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寄北 锦瑟：夜雨寄北锦瑟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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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寄北 锦瑟：夜雨寄北锦瑟未央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李商隐

我与锦瑟相遇时，彼此年少，后相知，年岁日远。然遇时局动荡，我处境艰难，屡屡离家任职，聚少离多。

与锦瑟初见时，是在老师家中。庭院里花枝招展，锦瑟就在花木丛中，人面桃花，玉溪惊为天人。

日渐相熟，更见锦瑟性情温和，诗文满腹。玉溪因陷党争，仕途坎坷，常常心灰意冷，沮丧彷徨。锦瑟便写了诗文来相与宽慰，字句间情深谊长，更显其心胸豁达，见识广博，玉溪有她相与支撑，在京师为官的那段日子似乎也就不那么了无生趣了。

我常常想，是怎样的好运气，让我遇到了锦瑟，又是怎样的运气，这样的人儿成为了我的妻子。世间能有多少海誓山盟，能见证最终的白头与归；又能有多少情真意切，能生生世世地与子成悦。我感激这样的运气，更感激眼前的人儿。

成婚后，锦瑟随我离开京师，过着清贫的日子。我常常觉得愧疚，锦瑟之前的生活，是多么的举止随心。锦瑟似乎不以为意，对我们偶有窘迫的日子也甘之如饴。锦瑟是心胸豁达的女子，日子的清贫与否，并未影响她半分。她依旧人面桃花，依旧言笑晏晏。美人如玉，却气魄如虹。

锦瑟人如其名，钟爱弹奏锦瑟。锦瑟的琴与他人的不同，是最远古的五十弦琴，琴音较二十五弦琴更加凄婉悲凉，闻者只觉寒彻心扉，肝肠寸断。

锦瑟弹奏的时候，我常常静静地坐在旁边，听她的琴音，看她弹奏的样子。她的面容宁静平和，琴音却无比悲凄。我总有一种莫名的担忧，不知她为何弹奏的曲子这样悲伤。锦瑟只是笑笑，说喜欢五十弦琴，说喜欢这样的曲子，说这样的琴音才有余韵。

我依旧莫名的担忧，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在心里隐隐作痛。

锦瑟也喜欢作诗，时常写一些给我看。后来我常去外地任职，锦瑟便以诗代信。每每收到，我总能细细读很久。

锦瑟在西窗下安置了榻和几，玉溪每每归来，便总能与锦瑟秉烛夜谈，我同她讲在外的见闻，奇景和轶事，常常寻一些有趣的故事，企图能博她一笑。锦瑟也总是兴致勃勃，对各地的新奇事物都有兴趣。偶尔的时候，玉溪也同她说过忧心的事，这样艰难又动荡的处境，总有她安慰和陪伴。我们时常聊一整夜，烛火燃的久了，灯芯都堆叠着。锦瑟拿一把金色裹了红锻的剪刀，轻轻地剪去燃尽的灯芯，摇曳的烛火影子里，锦瑟特别的美。

转眼十二载已过，像是一起共度了一个轮回。锦瑟的身体不是很好，今年格外的虚弱。最近杜鹃花期正旺，我盘算着要找时间带她出去走走，等杜鹃花都开了，带她去看漫山遍野的杜鹃，她很喜欢杜鹃开的如火如荼的样子，说感觉每一朵花，都在用一种艳丽的色彩，向着天空燃烧。她也喜欢子规啼血的典故，总说这样的故事与她的琴最相配。

我隐隐地总有担忧，她身体弱，要多言笑开心些才好。

次月京师文书突传，命我即刻启程赴东川任幕僚。百般的不舍与担忧一齐涌上心头，在这个时候离开锦瑟去往远蜀，生离别如死相离一般，难舍难分。我放心不下锦瑟。锦瑟也欲说还休的模样。我知她无奈。对她，我总有愧疚。

入蜀不久，便收到了锦瑟遥寄的尺素，清秀的字迹和绮丽的小诗，只有我的锦瑟才有这样的才情。

巴蜀之地夏秋夜雨频繁，夜间雨声垂打着屋檐窗棂，竟在酷暑带来一丝清冷。窗外有莲池，雨打枯荷，这样的夜里，难免不思乡。只是这夜雨几乎日日都有，玉溪便夜夜思乡。

锦瑟有信来，问我归期。刚到巴蜀一月余，归期实未可定。不知为何，此次出任，锦瑟盼我回去的紧，字里行间，有隐约按压下的着急。

我自然是一样的心情。提笔将此情此景写下来。我必是要早回去的，同你讲述蜀地见闻，和这每每引人思乡的夜雨；看你剪灯芯，在摇曳的烛火里美的一塌糊涂；带你去看漫山的杜鹃，愿一场花事能引你一笑。

只是我的书信去了，这次却迟迟没有回应。

几个月后，我才又收到家书，得知锦瑟已故去数月。

我失魂落魄的赶了回来，只有一掊黄土，一墓石碑。

我走进居室，全身止不住地颤抖。锦瑟的琴安置在床头侧面，琴凳还摆的好好的，好像明天锦瑟依旧会坐在那里演奏一般。我手轻抚过一根一根的琴弦，往事浮现，历历在目。新婚夜锦瑟曾经说过，我们每一年，都在琴的尾端刻上蝴蝶，梁祝的蝴蝶，等到五十年以后，她的琴上便布满了蝴蝶。

如今并未布满，十二只蝴蝶孤零零的样子。

西窗下的案几上，是烛台和剪刀，锦瑟啊，你可曾深夜独坐在这里等着我吗？

杜鹃花谢了，我竟再不能带你去了；在巴蜀的夜雨里我攒了好些话想同你说，你还会知道吗？你病重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赶回来的。除了你，还有什么重要呢？我最后的书信你可曾见过吗？你走的时候有害怕吗？

我孤坐着，学锦瑟的样子抚动琴弦。琴音凄婉悲凉，寒彻心扉，觉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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