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霑的历史原型（香港四大才子从何而来）

文｜沈西城

金庸、倪匡、黄霑和蔡澜合称“香港四大才子”，此称誉从何来？或许来自一本书……

如今，香港四大才子之名，早已如雷贯耳，无人不晓。四大才子中，三人俱落叶飘零，永别世间，独剩一人，顾影自怜，落寞神伤。聚散匆匆，生死有时。近日，江湖有人提问：四大才子之名自何而来？一时答案风起云涌，难有定论，真相何如？经追溯梳爬，大抵出自零八年“三联”辖下“利文”出版社所出的《金庸与倪匡》一书。零八年利文主编舒非女士找我，欲再版《金庸与倪匡》，编委以内容稍嫌单薄，建议加入蔡澜。我当无反对，于是去冗添精，搜辑补佚，改名《香港三大才子——金庸、倪匡、蔡澜》，销路不俗，三大才子之名遂一锤定音。书出版后，有读者指责欠缺黄霑，太不公平，更由于倪匡、蔡澜、黄霑三人曾合作电视节目《今夜不设防》，实宜乎补入，我亦颇有此意。尔后，舒非女士另有高就，利文又无跟我再联系，此事作罢。不道何故，后有人口头补入黄霑，“香港四大才子”之名由是流传。

前年，中华书局黎总编辑跟我商议，欲把《三大才子》扩充，多添一、二人，我想了想，说：“把董桥、陶杰一并加入吧！”黎总编辑表示可以考虑，却是像断了线的鹞子，无声无息，此事作罢。最近，面书上有人指出，早于零四年，“巴蜀鬼才作家”魏明伦先生已为香港四大才子正名，并曾撰文分析四人风格，故应列在《三大才子》一书之前（亦有可能鬼才目睹四人名字、作品，喜之爱之，灵感所使，定之为四大才子）。书友有所不知矣，《金庸与倪匡》初稿成于八二年间，由利文出版兼发行。其时，坊间似仍未出现介绍“金、倪”专书，而将两者并列，诱之为才子者，亦应发轫自此书。

说到《金庸与倪匡》，有一段故事足可记，八十年代中，倪匡跟“博益”因版税、出版速度慢等种种问题闹翻，一气之下，欲蝉曳残声过别枝，其时我主编《翡翠周刊》，连载《亚洲之鹰》罗开传奇，《翡翠》的发行正是“利源”书报社，老板叶鸿辉乃我宗兄，跟他商议出版倪匡另类科幻小说，二话不说，答应下来。为出版倪匡科幻小说，利源特别成立利文出版社，专事出版倪匡小说，创业作便是《通神》。看到小叶劳心劳力，倪匡兄有意提携，建议利文为我出一本书。写什么好呢？叶鸿辉眯住不大不小的眼睛，笑道：“你跟倪大哥如此相熟，就写一下他吧！”我自无异议，倪匡从旁加了一句：“不妨把查先生也写进去。”倪匡、《明报》中人包括黄俊东、戴茂生、王司马、蔡炎培、哈公、陈东等，提供资料，东拼西凑，遂成《金庸与倪匡》，此书共出了三版，我拿稿费，所得不多，不意后来却成为内地专家研究金、倪两人小说的重要参考书，各大学图书馆均有收藏，影响至大。此书出版后，金、倪始并列，复被誉作报坛两大才子。

蔡澜是南洋人，父亲协助邵氏南洋影视业务，是邵逸夫的世侄，出自此种关系，蔡澜顺利进入邵氏制片部工作，得蒙提携，青年蔡澜悉力以赴，不幸偏遇方逸华入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书生蔡澜宅心仁厚，何能应付老练“蒙娜方”，投闲置散，制片部无事可做，只好利用闲暇，在大台子上写字、写画，花鸟虫鱼，皆彼所擅。好学不倦，投师大家冯康侯门下，跟我同学邓昌成成了师兄弟。七十年代，我跟倪匡某日黄昏到百德新街马天奴咖啡室喝咖啡，碰巧遇到蔡澜，倪匡作曹邱，说是好白相（上海方言，即：喜欢玩乐的资产阶级），从此相识。那年，蔡澜正好三十出头，身材高?，潇洒俊逸，不做制片，可当明星。广东话并不灵光，却是热情好客，电影导演凌子宣传《原野》莅港，蔡澜带我见她，一番闲聊后，驱车往男星岳华清水湾家打边炉。好个蔡澜，让我白酒、红酒、威士忌三大混，我烂醉如泥，回程，不胜酒意，吐得一塌糊涂，害苦了岳华。

蔡澜拜入冯门后，逢周三必到侧鱼涌丽池大厦冯宅习艺，课后，常邀我往附近乔家栅消夜，谈文论艺乐何如，那时我已为《明周》、《明月》、《明报》写稿，蔡澜跃跃欲试，说自己文章沙石满纸，教我一看。妈的，言过其实，精简清畅，灵巧逗趣，尤胜不少专栏作家，文风接近明清笔记，毋妨多看，因而倡议他读张岱的《陶庵梦忆》和《西湖梦寻》。他把书名抄下，呷酒一口说：“明天我去买。”嗣后，文字更进。不久，经倪匡引荐，成为《明报》专栏作家。“邵氏”衰落，加盟“嘉禾”，电影、写作一手?，成为第三大才子。

四大才子以年龄排，自是金庸居首、倪匡第二、黄霑挨三，蔡澜末席。论才艺，金庸武侠、倪匡科幻、黄霑歌词、蔡澜小品，皆属报界精品，鲜有人及。今三大才子先后去矣，独剩蔡澜游戏人间，贤妻、书迷相伴，岂会寂寞！夜已阑，月如钩，想起倪匡，泫然欲涕，泪却难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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