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历史四川大地主(方志四川历史文化)

川江号子,是川江流域船工们拉纤时,为统一动作和节奏,由号工领唱,众船工帮腔、合唱的一种传统民间歌唱形式。四川东部和重庆是川江号子的主要发源地和传承地。2006 年,川江号子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你不知道的历史四川大地主(方志四川历史文化)(1)

清代三峡纤夫拉纤场景

大宁河上的船工号子

古往今来,千里川江,航道弯曲狭窄, 明礁暗石林立,急流险滩无数,船只主要靠人力推挠或拉纤航行。少则数十人多则上百人的江上集体劳动,只有用号子来统一指挥,于是,峡江产生了许多歌咏船工生活的水上歌谣——川江号子。而崇山峻岭里的大宁河谷,是川江号子最丰富的地方之一。

笔者从小生活在大宁河畔的巫溪县城,记得六七岁那年的腊月,我和弟弟跟母亲乘船,逆河而上去宁厂镇看望外公。大宁河沿岸峭壁林立,乱石穿空,不久,我们的木船行至最湍急的剪刀峰下,剪刀峰是一座形似剪刀的山峰,落满了时间的垢甲,刀刃却无比锋利。骤起的寒风疯狂拍打着船篷,船下惊涛咆哮,剧烈颠簸中,连经常走水路的母亲也吓得不轻。船下左前方,三名纤夫前倾身子埋头拉船,他们的脖子上青筋直暴,脚上的草鞋嗒嗒踏踩在水中,纤绳将他们古铜色的肩背勒出一道很深的血痕。每个人都咬紧牙关走得吃力,船底不时传来与鹅卵石的摩挲声,眼看木船“卡”在险滩激流再也上不去……

忽然,我听到一阵声嘶力竭的号子声从前头拉纤人的胸腔吼出来,众人随即应和。那号子声悠悠荡荡,顺着寒风在清幽峡谷间回荡开去。于是,木船又开始磕磕碰碰、摇摇摆摆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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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重庆万州江边休息的滩头纤夫

我依稀记得,那首号子响起时,一人高声领唱,众人高声唱和。领唱者声音高亢, 唱和者节奏感强。后来经母亲帮助回忆,又经当评书艺人的外公讲解,我才勉强弄清楚那些号子是这么唱的——

三尺白布四两麻,手趴石头脚蹬沙。一步一拐一把汗,恨不得早点就回家……

(领)上坡打赤脚呀,(合)拉纤无奈何。

(领)这是为么子呀,(合)为了好生活呀。

待风平浪静,看到岸上站着个花衣裳姑娘,桡夫子也不忘来几句开心的——

(领)小河涨水大河清,(合)打鱼船儿向上拼;

(领)打不到鱼儿不收网,(合)缠不上妹儿不收心。

中国水系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更多的号子,绵绵不断地响彻川江, 比大宁河的号子更为激越。

川江,一般是指从四川省宜宾市至湖北省宜昌市之间的长江上游河段,因大部分流经四川盆地,故名“川江”。

川江号子主要流传于金沙江、长江及其支流岷江、沱江、嘉陵江、乌江和大宁河等流域。这一带航道曲折,山势险峻,水急滩多,全程水位落差较大,特别是经险要的三峡出渝,船工们举步维艰。川江号子正是在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下应运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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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德祥谈起当女船工的母亲王炳秀感慨万千(李贵平 摄)

过去,川江船工生活艰苦,他们“脚蹬石头手扒沙,风里雨里走天涯”,坚硬的石头上留下了纤绳磨砺出来的一道道深深的纤痕。而粗犷的川江号子作为民歌的一种形式,是中国水系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因其曲牌丰富、旋律高亢,也被称为峡江的生命、纤夫的灵魂,有着“长江文化活化石”之称。千百年来,川江号子在纤夫与险滩急流的搏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川江号子的唱词非常丰富,往往以沿江的地名、物产、历史、人文景观为题进行编创,可谓见景生情,是川渝风情的见证, 具有丰富的知识性。如“川江两岸有名堂”,号子头编唱号子时,把沿江的滩口尽收于唱词中。过去的老艄翁、号子头因长年行船于长江中,沿江的明礁、暗堡、水况流速,都牢记于心,积累了丰富的行船知识,保证了行船安全。

“码头”不一样,韵律也不同

旧时川江上船来船往,号子不停。河边岸上的农户在劳作时,也能听到从河里传过来的号子声,有时,山坡上的人都会跟着吼两嗓子。当时的纤夫、船只一般只走河流的一段,从一个码头到另一个码头。长的路程,纤夫一次要走十天半个月,短的路程, 纤夫三五天就能回上一趟家,把以命相搏赚得的钱带给家中老小。河上有码头,有帮派,河上的船也是一样,船有船帮,各帮有各帮的行事规矩。重庆以上的长江段,帮派统称“上河帮”,重庆以下为“下河帮”,合江及嘉陵江上游一带统称“小河帮”,每个帮派内部,又根据地域有不同小帮派。每个帮派的号子也有区别,常听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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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川渝一带的船工很艰辛

跟着号子的吼声,纤夫们一起唱和,并跟着所唱号子的节奏用劲。过急流险滩时, “号子”和头纤看水路,会喊:“过险滩了喂!号子嘛吼起来哦,哟喂!”顿时,纤夫口中的号子节奏就会跟着急促起来:“ 嘿哟!嘿 哟!”“嗨佐!嗨佐!”如果“号子”看到有哪根 纤绳有些弯,纤夫估计没使上全力,也会在 号子里“点名批评”,说哪根纤绳弯了,要纤 夫使劲。被点到的纤夫不好意思,一把劲也 就加上来了。

号子消失了,文化“余音绕梁”

上世纪 50 年代起,国家整治长江流域,炸毁了大批险滩、暗礁,机动船代替了木船,船工的劳动强度大大减轻,号子在川江上变得渐渐稀少了。随着上世纪90 年代三峡工程的兴建,流传千百年的川江号子也渐渐走到尽头。

不过,作为一种珍贵的民间音乐文化, 川江号子的影响力始终在川渝一带“余音绕梁”。

早在 1952 年底,音乐家郑律成、羊路由、许文、田寄明、朱中庆等人,从成都顺岷江而下,去聆听川江号子。当时,还是川江木船货运的黄金时期。在乐山,这五位音乐家随着木船,聆听并记录了号工李大成以及两位帮腔船工的岷江号子。朱中庆回成都后搜集整理的音乐,包括《小河号子》《岷江号子》《大河号子》及像《螃蟹歌》《闪悠闪》这样的四川民歌。朱中庆比较喜欢的石工号子唱词是:“那石头见我微微笑,斜起眼睛把我瞧。吔,哟,叫石头你莫恼,请你下山修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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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流域的船工们

四川省音乐舞蹈研究所学者伍明实指出,川江号子源远流长,清代四川籍诗人张向安在其《桡歌行》中写道“……大船之桡三十六,小船之桡二十四……上峡歌起丰都旁,下峡声激穷荆湘。推舵声悠碛声力,千声如咽三声长,上滩牵船纷聚蚁, 万声噪杀鸟噪水”。这不仅极为形象生动地记录了当时(清代)川江流域水路运输的繁荣景象,还清楚地记述了大、小木船船工的人数,并描述了船工们平水行船、闯滩、上水拉纤等劳作时歌唱的丰富多彩的川江号子。

川江号子,是一代代纤夫用血汗燃烧出的生命之火,它映照出大江东去的沧桑和人在路上的倔强生命力,更如阳光下的多棱镜,折射出波澜壮阔的历史画面和民俗卷帙。

(图片除署名外,均为资料图)

来源:《四川政协报》(2019年3月21日)


作者:李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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