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韵娴为什么会忘词(冯韵娴我不是战地玫瑰)

来源:河南日报网

河南日报客户端记者 刘洋

距离冯韵娴第一次被枪指着头,时间已过去了8年。

八年间,顶着“央视战地女记者”的身份,冯韵娴不停地在战乱频仍的中东地区辗转,虽然再也没有被软禁或者围困过,但那段在利比亚的遭遇不是轻易能够消减的。直到今年,她才将那段刻骨铭心的生死记忆梳理沉淀,集结成一本《生死96小时——中国女记者利比亚突围记》,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待。

冯韵娴为什么会忘词(冯韵娴我不是战地玫瑰)(1)

11月的最后一天,冯韵娴带着这本由水均益、杨澜联合推荐的书来到郑州松社书店。谈起被卡扎菲政府军围困的往事,出人意料的轻松自在,再搭配长发及腰的文静外表,战争仿佛在她心里没有留下过于沉重的烙印。

“无知者无畏,到最后就拼人品吧”

冯韵娴自嘲是神经比较大条的那类人。“我有一种自动防御机制,尽量让我和战争里的人不要产生情绪上的任何共鸣。但不是那么容易做到。”她说。

被卡扎菲政府军围困到最终突围,当时25岁的冯韵娴用了96个小时。五天四夜里,她和来自世界各地的37位记者躲在里克索斯酒店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只能通过墙外枪炮声的密集程度感受双方交火的激烈程度。24小时不离身的防弹背心后面,用白色胶布贴上“TV”二字,白毛巾紧紧缠在身上,用阿拉伯文在白纸上写下“记者!记者!”,张帖在房间门口。她说:“我们把一切能够做的预防措施全部做了,至于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就得靠人品了。”

漫长的96个小时被无数事情分割成一片片记忆碎片。刚开始,他们还能用“英雄,就是每天为自己提一口气”互相鼓励着,到了第三天,这口气泄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断水断电、食物匮乏,有的人崩溃了要跳楼,有的人打开摄像器材给家人录遗言,有的则打通电话强忍泪水给家人报平安……在冯韵娴眼里,恐惧和绝望像幽灵一样在整个酒店里蔓延。

当阳台玻璃上赫然出现弹孔,流弹的碎片洒在落地窗上,生与死的考验终于逼近了。事情却陡然有了转机。当地时间2011年8月23日晚上,反对派武装占领了卡扎菲的住所,卡扎菲跑了。记者们欣喜若狂地将这条消息通知看守他们的政府军,而这些被遗弃的人固执地执行着原来的命令。当他们最终了解真相,放下武器掩面大哭,冯韵娴和同行们也得以走出酒店,重获自由。在相拥而泣后,冯韵娴说,“我第一反应是要洗澡,还要赶紧回国,看《变形金刚3》。”

直到现在,冯韵娴还是认为当年的直觉很准确。“我当时就本能的觉得肯定会安全突围。”她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勇敢更应该叫无知者无畏,主要是无知,不知道前路有多危险。”

冯韵娴为什么会忘词(冯韵娴我不是战地玫瑰)(2)

“战争的残酷让我不敢体验难民们的情感”

出生于无锡的冯韵娴,在踏上战争的土地之前,对“死亡”的概念仅限于字典上的意义,也想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这点从她用了多年的微信头像——一只慵懒地躺在荷叶上的青蛙,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直到在西藏采访时接到那条短信,她用了十几秒就做出人生重大抉择:成为一名战地记者。

用“去新疆出差”的理由瞒过家人,自己拿着沉重的机器折腾了20多个小时才进入利比亚。随着“砰、砰、砰”的枪响,冯韵娴明白,战地到了。

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被当地人称为“伊卜”的冯韵娴第一次采访就是面对30多具尸体,并亲耳听到阿拉伯人喊出“打倒伪善的美帝国主义”这句只有在历史教科书上看到的口号。她说,当时的震撼直到现在都无法用言语表达,她只是呆呆的站着,没有采访,只是静静地看着旁边哭天抢地的人们。“那一刻,我确实有一种极度的无助感。”

后来,冯韵娴见过一个在空袭中对未来失去信心而企图自杀的孩子,结识了一个在妻子突然失踪后才发现妻子是反对派秘密成员的政府军官员,认识了一个热情友善却很快被政府军逮捕的情报人员,还侥幸躲过了一次屠杀……这些只有电影里的情节,她都亲身经历了。

令她记忆深刻的是遇见了一个18岁的“穆罕默德”。这个从3岁起就被卡扎菲收养的孤儿,长大后的任务就是替卡扎菲尝菜试毒。他是负责看住记者的政府军之一,与冯韵娴等记者一起做过饭,一起给酒店大堂快死的金鱼换过水,战争的冷漠在他们之间有了些许温情。最后,当记者们自由的时候,冯韵娴希望穆罕穆德也去寻找自己的自由,但穆罕默德拒绝了。

“那孩子说,酒店是卡扎菲的,他不能走。”冯韵娴到现在都不知道穆罕默德是生是死,“这场战争跟他有什么关系?跟利比亚人民又有什么关系?但他们却是最大的受害者。战争的残酷让我在心里条件反射般地砌了一堵墙,将自己与这个黑洞隔离。”

冯韵娴为什么会忘词(冯韵娴我不是战地玫瑰)(3)

“玫瑰不玫瑰无所谓,只要平安健康活着就好”

水均益在推荐语中写道,“冯韵娴以最大的同理心去体悟战争中个体的境遇,将极端情境下人们做出的艰难抉择铺展开来……她让我看见了人性之复杂”。杨澜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这位有着文雅名字的女记者……在她的字里行间,我看到的是对生命的关怀与悲悯”。

在冯韵娴的战地报道中,角度的确是面对普通平民的。她说,在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她的所有外出采访都必须在卡扎菲政府媒体局的安排下进行,几乎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那么,国内观众能够看到的信息更少,无非都是一些数字。而在这些数字背后,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残酷人生。

书里的第一张照片,是冯韵娴与一个利比亚小男孩的合影。照片上,冯韵娴小的可爱,但那个一头卷发的小男孩却面无表情,只有一双大眼睛充满着好奇地瞪着前方。她说,战争毁了这些孩子的未来。不停地战争让这些国家成为一部急速下降的电梯,而我们中国则是一部急速上升的电梯。“我还能抽身离去,这些国家的人再努力,也很难逃开电梯本身,这是最大的悲哀。在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上,赢的人都输了,所有人的期望都落空了。”

从战火回到人间烟火,冯韵娴的人生观、世界观悄然起了变化。她现在看到街头吵架的情侣或者拌嘴的老人,都会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在经历过太多次人性临界点的极端情况后,她已不再轻易评价别人,也不再强调世界非黑即白。

冯韵娴认为,战地记者这段经历打开了自己对世界和生命的包容。世间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对和错,不同立场就会有不同判断。“每个战地记者都是怀揣着勇气来到利比亚的,但说实话谁都没有想过要献出生命。很多时候,我们的报道并不能左右和改变当地人民的命运。在我看来,平安、开心、健康地活着最重要,然后才有机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冯韵娴为什么会忘词(冯韵娴我不是战地玫瑰)(4)

至于是否是一朵“战地玫瑰”,冯韵娴笑着说,太浪漫了,不适合。在战地,每天能洗干净就不错了,跟玫瑰差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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