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x项目有什么用处（说PX安全没有用做比说更重要）

时至今日，政府或科技界再从科学的角度澄清PX的危害，就是一种焦点“跑偏”。公众即便不懂什么是PX，也完全有必要怀疑PX项目现实运行的风险。

伴随着福建漳州PX项目爆炸，PX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这一次的舆论关注焦点不在PX本身，而是对PX项目安全运营能力的不信任。

4月6日18时56分，福建漳州腾龙芳烃二甲苯装置发生漏油着火事故，引发装置附近中间罐区三个储罐爆裂燃烧。大火被扑灭后，又两次再度复燃。

福建省安监局局长陈炎生9日说，本次着火事故初步定性为安全生产责任事故。同时，成立事故调查组对事故原因进行调查。

数年PX科普努力“一炸”成泡影？

2015年4月6日19时左右，位于福建漳州的古雷PX项目突然发生爆炸。

漳州PX爆炸后，从各方报道情况看，与前几次PX风波的报道相比，针对“PX所为何物”的科普文章或摘录只在爆炸后作为基础内容或常识存在，之后的相关分析和评论，主要是对环评公开透明、企业安全生产、后续污染情况等的拷问，而非PX毒性或PX项目上马必要性的争论。

厦门反对PX项目。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漳州PX项目爆炸轻易地将数年的科普努力化为泡影，似乎证明了厦门人的英明。2007年，厦门市原计划引进台资建设PX项目。因绝大多数市民提出反对意见，福建省政府和厦门市政府决定，台资翔鹭集团PX项目由厦门迁往漳州古雷半岛兴建。

“我承认PX低毒，但我不相信PX企业无毒”，这一网上流行的说法，随着“安全生产责任事故”的披露，似乎证明了公众对中国PX企业安全监督、安全生产、措施保障等方面的不信任并非“瞎担心”。

两年两次爆炸说明了什么？

2013年7月30日，福建漳州古雷港经济开发区，媒体记者在发生爆炸的PX项目厂区，听技术人员讲解爆炸原理。

漳州PX项目于2013年6月起试投产。试投产仅一个月，2013年7月30日，该项目一条尚未投用的加氢裂化管线，在充入氢气测试压力过程中，发生焊缝开裂闪燃。

“化工管道是由多段无缝钢管焊接而成的，焊缝探伤没有做，或者做得不仔细可能就发现不了焊接缺陷。在充入氢气测试压力的过程中，可能发生焊缝开裂。高压氢气在喷出的同时会摩擦管壁，摩擦发热或摩擦产生的静电会直接点燃，或者遇到其它点火源而点燃。”蝌蚪君请教了东北大学工业爆炸及防护研究所副教授钟圣俊，他从常识角度解释了“焊缝开裂闪燃”的可能性。

据《新京报》4月10日报道，腾龙芳烃技术部、生产部多位工程师表示，6日的爆炸事故是生产作业区的加热炉管道爆裂后，引发加热炉及约百米远的油罐爆炸起火。

加热炉管道为何爆裂？该厂技术部一位工程师说，在事故发生之前刚刚检修完，这个单元所有的开工产品都合格了。检测的项目包括用射线探伤，目的是判断有没有问题。此外，管道还通过氮气试压，检测密闭性。既然检测未发现问题，那么加热炉管道爆裂的原因，就直接指向加热炉炉管存在材料问题。

其实，人们真正不解的是，一个如此受重视的重点工程，为何竟然两年之内出现了两次爆炸！无论是材料问题，还是技术问题，都不能成为企业质量管理松懈而造成安全责任事故的理由。

《财经》杂志采访的一家大型国有石化企业的HSE负责人（HSE是健康Health、安全Safety、环境Environment管理体系的简称）透露，“古雷PX项目承包商以很低价格中标后，还要下调合同价格，在安全方面的投入也相当不足，而且早有安监专家在检查该厂时发现安全管理状况糟糕，但还是没重视，他总是侥幸，只看到短期的东西，最后出了大问题”。

一家施工承建单位负责人也表示，腾龙芳烃提供的设备“焊接的时候一打磨就能看到裂缝。”虽然腾龙芳烃将一部分出现材料问题的设备退货，但厂家新发来的设备“虽然各种检测都合格，但根据行业经验可以判断不是全新品”。

即便不懂什么是PX，也完全有必要怀疑PX项目的风险

“彻底公开透明”曾经是古雷最值得各地学习的经验。当地的群众工作也做的十分细致。据2014年《南方周末》报道，闽南语中，PX音近“闻死”，所以，古雷官员统一了用语，只用其中文名称“对二甲苯”，从心理上消除反感。在科普工作方面，数万本《石油化工项目——对二甲苯小常识》的卡通宣传册进入学校、农户。市、县、乡、村各级，还都选了代表，花大本钱包机远赴日本横滨、新加坡裕廊岛，近赴南京扬子石化等地考察。

从规划上看，目前在建的居民安置区远距PX厂区十余公里，越过一公里的绿化带，按照危险性由低到高，依次是装备制造区、石化下游项目区、炼油及乙烯、PX项目、码头公用罐区。比古雷取经的榜样新加坡裕廊岛“安全”得多——裕廊岛的石化区离最近的居民区只有0.9公里。

各国PX项目距离居民区图示

然而，争取到PX项目上马是一回事，而上马后项目经年累月持续安全地运行又是另一回事。政府无论在舆论上怎么努力，在安抚群众情绪、展示科学事实、介绍其他国家成功经验方面多么用力，一旦放松对企业的监督，盲目信任企业的质量意识、安监能力和责任感，一起爆炸不但让此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更会消解掉政府的公信力。

在钟圣俊看来，在PX项目运营中，政府应该承担三项任务——督促企业建立完善的企业安全标准、督促企业严格执行标准，以及通过不定期的检查，对于发现的问题，采用曝光、行政处罚等方式引导企业整改。

说到底，时至今日，政府或科技界再从科学的角度澄清PX的危害，就是一种焦点“跑偏”。对政府而言，这样做是一种选择性的“公开透明”。公众即便不懂什么是PX，也完全有必要怀疑PX项目现实运行的风险。

所以，现在亟需开展针对单个PX项目安全实际、安全运行、污染控制等方面的科普，扩大信息公开范围，让政府、企业和公众把目光投向对企业安全运行、项目质量、技术标准等的监督和关注中，时刻给企业敲响安全警钟。

说太多PX是安全的没有用，做比说重要

消防员在救火现场。

早在2011年8月大连福佳PX项目防波堤发生溃坝之后，9月26日，国家发改委、环保部等五部委就联合下发了《关于加强PX等敏感产品安全环保工作的紧急通知》，要求各地开展对PX等敏感产品尤其是剧毒化学品的安全环保大检查，消除事故隐患；要求地方发展改革委要会同有关职能部门对辖区内PX等敏感产品生产企业和建设项目业主单位开展专项督查，进一步加强安全环保事故源头治理等等。

安全管理是一个长期的、日常的、事前的管理，是个系统化的过程管理，如果平日管理松懈“大放”，出事之后才想起“大抓”，是极为不正常的。面对PX爆炸，更应该反思的是，如何让PX企业在各种严格监管下，更加自律，更加有担当。

运动式的安全检查应付的是督查组，其可怕之处是培养出一种侥幸心理，并不能培养出适应工业文明要求管理和生产文化，更难以把对生产流程和操作规范的严格执行，以及一丝不苟的较真劲儿彻底贯彻到每一个人和每一个环节。

事实上，任何化工企业都有风险，任何化学品泄露都有危害。PX不一定比其他化工产品更有害，PX企业也不一定比其他化工企业更危险。

漫画

在专家们看来，即便出现了PX项目爆炸，各地上马和即将上马的PX项目也不可能被叫停。

一方面，PX作为重要的工业原料，目前几乎没法替代；另一方面，PX与我们的日常生活关系密切。用作饮料的塑料瓶、化纤衣服的PTA（聚酯），主要原料就是PX。而PX最重要的下游产品叫PET(涤纶树脂)，正在越来越多地取代铝、玻璃、陶瓷、纸张等材料。由于中国市场对PX需求量极大，不可能完全依赖进口，所以我国需要建设PX项目。

“从风险管理上看，风险告知是企业对利益相关者的责任和义务。”钟圣俊说。爆炸后，对于PX的科普应该比先前更进一步。要让公众了解到PX生产实际和其它炼化企业的生产工艺的火灾爆炸风险是类似的，环境危害也是类似的。例如，PX生产涉及哪些可燃物质，在哪些工艺环节和工艺设备使用，通过哪些方式防止泄漏，通过哪些措施防止火灾爆炸传播等等。

对专家而言，需要投身到企业中去，协助企业发现问题，并整改。“减少类似事故的发生，是建立信心的唯一方式”，“现在说太多PX是安全的没有用，做比说重要”。钟圣俊说。

对话钟圣俊

蝌蚪君：企业应如何避免PX项目再出现安全生产事故？

钟圣俊：企业要推进安全生产标准化，建立企业防火防爆标准。不仅仅把标准化落在文字上，更落实在日常的行动中。例如加强以下安全管理：工艺设备投入使用前的质量控制、安装过程质量控制、运行期间的检查、设备维护、变更管理和关键岗位的作业指导书等。

加强员工安全培训和考核。考核内容包括对工艺装置了解的程度，对相关操作的熟悉程度。对关键岗位作业人员，应采用类似训练考核飞行员的方法进行训练和考核，使其对各种情况的作业和应急烂熟于心，不可能出错。

对于历史事故，即使是小事故，要深入分析，查找原因，并持续改进。

关键仪表和关键阀门应采用冗余设计，这现在已经是常识了。涉及安全的核心设备，除非国产同类设备已经达到完全相同的安全水平，考虑采用进口设备。聘请其它PX企业的安全管理人员来辖区进行企业检查。

蝌蚪君：从安全研究专家的角度看，您认为当前应该如何帮助公众建立对PX项目的信心？

钟圣俊：信心不是靠专家言论或论文建立起来的，此次事故后，公众更不信专家了。专家需要投身到企业中去，协助企业发现问题，并整改。减少类似事故的发生，是建立信心的唯一方式。

PX科普也很重要，PX生产实际和其它炼化企业的生产工艺的火灾爆炸风险是类似的，环境危害也是类似的。这些知识还是要普及。例如，可以让公众知道，PX生产涉及哪些可燃物质，在哪些工艺环节和工艺设备使用，通过哪些方式防止泄漏，通过哪些措施防止火灾爆炸传播等等。从风险管理上看，风险告知（Risk communication）是企业对利益相关者的责任和义务。

建立信心需要时间，重建信心更需要时间。现在说太多PX是安全的没有用，做比说重要。

漳州PX项目大事记

2007年，厦门市原计划引进台资建设PX项目。因绝大多数市民提出反对意见，福建省政府和厦门市政府决定，台资翔鹭集团PX项目由厦门迁往漳州古雷半岛兴建。

2008年5月，漳州市与翔鹭集团旗下的腾龙芳烃(厦门)有限公司正式签订投资协议书，总投资137.8亿元。

2009年5月8日，漳州PX项目动工建设。该项目计划在2011年底基本建成，2012年一季度试投产。但2012年因国际原料市场行情变化，该项目业主提出原料变更申请，并委托环评机构做相应环境影响评价报告书。2012年7月，环保部等同意调整腾龙芳烃80万吨/年PX工程及整体公用配套工程的原料方案。

2013年1月25日，腾龙芳烃（漳州）有限公司的80万吨∕年PX工程及整体公用配套工程原料调整项目，因环评未经批准、擅自开工建设，被环保部责令停止建设，并罚款20万元。同年2月，漳州古雷PX项目原料调整项目变更环境影响报告书通过专家审查。

2013年6月，漳州PX项目试投产。

2013年7月30日凌晨4点35分，该项目一条尚未投用的加氢裂化管线，在充入氢气测试压力过程中，焊缝开裂闪燃。

2015年4月6日18时56分，福建漳州腾龙芳烃二甲苯装置发生漏油着火事故，引发装置附近中间罐区三个储罐爆裂燃烧，而后引发三次复燃，至9日凌晨2时57分，大火被扑灭。

2015年4月9日，漳州古雷的腾龙芳烃二甲苯装置漏油着火事故初步定性为安全生产责任事故。同时，成立事故调查组对事故原因进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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