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山水诗画(诗画江南塘栖有约)
情系临平(组诗)
■艺尚小镇印象
艺尚小镇的宣传片,一开头,就是
一颗白色茧子的特写
这可能在说,艺尚小镇就是
这个时代,仔细抽丝剥茧的成果
服饰设计,当然是历史成为时尚的
最重要的针脚,于是
我在这里听见了最为年轻的脚步:
这个小镇与面料、色彩、剪彩、时尚街区、艺术家村落
大师工作室、时尚路演中心,文化艺术中心,以及
所有顶级设计师的奇思妙想,同步前进
这里的风这么安静,步子的跨度却这么大
历史的纽扣,一粒粒,解开成时尚
而且分寸恰好
世界的明天有多奇妙
这个小镇的今天就有多奇妙
我看上了一款年轻人特爱的潮版“英克斯”卫衣
左胸绘有一小块敦煌壁画
忽然想,潮的本质,可能就源自
中国最隐密的石窟
忽然想,这个小镇若要套一件外衣
那就是它了
■艺尚小镇:李加林织锦艺术馆
必须提醒自己,看这个馆
不看色彩,看科学
提醒自己,这些七彩的锦缎,不仅是虹霓
而是虹霓深处的三原色原理,是
李加林教授的奇思妙想
是中国传统丝织业的目瞪口呆
红、黄、蓝三原色丝线,再加上黑、白两色丝线
这种奇异的“五色交织”,忽然就催生了
至少四千五百种颜色
显然,我眼前呈现的是
一百条彩虹的互相叠加与融合,或者是夜空
一千颗礼花同时爆炸
又想,若是这种缤纷,铺在
当年从古长安出发的丝绸之路上
我们欧亚大陆,早就是两大块万花筒
历史还得绚烂三分
再看这幅震撼人心的“贵妃醉酒图”,你斜看
凹凸有致,你手抚,却平滑细腻
标个价,也只二十万
艺术哪怕到了极致,也还是接地气的
没有见到李教授本人,但我
此刻,要向这位国家技术发明奖的获得者致敬
他竟然把一颗白色的茧子,生生地抽成了
四千五百种色彩
他竟然,用这么一个小小的团队,就扯下了
上万条彩虹
为丝绸之路,重新
铺设了路面!
■塘栖古镇素描
这些四通八达的廊檐街,这些城市的伞
就为的,让所有小巧玲珑的爱情
不褪脂胭
举伞的古镇,真好脚力
风吹青衫,踱步运河之畔,一千年
没湿鞋面
枇杷花总是开满纸伞
大运河溅起的历朝历代的战火,从来
都如蜂蝶,倏忽不见
乾隆老儿,是在哪只码头靠岸的
宣纸尚未铺就,他自作多情的诗句
就已滴下笔尖?
而俊气的小相公,顺着廊檐
又走过了几只美人靠,这一路
要掸开几双媚眼?
婴孩在少妇怀里睡去
也不是因为催眠歌,而是《珍珠塔》
茶楼里,那曲唱不厌的评弹
唯有枇杷的鲜味不曾改变
从乾隆,到慕名而来的丰子恺,再到我的舌尖
我今天,之所以
愿当“塘栖枇杷节”的贺客,不为别的
就为馋
细想想,枇杷薄薄的果皮,其实
就是绵延千年的廊檐
你可以剥开多汁的历史,仔细
吮吸塘栖
细想想,带廊檐的爱情,其实
千年之后,老味终是不变
大半甜,小半酸
塘栖这部爱情连续剧,就这么耐看
■塘栖镇的老字号“朱一堂”
我为什么不能动动手指,就吃到朱一堂?
为什么,网络不能生出它千万只神奇的触手,为我
抓住朱一堂?
那些个,一想起就馋死我的芝麻糖
那些个,桂花糖年糕、桔红糕、“三碰头重麻酥糖”
为什么风驰电掣的外卖小哥就没一个抓得住?
尤其是那个芝麻糖
重要的事情,必说三遍:
朱一堂芝麻糖!朱一堂芝麻糖!朱一堂芝麻糖!
啥时候想吃朱一堂
就该啥时候吃到朱一堂
国家都那么现代化了,为什么,偏不能?
真也怪,朱一堂就是没听见我在杭州城里的呼号,仍旧
老样子,端坐塘栖古镇的水北街
也怨1914年的朱鹤亭,将他的字号滋养得如此自信
甚至装聋作哑,全不理会
当今网络是个什么东西
滋养朱一堂的,原来是古运河的水
怪不得营养丰富
那些带蓬的船、上岸的光鲜衣服、评弹般甜软的乡音
都作了糕点上红红绿绿的调味
我有个老家塘栖的好友,请其代购芝麻糖
都说好的好的,却没见一次带
估计是朱一堂悄悄咬过耳朵:
要买我朱一堂,就来跑一趟,摆啥架子
芝麻糖让我想起童年,朱一堂就是童年
童年慢
童年就是跟网络无缘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不,不说了,再说口水就太多了,还是啥时候
天凉了,放下架子,乖乖地
跑一趟塘栖吧
■广济桥
你不认为这座桥最有意思的,是在白天吗
她的七个月亮都没有胸罩
滚圆,大小不一
有船驶过,月亮的一半就临时破碎
叫男人心疼
带有七个月亮的桥,当然就有了鹊桥的嫌疑
而她取名“广济”,好像也带有
喜鹊的责任
现在我心里就有许多小喜鹊
我想放过去,做船,做
假装骚扰的游戏
看她拱出的弧线,也真是恰到好处
若再弯曲一点,一定变天上的虹
被云抬走
若再平直一点,一定变水里的橹
被河叼走
桥旁镇子,曾是运河的大码头
离杭州城,恰好一天的水路
所有的船家与旅人都选择这里上岸过夜
所有的客栈都叽叽喳喳挤满喜鹊
这雀巢,便有了一个江南妹子的名字
唤作“塘栖”
这桥,就是塘栖的胸脯
来吧,对于旅游
杭州欢迎骚扰
■塘栖村
枇杷种植面积,竟然达一千六百亩,所以
就有了枇杷花茶、枇杷蜂蜜、枇杷酒、枇杷糕点
这些打上枇杷印记的口水和订单
中国的枇杷树,在杭州临平区
结出了最甜的一颗果子
——猜对了,我是在形容一个村子
咬了一口,发现
村里真的有湖,湖中真的有岛
现在,兼着区盆景协会会长的村民老吴
把他的几百个微型山水浓缩在岛上
这种浓缩的比例,就像
我刚才形容这村子是一颗枇杷一样
咬了一口,一下子就感到了这个村子的甜分
这个村子的“幸福乡村”名号
真的有枇杷皮的那种
金灿灿的亮色
说妥了,枇杷成熟季节,我还要再来
住民宿,尝枇杷
从一方微缩的山水里,认真思索
一个村子,在枇杷树上
成熟的过程
——猜对了,我想写一部当代的《枇杷行》
■超山梅花节礼赞
问一声,梅花,谁最喜爱?
第一,毛泽东主席
第二,所有中国的文人
第三,浙江省杭州市临平区超山景区
再问一声,梅花里有啥?
有精神,有意志,有风骨,有向往
有坚贞不屈,有傲霜斗雪,有横眉冷对
还有啥?
还有杭州超山梅花节
完全正确
小小梅花,今天,就在这里,站成
一个浩大的节日
说实话,在精神的世界里,这节日的神圣
赛过每年
所有节庆的敲锣打鼓
说实话,把梅花作为生活的主题词,是我们
每一个人,乃至我们整个民族的
光荣
梅花的寒香,是中国的嗅觉
是一个民族,站于冰天雪地却又高洁无比的仪态
说实话,中国五千年文明史,其本质,就是
寒风的呼啸,与
梅花的怒放
一切中国史书的封面与封底,说实话
都由寒冰制成
但是内页,一律,梅香扑鼻
正因如此,所以我们,要办梅花节
一届接着一届,一年连着一年
如果说,梅花的火焰般的颜色、黄金般的颜色
白雪般的颜色,始终是
我们生命的三原色,是我们
前行的光焰与胜利的花环,那么
我们此刻的自信与自豪
将无与伦比
那么,朋友,就请来我们杭州临平超山
参加梅花节,请在
嘉宾席就座,请与红梅和腊梅为伍,请与
梅花的高洁和清丽坐在一起
说实话,你们看上去就是梅花
你们的本质就是梅花
说实话,我们大家都是梅花!
我们办梅花节,就是庆祝我们自己的生日
庆祝我们的血液的节日,与
我们的灵魂的节日
说实话,这就是我们今天相聚在超山,与
永远相约在超山的
全部的理由
■超山唐梅
就感情而言,我当然还是相信唐梅来历的第一种说法
当然,第二种说法是,附近塘栖镇一位唐姓人氏
访得一株老梅,移栽于此
第一种说法,那就是
唐人所植,距今整一千两百余年
那么,这就不是一棵树了,这就是一棵《史记》
中国千余年的坚贞、不屈,以及全部
有关铁骨铮铮的故事
都编辑在这里
中国的品性与国运
都编辑在这里
就感情而言,我当然相信第一种说法
唐梅出现在中国最大的梅花景区杭州超山,绝对是
一种领衔的象征
你看今日红梅、腊梅、白梅、宫粉梅、绿萼梅、美人梅
一轮一轮地淹没我,不能不让我相信
中国人高贵气质的传承,至少
也在一千两百年以上
不能不让我相信
塘栖镇那位唐姓人氏,就是唐朝人
且跟李白学过诗,唱过一曲白梅
替杜甫铺过纸,铺过一路腊梅
所以,两种说法其实就是一种说法
我现在就从树皮的坚韧与斑驳上,摸到了
《静夜思》与《将进酒》
答案很清楚:
李白与高洁,这俩概念加在一起,就是唐梅
再没说的了
■超山宋梅
我现在看到的这一株,哪里是梅花,分明是
卜算子、浣溪沙、沁园春、清平乐
分明是潇洒的苏东坡与杨万里,分明是
陆游与婀娜的唐琬
这对情侣赏梅之时,悲剧还没有大雪般降临
红的花瓣白的花瓣,多么好看
有潇洒的,有婀娜的
宋朝把自己诗意的一面,都摆在这里了
有苏市长劈面相问,今日下雨,你如何还
赶来这里?
宋梅至今活着,但我同时
也看见了后补的嫁枝
这种一树两截的状况,也教我想起
大宋的隐隐作痛:北宋与南宋
树是历史,这话大抵是不错的
所以,你现在可以举着伞,久久凝视这个朝代
也可以这样回答苏市长:
你用苏堤,把一个西湖截成两半
我今日,也想借一个飘零的朝代,将自己
嫁接完整
——这辈子,我就想,拥有北宋的艺术人生
也想,坐成南宋的
岳元帅般的梅香!
■吴昌硕墓
由于太喜爱梅花了,他选择葬在超山
自号“梅知己”
对此,梅花亦表示认可
梅花掌握了他的今世,也愿掌握他的来生
施夫人与章夫人,一齐陪着他
超山五万株梅花今日都在细雨中摇曳
不摇曳的,就这三株
杭州超山,中国梅文化的一方篆章
想来,应该是,吴昌硕亲自沾的印泥
瞄准梅花的缝隙,盖了三次
梅花是中国文人的风骨
吴昌硕以死相认
今天,我就朝着他认定的鉴定书,三鞠躬
细雨纷纷
不摇曳的梅花,就这三株
■杭州超山,体验宋式点茶
终于大功告成。我在这份茶汤上,点出了
一个脸庞,一个儿童微笑的
无邪之容
我点的图案,与茶道的本意相近
因为我认定,所谓茶道,就是
天地最无邪的表情
宋徽宗《大观茶论》的点茶技艺
让这个黄昏,有了
水和醇香的声音
沉醉于宋徽宗的茶艺,是一种享受
我并不理会这位皇上后来的铁骑掳掠
我只专注于孩子
我在茶汤微笑的乳面上,寻找自己
点茶师指点我搅动茶沫,帮我配制茶膏
让我的点茶得心应手
让我知道这茶汤能喝以外,还可以是人生的镜子
一个孩子的灵魂
很开心,在杭州超山的核心景区,与宋徽宗相遇
让他,手把手教你认识自己
至于他本人后来的镣铐生涯,你完全不必理会
艺术之后,不一定就是战乱
宋徽宗那是自找的,现在,就大不一样了
跟在艺术后面的,还是艺术
就像这超山的梅花
跟在梅花后面的,还是梅花,还是梅花
所谓茶道,就是天地最无邪的表情
占领历史的,绝非金兵之类
而是一个孩子的微笑,而是此刻,我手中
不停抖动的茶帚
编辑:沈竹士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