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鼓乐散文(河曲王敏散文乡村吹鼓手)

乡村鼓乐散文(河曲王敏散文乡村吹鼓手)(1)

河曲王敏散文:乡村吹鼓手

河曲视窗网特稿:(记者 王敏) 寒冷的冬日,围着一堆旺火,从一间简陋的小棚子逸出漫天的唢呐声,这就是乡村吹鼓手的生活。

我印象中的吹鼓手总是有着相似的面容,领班一定是个精干的汉子,脖颈缩在宽大的衣领里,脸颊瘦削,却有一手好唢呐活儿。那一支喇叭筒似的唢呐,总能发出尖锐高亢的声音,将全村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弹电子琴的一定是个沉默寡言却眼神活泼的男人,他低垂着眼帘,眼神在键盘和周围人群中游移着,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跳来跳去,有时还要夹一支烟,任烟雾在面孔前缭绕。吹笙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儿,他站在领班的身侧,一边吹奏,一边上蹿下跳,用肢体动作吸引每个观众的注意力。架子鼓是整个八音会的灵魂,也是调动气氛的指挥者。那铿锵有力的节奏,总是引得人们的心儿跟着鼓点一起跳动,在共鸣中产生一种随着音乐唱起来跳起来的冲动和快感。至于其它乐器,则用自己独特的声音合奏出低沉奇妙的背景音乐,让整场音乐显得更加完美,丰富。

在我看来,河曲的农村人注重丧事并不亚于喜事。若是谁家老人去了,丧事一定办得非常隆重,不光要请来专业的总领(相当于总指挥)来指挥操办程序和安排亲戚坐席的位置,还要在八音会上下功夫。有讲究的人家,吹鼓手要请两班子,这方唱罢那方登场,不让音乐有一阵儿的歇空。至于这吹鼓手,也要访遍十里八乡,尽量请名气大的,有的甚至远赴内蒙、应县等地去请特色班子。村里人一到主家的院落,看看会场的布置,再看看吹鼓手的表演,就知道丧事的排场大小,有些老年人甚至把这当作判定死者的儿女们是否孝顺的标准。

傍晚时分,吹鼓手在搭好的帐篷内坐定,领班的唢呐声高高扬起,丝丝缕缕穿透云霄,其它的各种音乐相继而起,村里的人就扶老携幼地来看热闹了。亲人逝世的悲伤早已被掩藏在心底,眼泪已经流干,办丧事的时候,主家只能强打起精神,殷勤地招待各方来客,送逝者走好最后的一程。听说丧事愈是办得热闹,对死者或死者的子孙后代愈好,因此,吹鼓手便拼了命地吹奏演唱,尽力吸引更多的看客。

吹鼓手所在的位置一般与灵棚相对,有时露天而坐,有时主家给临时搭建个小棚子。冬天的时候,照例要生一堆旺火,或者搬一架炉子放在中间。观众全是本村人,男人们穿了厚衣服,夹着一支烟一边闲聊着一边笑嘻嘻地看。女人们悄悄地描了眉,抹了粉,将久置不戴的金耳环金项链重新戴在身上,在灯下闪着光。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找到一个好位置后就安静下来,仰起脸来张着口看得目不转睛。

在河曲这个地方,只要有音乐声,就少不了河曲民歌和二人台。在这一个小小的八音会中,也有会唱会跳的人。主唱的多是女人,以前在什么剧团里呆过,一张口,流行歌里满是《下河东》或《打金枝》的味儿。就连那长长的尾音,你也能听出些秦腔豫调来。不过,她们的二人台倒是唱得原汁原味。为了调动现场的气氛,女人往往要拉引个对唱的伴儿来。要么是吹笙的后生,要么是拉二胡的大叔。男人假意推却,女人软语相求,你推我搡之后,两人并肩而立,在灯底下演绎一段《拜大年》或者《十对花》之类的地方小调。这样的歌子是大家熟悉到骨子里的,词儿早已不再新鲜,引人发笑的是男女对唱里夹杂的搞笑对白和诙谐举动。河曲民歌和二人台原本就以爱情为主,词里蕴含着男女间的绵绵情意。对唱的男女已经不再年轻,说话特别大胆,再加上刻意的夸张和渲染,对白就显得特别露骨和直白,马上引得大家哄笑起来。或许有人会说,这是庸俗的音乐,不值得推崇,但在农村,这却是老百姓最欢迎的节目。

除了对唱,也有独唱,更多的是歌曲连奏。一班子吹鼓手,成员不过五六人,但他们配合得熟稔而又完美。一首歌完了,紧接着是下一首歌,期间没有一丝停顿。先奏哪一首,再奏哪一首,用什么调,打什么节奏,这是在各个场合演绎过千百遍,各人早已烂熟于心了。最卖力的当推吹唢呐的人,他得始终如一地演奏每首歌的主旋律,不能停歇,不能出错。他不像弹电子琴的,可以只弹和弦,偷会儿懒;也不像拉二胡的,声音不大,突然停顿也听不出来。吹唢呐要的是技术,更是耐力。我猜想,此人的肺活量一定很大!不信,你看他瘦削的脸颊,一会儿鼓起来了,一会儿凹下去了,这胸脯里得装多少空气才能吹出这么长的调调啊!最让我惊讶的是他口中含的那个小玩意儿,竟然能够模仿出京剧中小旦的莺声燕语,声音有高有低,抑扬顿挫,真是充满了无穷的奥妙呀!

吹鼓手带给别人的是红火热闹,自己的罪却受在暗处。围着炉子的看客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换了好几茬人。大家耐不住寒冷,回家找自己的热炕头去了。吹鼓手却必须坚守原地,用连续不断的音乐陪伴着大伙儿。冬天的夜晚,冷气如针扎的一般刺激着人们裸露在外的肌肤,老人们戴上了帽子,孩子围上了围脖,大人娃娃都把手藏到了口袋里。吹鼓手却只能捧着自己的乐器,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他们的手被风吹裂了,冻坏了,却不能戴上温暖的手套。那些小小的音孔,那光可鉴人的琴键,只能靠人的肌肤去感受,去演奏……

一场丧事办完了,人们评论着这场事宴的好赖,顺便给吹鼓手的表现打个分数。吹鼓手们顾不上听人们或褒或贬的话语,他们收了主家的钱,将所有的东西一一打包进大箱子,坐上车匆匆赶往下一家。这就是乡村吹鼓手,他们得不停地从一处赶到另一处,在寒风中为自己一家老小的生活奔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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