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美的湘西散文（散文神秘湘西过）

文/徐助全

“咔嚓”撕上最后一页日历时，一缕新的曙光照进窗口，触动心弦，仰望窗外，时光从花艳柳媚的丰盈春日，瘦成了天寒地冻的腊月。感叹中，时间的老人走得真快啊！眨眼间就要过年了。想象中，“大人望插田，小孩盼过年”。如今的年，与过往相比，不同而语。宛如唐代诗人刘希夷所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家是湘西的家，土寨苗乡，古村老宅，瘦田薄地，滋养出了妙趣横生、苦涩却有浪漫的童年。孩儿时，正逢饥饿岁月，穷阎漏屋， 敝衣粝食，一年都很难吃到几次肉，要是谁家杀年猪居然守候老半天，天天掰着指头盼过年，饥饿的肚子呐喊着过年，在期盼中，如约而至。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炭火盆上翻滚的肉香，饱尝一顿，可谓是一种奢华。但大人们都舍不得吃，想着让孩子们多吃点，添件新衣服，打发一两元零花钱，钱虽很少，却很开心，不过只有在年上才有零花钱的礼待，可以买小人书、鞭炮、糖果，年上只要玩得不是过分，大人都不会包纳。他们把人间的辛酸藏在心里，把笑脸凝聚在年上，想必是过年让孩子们开心吧！这是我对年最初认识，留在岁月深处的远方。年就像一瞬间的烟花一样，灿烂而开，悄然散去。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旧去新来，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历史向前的必然。眼下，众安道泰，生活殷实，与其言似乎有着：“一曲新词酒一杯。小园香径独徘徊”，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一件幸事呢，一种对美好生活的不懈追求与无限神往。

真正的年，是在现场里，要这么一说城里人一定有意见，但是事实，只有体验才会有感悟。阔别家乡30多年，在城里过了几个年，觉得平淡无奇。后来，一大家子30多口人商量，每年过年返乡，伴随年年过年的同时成长，见证着村庄“崛起”的蒸蒸日上，一年更比一年美妙，倍感心中宁静和舒坦。

老家村寨有600多人，族人把过年看得隆重，迈进腊月，生活的波澜，似乎早已平静，辛苦一年的农人，学会了生活，放慢了节奏。他们是忠实的现实主义者，那一栋栋白墙青瓦的楼房、停放在院落或者公路边或者停车场的小轿车、谷仓盈满的稻谷、地窖里藏的红薯、屋檐下的一串串红辣子、鸡鸭牛的欢鸣声、偶尔几声狗吠声……无不是乡村的现实写照，也是畅吟百姓丰稔日子的诗意生活，恬静的颜容里， 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像这样气清山青添美韵的自然村寨，在湘西大地，不足为奇，到处可见。

近日，深读了北宋欧阳修的《渔家傲》古诗，其中一句是这样写道：“腊月年光如激浪”，感慨不已，想不到先人写得如此情怀，是啊！大寒过了就是年，田间地头的农活少，该收的收了，该种的也都种了，锃亮的犁耙回归到墙角，一切有如静止状态。其实不然，更为忙碌，费心费神。该回家的游子回来了，寂静的山寨闹腾起来，村里人开始张罗着过年，气神人爽，脚步轻快，一种对生活地冲动，打糍粑，炸豆腐，激情飞扬。而杀年猪是一年中要上演的“重头戏”，折射出年的“内涵”和村民的获得感、幸福指数。沿袭着儿时一样的生动场面：四五个成年将猪从栏舍赶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一头200多斤猪擒倒，“磝磝”的叫声划破山村的寂静，抓耳朵，提尾巴，扯大腿……

“杀年猪了，杀年猪了”，孩子们雀跃，婆婆叔叔婶婶们也七嘴八舌地拉长了话题。邻里梅大嫂说：我们家6口人在浙江打工，托村里的李妹妹养了一头年，有两百五六十斤，下午请人杀了。梅大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富起来徐老弟抢了过去：那等你家猪杀好了，就到我家杀两头，一头自己留着过年，另外一头送给城里侄儿，帮他熏好。

不到一个半时辰，一头两百多斤的猪，被理得通通白白。然后，分成块，加盐放佐料，腌制腊肉。

忙完一阵子的男人们，歇下，悠闲地坐在熊熊的火塘边烤火抽烟喝茶嗑瓜子，腔调地道，畅所欲言。这时，该到女人们上场了，女主子安排得当，有条不紊，一双双灵巧的手舞弄着锅碗瓢盆，酝酿着请大家吃刨汤肉的筵席，用山里人的话讲：只要不放下筷子，日子有盼头。山里人讲究的是吃，民以食为天，吃的是一个“义”字，越吃越有，有人缘，人气旺。肉是鲜活的，鸡鸭家禽现抓现宰，萝卜、白菜、大蒜等蔬菜到菜园采摘新鲜。山里人很耿直，热情，必须要配上几道硬菜，不然没面子，留下小气的把子，没有的牛肉、鱼、粉条，到市场采购，镇上物质丰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终于，一桌款待客人的吃年饭，清香四起，随着清风给袅袅炊烟拂动，萦庭之地的农家氤氲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有一句老话叫“无酒不成席”。上桌的不论男女，只要能喝的都要倒上一碗，相互敬酒，酒过三巡，一个个推杯换盏的互动，喝酒的男人们豪迈气派，说话的声音都是响当当的，就连那黄狗围转在桌旁摇头摆尾，看喝酒的妇女和孩子春风得意，宁静的村寨一片喧闹。不胜酒量的堂兄二哥，平日话不多，几杯热酒下肚，鼓起腮颊，满面红晕，嘴里不停地咀嚼说，如今好啦，真好！这年过得有味……

浓郁的年味，从寨子拽拂到空气中的新鲜泥土的芬芳，正在把红彤彤的年捎给了阳光普照湘西大地，寨子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条小溪，一片绿叶，一朵山花，点点滴滴，都融入到了人间烟火，与大地人一道共享过“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