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童年的噩梦电影(闪亮的青春沉痛的回忆)
第一章
下午三点,太阳直射在金都市中心的郑州路上,寂静而又空荡。
郑州路是一条小路,商铺不多却很热闹,道路不宽但四通八达,只是此刻仿佛燃烧了的空气让先前逗留的人们没了踪影。
路边的磁带铺里正放着一首火爆舞曲《路灯下的小姑娘》,“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里,我会带你,带你回去,哦…,不要不要悲伤,哦…,不要不要哭泣,我会用我的爱温暖你的心灵……。”
店老板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油光可鉴,整个人的扮相看上和这条老街不太相衬,此刻他正在兴致勃勃地追击着一只苍蝇,一边还随着音乐节奏扭来扭去。
马路对面的大槐树下面,这条街道上最为著名的高老二正躲在树荫底下透过树叶看天。
只见他头靠树干,嘴里有气无力地念念有词:“一朵红花红又红,刘胡兰姐姐十四岁,从小生在旧社会,长大是个女英雄,叛徒叛徒蒲志高,你是人民的狗强盗,你是人民的狗强盗。”
高老二先生之所以出名,其一是因为他前些年遭遇到了专政强有力的问候,导致精神异常,由一位儒雅博学的大学讲师变成了疯癫在街头的精神病患者;其二是他神经后更加好学强记,在四处游荡中学习了一肚子的儿歌童谣以及俗言俚语,常常立在附近街头,时不时的唱上几句来两段,让人觉得既新鲜又好玩,所以远近闻了名。
大槐树的另一侧,穿着白褂子的白大妈在白色的太阳伞下伏在白色的冰棍箱上打着瞌睡,她身后是一间门脸儿不大的自行车修理铺。
铺子里边李泽星师傅的儿子李多强和他的同学钱广,正蹲在后屋的地上往钢砂枪里填火药,鞭炮的碎皮纸屑在脚边撒落了一地。
中午时候杨布拉过来告诉李多强说,昨晚你在白云观附近砍伤的那几个小伙,已经知道了你就住在郑州路上,今天已经约好了人,今天下午就杀过来找你的麻烦。
杨布拉还说,给那几个小伙来帮忙的是西站曾经威名赫赫的罗建华,罗建华扬言一定要替他朋友的兄弟讨个货真价实的公道。
李多强知道杨布拉说起的这个罗建华确是很有名,去年这个时候刚从新疆坐完监狱回来。此人在83年严打以前号称“西站四杰”之一。其人传奇故事一大筐。传说最广的是他曾在西站什字独自一人提着一把马刀,一举砍翻了横霸多年西站的何建国,当时何建国兄弟一伙七八人,个个带伤挂彩,于光天化日之下在警察岗楼下人仰马翻,好不狼狈,多年混出来的名声就此扫地。
这件事后有好事者送了外号“今世孟贲”给罗建华。
这个有外号有出处。是他千年以前的本家英雄罗士信之称号,罗世信乃隋唐演义里的第一猛,与第一条好汉西府赵王李元霸之武功不相上下。
何建国乃金都地界上最早几个混出名声的社会大哥之一,斯人在天安门的接见中振臂高呼过,在武斗中冲锋过,还上过山下过乡,广阔天地中曾有非常作为。其人与新中国同龄,所以家里给他起了建国这个极赋正能量的好名字,这个名字很感人,它寄寓了我们自上而下的梦想,也是历史的见证,几乎每个城市成千上万的人都拥有这个响亮的名字,虽然他们的父母对他们寄托了无限希望,希望他们长大后建设这个苦难的国家。可是,以何建国为例,名为建国的这些中华儿郎们,不但从来没有参与过建设国家的行为,反而自少年时代起一直热情高涨的投身在打砸抢活动当中,为非作歹祸乱周围,直至中年以后才逐渐安分了起来,国家没有毁在他们手里算是万幸。
李多强听完杨布拉的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罗建华这个人我知道,确实不好惹,当年与我哥齐名,也是个刀斧手。曾经揣着颗军用手榴弹冲到他现在的媳妇家里,说是如果你姑娘要是不嫁给我,就和你全家人同归于尽。姑娘家里也是老实人,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多少也有些理亏,因为罗建华当年是为了他们姑娘才坐了几年牢。
所以一怕罗建华狗急跳墙,二怕自家姑娘丢人现眼,百般无奈之下便把姑娘嫁给了他。但是如果是去年的今天他说出这话我可能会怕他,但现在不会了,因为他结婚后不久染上了大烟,有家不回成天和大烟鬼们混在一起,四处坑蒙拐骗,媳妇怀孕都不闻不问,今天却来替别人抱打不平,找我讨公道?他比我能打还是比我年轻?开国际玩笑!一个大烟鬼也来和我叫板!让他来,我就不信了,放羊的还陪不住打柴的。”
这是一九八七年的夏天。
这一年的夏天有个电影制片厂来到了金都市,要在这里拍摄一部名为《彭大将军》的电影。
那一年的金都,文化生活很枯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除了看看电影和跳跳舞之外,剩下的也就是打打麻将扑克了。公园只有两处,分别座落在光秃秃的南北两山上,两山从远处看几乎没有什么绿意,虽然数十年来人们响应国家号召大力植树造林,但由于气候的原因收效甚微,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金都人民的山头上想要绿起来还得有待时日。
也许是太乏味,喝酒始终是他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很多人从小就开始了喝酒,一喝就是一辈子,喝死都不悔,酒好象是这座城市的第二生命,如果离开了酒,这座城市估计就会失去灵魂,变得死气沉沉。
人们在盼着电影的开拍,他们看到了铁桥桥头修好的工事和碉堡;看到了麻袋在四处堆集,各式模样的火炮和十几挺轻重机枪已经架了起来;铁丝网也拉上了,演员们也换好了服装;还有不少大牲口也被牵到了现场。但就是迟迟不见动静,他们在焦急中又等了几个散乱的夜晚。
终于有了动静,“路透社”消息说解放军强攻铁桥的重头大戏就在这两天的天黑以后开拍。
于是晚饭后,亢奋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西关奔向桥头,滨河路上万头攒动,爱看热闹的民族永远是这样的激情澎湃。他们排除了万难,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看一看那个神秘的电影是怎么稀里哗啦拍出来的?看一看我们的家乡金都市,究竟是如何被噼里啪啦解放的。
老头老太太们步履蹒跚、摇着圆圆的竹扇、牵着顽皮的孙子去了;伯伯婶婶们穿着花花绿绿的大裤头、摇摇摆摆地去了;叔叔阿姨们一前一后、三三两两的去了;哥哥姐姐带着弟弟妹妹们蹦蹦跳跳的去了;一些大小流氓和想趁着人多捞稻草的坏人们也去了。
假如那一年你正好身处金都,是否还曾留有记忆?你还记得那人潮拥挤的壮观场面吗?还记得你娃的鞋子是怎么挤丢的吗?还记得你丰满的屁股在混乱中被谁摸了几下吗?还记得你装着裸体扑克的钱夹子怎么丢的吗?还记得在苦苦等待中,电影迟迟不开拍的焦躁难安吗?如果你当时果真在场,一定忘不了,因为那年那月那些人,还有那个特殊场面代表了一个朴素纯真的年代。
人们在摩肩接踵的拥挤中桥头两侧等待着电影的开拍,久久不愿回去,再等等看吧。可是那个革了国民党反动派命的电影总是不开拍,等待已经变成了痛苦的煎熬,闷热更使人心情烦燥,有人挤进来又有人挤出去,就在这来来回回踩踏当中,接连不断地吵骂声已经开始,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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