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们不谈诗(这一次我们不谈诗)

这一次我们不谈诗(这一次我们不谈诗)(1)

“人家说了再做,我是做了再说。”“人家说了也不一定做,我是做了也不一定说。”这是闻一多先生留给他的学生、著名现代诗人臧克家的深刻印象,也是他在工作之余,默默从事美术创作的写照。作为《红烛》和《七子之歌》作者,作为《唐诗》和《楚辞》的研究者,闻一多的文学成就为人们熟知,但他所从事的美术创作鲜为人知。2019年正值先生诞辰120周年,中国油画院举办“闻一多的美术”展览,以使今人更全面地了解这位传奇人物短暂而光辉的一生。闻一多的美术不同于一般美术家的创作,他从事美术,既是兴趣使然,更是时代的先声,是助力生命的探求与表达。

速记西南中国

闻一多那一代人,国运兴衰伴随着他们的人生历程。1938年抗战初期,由北大、清华、南开组建的西南联合大学,自长沙再迁昆明。部分学生与教师共320余人,行程3500里,步行入滇。当时已是名教授的闻一多毅然加入这支行程最为艰苦的队伍,成为仅有的五位随行教师之一。面对学生们不解的目光,他回应说,自己对于中国的认识,还很肤浅,这一次,他要用脚板去抚摸祖先经历的沧桑。他坚定地说:“国难当头,我们这些掉进书堆里的人,应该重新认识中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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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崖庙门》

就是在这68天的徒步旅程中,已蛰伏多年的绘画兴趣,再一次涌动在闻一多的心头。他开始用铅笔记录沿途的景物。尤其是到了贵州黄平县城外的飞云崖,面对古树参天,流水潆洄,一座拱桥横跨溪上,桥东石坊岿然,闻一多画兴盎然,勾勒下多幅作品。《飞云崖》《飞云崖庙门》《飞云崖塔》均是其中的代表作。有时候在小镇路边等队友,他会见缝插针,将一座小学记录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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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街,黄平县立马场街小学》

光阴荏苒,屈指一算,距闻一多1922年赴美国芝加哥美术学院学画开始已过去16年。尽管那时的他初次体验西方的美术教学模式,却能得以应手,如鱼得水。刚读完一年级课程,就因各门成绩均佳,获得了最优等名誉奖。这是美国教育界给学生的最高褒奖,大家投来羡慕的目光。没想到他在回国后,一下子陷入到唐诗与先秦文学的学术研究中,搁下画笔已达13年。

1938年的春天,望着入滇的漫漫征途,闻一多在给妻子的信中不无感慨地写道:“十余年来此调久不弹,专攻考据,于故纸堆中寻生活。”他以为绘画的性灵已濒枯绝,不料在“涉行途中两月,日夕与同学少年相处,遂致童心复萌”。于是,他画了一路。别人沿途记日记,他却一个字没写,画了五十几张速写。根据至今仅存的36幅西南行写生作品,可见画家当时乐观自信的心情。他用笔刚健自如,情感充沛而深沉。画面多以线造型,辅以有力的擦笔,略作光影的效果,对于空间的处理盈然纸上。从中不难看出,既有西方艺术透视结构的严谨,又有中国传统绘画强调点线穿插的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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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崖塔》

这人生的苦旅,却是艺术的升华。闻一多途经的黔东南地区,在苦难的年代,几乎没有画家来此写生。这里的风景,有可能是第一次出现在艺术家的画笔之下。这里的风景也深刻地印记下闻一多的心路历程。他所作的风景画,虽寥寥数笔,匆匆涂抹,却不是对大自然的机械反映,一画一勾之间,表现了他的情绪与诗意,这里有一位象牙塔里的高级知识分子努力重塑世界观的愿望与冲动。

两年治印1400多方

1944年4月,昆明报纸上登出一则治印广告,全文以骈体写成,颇为雅致。细读之下,原来是闻一多的金石润格费用。面对日本侵略者丧心病狂的进攻,中国人民的生活坠入前所未有的艰难之中。为了养活家人,闻一多也不得不在授课之余,挂牌治印贴补家用。但为穷学生刻印时,他常常分文不收,甚至连石头一并奉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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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罗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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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华罗庚制印所写边款

有一方他给著名数学家华罗庚钤刻的石章,从边款可以知道,他对学生的深情厚谊,这方印章已成了见证闻一多人品风范的珍贵文物。据家属及友人回忆,从1944年4月到1946年7月,闻一多印田耕耘不辍,共留下了1400多方印谱。不仅是因为他有制印的兴趣,更可想见为维持窘迫的家庭生活开支,他彻夜难眠的心境。由于他的制印水准,更由于他的学术名望,当时有不少高官显贵以重金求其刻印,闻一多都坚决拒绝了。如同他深爱的《楚辞》作者屈原一样,小小一方石章,铭记下闻一多的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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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右到左:尚钺 喻德厚 杨炳焜印 杨泽 张君亮

从现存的几方20年代印拓来看,闻一多的篆刻已具有相当的功力。由于他自幼年在书法上打下的基本功,他的篆书优美,方寸之间的安排,既合理又美观大方。更为重要的是,由于他长年埋头古文字学的研究,亲自考察观摩了各地摩崖石刻,也曾赴殷墟考察甲骨,对金石字体有着深厚的造诣,故而在他的篆刻中,分朱布白,疏密有致,刀法刚劲,顿挫有度,不仅体现出一种秦砖汉瓦的凝重与古朴,又有他直率豪放性格的表露。

走在时代前沿的设计

闻一多毕业于清华,归国后又长期在清华大学任教。作为学生,他曾牵头组织过美术社团;作为教师,他积极鼓励学生举办美术活动,创办美术期刊。他自己也身体力行,在繁忙的学术研究之余,挤出时间为学生和同事做美术设计。其中最为突出的是1927年为校友潘光旦所著《冯小青》一书设计的封面,名为《对镜》。画中人物取材于明代一位美丽的才女,由于婚姻的不幸精神失常,最终抑郁而死。为了表现这位悲剧女子的失常心理,闻一多采用暗隐反衬的艺术处理手法,刻画了冯小青身披睡衣、背对观众的形象。画面上方挂着一只鸟笼,寓意画中主人公的悲剧命运。画家借助圆镜映出她憔悴美丽的面容,在散乱的发鬓之间,是一双微蹙的娥眉,忧郁的眼神诉说着无法坦言的心绪。闻一多怀着深深的同情,为这位封建时代的女性留下了最佳的注解。这件作品借鉴了西方19世纪末新美术主义的设计,反映了闻一多“中西会通,古今融合”的美学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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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小青》

另一件值得这一次我们不谈诗(这一次我们不谈诗)(9)关注的作品是闻一多为好友徐志摩生前最后一本诗集《猛虎集》所作的书封设计。画面大胆简洁,他选用猛虎的形象,以鲜黄的底色、浓黑的花纹、潇洒的笔法,显现出咄咄逼人、泼辣有力的气势。如果将封面摊开,恰好酷似一张虎皮,这种巧妙利用现代象征的手法,达到了先声夺人、引人入胜的艺术效果,是内容与形式高度统一的最佳美术设计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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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集》书封

大美术观体现了闻一多的艺术思考深度与对美学的至真追求。这里凝集了他最鲜活的生命动力。今天的我们,在欣赏历经战火而保存下来的珍贵艺术作品之时,可以从中感受到他当年的时代风云变幻,从而以一个更为全面的角度认识闻一多,了解他的大美术观——艺术是人生奋斗的最佳注脚,这样才能有可能走入这颗不屈灵魂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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