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山里人都有一个看海的梦（山海间ㄧ有梦想的老农民）

文/宋增芬

有句俗话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这在城市中更贴切些，都会越来越疏远。在乡村则不然，只要是论得起来，一个“表”，就能组成各种亲戚网，所以我在姥娘家，全村人都是我亲戚，也不知道怎么论的。但一喊了亲戚的称呼，的确是亲切了不少，感觉走到哪里都有安全感。

若论起亲戚的谱系和由来，不识字的姥娘却能头头是道，尤其是那些老亲戚。老亲戚，在沂蒙山区一直这么称呼，一般是指五服之内的、不远不近的那种亲戚。姥娘姥爷也经常会聊一些亲戚之间的新鲜事，因为亲戚太多，常听得我懵懵懂懂的。

（姥娘姥爷旧照）

姥娘这次说的老亲戚叫公茂田，隔两代就论成亲戚了，我得叫他表叔，但我不认识。他两口子原是民丰机械厂的正式工人，忽然辞职回十字涧村，承包獐子崮下的荒山了。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能当个工人，吃上国库粮，那可比现在的考大学和升官都光荣的很。所以姥娘姥爷无法理解，还有人喜欢吃苦种地的？这得有多傻？很多亲戚也都议论纷纷，直接去当面劝说的也不在少数。

这是发生在1985年的事了，那时的我记住了这个“不靠谱亲戚”的名字。

后来，每逢过年过节或者家族聚会时，总有人提起这个“不靠谱”的亲戚，说他自找麻烦，忙得焦头烂额，却只是赔钱赚吆喝的买卖。再后来，听说他终于掌握了技术，学会了管理，“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夫妻俩的付出和坚持终于有了收获，不但自己把瓜果蔬菜卖到各地，还带领乡亲们致富了。

（獐子崮一角）

其中有很多人嘲笑过他，但公茂田不计较，他免费教学、免费提供苗子，乡亲们有事都是随叫随到。随着公茂田的成功，本县和外地慕名求学的人趋之若鹜，无论当地还是外地的，他一律热心传授。

有些人不理解，管吃管喝还白教白送苗子，图个啥啊？公茂田没有解释，但他心里很明白很开心，他这么辛苦付出，就是为了共同致富的；他得到过历届政府和各种好政策的支持，他都牢记在心，感觉回报社会是顺其自然和义不容辞的事。

（蒙阴崮乡的桃花源之一）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最困难的前几年，他们夫妻一直在荒山上埋头苦干，风里来、雨里去，从不停歇。在杂草丛生的荒地里来来回回，他们穿坏的鞋子、用坏的扁担、在荒土和石缝中刨坏的镐头都数不胜数。瓜果时而丰收，时而不收；有时瓜果丰收了，价格又降了。在科技日新月异的年代，果木的新品种不断兴起，老品种随时面临被淘汰，在更换和实验新品种的时候，风险也与之并存。

起起伏伏中，经历了无数次的希望和失望的变换，还承受着赔钱的经济压力和冷嘲热讽。但这些都没有吓退公茂田，他是个有心人，爱学习的人，喜欢不断琢磨。通过这些年的失败和挫折，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品种领先才是走在市场前面的唯一通道，否则就永远跟在人家身后换来换去，非常被动。

他们培育这些新落户的小苗苗，比培育自己的孩子还精心用心，冷了怕冻着，热了怕晒着，风大了怕刮倒，旱了怕旱着……他们时刻守护着、看管着，每一棵种子，他们都努力把它培育成功，让它们开花结果，成长为新的果园，为自己和乡亲们带来新的希望！

（新品种扁桃）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无论多少状况，他们都携手挺过来了，通过不懈地努力和坚持，终于走到了稳定收获的一天，作为沂蒙精神人物的代表，他和妻子伊淑凤也得到了全国全省等很多荣誉，他还是山东省的政协委员。

（公茂田在果园干活）

这时候的公茂田才愿意和亲戚的我们，吐露一下自己的初心：他十分热爱自己的家乡，但看到全国一片大好形势，乡亲们却依然贫穷，面对山多地少的困境，找不到致富的门路，他着急了；他即使拿着再高的工资，过着再舒服的日子，也难以心安；致富，外地人行，岱崮人为什么不行？

在沂蒙山区发生过无数次战役，孟良崮战役、南北岱崮保卫战、龙须崮暴动等等，有史以来，无数祖辈们战胜过盗匪、赶走过日本鬼子、打败过国民党反动派，作为生活在革命根据地上的新一代人，为什么战胜不了贫穷？他不服气，更不想认命。

（参加岱崮保卫站的战士们）

公茂田想把荒山改造成绿水青山，把荒山变成金山银山，在没有做成之前，这个梦想又不想过多透露。他商量的第一个人是妻子，没想到俩人一拍即合，她也愿意向荒山挑战，向贫穷挑战。但梦想和行动之间，似乎隔了千山万水，关于种果树、育苗、管理、引进、改造培育新品种等等，从零学起的公茂田夫妇经历了无数次失败，有时种一百棵树苗，存活下来的才有几棵，这些意外他们都默默承受了。

三十六年吃住在山上，与山风为伴，与野兔为邻，不断地试验培育新品种成了不懈的追求；为了让更多的荒山变果园，让更多人富起来，他们也从风华正茂的小夫妻变成了皱纹多、头发白的老伴，这岂能用一个患难与共来形容？最了解他们的应该是雄伟的獐子崮了，无言的山崮见证了他们所有的故事。

（新品种杏园一角）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人世间从来没有什么不劳而获，所有的收获都是辛苦付出才得到的。眼前的这每一片世外桃源，都是播种人的心血和汗水；每一棵树木和花草，都是他们努力过的见证。

事实证明，一个人是不是靠谱，不是亲戚说了算，不是少数人说了算，应该是时间说了算，时间能检验一切，也能考验一切。公茂田做农民的梦想成真了，而且成功了，但他培育新品种的梦想却一直在路上……

（注：部分图片来自朋友圈和网络）

宋增芬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电影家协会会员、临沂影视家协会理事、市作协会员 山东省临沂市蒙阴县委政法委 邮编276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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