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铭刘禹锡古诗(陋室诗豪刘禹锡)
刘禹锡画像
刘禹锡雕塑
刘禹锡诗碑
□蔡子谔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唐代是诗国的鼎盛时期。万千诗人,如河汉灿烂,辉映星空。而诗坛最明亮的“双子星座”,便是李白、杜甫,拱卫其旁的耀眼星辰,还有王维、白居易、刘禹锡等多人。有趣的是,这些诗人们都有一个彪炳诗史的雅号,如李白为“诗仙”,杜甫为“诗圣”,王维为“诗佛”,白居易为“诗魔”,李贺为“诗鬼”……这些雅号多姿多彩,而且简洁贴切,流传甚广。那么,唐代杰出诗人刘禹锡的雅号呢?白居易赞叹说:“彭城刘梦得(刘禹锡其字),诗豪者也,其锋森然,少敢当者。”由此可知,刘禹锡被誉为威仪棣棣、声名煊赫的“诗豪”。
一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唐代是诗国的鼎盛时期。万千诗人,如河汉灿烂,辉映星空。而诗坛最明亮的“双子星座”,便是李白、杜甫,拱卫其旁的耀眼星辰,还有王维、白居易、刘禹锡等多人。
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名句享誉千古的唐代诗人刘禹锡,究竟是何许人也?籍何地?笔者考证出:刘禹锡为“中山无极人”。我们完全可以敞开怀抱,拥抱这位名垂千古的家乡诗人。
刘禹锡(772年—842年),唐著名诗人、政治家、哲学家。字梦得。贞元进士,又中博学宏词科,授监察御史。和柳宗元等一同参加主张革新政治的王叔文集团推行的“永贞革新”。革新失败后,被贬为朗州司马。后任连州、夔州、和州刺史。晚年回到洛阳,迁太子宾客,官终检校礼部尚书。
关于刘禹锡的祖籍,众说纷纭,多有争议。有的说是洛阳(今属河南)人,有的说是嘉兴(今属浙江)人,有的说是彭城(今江苏徐州)人,有的说是定州(今属河北)人以及中山无极(今属河北)人,莫衷一是。据有关史料记载,刘禹锡为匈奴后裔,其七世祖刘亮仕于北魏,随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因此刘禹锡便有“家本荥上,籍占洛阳”之说。并始改汉姓——这里须赘一笔,汉高祖刘邦忌惮于匈奴的武力威慑,曾以宗室女子为公主嫁给冒顿单于。据《晋书·刘元海》记载:“初,汉高祖以宗女为公主,以妻冒顿,约为兄弟,故其子孙遂冒姓刘氏。”这是冒顿后裔姓刘的来历。后其父刘绪因避安史之乱,东迁嘉兴,刘禹锡出生于此,嘉兴为其出生之地。关于说其“彭城人”,经查此说,亦据刘禹锡在《口兵诫》中曾称“中垒校尉”的刘向为“吾祖”。白居易、权德舆等人亦从此说。那不过是随顺当时“姓卯金者咸彭城”(《史通·邑里》)俗说,不过是崇尚家世显赫、门第高贵的习俗罢了。这便是“刘禹锡彭城人”说法的由来。
说刘禹锡是定州人、中山人以及中山无极人,得从刘禹锡七世祖刘亮曾任冀州刺史、散骑常侍等职说起,秦汉时期,定州、无极是冀州(先秦至清行政辖区名,辖境大致为河北中南部,山东省西端,河南省北端——后辖境渐小,主要在河北,故河北简称为“冀”)的属地,而无极同时又是定州的属地。其说虽异,实际都是指的中山靖王刘胜的中山国,以及他七世祖刘亮任冀州刺史的冀州辖地。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书禹锡本传,称为彭城人,盖举郡望,实则中山无极人,是编亦名中山集,盖以是也。”《新唐书》载刘禹锡“自言系出中山”,其实刘禹锡在《连州刺史厅壁记》《夔州刺史厅壁记》等文中,都以“中山刘某”落款,即皆以“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自居,刘禹锡在编辑他与令狐楚的唱和文集《彭阳唱和集》时,为此书写的《述言》,以及其医学著作《传信方》中落款均用了“中山刘禹锡述”。由于刘禹锡如此“自述”,他的朋友如柳宗元、韩愈等也称他为“中山刘梦得”。此外,清代《畿辅通志》和《中国历史人物辞典》《中国历史名人辞典》等也都如此刊载过。经过反复查证,说刘禹锡是“中山无极人”,显然是有据可依的。
二
不可把握的历史事件和人生际遇,常常是锻造人才的“大熔炉”。如果刘禹锡没有参加“永贞革新”,如果革新没有失败,就不会锻造出千古名篇《陋室铭》;如果没有豁达的胸襟和远大的报复,也不会修炼出集桀骜豪放、超然洒脱为一身的“诗豪”刘禹锡。
安史之乱后,天下纲纪崩坏,朝政混乱。“永贞革新”是当时一批志在革新政治、除弊图强的年轻士大夫的可贵尝试。“诗豪”刘禹锡便在“永贞革新”中焕发出令人瞩目的豪情。
贞元二十一年(805年)正月二十四,驾崩的德宗灵柩迁移太极殿。两天后的正月二十六,45岁的太子李诵即位太极殿,他就是唐顺宗,号为永贞。顺宗身体虽不好,但性宽仁却有决断。他即位后,立即起用革新派。尤其是王叔文、王伾被顺宗重用,革新派掌握朝政。顺宗一直礼重师道,对“二王”深信不疑,诸事仍委请王叔文决断。据《旧唐书》载:“贞元末,王叔文于东宫用事,后辈务进,多附丽之,禹锡尤为叔文知奖,以宰相器待之。顺宗即位,久疾不任政事,禁中文诰,皆出于叔文,引禹锡及柳宗元入禁中,与之图议,言无不从。”可见,刘禹锡在这场影响全国的政治革新运动中处于举足轻重的核心地位。刘禹锡积极参与的“永贞革新”,作为中唐时期最重要的政治改革,其实质是“内抑宦官,外制藩镇”,以惩酷吏、罢宫市、免欠赋、禁额外加征为主要内容,对德宗朝经济、政治、军事等方面的弊政进行了一系列改革。
革新派首先要抓住经济命脉,因而安排最适合的人才进入经济部门。顺宗让宰相杜佑兼任度支盐铁使,王叔文任度支盐铁副使,刘禹锡擢升为屯田外郎,辅佐杜、王,匡其不逮。
革新运动开始后,刘禹锡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他对革新的前途充满了信心和期望。诗人此时的心情,从其《春日退朝》诗中可见一斑:“紫陌夜来雨,南山朝下看。戟枝迎日动,阁影助松寒。瑞气转绡縠,游光泛波澜。御沟新柳色,处处拂归鞍。”此诗描写雨霁后的艳丽春光,沐浴在祥瑞之气中的宫殿庄严肃穆,象征着“永贞革新”伊始的崭新政治气象,抒发了他开阔豪放的诗人心境。
刘禹锡以赤子般的满腔热忱参与永贞革新,他当时日理万机的情形,《云仙杂记》中有所描述:“顺宗时,刘禹锡干预大权,门吏接尺书,日数千,禹锡一一报谢。绿珠盆中,日用面一斗为糊,以供缄封。”顺宗朝革新派执政期间,刘禹锡每日席不暇暖,需要处理大批公文来函,接待各种拜谒造访者,处理财政事务,当机立断,笔不停挥,飒飒如风雨至。他办事严谨认真,助手送来的书信文件一一回复,每天回信的数量竟达数千封之多,办公案旁专门置放了一个绿釉珠纹为饰的小缸盆,盛着用一斗面粉打成的糨糊用来粘贴信封。他作为“永贞革新”的风云人物,那种意气风发、斗志高昂的“诗豪”风采,活灵活现地展现无余。
元和元年(806年)正月十九,被逼“内禅”的太上皇李诵去世,终年46岁,他实际只当了6个多月的皇帝。宪宗李纯登基后,立即宣布废除新政,尤其不能容忍当初对他有过异议的革新派人士。在宪宗李纯即位的第三天,唐宪宗及其宦官集团就对革新派进行了全面无情清算。宪宗下诏将王叔文贬为渝州(今重庆市)司户,次年被赐死。王伾贬为开州(今四川省开县)司马,不久病死贬所。11月,刘禹锡被贬为朗州(今湖南省常德市)司马,柳宗元被贬为永州(今湖南省永州市)司马——此外还贬了韦执谊等6位官员到边远州任司马。历史上通常把他们八位和王叔文、王伾合起来,称作“二王八司马”。
“永贞革新”的失败,标志着作为政治家的刘禹锡一生仕途中最有作为的一幕结束,也标志着他坎坷人生的开始。不过,仕途蹭蹬后,刘禹锡作为一个诗人、文学家和哲学家的价值开始逐渐鲜明地显露出来。
三
从“桃花诗”到《陋室铭》再到大量的政治讽刺诗,诗人之“豪气”外露,诗风时而豪放,时而桀骜……白居易赞“其锋森然,少敢当者”。
白居易和刘禹锡是好朋友,世称二人为“刘白”。大诗人白居易却赞誉刘禹锡为“诗豪”。此一“豪”字,有多种意蕴,首先是“豪俊”,即谓刘禹锡之诗才韵致出类拔萃。此外,还有桀骜,乃至声音响亮、宏大等诸义项。细细品味、探究,此雅号竟与刘禹锡其人和其诗文,卯榫相扣,深为契合。
“永贞革新”失败后,刘禹锡多次被贬谪至莽涛瘴雾的蛮荒之地,体味到愁云惨雾的凄凉折磨。他“以闲为自在,将寿补蹉跎”,岂料漫漫十年之后,被召回长安游玄都观时,仍难抑心中激愤,竟写出了对权贵新宠饱含讥讽的《戏赠看花诸君子》:“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此诗一出,长安城内传诵一时。因桃花诗“语涉讥刺,执政不悦”(《旧唐书》),当月,朝廷即下诏书,刘禹锡移做播州(今贵州遵义——则是比朗州更为偏远蛮荒之边地)刺史,后改连州刺史,再迁夔州、和州刺史。又过了十四年,刘禹锡再次被召回京都时,居然又写出了《再游玄都观绝句》,则以一种“桀骜之气和对新贵们的不屑之情”(《碧霄一鹤——刘禹锡传》第372页)嘲讽吟道:“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如果前首“桃花诗”,表现了刘禹锡宁折不弯的倔强的话,那么这次的“桃花诗”,则在权贵面前表现出一种至死不屈的桀骜。这是一种英雄激情和胜利感的崇高美。而“桀骜”,正是“豪”的另一个重要含义。
后来,刘禹锡还写过不少发泄胸中愤郁的讽刺诗,或借咏史以表示自己坚贞不屈的意志,或借咏物来诅咒政敌群丑。《昏镜》《养鸷词》《聚蚊谣》《百舌吟》等诗都寄托了他对当时社会丑恶现象的指责与愤懑,在这些诗里还表示出一种轻蔑、鄙夷。如在《飞鸢噪》的最后说:“鹰隼仪形蝼蚁心,虽能戾天何足贵!”在《聚蚊谣》中则说:“我躯七尺尔如芒,我孤尔众能我伤……清商一来秋日晓,羞尔微形饲丹鸟。”对于那些蝇营狗苟的群丑来说,刘禹锡的满腔愤懑和仇恨,就像化作豪猪身上的刚硬豪刺,犀利地刺向他们。白居易言“其锋森然,少敢当者”,即蕴此本义。
“豪”还有一个含义,即形容声音的响亮、宏大。唐李德裕诗中的“鸣笳朱鹭起,叠鼓紫骍豪”之“豪”,即是此义。隆隆的鼓声叠加紫骍的嘶鸣声,自然是格外响亮、宏大。长期在楚水巴山一带生活过的刘禹锡,对那些地方的民间歌谣深有爱好,并进行过一番认真的研习和改写工作,这给他的诗歌带来了新的气象。他在《竹枝词序》中说:“昔屈原居沅湘间,其民迎神,词多鄙陋,乃为作《九歌》,至于今荆楚鼓舞之,故余亦作竹枝九篇,俾善歌者扬之。”刘禹锡继承屈原汲取荆楚俚曲精华抒写《九歌》的经验而创作的《竹枝词》等,曾经在荆楚、吴越一带被广泛传播。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据《新唐书·刘禹锡传》记载:“(其)作《竹枝词》十余篇,于是武陵夷俚悉歌之。”显然,刘禹锡创作的《竹枝词》《杨柳枝》《插田歌》等是对荆楚民歌的继承与弘扬,使民歌的美妙音韵,不仅响彻当时的巴山楚水,而且恒久地回荡在千百年中国诗史的弦歌吟诵之中,这该是怎样悠长的韵调啊!真乃千古之“豪”音。
此处须着重指出,刘禹锡还在“德馨”,即高尚峻洁的情操上,远绍屈原。妇孺皆知的箴铭小品《陋室铭》,即是一个余音袅袅、千古不绝的华彩乐章:“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刘禹锡妙用比兴手法,起笔落墨山水,以山之仙名,水之龙灵,引出陋室之“德”馨。通篇之“骨”——亦谓一字(即“德”字)立骨法。虽处蛮荒,简陋屋舍,因品德高尚,触眼之处,芳馨充盈。室外观看,藓苔爬上石阶,染成一片碧绿;室内望去,草色透入门帘,映得满帘翠青。同因“德馨”,所交皆硕学鸿儒,所行咸谐趣雅事。篇末收笔以盛德高节的三国诸葛孔明、汉时扬雄自况。曲终奏雅,金声玉振,以圣人孔子的反诘语“何陋之有?”收束。力透纸背,耐人寻味。全文字字珠玑,警策惕厉。从“豪”的意蕴来讲,也是一首“德馨”的永久颂歌。
刘禹锡的怀古诗也流传很广,这些诗咏叹历史兴替,对荒凉的故国台榭,虽表示了一种凭吊感怀的情绪,但格调则呈现出沉郁苍凉的悲壮。“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金陵五题·石头城》)
刘禹锡的成就是多方面的,近体诗韵调优美,好诗尤多。如“以闲为自在,将寿补蹉跎”(《岁夜咏怀》)、“兴情逢酒在,筋力上楼知”(《秋日书怀寄白宾客》)、“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酬乐天咏老见示》)等都是诗人对生活的深刻观察和概括,是很能发人深省、引人深思的。元和年间他所写的《平蔡州三首》《平济行》《城西行》等诗歌生动地记述了当时人民拥护朝廷、渴望统一的心情。“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这是他贬官二十多年后回乡的深沉感叹。沉舟侧畔,千帆竞发;病树前头,万木争春。自然界的平凡现象中,暗示着社会人事新陈代谢的哲理。更可贵的是诗人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衰老颓唐。白居易称赞这两句诗“神妙”,“在在处处,应有灵物护持”(《刘白唱和集解》)这既是赞美刘禹锡深刻的艺术概括力,同时也是他旷达胸襟、豪壮气概外化的诗美存在。
“诗豪”刘禹锡达观、豪放的诗,不仅深刻地影响了诸多中晚唐杰出诗人——杜牧、李商隐、温庭筠,而且宋代的王安石、苏东坡、黄庭坚、陈师道、秦观、张耒等人,乃至南宋的陆游,明代的徐渭、袁宏道等,也都是刘禹锡的崇拜者。而苏东坡对他的崇拜则达到狂热的程度。如陈师道《后山诗话》、张戒《岁寒堂诗语》等数本诗话,对“苏子瞻学刘梦得”以及“言诗必举梦得”的情形,多有记载。因此,刘禹锡对宋代“豪放”派诗词风格的形成,显然存在着必然联系。而“诗豪”之“豪”的一个重要义项,正是“豪放”。难怪陆游在《初寒》诗中,还念念不忘地吟道:“所惭才已尽,孤咏不能豪”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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