昳身边,“唢呐什么的?”
“唢呐?哈哈哈哈,能隔音是能隔音,不过小伙子,你吹唢呐?”
“兴趣。”
说话间,男人一抬眼。
闻昳避之不及,正见他微微一笑:“门禁修好了,要不要试试?”
机会
“怎么试?”闻昳只想赶紧脱离师傅们的聊天圈,立刻站起来。
“师傅,材料没问题了吧?”男人指了指次卧,“就是这间房,我们先出去了。”
“哎好好好,我们自己来就行。”
“不用管我们的老板,哈哈哈哈哈。”
真是爽朗啊,师傅们。
刚刚拉扯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那问题多得,我可是压根不得不管哎!
闻昳压了压外套的衣襟,跟着哈哈笑了一声。
而后,就听男人重新看回她身上道:“走吧?”
一分钟后,两个师傅终于进了次卧开始有条不紊地打线工作。
客厅玄关,闻昳一个人直愣愣杵在门禁前。
实话说,她并不确定刚刚男人是发现了她的窘迫来解围还是真的想要试试这个已经坏了好些日子的门禁。
应该是后者吧?
起码现在他是真的下楼说要去单元门口按铃。
等待总是叫人憔悴。
捏着的手机里还有渐晚君吊儿郎当的回复。
闻昳搓了搓手,又低头瞟了一眼聊天框。
一起点外卖吃个饭?
什么玩意儿!
来不及嫌弃,门禁突然开始唱歌。
下一秒,男人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中。
!!
应该是弯腰下来的,与镜头没有什么分寸感。
以至于,闻昳几乎是亲眼看着那张脸由远及近,到了叫人呼吸急促的地步。
有那么一刻,甚至有一种视频的既视感。
不,好像就是。
摄像头的灯光骤然亮起,蒋辞权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叮铃铃的声音响过两趟,没有反应。
嗯?
屏幕里的男人微微蹙了下眉,而后,似乎是打算输入第二遍门牌号。
也是这微妙的一个皱眉,闻昳猛地回过神赶紧手忙脚乱地点开了通话。
一丝嘈杂声过。
“喂?”
男人的动作停下:“喂?能看见我?”
“能。”闻昳点头,想起来他看不见自己,立即又道,“也能听见你声音。”
“好,你开门试试。”
“咔嚓!”
单元门应声打开。
屏幕前的男人伸手一推,而后,对着摄像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有点晃眼,分明是趋近于黑白的屏幕色。
闻昳却觉得十足动人。
然后,在男人要进门的一瞬,福至心灵般地开口制止:“那个!能不能……重新再试一次看看?”
“嗯?”屏幕里男人抬眼看住摄像口,一手撑在前边门上,“什么?”
闻昳对着屏幕退后了一步。
“就……就是……就再重新按一次确认下……”有点心虚,努力强调了一下,“确保是真的修好了。”
“……好。”
话没说完,可视电话因为单元门打开自动切断。
闻昳伸手抚住心口。
不得了了,闻日失。
你胆子是真的肥了啊。
甚至于,当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只为了再堂堂正正看一眼对门。
好在,在看见屏幕里再次出现男人面孔时,某人终于迷途知返,迅猛地直接开了门。
第二次,蒋辞权还没“喂”出来,门就咔嚓了一声。
呃。
看来,是真的修好了。
怎么说呢,有点热。
闻昳将外套脱了,拿手掌对着自己扇了扇。
电梯门应声打开。
男人走出来,看她还站在门口有些意外地径直走近。
“谢谢啊!”闻昳将那瓶不及开封的水重新递出去,“麻烦你了。”
她之前查过,说是要更换什么线什么的,应该是很麻烦的。
“只是有点短路,物业那边的问题。”男人没居功,却也没拒绝这瓶水,手指勾过矿泉水的盖子,“已经联系过了。”
“啊,这样啊。”
听不懂,但不重要。
然后,该死的,又陷入了沉默。
蒋辞权不确定对面的姑娘是不是还有话要说,毕竟,这次她没扭头就跑。
于是,只能打开那瓶水。
此时要是能被常锐上身就好了,毕竟,能聒噪得叫俱乐部不得安宁的存在,最起码不会叫气氛冻住吧?
再怎么说,废话,那也是话么不是。
喝完第三口水,他终于确定,对面虽然没跑,好像也没有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
那就——
蒋辞权伸手搭上自己房门:“那我先回去了。”
“哦好!”
救命一般,姑娘应声。
好吧,看出来了。
应该是觉得跟他一块挺煎熬的。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有点迷茫。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立场觉得难受。
进门之前,蒋辞权听着从房间里传来的施工声,终于还是回头看向准备关门的女孩:“如果有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闻昳已经快要把手机绳子搓出辫子了,听着这句话都是懵的。
傻不愣登地哦的那一声,犹如活在梦里。
然后在对面的关门声中忽得泄气。
顾不得次卧里的装修声,闻昳回身摔进沙发里立刻找上了渐晚君。
【专心搞钱:我好烦啊!】
【专心搞钱:啊!!!!!烦死了!!!!!】
【专心搞钱:我问你啊,男生会不会喜欢一个社恐的女孩子?】
【专心搞钱:我就是问问】
【行年渐晚:社恐?谁?谁社恐?你社恐?社恐的是你?】
【专心搞钱:玛德,你是马冬梅吗!】
【行年渐晚:我就是问问】
【专心搞钱:我没在开玩笑!!!!!】
一分钟后。
【行年渐晚:你自己看看自己的的聊天记录,这是一个社恐会说的话吗?】
【行年渐晚:社恐还分线上线下吗?】
【专心搞钱:反正,你就当我是线上的王者线下的矮子吧,不管你信不信】
沉静了一会。
【行年渐晚:我们来捋一下】
【行年渐晚:今天你们共处一室了,然后面对面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拿我聊天框江湖救急,结果因为面对面太过尴尬很快就分道扬镳?】
【行年渐晚:等等,你们为什么会共处一室?不是新邻居吗?】
【行年渐晚:我跟你说,你现在很危险啊,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先搞清楚对方人品什么的吗?】
【行年渐晚:说话啊】
蒋辞权噼里啪啦敲完才发现心口有点堵,隐隐还有些怒气在。
更绝的是,这钱迷竟然不回复了。
怎么?是被他戳中了?
气死了,喝口水冷静下。
【行年渐晚:我问你,你知道他多大年纪吗?】
这次钱迷倒是回复了。
【专心搞钱:比我大一点】
【行年渐晚:你看他身份证了?】
【专心搞钱:我猜的,看他穿着就挺有气质的】
【行年渐晚:气质?现在骗小姑娘的男人可喜欢包装成你们喜欢的样子了,什么衬衫领带小袖扣,搞得成熟又优雅,精英人士一样,就是装的!】
【专心搞钱:不可能,他谈吐很优秀】
【专心搞钱:再说了,我觉得能买我们小区的人,应该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文化底蕴在的,我们小区因为布置特别有韵味,可有名气了,文人墨客买的多】
【行年渐晚:你看他房本了?】
【行年渐晚:文人墨客什么鬼?你们小区是江心凉亭吗?过来题字到此一游了吗?】
【专心搞钱:你为什么对我的美男邻居有这么大敌意?】
????
敌意???
你一个小姑娘,你知道什么是安全意识?
这是在给你提醒!
蒋辞权咕噜噜给手里的矿泉水一气儿灌完。
【行年渐晚:我是要你提高警惕!】
【行年渐晚:别被表象欺骗!】
【行年渐晚:对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人家共处一室】
【行年渐晚:年纪、职业、有没有女朋友,你了解过吗?】
【行年渐晚:这就敢想恋爱的事情了?】
这小钱迷又哑炮了。
看来还是要好好敲打一下。
嗡嗡!
【专心搞钱:这话说得,我不也不知道你的年纪、职业还有女朋友?】
【专心搞钱:那我是不是也不离不弃跟你聊了这么久?】
【专心搞钱:还给你说了我社恐的小秘密】
【专心搞钱:你要是个坏人,这个账怎么算?】
哈?还带这样的?
【行年渐晚:我是个坏人?】
【行年渐晚:我为了骗你蛰伏六年,我图你啥?】
上头,蒋辞权决定去找找那个“图你不洗澡”的表情包。
【专心搞钱:你冷静点,我只是就事论事】
【专心搞钱:我也没说错是不是?我俩对彼此是不是一无所知?】
刚刚目送对门回去的丧气劲过去,闻昳重新振奋起来。
此时起身收拾了一下心情。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行年渐晚:我们不一样】
【专心搞钱:哪里不一样?】
【行年渐晚:你想跟我谈恋爱吗?】
熟悉
【闻昳:你想得美】
果断,坚决,毋庸置疑。
意料之中。
蒋辞权剁下矿泉水瓶子,开始扮演知心哥哥。
【行年渐晚:那不就得了】
【行年渐晚:咱要是奔着谈恋爱来的,那必得一早就报身家背景】
【行年渐晚:免得你觉得我图你不洗澡】
互相伤害是吧,谁不会?
闻昳对着苏大强表情包哼了一声,咔嚓灭了屏幕。
想了想,不服气又往上扒拉了一下聊天记录,被小皮一个语音电话切断。
“给你说啊,”小皮支支吾吾了一下,“游戏方的意思呢,是希望你能从电竞的角度来写。这什么个意思呢就是说,这个游戏啊,原本是个RPG,你应该知道的吧?角色扮演嘛,武侠仙侠的场景比较多,你看你本来也是写的这方面,所以他们当时就是第一想要合作的作者就是你。”
“然后呢?”一般小皮开始罗里吧嗦,就是说明有求于人。
“但是呢,他们这次想要宣传的重头啊,在电竞方面,毕竟是为了明年的国际赛。所以啊,就是可能要限制一下你的创作,小小的限制哈,就是往竞技这方面呢多着墨。”说着,小皮神秘兮兮地加紧解释,“不过你放心!其他的肯定不会限制你!你是想写感情流,剧情流,无CP啥的,都行!你写成星际都行!”
“……”
“哦对对对!游戏方还说了,为了让作者太太能够更深切地体会到电竞精神和电竞人的生活,可以提供太太跟电竞队伍的接触机会。”小皮没给人说话的机会,作为除了出版社知道她地址的编辑,很快就给她筛出了几个俱乐部,“我看你住在W市对吧,你看这不是巧了,W市的山河图分部不少哎!还是比较牛批的几个呢!”
“不用。”闻昳不等她报名字直接拒绝,“写竞技没问题,我关注了好几个赛事官博,去人家俱乐部什么的,就算了,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么?不必费心了。”
“啊……那是同意了哈?”小皮声音明朗松快得不像个人,“你看看,我就说了我手里的太太们就是最棒的!那什么风格驾驭不了啊是不是,我们日失东方太太可是横扫男频女频TOP榜的大佬啊!我之前就给他们说……”
“行了行了。”闻昳瞅见玄关柜子上多出来的东西,听着电话过去。
是那张明信片。
男人夹着明信片的手指犹在眼前。
闻昳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爱屋及乌,你看,喜欢他那张脸,连带着那人的手指上的微小的痣都是好看的。
好像这个人,浑身都是宝贝。
偷看人家的明信片是不是不好?
可是,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很难能对文字视而不见啊……
闻昳抿唇,将明星片拿起来。
渐晚君的话适时打脑海飘过。
【年纪、职业、有没有女朋友,你了解过吗?】
本来,没有了解的,但是现在,好像了解了三分之一。
“亲爱哒!我终于理解了梁朝伟的快乐!我连续三天来东港喂海鸥了!等我回来哦~~——爱你的sunshine”
为什么上帝赐予了她一目十行的本领?
心碎。
小皮的声音还在继续:“反正你也别急着拒绝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不是?你要是改变主意了就给我说,游戏方会安排时间的,哪个俱乐部都可以,除了不能跟队员们一起睡,其他都行,你可以参观宿舍,跟他们同吃同喝,还能进行问答,你想想嘛,机会难得哎。”
“知道了知道了,后边线上会再说吧。”闻昳现在就是一整个的烦。
从语气上来看,这不仅仅是人家女朋友,还是相处挺久的女朋友。
酸楚。
原来无疾而终,就是这个感觉啊……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闻昳与这张明信片面面相觑。
手里的签字笔刷刷没停。
是签几张名就要叹口气的程度。
蒋辞权被那句你想得美噎得不轻。
看看那没出息的样儿,有本事别来找我啊!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说的就是这号人!
可厉害了啊你,钱迷。
行,够傲娇啊!
呵!
【常锐:老大,明信片拿到了没】
【常锐:到了就带过来哈,急死了】
【常锐:别给其他人知道啊,偷偷给我】
【常锐:还有你,谁偷看谁是狗!】
RAW是怎么招了这么个智障儿做的经理?
气不打一处来,蒋辞权揣回手机,然后下一瞬,顿住。
明信片——
目之所及,餐桌,玄关,沙发,地面。
嗯,都没有。
丢了吗?
不会啊,进电梯之后一直都是拿着的,直到——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闻昳兀自做了一阵子心理建设,终于将那张小小的卡片拿上。
站在对门面前,相比于之前的窘迫。
此时,倒觉得没那么局促于与他面对面了。
还挺神奇的。
“咔嚓!”
抬起的手来不及收回,闻昳退了一步。
男人面容微动,显然有被吓到。不过目光很快就默契地看向她手中的卡片。
“那个,你的东西。”闻昳顺遂递过去,特意将文字的那一面翻在下边,“丢在我家了。”
“不好意思,谢谢。”男人接过去看也没看就收进了风衣的口袋里。
接着,他往闻昳身后看了一眼:“师傅们还没走?”
“快了。”闻昳转身,他换了衣裳,看来似是要出去。
嗐!出不出去干她什么事。
没戏了反正。
正想着,家里两个师傅拎着包谈笑着过来。
“老板,那我们下午来继续?两点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闻昳赶紧过去将门撑开些让他们出来,“辛苦了辛苦了。”
说话间,对面的门关上,男人插着口袋已经站在了电梯口:“那师傅,一起下去吧?”
看着三个人下了楼,闻昳终于决定给亲弟打个电话。
似乎是在食堂,闻昳还能听见那边“一份酱鸭腿”的打饭声。
接着才是闻理的声音:“姐?”
“你们每天都是全天课吗?”
“也不是。”
“要不,你没事就回来?”打死不想承认自己无能的某昳,“毕竟是你的隔音房,还是你跟师傅沟通比较好?”
“那我下午没课回来。”
闻理端着餐盘,应了声正打算挂断,就听那边突然的可怜:“我一上午都在忙,还搬了材料,人快没了,刚刚我的肚子说死之前想尝尝w大的酱鸭腿。”
手里的饭卡瞬间瑟瑟发抖。
蒋辞权陪着两个师傅一块出了单元门,突然想起来钱迷的话。
开始莫名其妙地想,那对门的姑娘,莫不是也有点社恐?
即使已经能看出来很努力地克制了。
所以,社恐分等级吗?
或者,分种类?
手指不受控制地打开了浏览器搜索。
新世界。
社恐还有临床表现?
就这样,站在单元门口,蒋辞权看完了整个科普。
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有些词语,它不仅仅是一种网络用语。
起码,在今天之前,他不会想到被大家挂在嘴上的社恐竟然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精神症。
印象里,对门女孩无意识抠手机绳的泛白的手指。
递过来工具箱的急促和逃避。
从来不敢对视的眼。
【网络表现与现实表现是不对等的,因为心态、处境等不同的原因……】
所以,钱迷也会像对门这样吗?
他原本只是知道钱迷宅,没想过其他的。
现在再看,似乎还真的没听钱迷说过什么三次元的朋友。
甚至于,记忆被拉远了些,他想起来之前钱迷沉迷游戏死活不想上学的叛逆期。
会不会与社恐有关?
嗡嗡!
【专心搞钱:滴滴,跟你说一下,我刚刚突然想明白了,有些人,注定是有缘无分】
【专心搞钱:你讲得也对,还是得先了解】
【专心搞钱:了解一下也不会死嘛对不对】
【专心搞钱:早知道早好,此枝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专心搞钱:康康!这大好的风光,我挑哪枝不行!随手拍花枝.jpg】
“……”
胡话精。
蒋辞权突然觉得自己能把这人的一句话上纲上线地查了半天真是出了鬼,要命。
抬手推了推眼镜。
蒋辞权呼了口气跨下台阶,一抬眼就看见小区正中的水墨洲。
这小区僻静,打造的是山水中国般的诗意。
所以,一应设施都带了中国风的韵味。
绕过一枝丹桂,蒋辞权低头。
【行年渐晚:你能想通,爸爸很欣慰】
【行年渐晚:我们小区花也开了,喷香】
而后,抬起手机对上刚刚那树挡路的花蕊。
屏幕里秋阳高照,花枝上隐隐现出一角水榭。
有点熟悉。
三秒钟后,手机相机被划掉。
钱迷的图片被重新点开,放大。
迎着日光,蒋辞权眯眼望向自己面前的水榭走廊。
低头,再放大,挪位。
边上镂空花纹的路灯渐渐明晰。
“?????”蒋辞权,“!!!!!”
大事
突然发现聊了六年的好基友也许就住在自己同一个小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蒋辞权觉得头顶的太阳有点炫目。
“老大!”常锐远远等在俱乐部门口招手,可算是召回了某大佬一丝神志,“东西哪?”
将明信片拍在他手里,蒋辞权径直往里头走。
走了几步,又退身回来。
胖子谨慎地将卡片护进了外套里:“干嘛?!”
“我问你,你跟网友面过基吗?”
常锐神色警惕地看他:“你管我?”
“……”罢了,问他有个鬼用。
折身推门的时候,身后人猛地过来拽住他:“你是不是偷看我明星片了?!哎!老大!我是信任你才叫你拿的!我不信你我能费劲巴拉地叫人寄回家里吗?我又不住那边。我还不是为了防止兔崽子们偷看?啊?老大你要是也……”
“没看!”蒋辞权救回自己的衣角,“竹子呢?”
“真没看?那你问我基友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嘲讽我?”没想到胖子突然地玻璃心。
“???”
胖子瞪他:“我给你说,就算我们没面基,她也一定是真的爱我的!她才不是以貌取人的女孩!我问过的,她说过就喜欢胖胖的男孩子!”
!!!!
蒋辞权收回了脚步,而后——
“你网恋啊?”
“你还说你没偷看!!!!”
头大。
蒋辞权正了正神色,开始面无表情地重复:“她一定爱我的,她才不会以貌取人,她就喜欢胖胖的男孩子——刚刚狗说的?”
“……”
“你怎么不拉个横幅昭告天下?”
蒋辞权终于摆脱了人,型累赘进了俱乐部的时候,夏成竹早已经拿着材料等在大厅,惊奇道:“呦,小胖子□□你了?”
老男人就是晦气。
【RAW山河官博:经过与选手的友好沟通洽谈,我们很高兴向大家宣布,即日起,chenchen(陈琛)选手、yuan(姚远)选手正式加入RAW俱乐部侠行山河图分部,将分别作为治疗位和射手位,与其他战队选手一同为即将到来的比赛拼搏。两位选手都是由RAW电竞学校毕业进入青训营选拔,日常训练勤奋,基本功扎实,在次级赛中展现了不俗的战绩,是不可多得的实力选手。期待在接下来的比赛中,RAW与你们共同进步,登上更高的舞台!】
闻昳啃着酱鸭腿刷到的信息,原本是没什么感觉的,转会期么,电竞俱乐部都是成员不断变更。
倒是下边的评论区叫她涨了知识。
【RAW搞什么?军师位呢?】
【是没钱买选手了吗?你富二代的底气呢?】
【请问你队要两个选手过来看饮水机吗?没有针对二位选手的意思,完全是不懂】
【你队缺的是治疗和射手吗?你队缺的是军师位OK?】
【是为了让水葱退役钱花完了是吗?】
【再凑个冲锋呗,三个坐冷板凳的好歹还能打个斗地主】
经过这阵子的研究,闻昳还是知道的,山河图的攻防玩法分为两个队伍同时进行,从两边往中间城池推进,清除障碍后攻城。其中,先占领城池的为守方,会有buff加成。是少有的前期PVE抢夺守城兵物资,用来购买更换装备,堆属性,后期PVP的游戏。
因为涉及到不同的前期沙盘和后期的城防战位置,所以每个战队五人,包括治疗位、军师位、冲锋位和射手位。
一般四个位置缺一不可,余下位置为添补位,根据各个战队的战术调整。
这次的公告显示,现在的RAW的主力可以说是其他三个位置都人员满溢,军师位却还空缺在。
难怪粉丝会炸。
大约是嫌评论不够火热,官博紧接着又发了一条公告。
如果说这条公告不过是一个预热,那么彻底点爆全网的就是后者。
【RAW山河分部:目前RAW山河图分部正在招募职业选手,有兴趣并且符合条件的朋友,欢迎大家加入我们的站队!详细要求记得看图呦~大家可以将自己的简历(包括姓名、联系方式、出生年月、游戏相关数据等)投递至招募邮箱,军师位优先!文件.jpg】
走过路过的,是粉丝不是粉丝都来了。
【骗人的吧?】
【我能不能去你队应聘一个美发师的位置?腐宝不能没有我】
【做饭阿姨不缺吗?】
【不是开玩笑?】
开不开玩笑不知道,但是闻昳知道RAW是真的无所畏惧啊。
刚得一批。
不过,对外招募队员还真的是少见啊。
有点好奇。
报了能进面试吗?或者还有什么其他流程?
如果主角就写一个从这里一步步走上去的职业选手呢?
最好是第一次被拒绝了,然后不屈不挠地坚持到底……
哎,那拒绝模板是什么样子的?
桌子被叩了叩。
闻理不得不提醒一下:“吃完了?”
“差不多了。”闻昳接过湿巾擦了擦,而后看着亲弟收拾桌子的身影,不觉问了一句,“你那个侠行山河图啊,玩的是啥来着?”
问完突然想起来那天看他的好像是影榭,啊,影榭,是个治疗。
“都玩。”闻理洗了手出来,“干嘛?”
“都玩?”
“大号军师,小号治疗。”闻理话音刚落就觉得对面的眼色不大对,立时顿住脚,没再往桌边走。
“军师?军师?!”
闻昳不等他反应,扒拉出了刚刚官博下的那张招募图:“来,咱们来核对一下基本要求哈。”
什么基本要求?
奈何他姐根本没想要解释,直接将手机拿过来:“你都有大小号了,那肯定能够熟练玩耍的对不对?第一条满足。啊,第二条,你的城防玩法段位应该上了将军段位了吧?我那天看见你号边上的金章了……”
闻理终于瞥见了那小破图上边金光闪闪的“战队招募”四个字,沉默。
接下来是第三条,“年满16周岁”,他已经能看见某人龇开的牙花子了。
觉得实在有必要提醒她:“前三条满足也没用。”
“嗯?”
手指点了点第四条:“性格开朗。”
闻理抬头,接着读下去:“富有热情。”
边上人噎住了。
闻理问:“我开朗吗?”
摇头。
“我富有热情吗?”
头甩得更厉害了。
“那你在想什么?”
闻昳收回举着手机的爪子,开始冷漠:“随便看看而已,算了算了。”
算啥啊,要的就是你!
报个名也不掉肉。
俱乐部反正是坚决不会去线下问访的,那就趁机探索下也行啊!
亲弟嘛,就是拿来利用的。
亘古不变的道理是不是。
因为这两条围脖,官博下喧嚣得厉害。
风向也是由第一条的骂骂咧咧转向了第二条下边的各种插科打诨的应聘。
相比较其他战队中规中矩的转会宣传。
RAW可以说是把流量拿捏得死死的。
当然,这流量与本意无关。
常锐愁得慌:“你俩忙活这么多天,就一个能打的都没挑出来?咱们家电竞学校优秀毕业生都送进青训营了吧?就一个都没有?”
“能打的有啊。”竹子不急不忙道,“咱家都是能打的。哎,我问你,你知道人家moba游戏最宝贵的是什么吗?”
“都是宝。”
“No、no、no,小胖子,”竹子摆摆手,高深莫测道,“我说的是队友们内部最宝贵的队员。”
“是啥?”
“辅助啊宝~”老男人不忘捏了捏下胖子的肚子。
“别跟老子骚!老男人!老子是要娶老婆的!”胖子瞬间蹦远,灵活得不似个胖子。
“啧。”竹子摇摇头,“哎,军师、辅助这种位置吧,亮眼的操作机会少,正常下来能拿到MVP的机会也是最少,正常玩家进入游戏,这个位置最容易被甩锅,吃力不讨好,哪有拿人头爽?”
说着,竹子总结陈词:“知道基数的意思吧?对基数大的群体咱是挑人,对基数小的群体,咱就算是思贤若渴,那也得宁缺毋滥是不是?必须得再好好观察观察,你讲是不是这个道理?”
蒋辞权一进门就看见两个水火不容的人难得坐得好好的在一起,没打架,也没骂街。
有点意外。
“这几天邮箱信息关注下,随时传给我。”交待了一下瘦子,蒋辞权回头看向一边的胖子,后者眨巴着眼,一脸的怎么了干什么别看我你特么又有什么事你不会要把我网恋的事情说出去吧你个狗的抗拒,瞬间欲言又止,“我回去了。”
秋季已经过去一半,晚上的水墨洲十足有点凉意。
蒋辞权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棵丹桂下。
一阵一阵的香气幽幽扑面,不断提醒他是时候好好确认一下了。
这小区的住户并不多,就想钱迷说的,虽然是高档小区,但是因为价位和地理位置的原因,大多数上班族不会选择这里。
不过,此时亮起灯火的人家却也不少。
思来想去,终于掏出手机。
嗡嗡!
【竹子:“ID:你理貌吗”报名信息.docx】
【竹子:刚刚收到的,名字不是错别字,我查了,就是理貌。不过没有提供具体的游戏数据,只有个叙述,要不要看看?】
假信息太多了,今天一天还有在擅长位置里头写擅长上体,位的活宝,蒋辞权甚至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是个纯纯大冤种。
点了接受,还没来得及看,又见一条信息跳出来。
【专心搞钱:我今天,干了一件大事儿!】
闻昳格外激动。
但是这激动也没法子给别人讲。
搁在心里边又实在太过于澎湃。
只能似是而非地给渐晚君发了一句。
【行年渐晚:情伤难愈,决定沉沦继续一根树枝吊死?】
【专心搞钱:你盼点人好!】
【行年渐晚:那是?】
【专心搞钱:哎,我不告诉你~】
行啊,他今天是把怨种坐实了是吧。
一秒钟后。
【行年渐晚:可不巧了,我今天,也发现了个大事】
不公
这个时候如果被吊起胃口就输了。
闻昳深以为是。
【专心搞钱:学我就幼稚了】
【专心搞钱:你得有创意】
晚风袭过,蒋辞权坐在石墩上重新思考了一下。
也罢,等把这钱迷揪出来,再说。
【行年渐晚:行吧,咱们再来说说你的美男邻居的事】
【行年渐晚:一个白天给你过得山路十八弯的,展开讲讲?】
片刻。
【专心搞钱:没啥】
【专心搞钱:总不能打一个名草有主的人主意】
【专心搞钱:我很有素质的】
说到这里,闻昳多多少少还是失落的,刚刚干坏事的鸡血劲儿过去,这会儿躺在床上还是有点后知后觉的可惜。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但是,空落落的。
打开房门,正见闻理窝在沙发里看刷过无数遍的电视剧,手里还拿着一沓乐谱。
闻昳径直路过,开了阳台的门。
小区中心的水墨洲还亮着灯盏。
精致的仿古竖立的灯昏黄。
空气新鲜,往远了看还能瞧见江面上的趸船。
【行年渐晚:白天你拍的那个图还挺好看,哪里的景?】
白天吗?她发了什么?
哦,照片啊。
闻昳对着下边随意又咔嚓了一张。
【专心搞钱:我们小区啊,没给你吹吧,我们小区贼棒】
【专心搞钱:来,再给你见见世面。夜景图.jpg】
与此同时,门铃被按响。
闻昳扭头进去:“你点外卖了?!”
“突然想吃。”闻理无辜地抬头,而后指了指电视,“看饿了。”
“真有出息,十点了同志,十点了!”
“嗯。”
“还嗯?!半夜吃外卖你嚯嚯谁?!”闻昳一面在客厅茶几前坐下一面凶人,“点的啥?”
“炸鸡。”
“可乐点了没?”
“点了。”
手机跳出图片的瞬间,蒋辞权猛地抬起头。
面前的楼层阳台都是暗的,没有人出现。
抬起手机比照。
图片的角度应该是八到十层,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
可有一点能确定,拍摄的人,就在他们二栋!
二栋,一共三个单元。
蒋辞权张眼去看,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手机微微的颤动。
等到姐弟俩排排坐在地板上一人抓着一根鸡腿的时候,渐晚君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不过也顾不上他了。
电视里,男主在睡梦中睁开眼。
女主跟着也睁开眼来,四目相对。
闻昳:“闭眼,少儿不宜。”
闻理:“我十八了。”
是一个唯美至极的吻戏。
闻昳灌了一口可乐:“你说阿泽属不属于社恐人群?”
“不。”闻理答得干脆,“不擅长不等于不能。”
“……”闻昳一边咔滋咔滋地咬着炸鸡上的脆皮,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我是不是得治治病?”
闻理成功噎住了。
可乐几口见了底,终于,他扭头看向亲姐的侧脸。
“就突然觉得,我得多跟人说说话什么的,”闻昳看着屏幕里的男主,“不是有个什么脱敏训练之类的?你知道不?”
闻理惊魂未定地擦了擦嘴巴:“我研究下。”
“明天你有课吧?不用回来了,我自己接待师傅们试试。”
“哦……”
【行年渐晚:牛批啊,住得不错】
【行年渐晚:干嘛呢在?】
纡尊降贵地翘着没沾着油的小拇指敲字。
【专心搞钱:看电视】
【专心搞钱:然后发现我这辈子大概是做不成女主了】
【行年渐晚:愿闻其详】
【专心搞钱:我跟女主的差距就是,一个能睡梦中醒来跟男主接个吻,一个焊死在枕头上不到自然醒不睁眼】
呵。
蒋辞权摇摇头,将带着秋凉的外套挂上衣架,一回头,微信亮起。
【901男生:明天还是要拜托你一下】
【901男生:露个面让师傅们知道你在就行】
这一家子,真的是对陌生人警惕得一套一套的。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社恐的小女生一个人在家面对两个陌生的身强体壮的男人,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好】
闻理放下手机,看着吃得比谁都欢的人。
“姐,脱敏什么的,要不你一点一点练习?”
“什么意思?”
“从小事做起,从细节做起。”闻理指了指玄关,“明天去问问对门的名字?”
闻昳适时住嘴:“为什么?!我问师傅们名字就是。”
“李师傅叫李磊,韩师傅叫韩梅梅,不用问了。”闻理拿起手机点了点一个头像为白屏备注对门的人,“对门的名字上次没问。”
“你加了人家微信竟然不问名字?!”
“啊。”闻理想了想,“他也没问我。”
“……我不。”
人家再帅那也是别人的男人。
闻昳想,那就最好别有任何牵扯,我这会儿明知道人有女朋友还上去问人家姓名多不好?
“那再想办法。”闻理从善如流地站起来,“我回去玩游戏了。”
说起游戏,闻昳有点心虚:“现在玩啊?”
“嗯。”
等人进了书房,闻昳继续吃鸡,吃着吃着觉得不大对。
闻理说两个师傅叫啥?
李磊?韩梅梅?
信了你的邪!
初中英语学得好是吧!
凑!
第二天早上跑完步,蒋辞权顺道买了早餐回来,刚好接上过来一起选队员的竹子。
一进电梯,瘦子就神秘兮兮地凑近了。
“给你说个事,绝了真的。”
“放。”
“不骗你。”瘦子偏头,“我昨个看见胖子藏东西了。”
“一把说完。”
竹子拍他一巴掌:“你看你这不给力的样儿,那要是一般东西我能给你说嘛?!”
蒋辞权哦了一声,终于正眼看他。
竹子赶紧摆摆手:“不不不,不是套。他要是藏那玩意儿我早发现了。”
“……”大清早的,蒋辞权觉得刚刚跑步攒的精神都白搭了,现在就是一整个头疼。
“情书!是情书哎!哦,也不算,就是一明信片。”瘦子不离不弃地继续神秘,“但是!但是啊!我敢断定!胖子就是背着我们恋爱了!而且保不齐还是网恋!”
“嗯。”
“那语气,那称呼,不是恋爱我才不信!”竹子对某人的反应很生气,继续浇火,“你说这小胖子俱乐部都不大出去,以俱乐部为家,相亲都没空,除了网恋能是什么?”
蒋辞权百无聊赖地看了看电梯指示灯。
“哎!你这人,怎么不信啊!”瘦子决定放大招,“我给你学学啊!那姑娘,喊他亲爱哒,亲爱哒晓得什么意思不?”
“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这反应就不对,你就是不信人家。你体会一下嘛,正常会喊他亲爱哒嘛?我叫你一声你感受下。”
“别!”
“不,亲爱哒~亲爱哒~亲爱哒~~~~”
闻昳觉得自己眼睛应该是聋了,一同受到伤害的还有李磊和韩梅梅。
蒋辞权:“……”
“亲爱……哈喽啊各位。”瘦子矜持地退开自家老板身边两步。
闻昳忽得反应过来,赶紧让开门,刻意避开目光,没望电梯口的两个男人:“那个,师傅,赶紧进来吧!!”
瞎了她的眼,为什么密码锁偏偏这个时候它没电了呢?
但凡充电快一点早点让师傅们进门。
但凡她多准备一个锂电池。
她!闻昳!一个脆弱的,刚刚失恋过的少女!
就不能大清早的受这份罪!!!!
任谁也不会想到,sunshine会是这般尤物对不对?
缓不过来。
是她没见过世面,是她鲁莽了。
主啊,阿门。
【专心搞钱:上苍对我不公】
秒回。
【行年渐晚:英雄所见略同】
神话
画面太美,冲击太大,闻昳甚至觉得今天跟师傅们聊天都能好好应付几句了。
听着次卧施工的声音,惊魂未定地给渐晚君发去一句感叹。
【专心搞钱:不,你不会明白我今天看见了什么,我整个心脏都不好了】
【专心搞钱:你懂什么叫少女芳心吗?】
【专心搞钱:这颗芳心,就在刚刚,鲜血淋漓】
等了一会,觉得自己表述得还不够惨烈。
【专心搞钱:五马分,尸那种!】
一门之隔的902门口。
竹子转头望着楼道的风景,咳嗽了一声:“那啥,开门呗。”
蒋辞权差点被气笑。
现在,别说对面男生拜托的露面了,他恨不能此生不见。
“你家密码多少来着,行行好,今天得筛好多人呢,赶紧赶紧。”竹子低头开始摸索密码锁,努力做人的模样仿若瞎子。
持续的低气压一直到两个人坐在屏幕前。
上几次过来最起码能喝杯咖啡,就算是那次泼坏了这人的键盘,好歹也能讨杯白水。
这次面前的男人显然杜绝了一切工作外的可能性。
连早餐的豆浆都一口没喝上。
这家伙愣是自己喝完了两杯!
竹子竭尽所能地将挑拣出的材料一个个调出来,两个人开始默契地专注。
三个小时后。
打印机勤勉吐出了几份简历。
“哦,那个叫你理貌吗的,”竹子自觉装订文件,“不行,昨天半夜看他上过线,围观了两次排位,一般吧,就是中等偏上。顶多替补选择,就没算进来。”
“嗯。”蒋辞权转过笔电,将文件夹整理了一遍,而后,掀起眼皮,“还不滚干嘛?”
“我是能干,你吃得消吗?亲爱哒~”
而后,在老板发飙之前,夹着外套冲刺般出了门。
可怜的门被摔得咣当顿挫。
拖鞋也脆弱地一只躺在玄关,一只留在客厅,荒唐得不像话。
老男人,老的大概就是身上那层打过蜡的皮吧?
掏出手机,蒋辞权才略微冷静了些。
然后就瞧见钱迷西子捧心的脆弱模样。
【行年渐晚:看见什么玩意儿这么劲爆?】
【行年渐晚:又是你美男邻居的事?】
【行年渐晚:你邻居自从搬过来你这心脏就没消停过啊】
【行年渐晚: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你这邻居,定是跟你八字不合】
想了想,又补了几句。
【行年渐晚:听我说,你不如多下楼走走】
【行年渐晚:那么好的小区美景,不好辜负的,保不齐会碰上什么更绝品的男人呢?】
【行年渐晚:独居久了的人,有时候会丧失判断力】
【行年渐晚:好比我有个同事,老男人一个,已经饥不择食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行年渐晚:我估计他瞧见个母蟑螂都觉得面目清秀】
渐晚君突然的喋喋不休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本的话题。
隐隐还含着愤懑。
【专心搞钱:你今天被你同事穿小鞋了?】
【行年渐晚:他敢】
【专心搞钱:嗐。总之啊,苍天不公,我等若非顺应天命,就是要与天斗】
【专心搞钱:我深思熟虑了一下,不值当】
【专心搞钱:你讲得对,我得再看看其他男人】
嗯,孺子可教。
蒋辞权盖上笔电,过去阳台上开了窗户。
【行年渐晚:对】
【专心搞钱:我还是多看看我的帅哥剪辑吧,他们肯定想我了】
【行年渐晚:你要不试试晨跑?】
【专心搞钱:我有病?】
【行年渐晚:……】
【行年渐晚:帅哥都喜欢晨跑】
【行年渐晚:你对健康作息有什么偏见】
闻昳这种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人,晨跑?
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渐晚君似乎是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开始极力游说。
【行年渐晚:真的啊,不骗你。】
【行年渐晚:晨跑的男人一般都比较自律,身材有管理,人有精神,自然而然都帅】
【行年渐晚:对了,你们小区那么高端,应该是有跑道的吧?】
跑道么——
闻昳拿着手机往阳台去。
买的时候,华亭尚景小区规划3D展示里确实有,好像就在楼栋边沿的环带。
闻昳开了窗,将脑袋探出去瞅了瞅。
远远的,是有一条橙色的带状存在。
应该就是了吧,毕竟她从来不会干跑步这样的事儿。
收回目光的时候,一扭头刚好瞧见隔壁的身影。
男人的衬衫袖子略微卷起,一手撑在窗框上,那副无框的眼镜此时正堪堪勾在修长的手指上。
哪怕颅内仍旧巡绕着梦魇般的“亲爱哒”,可此时此刻,闻昳仍旧还是被这漫不经心的一个侧影镇在了当场。
然后,在男人无意转头过来时,吓得一把蹲了下去。
嗯?
不是幻觉,刚刚是对门的姑娘吧?
等等。
她这次躲得更加别出心裁了,是直接蹲下去的,连跑的时间都觉得耽误了吗?
嗤……该死的老男人!!!
蒋辞权觉得,要是再不回屋,就不礼貌了。
总不能叫人家姑娘蹲着爬出阳台门吧?
坐回沙发里,刚好收到钱迷的信息。
【专心搞钱:有是有,懒得跑】
【专心搞钱:绝不】
讲笑话。
这会儿在家里都会碰上面,出去跑步还了得?
渐晚君有句话说得对,对身材有管理的人,总归是会运动的。
保不齐对门那人就是晨跑资深选手呢?
使不得使不得。
忽悠无效,蒋辞权往后一靠。
【行年渐晚:对了,你昨晚干的大事,是啥?】
【行年渐晚:真不说?】
闻昳这人,就是不受钓。
也可能是过了昨晚的神秘劲,再被问起,突然觉得也能讲一讲了。
【专心搞钱:你知道RAW俱乐部的山河图分部在招人吧?】
【行年渐晚:嗯,怎么?】
【专心搞钱:我报名了】
?????
假的吧。
身子坐正了些,手指游移在笔电边缘。
【行年渐晚:你不是A好久了?报什么名?】
【专心搞钱:怎么说呢,算是一种体验生活的方式?】
【专心搞钱:不是我的号,拿的别人的号】
【专心搞钱:就是想试试看,我最近做一个项目,嗯,跟电竞有关】
【行年渐晚:厉害了】
【行年渐晚:你不会随便拿一个号投简历了吧?】
【行年渐晚:我觉得这种没诚意的一般会直接打回】
【专心搞钱:啊?他们没有拒绝模板什么的吗?】
【行年渐晚:那是什么东西?大部分俱乐部连自动回复都懒得设置】
【专心搞钱:什么?!这么冷酷无情吗?!】
冷酷无情?
蒋辞权有点自我怀疑,开始解压老男人带来的原始文件。
【行年渐晚:不过也不一定】
【行年渐晚:所以你究竟拿的什么号?】
【专心搞钱:我亲弟的,没事。不过我拿不到他号的数据,就给了个名字,然后文字叙述了一下,我觉得肯定得落选,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会没有拒绝模板啊!我就是冲着模板来的啊!】
只给了名字?没拿到数据?文字叙述?
特点明晰,解压的进度被取消。
昨晚的文件被调出。
“你理貌吗”。
是这个,没错。
电话拨到第三遍的时候,常锐的声音终于出现。
“竹子呢?”蒋辞权将手机拿远了些,确定没打错电话,“你接他电话干嘛?他人呢?”
“老男人说有人要追杀他,誓死不接。”常锐问,“怎么了?他不会这次狗胆包天跟你都敢骚了吧?你说这玩意儿咋就这么老不正经啊!”
可算逮着机会了,胖子表示不黑不快,那必须得往死里骂。
奈何老板并没有叫他过瘾。
“俱乐部邮箱账号你有吧?”
“有啊,怎么了?这两天不是老男人在用吗?怎么了?找着人了?”
“之前应聘前台这些的时候,有没有婉拒模板?”
“那是什么东西?都是社会人,没录用还要负责安慰人?”常锐困惑极了。
“设置一个吧。”蒋辞权打断,接着补充,“什么都不回,太冷酷无情了。”
挂了电话,胖子更懵了。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夺回手机,竹子:“说啥了?”
“让搞个婉拒模板,不然显得咱俱乐部冷酷无情。”胖子扭头,“不是,他扣我钱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自己冷酷无情啊?啊!”
“这合理吗?”
交代完胖子,蒋辞权登录了游戏。
搜索“你理貌吗”,很好,全服务器就一个人,申请好友。
【行年渐晚:你什么项目啊要人家拒绝模板做什么?】
【行年渐晚:这种自己编一个也行吧】
【行年渐晚:等等,你说的体验生活啥意思,你不会是写小说的吧?】
哎???
闻昳觉得腿有点麻,蹲久了。
艰难扶着墙往上凑了凑,呼,还好还好,人走了。
终于站起身来。
【专心搞钱:这你都能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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