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做同样的鬼梦(梦可以是生命中的至高境地)
鬼金,1974年冬出生2008年开始中短篇小说写作小说在《天涯》《十月》《上海文学》《山花》等杂志发表短篇小说《金色的麦子》获第九届《上海文学》奖出版小说集《用眼泪,作成狮子的纵发》、长篇小说《我的乌托邦》现为吊车司机,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为什么总是做同样的鬼梦?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为什么总是做同样的鬼梦
鬼金,1974年冬出生。2008年开始中短篇小说写作。小说在《天涯》《十月》《上海文学》《山花》等杂志发表。短篇小说《金色的麦子》获第九届《上海文学》奖。出版小说集《用眼泪,作成狮子的纵发》、长篇小说《我的乌托邦》。现为吊车司机。 |
《用眼泪,作成狮子的纵发》 作者:鬼金 版本: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2017年5月 |
《我的乌托邦》 作者:鬼金 版本: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17年7月 |
鬼金绘画作品。 |
鬼金是本溪的匡衡,是一手吊车一手小说的写作者。他说,文学是他人生的一个梦,是黑暗罅隙里的一缕微光,“我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哪怕终点是黑暗,但我仍是那个凿壁偷光的人”。
写小说的吊车司机
“用文字寻求生存与内在的平衡”
本溪是辽宁省东部的中心城市,矿产极为丰富,以钢铁闻名。“鬼金”这个笔名听起来与他所在的城市十分契合,都有些冷硬。1994年技校毕业后,20岁的鬼金进厂当了一名吊车司机。2012年,一位工友意外死亡,他感到恐惧,逃到了北京和深圳,但不久他又回到本钢特钢厂,回到那悬在15米高空的铁皮驾驶室,重新操作起重达32吨的吊车,直到现在。
在本溪,进钢铁厂是再合理不过的选择,这种合理性在外人看来似乎有着“本该如此”的意味,也可以说是一种宿命。庞大的工厂里坐落着各式机器,人像零件被安置在明确的工位,重复劳作,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生产钢铁,完成订单。这份工作需要的是机械化操作,没有人情味,也根本不需要这东西,但不幸的是,鬼金有着敏感、柔软的一面。这与他的个人性情有关,也与童年经历有关。
当年,母亲作为知青下乡,18岁时嫁给了父亲,但这桩婚姻远说不上幸福,脾气火爆的父亲有时会动起手来,直到有一天,大舅、大姨、二姨闯进鬼金15岁之前生活的那个农村,让这件家事哗然了整个村子。还有一个夏天,他们在大队部离婚,河对岸的鬼金在石板上搓着衣服,含着泪;还有一次……后来,他终于随母亲回到城市,父亲则去煤矿上了班,但离婚的争闹在鬼金有了孩子后依然没有结束。“我承认这样的家庭生活对我是有影响的。”鬼金说。
这种影响是内在的。争吵和随之而来的泪水让人痛苦,让心灵敏感。后来,敏感的心灵触碰到了现实,洞穿了生活表象,鬼金也就成了“那个写作的吊车司机”。
现实是残酷的。这句话被重复得过多,没了重量。用鬼金自己的话说,生活太狠了。二十多年来,他禁闭在两平米见方的吊车操作室里,像个囚徒,感受到的除了压抑,就是压抑。很多了解鬼金的人觉得他生活得苦,因为他的工作性质,更因为这份工作要倒夜班。具体倒班情况是这样的:
先是两个白班。第一天早上7点40上班,下午3点40下班;第二天下午3点40到晚上11点40。中间歇一天,接着是两个夜班。晚上11点40接班,到凌晨早晨7点40。来回这么轮。
不想换个工作环境?当然想。否则他也不会在驾驶室里偷偷看书。这是违反劳动规定的,得小心。但不换的原因还是那句话,“生活太狠了”。
“我现在只能把开吊车当成我的一个谋生手段。”鬼金说,浓重的东北口音中没有预想中的无奈,而是“事情就是这样”的平淡口吻。他并非不想拥有一份稍微不那么耗费体力的工作,有更多时间看书写作,但现实是,他依赖吊车,依赖这份年薪三四万、可以在本溪糊口的工作,像新作《用眼泪,作成狮子的纵发》里《朱弭》一篇中经历灵魂探索而未果的“我”,“仍旧开着我的吊车,囚禁在那个半空中的铁皮驾驶室内”。
这个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工作没有磨损鬼金内心的需求。在生存与内心之间,他一直在找一个平衡,文字成为内心一侧的砝码,写作成了引领他上升的女神。
1995年起,鬼金在T·S·艾略特《四个四重奏》的影响下开始写诗,2008年开始中短篇小说的写作,在没有任何人脉平台的情况下,靠个人努力发表小说。鬼金觉得自己“像个孤儿”,在期刊上发表的小说则像一盏盏灯,在黑夜里,照亮他。这并不容易。27岁时,他曾拿着自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跑到出版社寻求出版,毫不意外地被退稿。谁会在乎一个没有名气的年轻作者的作品?
不过,努力的结果还是好的。2002年,短篇小说集《紊乱的火焰》出版,2004年长篇小说《血畜》出版。值得一提的是,2012年,短篇《金色的麦子》获第九届《上海文学》短篇小说奖,凿出的光开始隐约闪现。那一年,鬼金38岁。
四十岁后特别怕死
“用饱满的情绪抵抗生冷”
到了40岁,鬼金开始特别怕死。
鬼金经历过不止一次死亡,最重的一次是在吊车上触电。起因是吊车上的一根电线漏电,坐在铁质椅子上的他像受了电刑,不停哆嗦、抽搐。他努力晃倒椅子,得以捡回一条命。他跟班长说自己“过电了,回家了”,恍恍惚惚打车回了家。买了两瓶啤酒,在自家七楼阳台上喝了几口后,他恐惧得大哭起来。
此外,他的胃溃疡出血几乎每年都犯一两次,一犯就全身失血,浑身无力,去医院输液要输一个星期才能恢复力气。“就这样,还要坚持去上班。不上班,没钱。”
这些经历让他变得慈悲。这一点可以在他的小说中得到印证。
在钢铁厂上了二十多年班,钢铁的生冷已渗进鬼金的骨子里,这种生冷通过眼神传递出来。但这也许只是表象,在这表象背后,是他温暖的灵魂。《芝英》中的芝英、《二春》中的傻子二春,他们各自的欲望如此炙热,生存状态却是冰冷的——一氧化碳中毒、大雨中死在钟楼。这些人物经历多少来自鬼金自身。除了触电,他还曾经历过溺水、一氧化碳中毒、被车撞。也正因此,他可以把这些冰冷用情绪饱满的文字一一讲出。“我用这种饱满的情绪去抵抗这种生冷,这也是我写作的一种方式。”鬼金说。
他怜惜他们,正是怜惜自己。在《李元憷》《旷夏》《明莉莉》几篇中,都有一个爱书人。他们阅读乔伊斯、贝克特、波拉尼奥、普鲁斯特、马尔克斯,他们经历着灵魂与肉体的困惑,他们想认识自己,想逃离,想辨析,他们是鬼金的分身,有着不同的面貌,相同的灵魂。“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可能写这一辈子,我就契合我自己,写我自己所延伸出来的,延伸到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的,我觉得也许就够了。”
作为自我的延伸方式,除了小说,还有摄影和涂鸦。
鬼金的斜挎包里长期放着两样东西:书和相机。走出钢厂,走在下班的路上,鬼金把吊车司机的身份抛在脑后,取出相机,随手拍下看到的景象。这是他写作上的补充,是他感知世界的另一种方式。失去胳膊的人体塑料模特、在河里捉鱼的母子、被蜘蛛网套住的蜻蜓、映在墙上的人影……所见即所得的自由模式,透出鬼金看待世界的独特眼光。照片都是黑白色,生冷的色调,明显的叙事感,让人想起他的小说。涂鸦则是不同的。色彩鲜艳,极鲜艳,扭曲的线条,各种色彩的拼凑,形成一个意象。
他的一些涂鸦画作在网站上挂出,等待买家。他自嘲说没人会买,但至少有人看到。被人看到就实现了沟通,而这种与外界的沟通,是他写作的初衷之一,摄影和涂鸦异曲同工。对鬼金来说,自我表达是重要的,一种精神层面的表达。这种表达是脱离地面的,与工厂里的机器和扎根土地的人是反方向的。这与他认为的好小说家带给他的阅读感受是一致的。
“我一直认为好的小说,是在人群头上飞的那种东西。我以前有一个比喻,好的小说家都是抓住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抓起来,在半空中飞行的,这种才是好的小说家。很多人都提出,一个人抓自己的头发是不可能拔起来的,但是好的小说家可以。”
说到这里,他聊起波拉尼奥,这个幻想与梦境的优秀编造者。他非常喜欢波拉尼奥写的那些奇异梦境,因为他也这样写,而且在现实中,他就是个做梦者,他做的是文学梦。在《朱弭》的结尾,“我”给儿子念了一句墙上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梦可以是生命中的至高境地。
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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