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老婆时她还是一只猴 我第一次见我未婚夫时

作者:林知闲飘荡江湖七年后,我嫁人了,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第一次遇见老婆时她还是一只猴 我第一次见我未婚夫时?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第一次遇见老婆时她还是一只猴 我第一次见我未婚夫时

第一次遇见老婆时她还是一只猴 我第一次见我未婚夫时

作者:林知闲

飘荡江湖七年后,我嫁人了。

相公是个温柔文弱的世家公子。

我提刀把他护在身后,生怕有人欺负他。

……

一年后,我闹脾气终于回家了。

他把我摁在榻上,眼尾泛红,清冷又克制。

我:?!

说好的温柔文弱呢?

01

我见到周棠那天,脚下踩着一个大汉,扛着刀威风八面。

教训完那大汉后,我收起刀,向周棠挑了挑下巴。

他很捧场地抚掌。

周棠生得很斯文,斯文得不像个男子,却能和手无缚鸡之力搭上边。

他站在树荫下,额角翘起一缕呆毛,面目白净俊俏,眸光微闪,认认真真地看着我。

是个傻子,我想。

这样的小傻子,却是我未来的夫婿,也不知道我那九泉之下的老爹是怎么想的。

“走啦。”我一边招呼他,一边将刀甩到背上。

天高疏阔,云淡风轻,打个把人,算不得什么事。

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个赫赫有名的刀客,叫做顾蘅,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挽月刀,劫富济贫,广交善友,可惜天不假年,未到四十便已离世。

我,就是顾蘅那老家伙唯一的闺女,名叫顾欣,未曾习得先父传授之一二,在江湖丢人现眼已有七年矣。

据说这名字,还是我那早逝的娘给起的,我娘名字里有个‘茉’字,小字茉茉,我爹一定要给我取做顾茉欣,我娘闲俗气,便给改了。

我爹临去前放心不下,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道:“闺女啊,爹知道你生性不喜拘束,但爹实在不放心啊,爹给你找了个相公,你可一定要对他好啊,别糟蹋了人家……”

我:“??”

你再说一遍?!

事实证明,我爹的担心并不无道理。

我在江湖上不知天高地厚闯荡了三年后,赢得了个“南风小刀客”的名声,才终于想起自己有个未婚夫,于是背起大刀去寻他。

据说未婚夫是个世家公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我上上下下拾掇了一下自己,最后满意的拍拍手——容貌昳丽,事业有成,家财么……还没挥霍完,总归不会辱没了人家小公子。

但我属实没想到,未婚妻离家三年闯荡江湖,归来后,看到自家相公在地里种菜。

我错了,我应该早点来找他的。

02

周棠不会说话这件事,我是不久之后才知道的。

我在外飘荡的第一年,周棠家道中落,父亲获罪判斩立决,其余官眷被大梁皇帝流放到越州,比他小两岁的弟弟路上病逝,到越州后不久,母亲水土不服也去了。

就只剩下周棠这颗京城土生土长的嫩藕,在越州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种菜。

那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我跑马三天赶到越州,正在路边的酒摊休息,忽然一阵刀风直削脑后——“孙子!纳命来!”

你才孙子!你全家都是孙子!

我脚尖一挑,将桌子踢开五米远,凌空翻了个身,抽刀而出,几招过手,将他脸摁到地上。

漫天黄沙飞起,酒摊的招子被吹得呼呼作响。

那汉子倒地大喊:“姑奶奶饶命!饶命!”

茶棚被打得七零八落,刀风卷起草帘,一身靛蓝短装的少年呆呆地站在外面,手上吃了一半的烤地瓜“吧唧”一声掉到地上。

我端详他半晌,回顾着我爹给我的那份未婚夫的画像,试探道:“周棠?”

他缓慢地点了两下头。

“哦。”我收刀入鞘,将那家伙踢开五米远,“滚,别让姑奶奶再看到你。”

回去的路上,周棠时不时瞄我一眼,等我转头去看他,他又马上瞟向别处。

“……”

我被他看得心浮气躁,龇起一口大白牙,阴森森道:“别看了,我是你未婚妻。”

周棠……周棠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放我手上,然后脚步轻快地走了。

留我一个人风中凌乱。

越州是个黄沙袭天的地方,大风刮起来,连房子都能掀飞,也不知道周棠是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还长成了一颗屹立不倒的小白杨模样。

奇怪的是,在我跟他说明来意的时候,他并没有十分惊讶。

他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顾”字,然后抬头,目光澄澈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自觉抓住了华点,灵光一现,道:“你早知道你和顾家有亲?”

他低头抿唇一笑,脸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掩嘴虚咳一声:“那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呀?”

他执茶壶的手一抖,在我的灼灼目光下,两只白玉似的耳朵寸寸染红,最后茶也不倒了,并手并脚地进了内室。

我盯着他的背影,抚颔深思。

难道,是我太主动,吓着他了?

03

成婚这种事儿,这辈子还是头一遭。

想着老父临终前的殷殷叮嘱,我终是舍不得让他在地下也不安心,大不了成婚后,带着相公一同去周游天下。

我俩的祖籍都在京城,成婚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回去的,在一个慵懒的午后,周棠慢吞吞地答应了我回京成婚的盛邀。

单了十八年,可终于嫁出去了!

我一个后空翻,麻溜地给未来相公端茶倒水做饭,好似他是被我强抢来的一样。

手腕覆上微凉的触感,我抬头疑惑地看向他,周棠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很安静地注视着我。

然后,他的手指伸向了茶杯。

我截住他的手,这才后知后觉道:“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毕竟从我遇到他到现在,就没见他开过口,我还以为他是性子安静不爱说话,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像被烫着了般,腾地缩回手,一言不发地回屋去了。

真的不会说话啊,看来是有失语症,这可怎么办?

算了,我站起身,把刀往桌上一拍——又不影响要紧的事,我会说不就行了。

后来回京的路上,周棠显而易见的沉默了许多。

原本他就不爱交谈,这下可好,可以直接去唱哑戏了。

我郁闷极了。

在我第三十遍将鱼烤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夺过我手里的活计,眼神示意我到一边去。

我故作不懂,眼巴巴地蹲着不动。

周棠忍不住笑了,他微抿着唇,眼睛亮亮的,像盛着一汪星子。

不得不说,在长相这方面,老爹挑得真是合乎我的心意。

我凑近他,嬉皮笑脸道:“阿棠,你不生气啦?”

他遥了摇头,轻手比划——“我本来就没有生气。”

我犹豫了一下,想问问他为什么有失语症,但还是没问出口。

人是我的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夜凉星稀,我枕着手臂躺在地上,席落满天银河,周棠就在我不远处,靠树闭着眼,睡相斯文,脸比月光白三分。

习武之人大多警觉,睡到后半夜,我隐隐觉得周遭气息变化,豁然惊醒抽刀,却发现那杀意不是冲我而来。

再一看,距周棠只半步的距离赫然亮着剑锋。

该死!

今日要叫你得手,明日我这“南风小刀客”的名号不要也罢!

大约是周棠手艺好,晚间鱼吃多了岔气,我飞起到半空,忽觉丹田气流逆转,直直如死鸟般掉了下去。

好在我还未忘记家传绝学,忍着腹痛摆出招式,那蒙面人似是吃了一惊,失声道:“顾蘅?!”

周棠醒来时,看到的就是我这一副大鸟展翅的姿势,我胸前还被那人刺了一剑,汨汨渗血。

他睁大眼睛,昏迷前,我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喊的是“欣欣”?

从来江湖难逢敌手,今夜真是毁我一世英名。

04

我是被香味勾醒的。

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家客栈中,身上的衣裳被换过,胸口的伤也包扎好了。

客房中间,摆了一桌好菜,美味缠绕在鼻尖。

一看就是周棠亲手做的,未来相公别的不说,于厨艺一道真是得天独厚。

我不争气地嗞溜口水,一蹦一跳地下床,斜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把我扶住。

“你慢点。”

声线干净清澈,悦耳好听,我眨眨眼,看向他:“你能说话了?”

他垂下眼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吃饭也没忘了正事,语句不清道:“你知道昨晚那人是什么来头吗?”

他没说话,只是给我倒了一杯水。

嘶~,温柔体贴又会做饭,未来相公除了不会武,其它哪哪都好,真是越看越满意。

说来奇怪,昨夜趁着月光,我看到那蒙面人脖颈间有一黑色刺青,那日在越州无故对我突袭的人,身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嘴上啃着鸡腿,心里想着事儿,余光偷偷去看周棠。

他一抬眼,正对上我的目光,有些不自在转过头去。

啧,又害羞了呢。

说不定那就是一起打家劫舍的团伙呢,问他也是不知道的,免得吓着他了。

吃罢,我拍拍手,俯身凑近他,将他罩在我的阴影里。

他不明所以地抬头看我。

我痞笑道:“阿棠,这都快到京城了,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

他慌乱地避开我的视线,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我贼心不死又揩了一把他的手。

他后退两步,逃一样地跑了。

呃……

撞到下巴了,疼死了!

周棠要了两间客房,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死皮赖脸要跟他睡一间。

美名其曰保护他,免得那伙贼人再来。

我捂胸做痛苦状:“哎呀,我胸口疼死了……”

周棠……周棠红着脸应了。

看在我是个病号的份上,周棠就在地上打地铺,我乐得在床上滚来滚去,惹得他无奈地看着我,生怕我将伤口又崩开了。

自从他能开口说话后,我俩的气氛就变了许多。

云里雾里的,有些许说不清的感觉。

有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手,肌肤相亲,都能不自在半天。

我倒没什么,他么……难道是马上要成亲,开始怀念单身的日子了?

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还是放在眼前看着更妥当。

我睡不着,扒着床沿看他,悄声道:“阿棠,你那天叫我什么来着?”

等了半晌没声音,看来他已经睡熟了。

我翻了个身,听他忽然道:“我小时候,好像见过你……”

我在暗中睁大眼睛,竖着耳朵等他下文,他又不说了。

又过了一会儿,困意上涌,我将被子踢开,倒头大睡。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给我盖上被子,在我耳边叹了口气。

“安分点吧,小祖宗。”

05

周棠说,他在京郊有宅子。

听到这个事,我心里是麻木的。

因为我也有,是老爹给我留下的私产,我还想着把周棠捞到我家去呢。

看来是不行了。

成婚是大事,但我俩双亲都不在,周棠就请了他父亲生前的至交好友来主婚。

那人名叫郑文,四十左右,豪迈矫健,是个武人。

我和周棠去拜访他那天,他耍着枪,眯着眼看了我半晌,意味不明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道:“阿棠说要成亲,老夫吓了一跳,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丫头啊!”

??

什么意思?怎么一副我占了便宜的样子?

半月之后,准备妥当,我俩去拜祭了父母,在郑文的主持下,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锣鼓喧天,彩带飞舞,天地相合,因缘际会。

周棠一身新郎官的打扮,真是好看极了。

洞房花烛夜,我握住他的手,郑重道:“我保证,以后绝不惹事,绝不招惹仇家上门。”

周棠疑惑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我叹了口气,因为我爹就是这样去的。

他一把挽月刀使得出神入化,号称江湖第一刀,惹得人眼红,在他四十岁生辰当日,有仇家找上门挑衅。

那日我外出回来为他贺生,临进门,却看到我爹只剩一口气,他被自己的刀……

破了膛。

他拖着最后一口气等我回来,就是想给我安排终生大事,让我以后可以有个家。

我爹去后,我浑浑噩噩四处漂泊,天为被,地做枕,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今天,一颗心才算有了归处。

周棠握着我的手颤了颤,然后轻轻环住我。

“别怕,我们会过得好的。”

喜案上的红烛相映,鸳鸯被上鸳鸯交颈,我狡黠一笑,扯下凤冠,将他逼到床角。

“该办正事了,相公。”

……

原来洞房这事,也是要靠天赋的。

我俩都是第一次,不得要领,摸索了许久也没摸出门道来,反倒是周棠累得汗湿了衣裳。

我正要进一步细细研究,未来相公、不,我正儿八经的相公终于忍不住,握住我的手。

我一脸懵地抬头看他。

“睡吧,不早了。”他说。

“你叫我什么?”

“……欣欣。”

我扯下被子,看着头顶的床帐。

再接再厉,来日方长。

06

成婚前我是个小混精,成婚后,我是个大混精。

周棠一天要对我叹八百遍气。

娶了我这样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除了会耍刀一无是处的娘子,真是难为他了。

成婚后我又有了一个臭毛病,时不时地就喜欢去找郑文老头切磋武艺。

郑老头武将出声,久经沙场,枪法甚妙,与他比试一场,可谓畅酣淋漓。

又一个晴天,我从郑文老头家的演武场出来,就看到周棠立在院子中间。

他一身烟青色长衫,头戴玉冠,瞧见我出来了,便远远地看过来,半壁破开阴云的阳光落在身后,衬得人更温润俊雅。

他笑道:“打完了吗?该回家吃饭了。”

我眨眨眼,好像有点懂了当初我爹为什么一定要我成亲了。

就是不管我走多远多久,都会有人在等着我。

“阿棠。”我挽住他,颇有些歉疚,“我最近,是不是有些疏忽你了?”

“欣欣……”

我堵住他的嘴,挑眉道:“叫什么?”

“娘子?”

“哼。”

阿棠出生于一个凛冬,成婚后他的第一个生辰,我早早备好了礼物,去他的书房找他。

外面下着大雪,他人却不在书房。

他书案上摆着一摞书,最上面有一封信,只是早已卷边发黄,瞧着已有些时候了,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

我随手拿起,见那上面写着:懿和太子,绝笔。

懿和太子……

那是先帝时的嫡长子,性聪慧,仁爱谦和,颇为百官爱戴,只是后来被巫蛊案所累,遭先帝厌恶,废黜东宫,不久之后,就抑郁而终。

后来查清事由,巫蛊案背后疑点重重,太子实有冤屈,先帝大拗,悔不当初,追封嫡长子为懿和太子。

先帝子子嗣单薄,膝下唯有二子,现在的大梁皇位上坐着的,正是先帝的幼子,懿和太子的二弟。

那么这样一封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徐徐打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的字迹……

我爹死的时候,他胸口的衣裳上也有这样一封信,字迹一模一样,只是大半被血浸透,看不清内容。

唯一清晰的,是书信末尾的名字:洛贤。

洛贤……洛是国姓,洛贤,正是懿和太子的姓名。

外面响起脚步声,随后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郑叔,你别劝了,我真的不想……”

“小殿下,你三思啊……”

我走出书房,迎面撞上了他们。

周棠看见我手里的信,眼睛里闪过显而易见的慌乱。

“欣欣,你……”

他站在门外,雪落满了肩头,我想伸手替他拂去。

但我没有动。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像浸透了冰渣一样。

“周棠,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07

顾蘅那老家伙曾说,我家女儿不羁于世俗,性洒脱自由,应该找一个能包容她、爱护她的男子一起走下去。

周棠是他给我找的良人,但我快要走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其实我与他成婚,本就始于一场我精心设计的算计。

我算计他,他算计我,到头来,两厢皆空。

我从不相信我爹的死是一场意外。

那日我回家,除了瞧见我爹重伤垂死之外,还看见了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出。

金光映在他的脖颈之上,那上面的黑色刺青,和在越州对我行刺的人一模一样。

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并不是为我而来,他在我威吓下走开之前,狠狠地向后瞪周棠一眼。

那正是我的未婚夫,面目白净,温和良善。

后来京郊外的刺杀,更是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想了一百种可能,我想他或许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秘密,无故遭人追杀,但不论是哪一种,只要和我爹有关,我都有理由继续追查下去。

我却忘了,这样的刺杀,不可能是我到他身边之后才有的,他不会武,那么从前,他又是怎样躲过危机,次次化险为夷的。

我抽出匕首,刀尖对着他,眼底布满寒霜:“周棠,你到底是谁?”

这把匕首,是我给他做的防身之物,是他今日的生辰礼。

他看着我,沉默良久,道:“懿和太子,是我的父亲。”

“我本名叫洛棠。”

“顾叔他,与我父亲交好,对不起,是我害了他……”

懿和太子去后不到一年,新帝登基,对兄长留下的血脉赶尽杀绝,太子妃临终托孤,将幼子偷偷换出宫,由左相抚养,称作周家长子。

周棠长到十二岁,不慎暴露身世,陛下大怒,命人罗织罪名处死老臣,未成年男丁流放,意图在路上刺杀周棠。

为保护太子遗孤,小他两岁的周家弟弟代他赴死,周夫人为了照顾他,积劳成疾病故。

我爹呢,做为江湖人士,却与懿和太子私交甚笃,又在周家流放途中伸以援手,新帝震怒,立即派高手刺杀。

雪花落在他的睫羽,他垂着头,无力道:“欣欣,我本就苟活于这世间,我这命,就是不忠不孝之命……”

匕首抵着他的肩头,他的衣裳隐隐渗出血迹,他每多说一个字,我就想更近一寸,但我舍不得,仿佛也是刺在我的心上。

我年幼的时候,娘亲早逝,爹爹抱我坐在他的肩头,手提大刀,骑马远游,看过江南的胜景,也走过塞北的风光。所到之处,报上名姓,常有人上门求见。

有一年春,我们路过历经饥荒,饿殍遍地的沧州,时年太子殿下在此处奉命赈灾,处置了不少贪官污吏,使民生得以改善。

他与我爹,一见如故,二人把酒言欢,豪言壮语,誓为天下争太平。

年轻的太子殿下手里牵着一个小少年,眉眼精致,锦衣玉冠。

他说,你叫什么呀?

我把头埋进爹爹的衣领里,不理他。

他又说,我叫阿棠。

糖?是甜的吗?

是呀,是甜的。

这一段姻缘由我而起,我也确实动了心。

我问我自己,你喜欢他吗?

喜欢的,很喜欢。

我睁大眼睛,使劲看着他,自嘲道:“那我呢?周棠,不,洛棠,你对我又有几分真心?”

我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我不傻,从我出现在越州时,他就知道我的身份,他半推半就跟我回京,为的是什么?

为了给他的父亲报仇雪恨,还是为了那天下至尊的地位。

他明知我父亲死因,却依然要瞒着我,哪怕朝夕相对。

他在利用我。

我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我将匕首掷到地上,再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他伸手拉我:“欣欣……”

我没理他,风雪夜雪压满枝,冷得彻骨,我恍惚听到后面有人叫喊。

“小殿下,你怎么了?!”

08

我有好久没见到周棠了。

我离京了,离开了我的第二个家,又去了别的地方飘荡。

临走的那天,我默不作声地收拾行囊,周棠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我走到那儿他就跟到那儿,像个尾巴。

他拉住我的手:“真的要走吗?”

不走,我该怎么面对他。明知道不是他的错,我却无法对我爹的死释怀,他在我面前披了这么久的羊皮,我又如何能毫无芥蒂地继续和他在一起。

我有些泄气的把刀甩到一边,原来纠结了这么久,我也只是在意他的隐瞒罢了。

我可真没出息。

我拎起包裹,踏出院门,周棠沉默地跟在我身后,飞鸟掠过,一滴水珠轻飘飘落在我的手背。

我顿住了,他在我身边安静的没有说话。

“你看。”我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的天空,睁着眼睛说瞎话,“下雨了啊。”

我没回头看他,径自打马出城,我怕我心软,更怕他挽留,我怕我一回头,自己就先忍不住了。

之前我还想着,成婚后带着相公一起去周游天下,现在却又是我一个人了。

那天真的是个好天气,打马出城十余里,没落一滴雨,没刮一场风,让我连再留下看看的借口都没有。

后来,我去了陕北,吃羊肉泡馍;

去塞外,看沙漠奇景;

去江南,听笙管吹箫;

……

去了许多我曾想去而没有去的地方,但是不管到哪儿,总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呢?

那些吃在嘴里的美食,远没有周棠亲手做的好吃;

来搭讪的公子哥儿,各个浮夸做作,也没有周棠如沐春风;

早起的时候,没人会给我描眉了,我在庭前挥舞招式,也找不到那抹在窗下作画的身影了。

那年严冬过后,我在江南的画舫上救起了一个落水的小姑娘。

小姑娘眉目如画,衣着贵气,一看就是哪户人家千娇万宠的小姐。

被救起后,她细声细气道:“姐姐,你怎么哭了呀?”

“……”

姐姐没哭,姐姐因为救你,身上都是水。

我湿着衣裳带了她一路,给她买糖果买糕点,怕她着凉,又自掏腰包给她换了一身衣裳,她走累了,麻烦得很,还要我背在身上。

最后我将她送到家,在她家门口要分开时,小姑娘哭得泪眼婆娑。

她真可爱,要是我有一个女儿,应该也和她一样可爱。

江南小镇路上湿泞,细雨密如针,青砖薄雾的尽头,似乎出现了一个人。

我以为我看错了,再揉了揉眼,果然是看错了。

那人对我疾冲过来,大掌拍向我的肩膀。

“死丫头,这么久跑哪去了?叫人好找!”

09

是郑文老头。

他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还以为是我爹呢。

我不理他,转身闷头就走。

他追在我身后絮絮叨叨。

“欣丫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呀?”

“哎呀呀,这衣裳还是湿的,吃饭了没有啊?”

我面无表情:“郑叔不是来找我说这个的吧?”

肯定是为着他大侄子来的,郑文年轻时只是东宫的一个小侍卫,被懿和太子提拔到御前,才做到现在的虎贲将军,他手上有兵权,又有军功在身,就是皇帝也轻易奈何不得。

周棠在越州那几年,可没少得他打点。

他挠头,嘿嘿一笑:“这不是看你还没吃饭吗?”

他拐弯抹角,就是不说正事:“丫头啊,话说你小时候,我跟着殿下在沧州还见过你呢,那长得叫一个水灵哟……殿下喜欢得不得了,直说要是自家女儿就好了,殿下喝着喝着酒,就想顾大侠结个亲,我看顾大侠还老大不乐意哈哈哈……”

我终于忍不住,转头道:“郑叔有话直说,不然我就走人了。”

郑文马上闭了嘴,小心觑我脸色,又道:“阿棠这两天不太好……”

我冷笑一声:“他好不好关我屁事!”

不是挺有能耐吗?瞒我这么久。

“丫头啊。”郑文叹道,“你爹间接因他而死,若是换成你,你敢说出来吗?”

我一怔。

他继续道:“当初在越州,那位又派人来刺杀,阿棠知道身份迟早要暴露,索性就回了京,那位穷追不舍,如今他的身份,只能被摆到明面上来了……”

我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郑文说到这,也忍不住爆了粗口:“那狗皇帝,还封他做太子!他自己那么多儿子,个个盯着皇位,这不是把他放在火架子上烤吗……”

我不知不觉地听着,眼底酸涩,哑声道:“那他……他怎么样了?”

郑文摇了摇头:“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是病了还是伤了?不管我怎么问,郑文那老狐狸就是不说,非要我自己回去看。

回、回去就回去,我怒气冲冲,当天晚上就准备马匹,一骑绝尘,将那老家伙远远甩在马后。

我回了一趟我们那个小院子,那里空无一人,郑文的副将早早侯在门口,将我引至东宫。

这老狐狸!

我是打扮成丫鬟从侧门被带进去的,那副将说,东宫管的严,皇帝安插了不少眼线。

东宫何等华贵,飞阁流丹,气势宏伟,但我光看着,都能想象他过得不好。

我在他的寝殿外,刚推开门,就听里面有人道:“退下。”

是他的声音,但是沙哑低沉,也没有以前好听了。

我探入半边身子,抬眼一看,正对上他从窗边看过来的视线。

他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我,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来之前,我想了许多种我和他分别一年多不见的场景,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晕过去了。

呃……

也不必这么激动。

我吹了个口哨,自己跳房梁上藏起来,暗示门外的副将去请大夫。

一把年纪的太医诊完脉,颤巍巍道:“殿下忧思过度,许是没休息好……”

没休息好?

我蹲在高处看过去,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10

他瘦了好多,之前成婚时养出的好气色都不见了,他手腕三寸的地方,有一些细小的伤痕,不止这里,身上还有好些地方。

我曾问过他,但他只是笑着摇头,并不言语。

老狐狸说,当年懿和太子去后,太子妃急火攻心,病重卧床,东宫树倒猢狲散,下人也拜高踩低,纷纷另寻出路,导致小殿下竟无人照顾,被下人欺凌。

那些伤痕,多半也源自于此,太子妃托孤时,是一个深夜,郑文领着兵士在旁护卫,左相抱着小周棠刚走出宫门,回头一看,却见太子妃已触柱而亡,血溅当场。

后来尽管左相照顾小殿下十余年,却再未见他张一次口,说一句话。

晚间,我出去晃荡了一圈回来,我那体弱多病的相公才悠悠转醒。

我捉住他的手,瞪眼道:“你还装?!”

……他果真还在装,以前怎么没看出是个脸皮厚的。

见他不醒,我跳上床去扒他的眼皮。

他抓住我的手腕,虚弱道:“欣欣……”

哎,我可真拿他买办法。

他的手冰冰凉凉的,这么暖和的地方也暖不了他,晕倒是假,体弱倒是真的。

我掀开被子,抱住他给他取暖,还像从前一样。

他怔怔地抚上我的眉眼:“你不生气了?”

生屁呢!

他看着我,眼眸中尽是认真:“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也没有要利用你,我、我是不敢……”

“我怕你不要我了……”

我手放在他小腹下三寸的地方,凉飕飕道:“你下次要是敢这样,我就……”

就怎样?未待我想出个名堂来,,他就撑着虚弱的病体翻身一下子吻住了我。

“唔嗯……”

想不到相公竟也有如此生猛的一面,真是吓到我了。

……

回来不过一天,觉就睡了好多遍。

我多年习武早睡早起的好习惯让我决定……摆烂。

第二日一早,东宫的内侍来伺候太子起身时,我陡然惊醒,连忙跳到了房梁上。

嘶~,我扶着腰,暗骂周棠是个王八蛋。

狗皇帝视我爹为眼中钉,要是他发现顾蘅的女儿在这,不完犊子了吗。

我明明是周棠明媒正娶的夫人,现在却要做贼似的,真是郁闷极了。

我数到第一百个数的时候,郑文终于回来了。

阿棠不能呆在这,或者说,他不能活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不能自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那就要有和狗皇帝相抗的底气。

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而周棠最大的依仗,一是懿和太子生前留下的人脉,二,就是郑文手上的兵权。

但是当郑文兴致冲冲商量起计划时,阿棠却摇了摇头:“郑叔,我不想这样,他虽对我屡下杀手,但他坐皇帝,却没什么可指摘的。”

“小殿下,不可妇人之仁啊……”郑文眼睛一蹬,又转头看向我,“你倒是劝劝他呀?”

我摇头,实诚道:“我也不想。”

郑文:“……”

做皇帝有什么好的,他要是做皇帝,那我就去找小白脸。

谁怕谁?!

11

三日后,狗皇帝差大太监来传圣旨,说是要为周棠举行封位大典,昭告天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再逼阿棠退位让贤,但他若是真退了,为解除后顾之忧,那位也不会放过他。

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郑老头急得走来走去,半晌憋出一句:“放他娘的狗屁!”

阿棠握住我的手,斟酌道:“欣欣……”

“嗯?”

“那天,你走的时候,我想过求你留下,但是我知道没用,我知道你喜欢自由,利落果断,一旦发现感情错付,就绝不会再回头。”

“但我又真怕,我怕你一走,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我莫名觉得脸热,抱住他:“怎么开始说这些了?”

他闷闷道:“等此间事了,我陪你去行走江湖,看看你的天下好不好?”

能不能去行走江湖我不知道,但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

三日后,郑文护送阿棠去见狗皇帝,我兵分两路,去出城的路口带人守着。

阿棠会当场请辞退位,出宫后,由郑文带兵护送一路出城,怕就怕那狗皇帝搞事。

我顶着太阳,在树上藏了两个时辰,守城的军士换了一拨又一拨,也没见人来。

从皇宫到城门口,最多也只要一个时辰,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我心里恐慌愈浓,想起出发前他在门口送我,我走了许久,回头看他还在他站在那儿的场景,不由烦躁。

又耐着性子等了一刻钟,我终于忍不住,向城中奔去。

要是又敢骗我,我绝对饶不了他!

……

我赶到的时候,前方烟尘四起,一大对人马跟在后面,郑文负伤,正跟我碰了个对面。

我抓住他问:“阿棠呢?”

他咳出一口血,缓缓摇了摇头。

我一颗心慢慢跌落到谷底。

他咳出一口血,拍上我的肩膀:“在、在后面。”

“……”

有话怎么不早说!

朝廷派来的主力主要被郑文牵制,阿棠被郑文的私兵护送在后面。

周围流矢不断,我横跨在马上,提刀截住几只羽箭,再抬头一看,那不正是阿棠吗?

他的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只知道待我反应过来时,人已挡在他身前,胸口中了支箭。

跟上次受伤,伤的是同一个部位。

他说的是:“别过来。”

混蛋!

原来他是故意把我支去城门的,这回我真的生气了。

我不理他了。

12

“嘶~”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万物盎然。

胸口的伤隐隐作痛。

我撑着身子站起来,发现这是一个隐在山中的小院,从窗外看过去,小院外边还有一片湖水,波光粼粼。

四周空无一人,周棠不在,郑文老头说此后要和我们一起隐居,现在也不见人影。

都到那儿去了呢?

我的视线转向马圈里喂的马匹,一个计划浮上心头。

谁叫他骗我这么久,我也要吓吓他。

……

半年后。

我走走停停,游山逛水,再次来到了越州。

黄沙遍地,酒招摇摇,行人来来往往。

我找到了从前熟悉的位置,将刀拍在桌上,喊小二来送酒。

“孙子!纳命来!”

我侧身躲过,正想骂谁这么不知好歹,不想一抬头,一个熟悉的人就在眼前。

哪里有什么挑事的人,酒摊里酒客满满,个个都朝这边看过来,促狭的笑,而刚刚那说话的大汉,也抱胸站在一旁,显然就是一伙的。

我看着他,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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