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演员谈如何打磨演技(从顶级偶像到公认的演技派)
郭富城刚出道时,妥妥的流量天王,像极了现在的小鲜肉鹿晗、李易峰们。而此后,他便开始了艰难的转型,这一次他将耗去十年的光阴。
正如2005年郭富城主演的电影《三岔口》的片名一样,他来到了人生的三岔路口。
在此之前,他是四大天王中最热歌劲舞的王者,却在成为一名合格演员的路上踟蹰不前。
在此之后,他奋力撕下自身的偶像包袱,扎根电影,潜心探索,终于浇灌出了一朵朵绚烂的电影之花。
蛰伏时光1965年出生的郭富城,出生在香港的一个小中产家庭。爸爸开了一间小金铺,一家七口挤在不大的公屋,生活也还算过得去。
1984年,郭富城中学毕业,父亲希望他子承父业开拓家里的金铺,于是把他安排进一家大金行做职员学习经营。
19岁的郭富城并不太喜欢这份工作,但也硬着头皮去了。结果没去几天时间就因为跳舞受伤请假被金店给炒了鱿鱼。
丢了工作的郭富城瞒着父亲,在朋友开的空调修理店里帮忙。说事工作,其实也就是接接电话,联系客户,纯粹就是瞎混。彼时的郭富城对前途一片迷茫。
也是因祸得福。不久之后,一个朋友得知TVB舞蹈训练班在招人,想起郭富城在聚会上那么“勇猛”,就给他报了名,两人一起参加那次选拔赛。
郭富城从3000人残酷淘汰赛中胜出,顺利考入TVB这所香港娱乐圈的黄埔军校,成为那一期的30位舞蹈艺员之一。
也许是注定要吃舞蹈这碗饭,考入舞蹈训练班的郭富城好像找到了内心潜藏的热爱,每天早早来到舞蹈教室,复习完前一天的功课,再训练新的动作。
前TVB艺员训练班校长石成初说:“郭富城考进舞蹈艺员训练班时,基本功只是一般水准,也很顽皮,但他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其表现已成班中前列分子。”
凭借着这股不服输死磕的狠劲儿和超强的学习能力,郭富城从舞蹈的门外汉蜕变成了具备深厚舞蹈功底的舞者。正是这一段不知昼夜的苦练,为他日后成为亚洲舞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85年,TVBL健美小姐选举比赛上,举着女神张曼玉的舞蹈员就是郭富城。由于在这次的出色表现,他被挖掘进入了演艺训练班。
以第一名的成绩从TVBL第14期演员训练班毕业后,郭富城与另九位新人被TVBL封为“银河十星。
但生不逢时,那时正是“无线五虎将”的年代。
黄日华、刘德华、苗侨伟、梁朝伟、汤镇业风头最劲。而彼时的郭富城虽然舞技过硬,在演员训练班也是头名毕业,但他一直未获得过重要的角色。
他每天都在跑龙套,在好几个剧组里来回串场,甚至连续三天躺在冰冷的地上装死尸,忙忙碌碌直到深夜才返家。
1987年,郭富城首次出演电视剧《成吉思汗》,饰演一个独眼角色,第5集被杀死,第八集又演了另一个角色。这两个角色显得他又老又难看,离他日后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可谓十万八千里。
1988年,他在《太平天国》跑龙套,结识了黄日华。当时黄日华作为“五虎将”之一,是超级大明星。由于郭富城住的离剧组较远,黄日华就让他去自己家休息,还亲自照顾他的起居生活,第二天早上开车一起去剧组开工,两人结下了一段兄弟情。
1989年,《天涯歌女》播出,主演是人气高涨的黎明,郭富城依然还是个“跑龙套的”。很多年后,黎天王粉丝在微博上贴出俩人在剧中演出的截图,郭富城还默默点了个赞。
这期间,郭富城结识了与林夕齐名的女作词人梁美薇。她建议郭富城去学唱歌,但郭富城有轻微的口吃,唱歌这种事,他想都不敢想。
就像周星驰也是从路人甲开始一样,郭富城从训练班毕业后,也一直在龙套和失业的边缘徘徊,郁郁不得志地度过了好几年。
一炮而红好在,改变郭富城命运的大事也在1990年发生了。
这一年,他接到一个来自台湾的通告,让他参加一个广告片的试镜。
他从几名试镜者中突围,获得了广告商的青睐。只不过这次入选的理由让人有些心塞。
广告产品是机车,又被叫做小绵羊,式样轻便小巧,为了吸引男性购买,需要找个子小的模特,这样才能显得机车足够大。
而郭富城168的身高,却意外成为了广告商希望的样子。
这支阳光机车广告播出后,电视台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凭借这几十秒的镜头,郭富城征服了全台湾妹子的少女心,但他自己却对这一切完全不知情。
飞碟唱片嗅到了郭富城的爆红气息,立即联络到他,想为他出唱片,跟郭富城接洽的工作人员,正好是机车广告主题曲的制作人。
当时的飞碟和滚石、宝丽金并成为台湾唱片业三巨头,人才济济。
著名制作人陈秀男亲自操刀,联合张雨生、邰正宵、陈志远、王杰,为郭富城量身打造出首张国语专辑《对你爱不完》。
唱片公司延续郭富城在广告中的形象,给他打造“纯真的性感”人设:湿润的发丝,干净的眼神,稚嫩的歌声,纯情的忧伤,动感的舞步……
那个年代的女孩根本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
这张专辑亚洲销量突破100万张,年底台湾票选“十大港星”,郭富城名列男星第一名。
主打歌《对你爱不完》成为华语史上被明星模仿次数最多的歌曲之一,也是各大综艺节目、选秀节目上曝光率和传唱度最高的歌曲之一。
1991年,郭富城连续推出《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及《到底有谁能够告诉我》两张国语大碟。其中《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在台湾狂卖九白金,同名主打歌登上各大音乐排行榜榜首,那个年代的人几乎都能哼着唱。
很多年后,曾作为郭富城专辑制作人的张洪量在某节目上这样评价郭富城:
同年,郭富城凭借台湾骄人成绩杀回香港,收获香港电台“最有前途新人”金奖和商业电台“叱咤乐坛生力军男歌手”银奖这两个奖项。
借助前三张专辑的号召力,郭富城红遍两岸三地。
因为太多少女迷他的颜,当年的小伙子纷纷留起了他的蘑菇头发型,这个发型后来被命名为“郭富城头”。翻看90年代的照片,你会发现大部分男生甚至男明星都留过这个发型。
这一年,火速蹿红的郭富城还受邀参演了四部影片:《豪门夜宴》,《赌后》,《五亿探长雷洛传2之父子情仇》,《91神雕侠侣》。
后两部都是和刘德华合作,虽然都是配角和客串,但已经让人再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在香港电影史上最豪华阵容的《豪门夜宴》里,郭富城和张国荣对手戏,将一个青涩的表弟角色演得活灵活现。
《九一神雕侠侣》是刘德华的天幕电影公司出品的第一部电影,郭富城在片中饰演“银狐”一角。
这部片子和天幕的另一部电影《机Boy小子之真假威龙》,拍尽了郭富城的盛世美颜。
这一年2月,香港华星唱片推出郭富城精选国语专辑《请把我的情感带回家》,拿下四白金销量。3月1日,首张粤语大碟《跳不完·爱不完·唱不完》正式发行,他在香港的人气加速暴涨。
7月,郭富城回台湾举办“爱你演唱会”,黄日华先生作为特别嘉宾出现,一向不善言辞的郭富城哽咽了。
演唱会刚结束,郭富城又迎来了一个命运转折点。
天王时代第五届“太阳计划”即将开幕,这是香港电台举办的一场大型盛会,开幕式的音乐会堪称是当年香港乐坛的另一个红磡体育场,能在上面演出是身份象征。
当时的香港中文台台长张文新宣布,今年的“太阳计划”主题曲将由四个人合唱,但他对外只公布了刘德华、张学友、黎明三人,说他们会和另一位巨星组成“四大天王”。
当时大家都猜谁是第四天王,按照当时乐坛的资历来排辈,应该是李克勤。结果在当天演出现场,观众看到郭富城在台上又唱又跳……
当时黎明、刘德华、张学友合称乐坛“三剑客”,三人各有所长,郭富城完全是凭借炸裂的人气强行插队挤进来的。
音乐会结束后,“四大天王”的称号就此流传开,成了香港演艺圈的一个传奇。
郭富城似乎诠释了一个一夜成名的童话:只要有俊美的脸孔,就能成为新一号梦中情人。
从93年开始,郭富城成了香港各大音乐颁奖典礼的座上宾。可让他痛苦的是,每次都成为张学友、刘德华和黎明的垫底,除非有10个奖项,他才可能分到一个。
但他也明白,张学友有好歌喉好人缘,刘德华有众多铁杆影迷支持,黎明有很多电视剧迷,而且他们都发迹于香港。而他是凭漂亮脸蛋在台湾被发掘,年近三十还是青春偶像……
为了突破,郭富城决定和新出道的制作人雷颂德合作,剑走偏锋。
1994年的专辑《铁幕诱惑》以动感的快歌、专业的舞蹈加上冷酷的造型,从此在舞台上一骑绝尘。
1994年-2000年期间,郭富城三次拿下香港十大劲歌金曲“最受欢迎男歌手”。
因为扎实的舞蹈功底和非常上镜的身材,嘉禾有意培养他做成龙的接班人。
1998年,他在《风云雄霸天下》中饰演步惊云,把漫画人物特质演绎得入木三分,票房大获成功,他也被评为最符合原著形象的步惊云。
2000年,他陆续拍摄了动作片《公元2000》、《雷霆战警》。但事与愿违,两部戏的口碑都不够理想。2001年,他和张柏芝出演爱情歌舞片《浪漫樱花》,戏里的《para para sakura》搏击舞比电影本身还要红。
但这些更多是外型靓丽,身手矫健的公式化角色,与其说是作品不如说是他精致偶像包装的一部分。 在“天王”的光环之下,没有人真正把郭富城看做一个演员。
当时刘德华、张学友、黎明都已经拿过影帝,只有他在电影奖项上颗粒无收,也不是票房保障。电影受好评,媒体就说是导演的功劳,电影口碑差,媒体就怪罪于他。
从1991到2001,他度过了风光的10年。上天决定给他一个新的使命,但在成功之前,必须先让他回到10年前那种一无所有的状态。
2000年劲歌金曲颁奖礼 面对一如既往的欢呼和掌声,他内心却涌起深深的“疲倦感”。
这种疲倦感来自原地踏步的焦虑和看不到未来的不安全感。看着同台的天王们在演艺事业上将自己甩了几条街,敏感倔强的郭富城决定不能继续让自己沉湎在旧日的四大天王的红利中。
他需要向过去的自己告别,全力进击影视,来回应那些外界强加给他的质疑。
化茧成蝶2004年,他再次尝试出演电影《冲锋陷阵》、《柔道龙虎榜》。后者是杜琪峰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但这两部电影的命运跟上面两张专辑一样。
那段时间,从音乐到电影,郭富城一直在下跌,就在外界认为他要跌出“四大天王”阵容的时候,他开始反弹了。
2005年,电影《三岔口》成为了郭富城演艺生涯的分岔路口。
美术指导张叔平给他穿上肥大的西装,剃掉他一头秀发。不准化妆,不准剃胡子。
出现在大银幕上的郭富城,不再是步惊云或者银狐那样的冷峻“漫画脸”。而是蜕变成一个邋遢的普通男人。
郭富城承认,“毁形象”的造型帮助他进入了角色。
“张叔平是我的伯乐,在《三岔口》里面把我的偶像包袱完全撕掉。但如果在五年前,我未必什么都听他讲。”
有人问郭富城,你觉得你能拿金马奖,是不是因为扮丑让评委觉得有突破?
郭富城说,不是。
是心态变了,是这部戏让他真正撕下偶像的面具,变成一个演员。
“我留胡子,不化妆,剪平头,还穿宽松的衣服,这是我以前都没有做过的。”
但这些变化只是表面的,更重要是,郭富城学会了投入角色,从角色的处境出发自然地流露感情。
“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看着镜头在哪里就对着镜头做表情。”
这两种表演方式的区别是巨大的,偶像派演法是怎么好看怎么演,生气也不过是卖萌。
但真正的演员,只要进入角色,就不会做太浮夸的表情。
“你已经是另一个人,已经无我,也把机器全部忘掉了。《三岔口》是令我真真正正体会到什么叫电影。”
最经典的那场戏,得知女友死讯的孙兆仁,一路滑车,任由情绪裹挟着自我放逐。郭富城演出了人物最极致的悲怆,痛到深处,哀嚎也无声。
凭借《三岔口》,郭富城拿下第一座“最佳男主角”奖杯。在人生的“三岔口”,他赌对了方向。
这一次的惊艳表现也让他赢得了香港新浪潮“教父级”导演谭家明的青眼,他说郭富城身上有一种“街坊味”,在处理草根角色时,特别有亲切感。
也正是这样的气质,后者邀请他出演《父子》,饰演一个市井无赖,粗暴鲁莽的赌徒父亲。
郭富城再度把自己完全交给这个灰暗又挣扎的底层人物,在片场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被媒体猜测患上了忧郁症。
最难拍的是最后一场哭戏,“我需要拍一个有史以来哭得最久的一个镜头,需要连着哭两分钟,在摄影机摇过来之前我就开始哭,知道机器拍不到我了还止不住,因为这感觉完全是发自内心的,那时我真的体会到了这个人物的悲惨。” 郭富城说。
《父子》让郭富城再度捧得最佳男主角奖项,也让他真正找到了演技突破的法门:打碎偶像的外壳,角色自然会破茧而出。
2011年,郭富城遇见了一个很有挑战的新角色:围绕艾滋病患者故事展开的电影——《最爱》,他在里面出演乡土农民赵得意。自从顾长卫公布了由他主演后,舆论一片骂声。
尽管他已经有两座影帝奖杯,依然没有人相信他这样的香港偶像能把一个内地农民角色演好。更何况他在戏里还要和章子怡、陶泽如、濮存昕、蒋雯丽等老戏骨演对手戏。
面对这样的质疑,郭富城选择了闭嘴。他选择了用行动来回应。
郭富城提前两个月学习陕北方言,坚持所有台词都自己说,每天拍摄十几个小时,他就穿着邋遢的西装,顶着蓬乱的鸡窝头,与村里的老农同吃同住,彼此已看不出分别。
电影上映后,所有人都闭嘴了。他头发凌乱眼神卑微,一张嘴就说地道的西北味的方言,举手投足间带着浓浓的农村味,丝毫看不出他是引领时尚潮流百变舞台王者。
这部戏让他获得了金鸡百花电影节和罗马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提名,尽管最终没有获奖,但没有人再说郭富城不会演戏了。
从2001到2011,又是一个10年。只是这10年不像上一个10年那样全是掌声与喝彩,得意时的风光与跌落时的辛酸,个中滋味,郭富城都已尝遍。
失意警察、落魄侦探、变态杀手、富家少爷、变种人、农民……在经历各种角色的磨练之后,演技已经收放自如。
2012年在《寒战》中出演警务处处长刘杰辉,重新恢复帅哥本色,只是这次的帅气中,多了一份岁月赠予的优雅。
在《寒战》中,有一场戏是他和梁家辉互相飙戏,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极为精彩。
2016年,郭富城凭借在很小众的影片《踏雪寻梅》中的出色演技,获得了香港金像奖最佳男主角,这是他的第三座极具分量的影帝奖杯。
用时十年,郭富城赢得了华语影坛几大重磅奖项的认可,也如约完成了从偶像到演员的蜕变。
2018年,《无双》超10亿票房,成为话题度最高的港片,虽然这片里周润发更出彩,但郭富城也是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
后记
走过压力最大的阶段,郭富城说回过头来,反而很感激,当年那些骂他的人。
也是因为这个越挫越勇的性格,所以郭富城出道35年,在业务能力上一直都没有走歪。
唱功不好,演技不行,只有漂亮的脸蛋,还有桃色新闻……如今那些小鲜肉经历的所有质疑与风波,郭富城全都经历过。
背负“天王”身份的那些年,每一步都危机重重。
但他没有困在外界给他定义的“人设”里,而是不断试探新的方向、不断调整自己、不停地交出一张又一张高分答卷。
当年的四大天王中,黎明已是隐退状态,张学友只有开演唱会才能看到,刘德华把更多时间放在扶植创作新人上。
唯有郭富城愈战愈勇,演唱会、电影、综艺,全情投入,四面开花。
更让人钦佩的一点是,郭富城数十年如一日坚持健身,不足一米七的身材,却拥有近乎完美的比例,年过半百不见一丝衰老迹象。
的确,郭富城的身上凝练着老一辈香港艺人的优秀品质:变通、务实、勤奋、自律。
他可以用十年时间充盈一个顶级偶像所具备的所有质素,也可以再用十年把这些一一打破,从零开始学做一个演员。
我们有理由可以憧憬,郭富城的下一个十年将会是别样的精彩。
正如他在出演《白银帝国》时接受的采访:他说他的目标不是成为一个明星,而是成为一位艺术家。
这似乎在当年成为众人的笑柄。然而在如今张学友似乎已经退隐,黎明居于幕后,刘德华虽然劳模但烂作频出的年代,同为天王之一的郭富城依然没有懈怠,在朝着成为艺术家的梦想之路上奋力向前。
他用自己历久弥坚的表现向看轻他的人表达着人生的态度——那就是改变并拼搏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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