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记中记录昆虫的习性(盛夏观察昆虫记录昆虫正当时)
我们在进入古今中外作家们描述的昆虫世界之前,先来廓清一个来自《诗经》词义。
说到《诗经》中有一首是名曰《豳风·七月》,恐怕会有人觉得陌生。可是,一说到“七月流火”,大概很多人都会恍然大悟地“噢”一声。是的,“七月流火”是《诗经》中后代文人引用最多的一句诗。可是,被引用得多就等于我们对它有正确的理解了吗?
很多人都觉得,“七月流火”就是用来形容天气很热的。
那么,“七月流火”是天气很热的意思吗?
1、《诗经》时代昆虫与我们的关系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豣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七月流火,七月的火星子向着西方落下去了,天气开始转凉。当我们将“七月流火”放进原诗诵读一遍《诗经·豳风·七月》,就不会理解错了“七月流火”。诵读一遍《七月》,我们还能体会到,《诗经》时代的先民,除了如我们在上一讲所讲到的那样,一年四季与花花草草耳鬓厮磨,昆虫也是他们的好朋友。“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螽斯,蚂蚱;莎鸡,纺织娘;蟋蟀,就不用解释了。“五月蚱蜢弹腿叫/六月纺织娘振翅/ 七月蟋蟀在田野/八月来到屋檐下/九月蟋蟀进门口/十月钻进我床下”,我们的祖先与昆虫的互动关系,真是随时随地。
2、与昆虫厮守了一辈子的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先来读一读法布尔《蜣螂》中的一段“圆球”。这个片段法布尔为什么给它一个小标题“圆球”呢?我们边读边寻找答案。
蜣螂第一次被人们谈到,是在过去的六七千年以前。古代埃及的农民,在春天灌溉农田的时候,常常看见一种肥肥的黑色的昆虫从他们身边经过,忙碌地向后推着一个圆球似的东西。他们当然很惊讶地注意到了这个奇形怪状的旋转物体,像今日布罗温司的农民那样。 从前埃及人想象这个圆球是地球的模型,蜣螂的动作与天上星球的运转相合。他们以为这种甲虫具有这样多的天文学知识,因而是很神圣的,所以他们叫它“神圣的甲虫”。同时他们又认为,甲虫抛在地上滚的球体,里面装的是卵子,小甲虫是从那里出来的。但是事实上,这仅是它的食物储藏室而已。里面并没有卵子。 这圆球并不是什么可口的食品。因为甲虫的工作,是从土面上收集污物,这个球就是它把路上与野外的垃圾,很仔细地搓卷起来形成的。 做成这个球的方法是这样的:在它扁平的头的前边,长着六只牙齿,它们排列成半圆形,像一种弯形的钉把,用来掘割东西。甲虫用它们抛开它所不要的东西,收集起它所选拣好的食物。它的弓形的前腿也是很有用的工具,因为它们非常的坚固,而且在外端也长有五颗锯齿。所以,如果需要很大的力量去搬动一些障碍物,甲虫就利用它的臂。它左右转动它有齿的臂,用一种有力的扫除法,扫出一块小小的面积。于是,在那堆集起了它所耙集来的材料。然后,再放到四支后爪之间去推。这些腿是长而细的,特别是最后的一对,形状略弯曲,前端还有尖的爪子。甲虫再用这后腿将材料压在身体下,搓动、旋转,使它成为一个圆球形。一会儿,一粒小丸就增到胡桃那么大,不久又大到像苹果一样。我曾见到有些贪吃的家伙,把圆球做到拳头那么大。
蜣螂,还有一个土得掉渣但形象生动的名字,屎壳郎。所以,我们也就能给这个片段另外一个篇名“粪球”了,没错,蜣螂慢慢搓出来的那只比自己体型大了许多的圆球,那只蜣螂非要在崎岖道路上推回家的圆球,就是粪球。对屎壳郎,那可是它们的储备粮啊。
法布尔的观察和记录,帮助我们扭转了从古埃及人那里流传下来的关于屎壳郎推动粪球的错误解释。法布尔之前,人们一直依循古埃及人的说法:蜣螂是天生的天文学家,是“神圣的甲虫”。可法布尔却告诉我们,蜣螂并不是什么天生懂得天文知识的“神圣的甲虫”,蜣螂推动粪球只是在给自己储备食物。那么,法布尔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法布尔
1823年,法布尔出生在法国南部一个叫圣·莱昂的山区村庄里。家庭境况困窘,使得法布尔初中都没能毕业,但是,好奇心并没有因此远离法布尔。春天来了,吃了一个冬季干草的羊群开始到草地上撒欢。饱餐过鲜嫩的绿草后,羊儿们就地拉屎。臭烘烘的屎尿让人掩鼻,却忙坏了一种小昆虫。黝黑发亮的甲壳虫蜣螂推着粪球忙得欢,看得法布尔疑惑极了:屎壳郎推的粪球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让它们忙得不亦乐乎?法布尔知道,大自然中很多让他着迷的现象,仅凭他初中都没能毕业的文化程度,没有办法给自己完美的答案,于是,他抓住所有机会自学。法布尔的不放弃帮助他看到了“前途”的笑脸,他考上了一所师范学院。从师范学院毕业以后,法布尔到学校当老师补贴家用,也就是在学校当老师期间,法布尔读到一本昆虫研究类的书籍,这启发了他,或许自己能够找到蜣螂为什么要不知疲倦地推粪球的秘密。投身到昆虫研究中后,法布尔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远远不够,他又开始自学物理、科学和生物学知识。
学业有成的同时,法布尔也攒下了一些钱,他在乡村埋下了一栋破旧的民宅,拉开了研究昆虫的序幕。也就是说,发动一群孩子帮他寻找屎壳郎推得不亦乐乎的粪球里究竟有什么,法布尔自己趴在臭烘烘的粪球旁观察屎壳郎,都是在这所民宅外的草地上完成的。在破旧的民宅里,法布尔给了全世界关于蜣螂为什么要推粪球的正确答案,却委屈了自己。他不讲究吃不究竟穿,只讲究身边的昆虫的来龙去脉。
1879年,法布尔的《昆虫记》第一部出版。直到1909年法布尔86岁那一年,第十卷才出版。30年,法布尔用了30年,不断补充自己的学识,夜以继日地观察昆虫,不辞辛劳地将观察到的一点一地都记录下来。法布尔的观察细致,记录漂亮,所以,后世一直疑惑该称法布尔是昆虫学家、作家呢,还是作家、昆虫学家。这也说明,作为作者,作为昆虫学家,法布尔都是当之无愧的。我们读者法布尔《蜣螂》的过程中不时发出会心一笑,笑声中我们是否能考虑一个问题:穷人家的孩子法布尔是怎么成为昆虫学家和作家的?努力学习、仔细观察、勤于动笔。
通读过《昆虫记》的读者认为,说法布尔为十卷《昆虫记》写了30年是不公平的,因为,在提笔写第一卷《昆虫记》前,法布尔已经准备了30年,也就是说,法布尔为《昆虫记》奉献了自己60年的年华。
3、听客溪畔的风花雪月法国昆虫学家、作家法布尔,生于1823年,卒于1915年。产生《诗经》的年代,就更久远了,大约在公元前500年。当这个世界没有电影没有电视没有互联网没有智能手机等等娱乐手段时,人们才有余暇去观察人类朋友比如草木比如昆虫的生活起居,这句话成立吗?
当然不成立。我们有书为凭。
2015年9月11日,时任美国总统的奥巴马,在白宫将美国国家人文奖颁给了安妮·迪拉德。大多数中国读者不熟悉安妮·迪拉德这个名字,好奇心强一点的,忍不住会问:安妮·迪拉德凭什么能获得美国国家人文奖?我就是这个好奇心十足的人,于是就遇到了一本书,《听客溪的朝圣》。
安妮·迪拉德,1945年出生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一个富裕的家庭。今天我们去美国东部旅行,途径宾夕法尼亚州的首府哈里斯堡,感觉它不像纽约那般繁华,也不像加利福尼亚州那样由一种积极向上的气氛。没错,宾夕法尼亚州,这个在美国建国初期扮演过重要角色的“拱顶石州”(美国历史上的许多重要篇章都是在宾州谱写的),今天看来有些落寞了,可是在安妮·迪拉德出生的1940年代,宾夕法尼亚州欣欣向荣。出生在1945年的宾夕法尼亚州,家庭又很富裕,幼年的安妮在父母的引导下,涉猎非常广泛,从钢琴、绘画、舞蹈课,到采集岩石、制作甲虫标本,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爱好,都是安妮的生活组成部分。这就不奇怪了,安妮·迪拉德会选择梭罗的《瓦尔登湖》来撰写自己额大学毕业论文。1968年,安妮从弗吉尼亚霍林斯大学毕业,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华,安妮·迪拉德写诗、画油画,肆意挥洒着自己的青春。天有不测风云,1971年,安妮罹患肺炎。在安妮出生的年代,肺炎是一种让人谈虎色变的疾病,虽然英国细菌学家弗莱明于1928年首先发现了世界上第一种抗生素青霉素,但要让青霉素成为普通人的常用抗菌素,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事了。如果不是一种特殊的肺炎,安妮也不会在1971年差一点命陨。遭遇的这一次生命变故,让安妮·迪拉德做出了一个决定,像梭罗那样去“瓦尔登湖”畔居住,当然,安妮没有“重蹈覆辙”去瓦尔登湖畔,她为自己在更为熟悉的弗吉尼亚州选择了一个地方,听客溪畔。
安妮·迪德拉就在蓝岭山深处的听客溪畔安居下来。在那里生活的1年中,安妮不关心电影电视等彼时在美国已经相当成熟的娱乐手段,只醉心于在崇山峻岭间、花草鱼虫中体验生活。这1年的生活经历,安妮后来将其写成了一本书《听客溪的朝圣》。
拜读这本后来荣获美国最重要的文学奖项之一普利策奖的《听客溪的朝圣》,再一次让我体会到,写作并无捷径,阅读、观察和勤于动笔都是让自己变成不惧写作、善于写作的三步曲。
有梭罗的《瓦尔登湖》在前,有安妮自己不惜力的深入观察,有安妮不惮辛苦的勤勉记录,一本不厚的《听客溪的朝圣》,将蓝岭山脉的山山水水、蛙叫鸟鸣乃至蝼蚁都极为细致地记录在了书里:
我常常舀些溪水在瓶子里,回到家便将水倒入一只白瓷碗。等淤泥沉淀了以后,我再去看,看到碗底有很小的蜗牛留下的痕迹,一两只蜗虫在水边绕来绕去,一些现充狂乱地扭动,最终,眼睛适应了这一度空间以后,就看见了阿米巴虫。起先阿米巴虫看起来很像眼前的飞蚊,就是你远视远处的墙壁时,似乎在眼睛里面看到的那些飞来飞去的黑点。然后我们看到阿米巴虫好像凝结的水珠,蓝蓝的、透明的,像碗里面的一片片天空。最后,我选择了其中一个,努力去揣摩它对夜晚的概念。我看见它伸出一滴颗粒般的脚,踏上面前湿湿的、深不可测的路途。它那未经整理的感官印象,可包括我两眼聚精会神的凶猛焦点?我要不要把它拿到外面,给它看仙女座银河系,吹吹它那小小的肉质?我用一根手指头去搅动水,免得水中缺氧。也许我该去弄一个热带鱼水族箱,有马达打的水泡和灯光,吧这只虫阳仔里面当宠物。对,他会对分裂出来的后代说,宇宙是二英尺乘五英尺大,若仔细听,能听见球体发出的嗡嗡乐音。
一年,让安妮对蓝岭山的一草一木有了感情,“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亦如此”只要两厢愉悦,情感自然会迸发出来。
《诗经》、法布尔、安妮·迪德拉,当然还有许许多多钟情于白纸黑字地留下昆虫踪影的作家们,他们笔下的昆虫何以如此栩栩如生令人难忘?无非是,仔细观察、想象合理、勤于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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