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的黑历史真实故事(曾半仙的由来与去时)
“曾半仙”的由来与去时
作者 喻泽先
今年二月,从网上得知“曾半仙”撒手人寰的消息,我这个七十开外的人,年年都会听到当年一同上山的同伴辞世的噩耗。我听到这些不幸时的心境,有如鲁迅回到故乡,见到童年时的伙伴闰土,闰土所表现出的那种麻木不仁的表情。心中对“曾半仙”虽哀其不幸,但无悲恸于怀,只是喃喃一句:天命不可违。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曾半仙”必竟在大巴山的深山老林里,共同呆过七年多的时光,同吃同劳动,还有一段时间同住一间宿舍,那多日相处的往事,冲破了我尘封的记忆闸门,一件一件地闪回在我的眼前。我不吝笔墨记录下来,算作对他的纪念。
“曾半仙”原名曾辉云。重庆市沙坪坝区双碑街道人。一九六三年八月,我们一同离开重庆,去到大巴山南麓的南江县大坝林场。
大坝是块坝子,但不大。是夹在米苍山和香炉山中间一块约三里多狭长的地带,焦家河顺着坝的边缘流过,山里人抬头见山,出门爬山,习惯性地把山中稍稍平坦之地称为坝子。传说大坝这地方,汉代建有牧羊城,隋唐时罗通扫北大战屠龙公主,毁了此城。其后,昔日的繁华不再,我们去时,除了林场之人,坝中只有几户农家。
坝子不大,而林场的面积却有三十万亩,许多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是黑熊、野猪的老巢。一九五七年,连长转业的岳联华所长选址建 场,定点于此,遂成为我们百多名重庆青年锻炼的地方。上世纪六十年代,从南江县城去大坝,空手行走 也得三天行程,交通极其不便。解放前的落后、闭塞,更是可想而知。当年红四方面军留下的巴山游击队就出入在这丛山峻岭中,开展游击活动,与川、陕的国民党军队进行周旋。
我们在林场 的工作是,用砍刀、斧头伐去荆棘杂灌,再用锄头挖出土坑,待来年春雨潇潇时,把松树苗或桦树苗栽下去,并通过幼林抚育促进生长成材。在这块当年红军闹革命的大山里,我们对所干的工作是这样总结的:从前斧头砸碎旧世界,今天弯刀砍出新前程。
我和曾辉云同在林场的食堂吃饭,但不在一起劳动,他在二大队,我在三大队,只有休息时偶尔相见。在重庆时各在一条街道从未谋面,在大坝算是相见不相识。认识并了解他,是我俩同住一间宿舍后。初始,相互都很拘谨,他性格内向,不苟言谈,笑神经极不发达,长年一张“清水脸”。休息时,我们这群年轻人不是在兰球场上打兰球,就是围坐一起天南海北地胡吹乱侃。可曾辉云却独自一人在宿舍里看一本初中的《植物学》。他读中学课本,引发我的猜想,难道还打算参加今后的升学考试?不久,他用行动给我作了一个全新的诠释。
有一天,他突然从山中挖了一些我不知名的野草回来,装进一个较大的玻璃瓶中,然后买了些白酒倒进去。这时,我忍不住地问了他一句:你泡的是啥草药?有什么用?他顺口应了我一声:现在要保密。过了一段时间,瓶中的白酒变成了绿色。有时候,他劳动回来,我见他总要咂几口那绿碜碜的酒,他还问我喝不喝。我看着酒 的颜色都害怕,别说要喝下肚,急忙离开他,往兰球场上跑去。
说来真倒霉,在球场上,我的指关节受了伤,回到房里时,手指肿得像根红萝卜,痛得我呻唤。他见状,二话不说,急忙倒了些药酒出来叫我喝,我摇手谢绝了他的好意。说真话,我再怎么痛也不敢喝那酒。他见我不喝,就动了“武”,一只手拉着我的手指,另一只手抓了药酒抹在我的痛指上,并不停地对着肿处进行搓捏。开始时痛得我喊爹喊娘,没多久,我不再喊叫了。他才放了手,收拾好酒瓶子,不言不语地坐在自已的床上。
第二天早晨醒来,他见我的手指红肿消退了很多,又故伎重施,我很乐意接受他的治疗。两天后,痛手指得到完全的恢复。我内心十分的感激他,从此以后,我的脚或手,只要是撞瘀了血的红一块或青一块,都是由他用药酒给我治好的。渐渐的,我俩成了言语不多的朋友。
曾辉云自从喝了他泡制的药酒后,我发现他出现了与别人不同的反常。大巴山的夏天,虽说早晚很凉,但到中午时还是很热的,我们大家都穿衬衣,他却是外穿一件棉衣,一根野藤捆在腰间算作衣扣。我问他热不热,他只是简短的一句话:不热。而到了深秋时节,落木萧萧,寒山早到,地下到处是如同黄豆芽般的霜花,我们都穿上了毛衣或棉衣,而他却身着一件单衣,行走在秋风里。我问他冷不冷,他仍然两个字:不冷。他的反常行为,引来大家的议论,有人说他神经有毛病,多数人说他是身体好,但他这时尚未荣获“半仙”的称号。
一九六六年十月,是我们上山的第三年。这年这月,发生了一件意外的大事,我们同去的知青——颜叶春,因在扑救森林火灾时壮烈牺牲。林场在将他装殓入棺后,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土葬在小元坝的大路旁。当晚,很多人悲痛地围坐在火塘边,往日那种有说有笑的场面变成无声无息的静坐。
突然有人发了一句话:哪个敢去把颜叶春坟前化纸的木盆拿回来?全场没有反应。发话人再冒一句:谁人敢去,我给一斤饭票。这句话有了刺激,我们这群十六到二十年龄段的人,正是长身体时期,加之每天繁重的劳动,食量都很大,国家给的定量是半天云吹锁喇——哪里哪(喇里喇)。不少人动了念头,但望眼屋外那黑沉沉的夜,似乎有种阴惨惨的气氛 ,全都丧失了要去的勇气。谁也未曾料到,坐在火塘角落边的曾辉云,此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是不是——真的哦”。发话人一听,胸膛一拍,“说话算数,大家作证”。曾辉云听完这话,起身冲出门去,只见他身影一闪,便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不到半个小时,便见他提着那残留着纸灰的木盆进了屋,放在了发话人面前。他伸手拿了饭票,依旧不声不响地坐回火塘边。大家从心底里佩服他胆子大。
他得到“半仙”美誉,却是在这件事之后。第二年五月,巴山完全地雪消冰融,一派盎然春色,人们户外的活动增多了。在林场的厨房后,长着一株几十年树龄、三人难以合围的大柏杨树。为了避免杨树枝因风摇晃断裂砸在屋顶上,林场用一根三十多米长的钢缆,一头系着危险的树枝,另一头系在屋后小山的几株大树上。树枝离地面少说也有六米多高。一个星期天,几个新老同志在树下聊天晒太阳。林场老同志吴开普,抬头看着悬空的钢缆,突发奇想,他说:哪个人有本事,用手抓着钢缆,双手交替地从小山上开始,走完全钢绳,我输五斤饭票。此时路过这儿的曾辉云,听到了吴开普的话,他大喊一声:我来!话完就朝着小山上跑去。曾辉云的胆大已在林场出了名,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做,大家都相信他会胜卷在握,全都为他喝彩。这一吹呼,吸引了更多的人来观看。
所有的目光投向了他,只见他上了小山,坐下歇息了会儿,便站起身来,往山下走了几步,突然双手一伸,握住了钢缆,双脚离地,一手前,一手后,侧着身子,双手交换着向前挪移 。下面观看的人,为他拍手叫好。他在绳上也很得意,加快了手的交换速度。他移着移着,不知何故,忽然放慢了移动的速度。看的人不明究里,还在为他呼喊加油。这时,突见他双手握住钢缆,不再前移。他在空中停了会儿,又开始了缓慢地挪移。钢缆约剩十米,大家都相信他五斤饭票能拿到手。突然间,他在空中一声大喊:“我受不了哟!”,身子悬空,十分危险。这一来,下面所有的人全都慌了神,不知咋办。下睹注的吴开普,也在几秒钟的惊慌后,情急生智,高叫:快拿长楼梯!众人一听,恍然大悟,急忙把楼梯抬来,几个力大的人,托住梯脚往上伸去。可是天不从人愿,楼梯短了,顶端搭不到钢缆上,与曾辉去的脚都还有尺长的矩离。正在毫无办法可想之际,只见曾辉去两手一松,吊在空中的身子顺着木梯,如同坐滑车般的滑了下来。众人大惊失色,有的人直喊“完了完了”。正待大家惊魂未定,他已毫发无损地站在了地上。他这次化险为夷,只是手掌被粗糙的钢绳磨擦得红肿起来。关心他的安慰话还没说完,他却淡淡地说:你们不拿楼梯来,我会回移几步,往那小山上跳回地面。说完,他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件事的发生和结局,全让人感到奇怪,似乎不可理解,于是,有人就说他不是神也算半个仙。从此,“曾半仙”的名就在全场内传开,他对这样的称呼不生气不见外,更不说好歹,两个字:认了。
一九七一年,上山下乡的知青开始回城。我们林场的人也在县内作调动,曾辉云和其他几个同志安排去南江县石墨厂工作;第二年我被省厅调往西昌。这以后,天各一方,音信不通。后来,听说他调到四川达州地建司,直到退休。
据说,他晚景较为困苦,在达县乡供销社工作的妻子早他而去,独子又远在广东打工,年老生病,无人拿药送水,孤苦伶仃地直到去世。
如今,“曾半仙”驾鹤西去,了却尘世的一切烦恼与痛苦,脱去了人皮,甩掉了“半仙”之名,终成正果,加入仙籍,位列仙班。
我为他最后念一句:阿弥陀佛。
喻泽先散文诗两章
梦中故乡
一只青鸟,衔来一枚绿叶,让我跌入思乡的梦里。
梦中看见云从故乡飘来,挟着歌乐山的雷雨,化作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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