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散文诗(优美散文家书)

家书散文诗(优美散文家书)(1)

奶奶家有一个古旧的碗橱,漆的黄色,经过抹布的经久摩挲显得光溜溜的。下边的空间放置了杯盘,上边有四个抽屉。第一个抽屉放些剪刀针线等杂物,第二个抽屉容积大一些,放些镜子等杂物,第三个抽屉放了足够大家族使用的筷子,唯独最左边的第四个小抽屉格外神秘。在我们还小的时候,家里的大人就吩咐不能乱翻小抽屉。后来,我才知道里边放的是诸如户口本之类的重要资料,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家书。

家书,顾名思义,写给家人的信。

我稍稍长大,趁着家里人看管不严,也曾好奇地翻出这些书信。信封右上角的邮票大约是被集邮爱好者撕走了,看起来像是穿着黄褐色军装的伤兵,上边的缺口便是经年累月的伤疤。书信的内容,大多并无婚丧嫁娶、惊天动地的大事,尽是些记录家常的流水账。最让我不解的是一封二舅爷写给爷爷奶奶的信,那是二舅爷从老家离开去青海抵达之后的来信,信中大致写了某月某日在哪里倒车,某月某日到达哪里,某月某日见到了谁吃了什么午饭之类,别无新奇之处。类似的信一大堆,与日俱增地藏在抽屉里。奶奶不识字,有些家乡来的亲戚过来,奶奶就翻出来,拿出一叠递上去说:“你二哥才来的信,你看看是哪一封。孩们给念了,说是……”

上小学早早就学了写信,老师教得严格,学生也要学得认真,格式用词务必不能出错。那时候中央一台的儿童节目会留些有奖问答的题目,卡通奖品给童年的我太大的诱惑,我也曾郑重其事攒够了八毛钱的邮票,写了一封答题的信寄出去,最终石沉大海,难免失落得很,从此厌倦了写信。

读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流行写信,写给外地素昧平生的同学。教室南北的长窗打开,夏天的风吹得屋后的杨树哗啦啦地响,很多人都伏在桌子上,不知道是在写诗词歌赋还是人生理想,大家都享受与笔友交流的乐趣。我也曾经收到过来信,随后写了两回回信,但初中玩心太大,写信的乐趣也终于并不长久,便浅尝辄止了。

十五六岁离家求学,男儿胸中大都藏着仗剑走天涯的豪气,反正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一离开家就像脱缰之马,驰骋起来自然顾不上给父母报告。只是有次在图书馆上晚自习,看到有同学竟然在写家书。透过图书馆的窗,夜色正好,月亮犹如一弯船,泊于星与云海之间,猛然地心中豪气锐减,倒生出一些思念的悲愁。当天我趴在床上,借着漫窗而过的月光写一封家书。时至今日,我早忘记了彼时写了什么。只是在那样的深夜,我忽地感受到了舅爷写的开篇“姐夫姐姐见信”,老叔结尾时候写的的“儿子安好,勿念”字里行间饱含着多么遥远却又多么丰富的思念之情。我甚至听到了窗外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我仿佛又蜷缩到奶奶的怀里,听到她亲切的乡音描述的回忆。她的回忆里,筐里堆满青草,姐弟几个把镰刀丢在一旁,伏在田垄间寻找巧瓜瓜,遥远的大山不时地传来童谣的回声:“齐学习,李向阳;坚决,不投降;敌人,来抓我……”窗外明月,不谙离恨之苦,斜光到晓,夜穿朱户。

有一年猛然说起,我竟然翻空脑子都记不起来何时写过一封家书。母亲从给小弟洗头的忙碌中腾出手来,打抽屉里找出来一个信封,我躲在炕头仔细地研读,才从并不潇洒的字迹中认出来,信中所述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文采也并不斐然,读起来觉得幼稚可笑,最终盗了出去销毁才罢。

家书散文诗(优美散文家书)(2)

院落的墙角,苔藓青了又黄,由于搬家,奶奶保存在抽屉里的那些家书都于混乱中不知所踪。小弟离家也有多年,更没有写家书的习惯,书信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过年回家,我问起来当年写的家书内容,父母也似乎说不清楚了。父母常常能记住有关于你而你自己却记不住的事情,当忽然有一天,你猛然发现他们记不起来他们曾经记得住的事情,他们的记忆力就像第四个小抽屉里被撕掉邮票的信封,缺口越来越大,里边盛放的记忆越来越少。

那些年的家书,如同梦一样,就这样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而我却深深地知道,自己曾经躲在炕头,手里拿着几张信纸读诵起来的场景是多么的真实,我还能想起来小弟躺在炕沿边儿上紧紧闭着眼,母亲一手舀着温水给他冲洗头发上的泡沫,一手搓洗着头发。雪过的午后,有和煦的阳光穿窗而过,他,洗过的头发卷卷的,像是一只小羊羔活蹦乱跳。

有时候思念是一种执念,就像是劣质毛衣上摩起的球,扯掉却又会冒出来。不知源头,也不知尽头。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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