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揭露黑心公司(明星公司卡瘦传销疑云)
北京卡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前台。新京报记者 李大伟 摄
程雪发送给新京报记者的卡瘦利润分析。
新京报记者从一位代理处获得的省级和市级销售奖励建议。
实际存在超级省代、省代、市代等多个层级,律师称模式涉嫌传销
四个月前,90后程雪(化名)为了还债,低价卖掉了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一套房子。
卖房还债,是因为程雪陷入了卡瘦的漩涡之中。去年4月,程雪成为卡瘦的一名“代理”。在做卡瘦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从银行贷款约30万元。然而,故事情节并未按照资料宣传的轻松“月入十万”那样展开。代理期间,程雪共发展了两名代理,一位是朋友,另一位是同事。今年年初,还款期如期而至,她只得卖房抵债。
卡瘦是一个减肥品牌,宣传资料显示,其总裁为山西卫视《异想天开》董事团嘉宾、天津卫视《非你莫属》BOSS团嘉宾郝颖。明星效应为其带来巨大流量,其微商代理群体人数飞速增长,功效也被吹得神乎其神。
此外,卡瘦的分销模式争议不断。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虽然卡瘦宣称只有省代和市代两层代理,但实际上存在联合创始人、超级省代、省代、市代等多个层级。在卡瘦的分销系统中,同级代理之间也可存在上下级的关系,卡瘦的代理可以通过招揽下级构建自己的团队。有律师直言,卡瘦的经销模式涉嫌传销。
“觉得被骗了。”与程雪类似,越来越多的卡瘦代理加入维权行列。然而他们却面临着证据缺失的维权困境。
90后做卡瘦,结果卖房还债
3月15日,90后程雪把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一套房子卖了约40万。
拿到钱后,程雪迅速将钱汇入了银行账户,她不再负债,但也宣告承载童年记忆的房子与她再无缘。
债务的来源,则与北京卡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有关。
2018年4月份,微商盛行,程雪接触到了卡瘦。为了营造一种“生意兴隆”的表象来招揽更多的下线,微商们一般会将新吸纳的下线的代理费截图发到朋友圈中。程雪的朋友圈里,便充斥着不少“代理费”的转账记录截图,这让她做起了一夜暴富的“发财梦”。
“他们宣传说,只要跟着公司走,轻松‘月入十万’。”彼时,程雪的父亲和母亲相继因病过世,住院治疗期间的巨额开销掏空了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用程雪的话来讲,有相当一段时间,她的生活来源只有爷爷的退休费,当时的她视卡瘦为一根救命稻草。
工商资料显示,北京卡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7年5月25日,注册资本5000万元,经营范围为技术推广服务;销售食品。(企业依法自主选择经营项目,开展经营活动;销售食品以及依法须经批准的项目,经相关部门批准后依批准的内容开展经营活动;不得从事本市产业政策禁止和限制类项目的经营活动。)
程雪只有90多斤,她并不需要减肥。但好友刘舒(化名)朋友圈发布的动辄上万的转账截图,对当时月薪只有四千的她,有足够大的吸引力。“当时只有一个目的,想赚钱。”
据程雪介绍,卡瘦市代和省代的代理价格分为21800元、265000元。2018年4月,她从银行贷出21800元,成为一名市代。
没料到,这根救命稻草差点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一个日记本上,程雪记录了做卡瘦的每笔款项。“前前后后,包括银行贷款的利息在内,总共投入约30万。”
有多个维权代理向记者提及,如果你没钱,他们(上家)会教你借钱。当时的上家曾向程雪推荐了一个微信名片,称可以从这里贷款。据程雪回忆,那个人和程雪说的第一句话是,“把你的身份证号发过来。”
“看起来十分不正规。”程雪说。
程雪也曾想过退出。
“我的上家说她亲自去北京考察了。并且团队里的人说,要想挣大钱,只有做省代,市代是挣不上钱的。”上家的话仿佛一颗火种,令程雪燃起了希望,程雪后来成为了省代。
一则宣传资料上写道,“今年干卡瘦,车房全不愁。”如今,这则口号被不少维权的卡瘦微商改为,“车房全不愁,全卖了肯定不愁。”
今年过完年,还款期如期而至。此时,她不再幻想卡瘦将会带来怎样的财富,同时,她并没有钱去还。卖房成了她最终的选择。
“按照当时的拆迁价格,这套房子所在地段二手房一平米一万,新楼盘一万五。”程雪说,她最终以8000元每平米的价格成交。在周边邻居看来,程雪脑子似乎出了点问题。不过,她的亲戚知道,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虚假宣传?杜邦否认授权卡瘦使用其品牌
据程雪介绍,目前,卡瘦旗下有两款产品,维膳能量和卡瘦棒。程雪所代理的是卡瘦棒,一种类似于压缩饼干的减肥食品。“吃完之后特别口渴,需要喝很多的水。”
程雪的说法,被多位卡瘦代理商证实。据卡瘦官网显示,卡瘦棒富含118种营养坚果蔬菜,5种人类所需脂肪、6种动植物蛋白、8种特种营养、17种酶和辅酶。
卡瘦代理们提供的一个关于卡瘦产品介绍的资料显示“卡瘦已经过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认证”。不过,6月12日,记者分别在食药监局官网药品和食品中进行搜索,并没有搜索到有关卡瘦的任何信息。
依据程雪提供给记者的包装上显示的食品生产证编号,搜索到与该编号对应的食品生产许可获证企业为北京康比特体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康比特),食品类别为“方便食品、保健食品、糖果制品、特殊膳食食品和饮料”。
名为“卡瘦火爆招商”的微信公众号2017年11月发布了一篇名为《还辛辛苦苦拿那点工资呢?不如干这个一个月赚够一年的钱,不看继续苦逼一年!》的推文,介绍了一位和卡瘦公司息息相关的明星——郝颖。
文章显示,曾任职央视网和CCTV高端访谈节目主持人的郝颖后来进入电视销售领域,在创造销售神话后的一次偶然出国学习经历中发现一种由世界五百强企业美国杜邦研发的全新减脂技术,郝颖决心和A股上市公司康比特进行合作引入该技术并定名为“卡瘦减脂技术”。随后在一系列“成功试验”后,卡瘦公司应运而生,卡瘦的微商代理群体人数飞速增长。
值得注意的是,记者在多个宣传资料中均发现杜邦、康比特等字眼。那么,康比特、杜邦和卡瘦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呢?
6月17日,记者通过康比特官网与其客服取得联系,客服称留下记者手机号并转告相关工作人员。记者截稿前,未获回应。7月8日,记者通过杜邦官网与杜邦相关工作人员取得联系。杜邦方面回应称,杜邦公司和丹尼斯克公司(杜邦的关联公司)均与卡瘦公司没有业务关系。杜邦公司或丹尼斯克公司也从未授权卡瘦公司在其广告或公开宣传中使用丹尼斯克或杜邦的公司名称或品牌。
据一位卡瘦的省代提供的名为“康朝联盟省代6群”的微信群聊天记录提到了一份案例显示,“代理郭阿姨今年60岁,有三高,吃卡瘦前特意做了体检,卡瘦13天减脂7斤,再次检测血糖恢复正常”。随后,“郭阿姨”的医院检验报告被制成对比图用作宣传。
根据其宣传,卡瘦美食减脂技术有9大功效,包括减脂减肥、减内脏脂肪、改变胰岛素抵抗、紧致肌肤、缩回胃容量、改变便秘、增加瘦肌肉、改变内分泌、提高基础代谢。
然而,宣传资料上的效果被代理们否认。“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效果。”程雪说。程雪的说法,得到了多位维权代理商的认可。一位四川的代理商表示,因效果并不明显,鲜有卖出。
“减肥排毒属于保健功能。普通食品是不能宣传保健功能的。保健食品具有此功能的可以宣传,但也需要真实合法。”程雪的委托律师告诉新京报记者。
《食品安全法》中规定:“食品和食品添加剂的标签、说明书,不得含有虚假内容,不得涉及疾病预防、治疗功能。生产经营者对其提供的标签、说明书的内容负责。”“食品广告的内容应当真实合法,不得含有虚假内容,不得涉及疾病预防、治疗功能。”
分销模式引争议
5月24日,新京报记者添加一个卡瘦宣传网页下面“郝颖”的微信号。晚上七点半,“郝颖”在微信上称“正在开会”,并推荐了一位“导师”娟子与记者对接。
事实上,各个网站上留的微信号并非郝颖本人的微信号,而是一些“引流号”。一位卡瘦的省代,曾经尝试添加各个网站的“郝颖”,发现多个不同的微信号,但微信名称清一色地起名为“郝颖·卡瘦总裁”。
卡瘦省级代理娟子从2017年12月以来一直在做卡瘦。据娟子介绍,卡瘦分销系统由上至下依次分为郝总(郝颖)、联合创始人、超级省代、省代、市代。
娟子所在的“JK军团”,便是联合创始人“姜姐”下面的一个集团。“联合创始人共有16位,每位下面都有多个‘集团’。”据娟子介绍,“集团”中还有超级省代的团队。
所谓超级省代,便是“拥有团队的省代”。“我们团队的老大是佳佳,佳佳上面是姜姐,姜姐才能直接和郝颖对接。”娟子说,“现在团队有120多个省代,都是佳佳老大的下线,每个月她光靠业绩返点(业绩奖)就能拿到100多万。”
在娟子看来,卡瘦的分销模式并不违法。“模式是传销模式,只不过传销是违法的,但是微商是合法的。”娟子说,“2019年1月1日,国家已经立法了。”娟子提到的这部“法”,是我国年初出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电子商务法》。在娟子心中,只要是立法了,便是合规了。
记者调查发现,卡瘦代理的利润主要来源于差价、业绩奖和推荐奖三个方面。
记者拿到的一份“卡瘦利润分析”显示,一次性以150元每盒的价格订货120盒可成为市代,“卖4.7个3800就回本”。“3800”也称为大疗程,一个大疗程即20盒产品。一次性以100元每盒的价格订货1650盒产品则可成为省代。省代招省代(被招纳的省代的业绩算在上线中,上级省代可以利用这个奖励返点差来赚钱)业绩奖励被标注为“主要利润点”。
“随时间不同,卡瘦代理的价格也在变化。”据娟子介绍,省代提货价为100元每盒,其下级市代从省代处的提货价则为150元每盒,每盒卡瘦产品零售价为298元。
也就是说,省代每发展一个市代,仅仅依靠差价便可以获利6000元。此外,普通顾客一次性以每盒195元的价格拿货20盒可成为VIP,一次性以每盒220元的价格拿货3盒可成为会员。
业绩奖,又被称为销售奖。据记者拿到的一份发布于2018年10月15日的省级代理销售奖励建议显示,省级代理销售奖按当月完成量分为15万-29万、30万-69万、70万-149万、150万-299万、300万-599万、600万-1199万、1200万-2499万以及2500万以上八个档次,对应奖励分别为7%、9%、11%、13.5%、16%、18%、20%、22%。另据一份2018年10月22日的卡瘦棒市级代理销售奖励建议显示,市级代理销售奖被分为1.5万-4.9万、5万以上两个档次,奖励分别为9%、12%。
值得注意的是,在卡瘦的分销系统中,同级代理之间也存在上下级的关系,销售奖是通过这种上下级关系进行传递发放。卡瘦的代理可以通过招揽下级构建自己的团队。
程雪并没有享受到这种模式带来的红利。在程雪的卡瘦生涯中,她一共发展了两名代理,一位是朋友,另一位则是同事。
北京市京师(上海)律师事务所尹杰律师认为,卡瘦这种分销模式存在传销的嫌疑。
“卡瘦的这种分销方式虽然没有达到三级以上,但从他们采用的鼓励方式和团队构建、销售方式等情况来看,这种分销方式更符合传销的特点。所谓的采用微商的方式,只是形式上的不同,但透过表象实际上是有可能把卡瘦的分销方式归为传销的。”尹杰说,“这种分销方式,从表面看只有两级,即省代和市代两级,但实际上省代和市代上面还有超级省代一级。虽然也是省代,但实际的运作方式是省代和市代均处于超级省代管理之下。”
广强律师事务所税务犯罪辩护与研究中心秘书长周筱赟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指出: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处罚的对象是传销组织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并不处罚一般参加者。根据最高人民法院的相关司法解释,认定传销组织的标准主要是三个特征:收取入门费、三级以上层级(包括本级)和总人数30人以上(包括组织、领导者)、直接或间接以发展人员的数量为计酬或返利依据。而其中最关键的是第三点。这说明刑法设立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的本意,是打击将下线缴纳的费用作为全部或大部的收入来源,销售商品或服务只是幌子这样的模式。关于卡瘦公司,如果记者调查的情况属实,则符合传销组织的两个标准,但是否符合第三个标准,还需要缴纳费用及计酬、返利记录等证据来证明。
同时,周筱赟指出:卡瘦公司所谓的“业绩奖励”,业内称为“团队计酬”模式。“团队计酬”模式有可能涉嫌上述传销组织的第三个特征,但并不必然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如果是以销售业绩为计酬依据的“团队计酬”,但利润来源大部分是来自商品销售,这是目前商品销售的常见模式,并不是犯罪行为,也不属于传销。如果是夸大产品效果和销售人员收入,未到入罪标准,这是违反《广告法》《食品安全法》的行为,应当由监管部门予以行政处罚。
“明星公司”?
真正让程雪下定决心加入的,是因为上文中提到的这位叫“郝颖”的明星。
公开资料显示,郝颖,1979年生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原上海韩束化妆品总经理,《非你莫属》节目BOSS,曾在央视网担任频道节目总监、主持人,光线传媒节目主持人等。现为北京卡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总裁。
工商资料显示,卡瘦股东为向洪玖和蒋建德,并无郝颖的名字。该企业已被列入异常经营名录。
卡瘦官网品牌简介显示,卡瘦品牌由中国明星企业家、中国百所高校创业导师、山西卫视《异想天开》董事团嘉宾,天津卫视《非你莫属》BOSS团嘉宾郝颖女士创立。在官网上,卡瘦也留下了一个目标——百亿企业,百年品牌。在记者拿到的视频中,郝颖还曾向代理们表示了谋求上市的意向。
除了郝颖让卡瘦“光环加身”,港星胡杏儿和天津卫视《非你莫属》栏目嘉宾也在他们的宣传中。
微信公众号“卡瘦棒授权代理”2018年6月发布的推文《卡瘦牵手励志女神胡杏儿》中写道,2017年12月28日胡杏儿成为卡瘦代言人。
明星效应助推下,涌入卡瘦的代理不在少数。“她是公众人物,作为明星,应该不会作出骗人的事情。”程雪说。
工商资料显示,北京卡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位于北京市朝阳区建国路89号院15号楼12层1502号。6月10日,新京报记者来到北京卡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实地探访。
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内走出的两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公司目前仍然运行如常。一名自称“负责人”的中年男子拒绝接受记者采访。
负责该片区的华贸中心警务站民警告诉新京报记者,之前曾接到过卡瘦公司相关报案,但是调查时并没有联系到公司的负责人。
7月23日下午,新京报记者再次来到北京卡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一位工作人员以“领导不在单位”为由再次拒绝采访。
“证据缺失”的维权困境
用房款还完贷款后,还剩下十万左右,如今在家人手里。“他们不敢给我钱,害怕我又被骗了。”
程雪决定维权,她既想“为自己讨个说法”,又想“给父母一个交代”。
发现并不能“轻松月入十万”后,想要维权的卡瘦代理并不在少数,“想要个说法”成为了代理退费时的通用理由。
在卡瘦代理组建的其中一个维权微信群,一份维权材料显示,全国已有至少337人报案。
记者通过淘宝搜索卡瘦棒发现,大量产品以极低的价格在网上抛售。其中一款宝贝显示,“低至21元/盒”。“网上卖这么低,谁还会来跟我们买?”一位省代表示。
在维权的时候,代理却遭遇了困境。
在最初被发展为代理时,程雪没有签署任何的代理协议,也并未直接将代理费和保证金支付给卡瘦公司。由于卡瘦这种特别的微商代理销售模式,一般是支付给发展自己的人,而收到钱款的人则将钱款又往上转移,因此现在代理要求退还代理费和保证金时,往往不知道最后收到自己费用的人是谁。另外,有一些代理支付代理费和保证金时,不仅向一个人转款,因此在要求退费时会面临诸多困难。
“成为卡瘦的代理后,在一个查询代理信息的平台中输入身份证号便可查询到自己的授权书,每位代理拥有唯一授权号。”张先生告诉新京报记者。不过,近期他却发现自己的授权书已经“变了样”。
新京报记者根据张先生提供的前后两张授权书对比发现,右下角的公司名称(“北京卡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及公司的公章已经消失不见。
还有代理在查询时,发现自己的卡瘦代理授权变成“维膳能量”产品的授权,不过授权号并没有改变。
一时间,卡瘦代理的维权之路陷入了“证据缺失”的困境。
今年5月份,包括程雪的案子在内的五个卡瘦代理维权案在朝阳区人民法院开庭。一位参与庭审人士告诉新京报记者,被告提出管辖权异议。
卡瘦此举被程雪的委托律师视为一种拖延时间的手段。“提出管辖权异议是被告的权利。按照流程,当被告提出管辖权异议时,法院只得暂时不审理实质问题,只能审理程序的问题。”
程雪的委托代理律师透露,在另一个卡瘦和代理上家均到庭的庭审中,卡瘦的委托律师甚至否认了和代理之间的关系,称“并没有任何代理,并没有通过发展代理的方式去销售货物”。
截至记者发稿前,程雪案件中,法院仍未就卡瘦方面提出的管辖权异议作出裁定。
目前唯一一个进入实体审理的案件,将于7月24日在深圳开庭。“深圳案件里被告没有卡瘦,为代理起诉其上家。该案之前上家也提了管辖权异议,但是管辖权异议被驳回。”
7月23日,新京报记者发现卡瘦官网已无法登录。
新京报记者 李大伟 罗亦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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