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记故事原型(金锁记举世皆敌)
人的性格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随着人生经历的增多和生活环境的改变而不断发生着变化。就像三字经中所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人出生之后大多天真无邪,家庭环境是影响性格形成的最初的要素。等到了成年,人的性格稍微有了些定性。之后,随着步入社会,工作、结婚、生子,性格会再次发生巨大的改变。如果有坚定的信念和追求,环境的变化还不至于引起性格上的改变。
要是没有的话,就很容易被环境所左右,甚至一步步走向深渊。
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妻子孟烟鹂、《结婚十年》中的妻子苏怀青无一不是如此。
今天要说的曹七巧同样是这样一个被生活环境左右性格的女人。曹七巧是张爱玲的小说《金锁记》中着力刻画的角色。“金锁”就是黄金的枷锁,金钱的枷锁。
她年少时候还在做着爱情的梦,可是当爱情成了妄想,被现实无情打碎时,金钱,也只有金钱,才是唯一她觉得可靠的东西。她一步步被这样的想法带着走向了深渊,直到被无情吞没为止。她的不幸开始于金钱交易,她的不幸也结束于对金钱的执着。
她牙尖嘴利,无理争三分,是典型的中国家庭中的泼妇形象。刻薄性格的背后其实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她在临去世前不是没有美好的梦,只是这些梦都被生活的阴影所笼罩。婆家、娘家、子女无一不对她怨声载道,甚至恨之入骨。“
她知道她的儿子女儿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他,她娘家的人恨她。”举世皆为敌人,泼妇其实是弱女子。这是一个女人的悲哀,是没落的大家族的悲哀,更是当时那个传统社会的悲哀。
曹七巧是民国时的一个小商人的女儿。他家是开麻酱铺的,从小曹七巧就在柜上帮助卖香油等物。因为她是七月所生,所以她父母给她起名为七巧。她上面还有个哥哥跟嫂子,至于其父母在小说中没有详细交代,好像是已经去世了。她的婚姻就是由她哥哥做主的。
在未出嫁前,她跟所有的小姑娘一样,也很活泼、可爱、好动。当时有好多男孩追求她,像肉店的朝禄,她哥哥的结拜兄弟丁玉根、张少泉,还有沈裁缝的儿子。她觉得如果当时选了其中一个出嫁,虽然不一定完全幸福,但是至少能够得到一些真心。这是埋藏在她心里最深处的梦,是她对爱情的一种幻想。
可是当她哥哥做主将其嫁给姜家二少爷后,她对未来的憧憬全部破碎了。姜家是一个没落的缙绅家族,他们后来搬到了上海居住。
姜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姜家的二少爷患有先天性的软骨病,整日只能躺在床上,即便坐起来也只是软趴趴的。平常的起居生活都不能自理。曹七巧与这位二少爷的婚姻很显然是一种交易。曹七巧的哥哥曹大爷收到了不少的钱财。
起初姜家只是想娶她做姨太太,后来姜家老太太觉着给她个名分,她会感激涕零,死心塌地地照顾二少爷。这是一种很明显的上帝视角。不管是姨太太,还是正式的太太,对于曹七巧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自结婚之日后,陪伴她的就是这样一个“活死人”。得不到正常男人会有的温存和情义,无法像正常夫妻一样交流,更别说什么爱情,什么真心。而且背后没有男人撑腰,她在这个所谓的大家族中的地位始终处于一个弱势。
压抑的心境让她对于自己应得的利益特别看重。金钱、财产成了她借以安慰自己的替代品。
后来她竟然意外生下了长白、长安两个孩子。她对于钱财的渴望更加严重。她常说自己是用下半生的幸福换来的钱。不过在姜家这个大家族中,财产都被共同管理,三个儿子并没有分家。老大、老三时常从中吞没一些钱财。
想要得到自己的那一份,曹七巧这个弱女子也只得化身泼妇。加上她本身就没有读过书,没有受过传统或新式的教育,她未出阁时又曾混迹于商铺,她的表现就让姜家这帮所谓受过教育的人觉得更像街头骂街的泼妇。泼妇是曹七巧的一种自我保护,也是姜家人对她的一种恶意揣想。
小说一开始就以两个丫鬟的视角对曹七巧进行冷嘲热讽。丫鬟小双原是老太太房中的,后来姜二爷结婚,被调到了二房,服侍曹七巧。连她对曹七巧都有些看轻,更别说姜公馆里的其他人。
对于钱的看重让曹七巧的价值观发生了偏离。她看待任何人跟事都是以此为出发点的。她对待娘家的哥哥、嫂子、侄子,对待公婆家的人,对待自己的儿女,无一不是以此为基准。
她的哥哥一次有事来上海,顺道到姜公馆来看她。哥哥、嫂子一进屋,她就开始指责他把她卖到了这里,指责他要从自己这里淘换钱。她这个哥哥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次,姜公馆的人外出旅行,正好她的这个哥哥前来。他手脚不干净,从姜公馆里顺走了一些东西。当时老太太虽然没有追究,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背地里没少指责曹七巧。
曹七巧一见到哥哥,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你这一辈子不打算上门了!你害得我好苦!你扔崩一走,我可走不了。你也不顾我的死活。”
她这位哥哥还不认错,口口声声说妹妹不应该指责他,应该替他从中隐瞒。这次他来,也无非是想再捞些好处。果然在临走时,大包小包装了好多东西,首饰、衣服一样不少。有这样的娘家,也难怪曹七巧会从贪钱的角度来看待他们。
有这样的哥哥嫂子,曹七巧又如何能不成为泼妇啊。
后来姜老太太去世,姜公馆分家。姜家三子姜季泽由于经常挪用公款吃喝玩乐,他那一部分钱财早已挥霍一空。主持分家的九老太公觉得还是给他留一点好,毕竟是姜家的子孙,不能让他在外头露宿街头。
但是曹七巧却不同意,卖力地争取平分。法律也无外乎人情,其实九老太公的做法也有一定的道理。而且给姜家三少爷的钱是老太太的嫁妆,属于她的私房钱。最后在大多数人的同意下,还是以老太公的意见为准。
等曹七巧带着儿子女儿单过之后,她就像一个守财奴,时时刻刻提防别人将她这来之不易的钱以各种手段“骗走”。
第一个被她认为对她的钱打主意的是姜家的三少爷姜季泽。每一个大家族里都有一个败家子,姜季泽无疑就是这个败家子。他平常喜欢寻花问柳,在外面各种社交活动。曹七巧对他还是有些意思的,姜季泽对她也有些感觉。
在姜公馆时,曹七巧就曾向他表露过心迹。这也是曹七巧少有的大胆追求爱情的时候。可是当时姜季泽顾忌家中人多嘴杂,名声不好,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分家之后,姜季泽就找到了她。这时姜三爷向曹七巧解释他当时为什么要天天到花街柳巷去。他说是因为他耐不住对曹七巧的喜欢,又不敢真心追求,只得天天到外头去,尽量避免与她见面。
曹七巧开始觉得心里还是很甜蜜的,但是随即,他又想到这位三少爷的为人,她得到了真相:姜季泽靠近自己是想要谋夺自己那一份家产。想到这里,曹七巧刷地一下子变了脸。她将扇子扔向了姜季泽,怒骂着将他赶出了家门。要不是老妈子、丫鬟拦着,她就要暴揍姜季泽一顿了。
姜季泽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可能会有。比如他在劝说曹七巧卖地时,早就已经想好了中间人。不过这也很难说,可能只是他平常认识的一个人而已。多半情况下,这还是出于曹七巧的想象。
姜季泽对她还是有些真心的。至于他已经结婚之类的事,曹七巧从来没有考虑过,从来没有将其当作妨碍。
第二个撞到她枪口上的是她的侄子曹春熹,也就是她哥哥嫂子的儿子。曹春熹有一次到上海有事,便在曹七巧家住了一段时间。期间曹春熹经常与她的子女打闹玩耍。一日,三人在屋里打牌,女儿长安输掉了压岁钱,坚持要拿瓜子来博一博。
说完,她就踩着椅子,到柜子顶上去取瓜子。结果不小心歪了下来,多亏曹春熹将她接住,才没有出事。这一幕正好被从外面进来的曹七巧看见了。
她勃然大怒,厉声指责曹春熹道:“你道我揣摩不出么?你别以为教坏了我女儿,我就不能不捏着鼻子把她许配给你,你好霸占我们的家产!我看你这浑蛋,也还想不出这等主意来,敢情是你爹娘把着手儿教的……齐了心想我的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她一边骂一边将曹春熹往外赶。曹春熹血气方刚,哪受得了这样的气,直接卷着铺盖就离开了。
曹春熹走了之后,曹七巧又对女儿训诫了一番:“男人……碰都碰不得!谁不想你的钱?你娘这几个钱不是容易得来的,也不是容易守得住。轮到你们这里,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上人的当——叫你以后提防着些。”
第三个是她的女儿姜长安。经过曹春熹这件事,曹七巧决定让女儿回长安去上新式学校,以后也好找人家。
但是长安有些大大咧咧的。她到学校洗衣房洗衣服的时候经常记不清自己的号码,时不时就丢些手帕、枕套之类的东西。
曹七巧觉得这是学校里在克扣她的财物,便嚷着要到学校去找校长理论。她斥责长安道:“天生的败家精,拿你的钱不当钱。你娘的钱是容易得来的?”后来还是在长安的多番祈求下,此事才算作罢。
不过长安去上学的心思也彻底淡了。她第二天便告诉曹七巧,不去上学了。曹七巧本身对学习其实就没什么概念,她说不去就不去吧。可是对于已经交的学费,曹七巧却坚决要去找校长要回来。
这一次,长安怎么也拉不住。曹七巧带着老妈子风风火火就去到了学校。钱虽然没讨回来,但是校长却被她彻底怒骂了一顿。回家时,曹七巧还洋洋得意。这件事让长安彻底丢尽了脸,不敢再与同学来往。
后来姜长安一直没有出嫁,直到三十岁时才经由表妹介绍,认识了一个出国留洋回来姓童的男人。他已经四十多了,以前家里有给他订婚,不过被他给退了。他自己也找过那种同学之类的,不过被人家给甩了。
他还是很喜欢姜长安的,姜长安也非常喜欢他。不过此事却遭到了曹七巧的反对。两人暗中交往,一直都挺好,开始曹七巧也同意了,两人也订了婚。
订婚之后,两人的来往越加密切。可是后来在谈及嫁妆时,曹七巧却刻薄地驳斥女儿道:“你就拿准了他是图你的人?你好不自量。你有哪一点叫人看得上眼?趁早别自骗自了!”
说白了,还是担心自己的钱被这个未来的女婿给“骗走”了。之后在她的一番强势阻挠下,两人最后也没有成就姻缘。
还有一个受到曹七巧这种价值观影响的是她的儿子姜长白。她的心思跟对待女儿时是一样的。不过她没有阻挠儿子结婚。只是当儿媳妇入了门之后,她千方百计折磨她。
他让儿子连着好几晚上陪着她唠嗑,给她点烟。她把有些恶毒的话说给儿媳听。她从儿子嘴里套出很多关于儿媳的隐私,然后当着其亲家母的面告诉了一些相识的太太。后来他的儿媳终于自我了结了。之后她儿子娶的姨太太也吞烟自尽了。
这些事一桩桩下来,曹七巧的儿子、女儿再也没有在她活着时找过对象。曹七巧后来做的这一系列事情既是在保卫她来之不易的钱财,也是在对周围的人进行报复。泼妇是一种性格,但是曹七巧的“泼”却是有明确目的的。
小说中这样形容她的内心想法:“三十年来她戴着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
临去世时,她回忆起年少懵懂时的自己,回忆起当年的朦胧的爱情。“七巧挪了挪头底下的荷叶边小洋枕,凑上脸去揉擦了一下,那一面的一滴眼泪她就懒怠去揩拭,由它挂在腮上,渐渐自己干了。”这时的她多么温柔,多么纯情,多么柔弱,多么让人怜爱。
曹七巧的一生就是这么可怜,这么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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