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瑟为什么退出金像奖(香港电影金像奖)

刘雅瑟为什么退出金像奖(香港电影金像奖)(1)

《智齿》剧组出席第四十届香港电影金像奖,左二为刘雅瑟。 李志华 摄

中新网香港7月18日电 题:香港电影金像奖“影后”刘雅瑟:为有源头活水来

中新网记者 韩星童

车子从顶楼停车场俯冲下来,蛮横地越过香港迫狭街道,一刻不停地冲入一条废弃的隧道,车轮急转与地面摩擦之声刺耳惊心,挤压着无从告解的悔与恨,克制与癫狂不过一线之隔。脸颊沾着血迹的刘雅瑟在前面拼命地朝前跑,几次不留神掀翻在地,又立刻惊惶地跳起来逃命。

这是黑白电影《智齿》开机后拍的第一场戏,张力十足,没有台词,呈现到剧本里只有一句话。饰演女主角王桃的刘雅瑟拍了3天,也跑了3天,跑到大腿拉伤抽筋,收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中医跌打。

饰演王桃前,刘雅瑟上一回担当女主角要远溯至13年前的处女作《十三棵泡桐》,中间几次身为配角的亮眼表现,如《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中一头利落短发、纯真仗义的朱小北,《麦路人》中为还债疲于奔命的单亲妈妈梁惠妍,都没能让她在公众视野停留太久。

于是过去一些年,她一直在暗暗跟自己较劲,每拍完一部戏,甚至是每拍完一条,她都立刻敏感地回头,以严苛的目光审视。“我觉得我没有演好,即便导演喊过了。”她怀疑当下感受是虚假的,也不再信任进入角色的那个自己。到后来,她不止一次地想,也许她该放弃做演员,寻条别的路走。

这些挣扎鲜为人知,刘雅瑟以为早已消化得很好,一如藏匿暗流与漩涡的湖面,远观波平如镜。可是《智齿》导演郑保瑞初次见到她时,还是一眼就看出她骨子里“想演”的渴望,极大的渴望。那也是他选择刘雅瑟的原因。

这渴望,驱赶着刘雅瑟不顾一切地朝前奔跑,最终指向与王桃的相逢,重叠。甚至跑入电影节,捧回第四十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演员奖座。

但是刘雅瑟不很在意这些光环,倒是电影里的一场滂沱大雨停留在她心里很久: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垃圾堆上,她穿着一件破烂背心,歇斯底里地扭打、哀嚎,无力地抱头蜷缩在木头柜子里瑟瑟发抖。那个雨夜,她浑身湿透,却很尽兴,她知道自己演到了她想要的。

像蒸笼里的包子

细看这个年轻女孩,旧短袖外套了件连帽衫,蓬头垢面的短发随意地抓起一个揪,面颊永远有伤。她无父无母,与街童为伍,于穷街陋巷穿梭,顽强地且战且逃。

容纳王桃“寄生体内”的那3个月,刘雅瑟睡得不太好。拍摄常是一整夜,拍两天休息几天,使她的作息变得紊乱。

比起这些,她最怕的还是自己从戏中那种浓度极高的情绪里掉下来,切肤的撕裂之痛被日常消磨殆尽。

没戏的日子,刘雅瑟就到深水埗,那是香港最穷的地区之一,与王桃借以偷生的地方相近。她什么也不做,只是跟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捕捉一些微不可察的感受。

“你会看到路过的人很多,游客、本地人,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根本不会关注到这样的一部分人。”从忽视中,刘雅瑟找到王桃这个人物的内核——她是一个被城市抛弃、甚至驱逐的边缘人。为了贴近她,刘雅瑟让自己尽可能地往下沉,沉到最低处,下面是煮沸的滚水,热气蒸腾,“就像蒸包子,必须一直待在那个蒸笼里,不能‘泄气’。”

这么“蒸”了一个月,精神都恍惚了,刘雅瑟笑起来,却是得偿所愿的那种满足。

刘雅瑟还记得,4年前的一天,一位演员朋友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有个角色很适合她,问她要不要试试。一张漫画,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女孩形象,右边配了些性格描述。一个极为简陋的人物小传,电影名、导演名一个也没有。

那是刘雅瑟初次见到王桃,不知怎的她联想到电影《龙纹身的女孩》里面的神秘女黑客莎兰德。起初她被王桃的生命力所感染,逐渐生出共情,想要为她好好活一次、拼一把。

她不讳言这是她迄今为止遇到最特别的角色。“在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回想了一下华语电影里面的女性角色,在犯罪类型片中,女性角色这么重要、这么受虐的,非常少见,非常难得。”

王桃也赋予她身为演员重生的机会。杀青后,刘雅瑟特意走去感谢导演郑保瑞选择且信任她,“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可以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去跟我的角色融为一体,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我可以当一个演员,原来我可以站在角色的角度去跟导演平等对话。”

刘雅瑟于黑白底色的阳刚世界里,凭借寸尺霎那间在场的细腻敏感,塑造出王桃这抹亮眼的灰,却也同样被她照耀、穿透。

有几晚失眠到后半夜,刘雅瑟索性爬起来坐在窗边发呆。香港的夜很静,看不见星,听不到人声,也叫不到外卖。她坐在那里,犹如真正身处被遗忘的一隅,感到空前落寞。她感受得到,那些时刻,王桃一直在。

刘雅瑟为什么退出金像奖(香港电影金像奖)(2)

刘雅瑟出席第四十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红毯。 李志华 摄

浮沉

十八岁那年,刘雅瑟只身闯荡北京,报了一个演技培训班。

入读没多久,她就被导演吕乐选去拍了电影《十三棵泡桐》,拍完没多久就毕业了。所以她是在还没来得及了解什么是表演的懵懂状态下,猝不及防地被拽入电影圈。

“当时拍它的时候,我不知道表演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每天在演什么,只是导演告诉我,你要干嘛,然后我就照做,反正稀里糊涂地就拍完了。”她关于电影的概念和知识,大多来自吕乐。

这部最终没有上映的电影,却在当年的东京国际电影节大放异彩,获得主竞赛单元评委会特别奖,这也将初出茅庐的刘雅瑟推上红毯。

这么看,刘雅瑟无疑是幸运的,人们从她身上看到某种天赋,相信这必然给她带来一些什么。她一度也这样以为,毕竟她处于一个介于成熟与稚气之间的暧昧年纪,那是个不怎么计较得失、也容易对未来抱有乐观憧憬的年纪。

“那个年代大家还是觉得拍电影和拍电视剧是不太一样的,周围很多人跟我说,你还年轻,你要坚持,你要拍电影,你要拍好的电影。所以这一坚持就是好几年。”

回头看,她才发觉,原来那时看似不费吹灰之力登上一个小山坡,阳光普照,山河风光一览无遗,但温暖的片刻行将消逝,忧郁的时辰即将来临。等在前面的是山背面的下坡,树干和藤蔓遮天蔽日,阴风阵阵。她越走越远,也越来越不确定自己到过哪里,还能不能走到尽头。

有六、七年的时间,刘雅瑟无戏可拍。

刘雅瑟不属于那类八面玲珑的人,相反地,她始终游离于演艺圈边缘,该知道的事、该认识的人、该掌握的资源一概不知,有那么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我其实不太懂这个圈子,我也不懂演员要去跑组,或者是要去寻找公司。我当时刚到北京不久,人生地不熟,连电脑也没有,根本不知道哪里有剧组。”

过往际遇加诸的,让刘雅瑟见到一个更为庞杂的世界,边角处的幽微、失意时的况味,也积累了生命的厚度,才使她得以在后来的那些角色里厚积薄发。她情愿这样乐观地去想,也强迫自己这样去想,这并不难,毕竟“构建乐观”是她自小熟悉的技能。

很多话说着说着就会变成真的了,最难捱的日子也就这么熬过去了。至于这些日子里的失落、痛苦,还是沉淀下来了,可能从来也没有真正离开过她。她主动提起《智齿》临近杀青时的一场戏,那是罪与罚尘埃落定后,她侧身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目光虚无,是一种无所适从的空。那刻,她想到的就是那些晃荡在北京的日夜,被会不会又回归无戏可拍的恐惧攫住一瞬。

刘雅瑟为什么退出金像奖(香港电影金像奖)(3)

刘雅瑟凭借《智齿》中王桃一角,获得第四十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演员。 李志华 摄

何谓真?

不久前,有人问过刘雅瑟,时至今日你还在追求真吗?她当时只是笑,说自己看着真,可能别人却不这样以为。

你的确可以轻易从她身上看到一种未经修饰的率真,及不设防的敢言,在当下时代、尤其是演艺圈愈显难能可贵。

在互联网留存的记忆中,从前那个十多岁、在台上唱跳的短发少女,像只小刺猬,固然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飒爽劲儿,眼里却也藏不住敏感脆弱。那几年,见组时她遇到过不止一次,对方当面直夸她什么都好,但最终不用她。

“现在我会很平静,如果我需要去接触一个什么工作,或者别人问我你要不要去的时候,我会说不用想了,去了也没用,顺其自然。”如今的刘雅瑟,目光明亮透彻,时刻在表达一种新的生命力,它将性格里过于锋利的部分铲平了,轻盈得像是马上要跳跃起来。

和解的姿态,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舒心。内心的一角,她始终忠诚地守护着真。

但什么是真?思考了半刻,刘雅瑟坦承自己没有一个十分具象的答案,唯有一点可以肯定,真不可以被定义。

“我追求的是一种自然而然流露的东西,它是当时当刻发生的,无论是你的想法,还是情绪,都是第一时间感受到的,那个东西就是真的。”刘雅瑟青睐不加雕琢的天然物,她的演技也是如此,没有浮夸炫技,而是毫无保留地放任自己沉浸到角色处境中,静待一些被设置的命运曲折突然降临,那一刻镜头捕捉的笑声、抽泣,以及手足无措的惶恐,才足够纯粹,足够触动人。

而她创作的根本性支撑是真正去生活、去体验,为有源头活水来。

前段时间,刘雅瑟抽空看了近来讨论度颇高的日本电影《花束般的恋爱》,“我们总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刘雅瑟被细腻的叙事打动,她知道,那一刻的百感交集泪如雨下,是真的。

困在香港等待新戏开机的那些天,刘雅瑟隔三差五就拎着袋子去超市,在微博发布的一张实况照片里,她举起一个黄色的塑料袋,迎着阳光快活地甩着,袋子里灌满了空气,鼓鼓胀胀的。那快乐也是真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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