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很想哭的古风故事(玲珑骰子安红豆)
相思有毒,痴情是病。而他们是病入膏肓的人,相思入骨。这就注定了他们要如此伤心。终了一生。
(一)
宋璟如十三岁的时候是宋家班的绣球女,着红衣,持绣球,在舞狮的队伍中穿梭腾挪,绣球在她手间脚下翻飞,引得群狮来抢,她轻灵如燕动脱如兔,是最抢眼灵动的一抹火红。
这日是白音王爷的寿诞,到场的多是蒙古王公达官显贵,宋家班人人卖力战战兢兢,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好容易熬到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鼓点敲定,璟如右脚轻轻向上一踢,绷直的足尖正顶住下落的绣球,只见绣球滴溜溜打了个旋,竟就此静止在那里。
一时间全场喝彩连连。
白音王爷大乐,笑着叫众人上前领赏。
璟如走在最末,爹爹与师兄们高大的身形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她时不时探出头去看他们的侧面,不明白他们怎么听到领赏也没个笑脸。
王爷赐酒,整个宋家班的人都跪下谢赏。
璟如自然跟着照做,当起身的时候她听见边上有人轻声问:“你会踢蹴鞠么?”
她别过头,见桌案后的少年比自己略年长些,面容俊秀肤色苍白,只是身上穿得是绛紫的织金锦袍与貂鼠皮裘。
与自己是富贵贫贱之别。
可她只是想,就算如今大都已到了深秋天气,这个人也是忒畏寒了些。
“你会么?”少年又问了一遍。
“当然会的。”她笑说。
“好,”少年斟过一杯酒来,“我请你喝酒,你教我蹴鞠吧?”
她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中,再看都得了王爷赐酒的父兄,顿时好胜心起,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
她也说了一个好字,后来的很多年里她曾很多次想过若自己当时不说这好字又会如何?
想来也不会怎样——
只不过,少却一段刻骨相思。
少年名叫彻辰,懂得蒙语的二师兄说那是贤者的意思。
璟如听不明白,只道是说彻辰就是个特别闲的人……
有了名字,她跟着便知晓许多风言风语——彻辰是白音王爷的义子,只是台面下人人都传说他其实是王爷与汉人女子生的野种。
她不管这些,只是问他:“你想你娘亲么?”
她也没了娘亲,于是觉得他和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可彻辰只是狠狠地瞪她,抹掉额头玩蹴鞠热出的汗,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
谁想他下一刻就晕倒在地。
这可把璟如吓得不轻,她不晓得这王爷府的小世子竟是如此的体弱多病,他们约见的地方这样荒僻,彻辰又是躲开了众人溜出来。
能照顾他的人只剩了璟如。
当彻辰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己身在茅屋里,屋外夜色已临,火塘里烧着枯枝,自己身旁是已经睡去的璟如,他看她用金铃与南国红豆做成的头花,金红两色,欢喜而张扬。
他想起方才朦胧中自己靠在某人的背上,温暖而安逸。耳边,就是这金铃的响声。
(二)
次年,璟如的父亲也病逝了,宋家班由大师兄接手后再没了昔日的风光,师兄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班子自谋生路,懂得蒙语的二师兄进了一处万户府当护院。
璟如曾在庙会上看过他,那天万户府的小姐由奶娘陪着出来逛逛,她那个木讷的二师兄就跟在后头保护,三步开外的距离,一步不多一步不少,仿佛那远近就是雷池,不可逾越半点。
“那万户家的小姐可真好看。”她咬着桑葚这样说,一旁彻辰看了摇头,用洁白的丝巾擦她被桑葚汁染成紫黑的嘴角和指尖。
最近他不能常来看她了,因为上次皇太子到白音王爷家游玩,与他玩蹴鞠玩上了瘾,之后时不时召他入东宫。
这样的情形白音王爷自然乐见其成,可又道伴君如伴虎,是以终日里将他带在身边耳提面命,只怕他惹出祸来累了全家。
“彻辰,这是你早想好的,是不是?”璟如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他当初向自己学蹴鞠,就是为了投皇太子所好,就是为了这样一个机会。
一个汉人女子的私生子在王府里有什么可依靠?纵然王爷疼爱,可王爷总是要死的。若不早早有自己的助力,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彻辰没有答她的话,只说有东西送她。
做工精巧的骰子,洁白牛骨打磨得十分光滑,用她那旧头花上拆下的红豆做点,鲜艳异常。
她拿在手里看了看,笑着往已经拿空了桑葚的瓷碗里一丢:“我问个卦。”
两颗骰子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最后在碗底打着旋停下,俱是六点。
大顺。
她高兴地欢呼。
“问得什么?”彻辰问她,翻了卦书来预备替她解卦。
“远行。”
“什么?”他仿佛没听清一般又问了一遍。
“明年今日,我要走了。”
璟如笑着说。
明年今日,宋璟如该是十五岁足,年在及笄。女孩儿家到了此时都该想些关乎终身的事,比如未来夫郎的人品家世,等等等等。
而不是三山五岳先去哪一个比较好这样的问题。
可宋璟如是什么人呐,自小被父亲和师兄们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丫头,纵然宋家班是下九流里的杂耍班子,她也是众星拱月着长大的,什么娇惯啊任性啊千金小姐该有的脾气她一样也不缺。
彻辰又哪里拦得住呢。
时光飞快地过了一年,将要走的时候一些事情绊住了她的手脚,事情那般棘手,彻辰帮着解决却也没有怨言。
可这到底还是阻止不住她的脚步。
离开的时候已在夏末,大都的南池子里荷花开到最盛,璟如将那两颗骰子拿出来放在彻辰的手心里。
“若是偶尔想起我,就用它替我问一卦。”她笑着说。
彻辰不动声色地将骰子收进怀里。
随后璟如一抖缰绳策马而去,她宽大的衣袖随风向后飘起,像白鹭展开羽翼飞过水面的模样。
想来飞鸟就该翱翔于天地,而非束缚于某时某地或者某一个人。
(三)
她走了很长的路,翻过许多座青山,行过许多道绿水。
再回到大都,已经是十年之后。
宋璟如已然二十五岁,她依旧着红衣骑快马,意气风发得像当年初入江湖的小丫头。谁也看不出她心底的风霜,一如谁也不知道她曾在岭南广业寺内的相思树下哭得那样伤心。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虽是微末中长成,却也听过温飞卿绝句,那样平易直白,是情人间含羞的问语。
她知道那时彻辰的心意。
可她也知道彻辰的心中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东西,他在其他人的欺压中求生存,他和她的爱情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甚至还有杀身之祸。
开国时大汗已下了严令禁止蒙汉通婚,违者轻则问斩,重则株连,显赫如他的父亲,也只能一世藏着掖着惧怕人知。
而她离去前又亲眼看过那么血淋淋的例子——二师兄与万户府的小姐相互倾心,可带来结局又是怎样?私奔未成,二师兄在心上人的面前被打残了一条腿,从此相逢陌路,二师兄身上的伤虽然好了,心却死了。
最后二师兄终是投了南池子,当她与彻辰找到他时只看到泡过数日的尸体。
于是她还能怎样呢?
他要出人头地,要扬眉吐气,他爬得越高,他们相距的就会越远。
她甚至还知道,那年,皇太子已与彻辰说过,要将亲妹许他为妻。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她骑马经过白音王爷的府上,听说昔日的大世子已经承袭了王位,可她看看门庭,黄叶满地秋风拂乱,叫人只觉得萧索破落。
又是大都的深秋了。
长街那头远远的有人敲锣开道,璟如下了马,和人群一起退到一边,听身边的人们议论纷纷。
“哪个大官?赁地大的排场。”
“客官外乡来得罢?中书令大人的仪仗都不认得?”
原来是中书令,朝中第一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是彻辰。
看着浩浩荡荡的仪仗,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的。
中书令骑着黑色的踢雪乌骓走过长街,目光在两旁的百姓间游移,然后,忽然就定在了某一处。
无论如何,这个人的面容他是不会认错的。
璟如看着马上的彻辰那惊讶的目光,不由得笑起来,她想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的人,他却偏偏只看到了自己?
他看来好像有话要说,也许是想说他并没有娶当今圣上的亲妹,也许是想说他现在权倾朝野已经足够保护她,也许是想问她当年为什么要走?
可这一切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她这样想。
只是眨了眨眼,然后他发现人群中那让自己魂牵梦萦十年的容颜就不见了。
仪仗经过,没有人发现中书令大人的脸上有那么片刻难以解释的异样神情。
他们再一次的擦肩而过。
大都外的官道上,璟如策马飞奔,想着远处奇绝秀美的种种风景,想这天地间总有地方是自由的。想她和彻辰之间隔着身份地位,是千山之远。
可在他们彼此的心里,总可以自由自在地爱着对方,思念着对方,无论相隔了多远,经过多少时光。
相思有毒,痴情是病。
而他们是病入膏肓的人,相思入骨。
这就注定了他们要如此伤心。
终了一生。
《依稀是故人》 文/橘文泠
#故事##短篇小说推文##古风##小说#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