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令人心痛的片段（台剧她和她的她）

说到《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它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女性读者的“必读书”，33万人打出了9.2的高分，位列豆瓣图书Top250第10。

它不单单讲“性侵”这件事，而是在讲女性本身，是一部痛苦之书。最近随着台剧《她和她的她》的热播，一场“房思琪”式的强暴被再次惨烈示众。

《她和她的她》讲述了职场女强人林晨曦（许玮甯 饰）遭遇了男同事杜骏儒的性骚扰，并意外发生了一场车祸，之后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似乎进入了另一个平行时空，她的父亲和弟弟“复活”，男友李皓明（李程彬 饰）变身成为警察小刘，他正着手调查当地的一起谋杀案，被害人是林晨曦的高中理化老师谢志忠（陈以文 饰），而所有的嫌疑矛头都指向了她的高中学姐颜圣华（贾静雯 饰）。但这一切都发生在林晨曦的解离世界，事件的真相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她和她的她》剧照

如同《想见你》以“车祸、磁带、随身听”等作为开启时空穿越阀门的钥匙，在《她和她的她》中，女主角进入“解离世界”或者说“平行世界”的方式，表面上也是缘于一场车祸，但实际上，“性侵犯”才是真正诱发她记忆错乱的根因。这也是为什么当杜骏儒试图强暴林晨曦时，林晨曦会遭遇意外车祸，然后才得以进入与现实相逆的记忆幻境之中。

林晨曦出车祸

但“车祸”本身确实就像一个隐喻磁场，人在车中，人的记忆随着车的前行不断产生加速度，如果将一台车视作一个时空容器的话，那么车与车的对撞就好比不同时空的撞击，彼此产生交集，于是人随着车发生位移，跌入平行时空的暗面。这或许可以解释影视剧为何总喜欢用“车祸”来制造“时空穿越”的发生渠道。

与“车祸梗”相辅相成的是，《她和她的她》还设置了一条深邃迷乱的悬疑线，一方面女主角跃入了虚假的解离世界，一系列的谜团将女主角重重围困；但另一方面，这个世界似乎还维持着旧有的运行方式，女主角的家庭保有完整的格局，她的家人尚健在，周遭的社交关系趋于正常。于是，解离世界呈现出它矛盾的生态面貌——不安中的安全，失衡中的平衡。

林晨曦进入解离世界

但谜团总归要被解开，女主角的精神状况也必须实现触底反弹。当林晨曦逐渐发觉，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其实是一场盛大的伪饰，所有人都达成了一种默契，小心翼翼地保守着一个秘密——林晨曦被性侵的既定事实。

在这一过程中，女主角的揭秘阻力不仅仅来自她的车祸后遗症，更来自她的家庭以及其他的关系网，所以加诸在性侵害之上的是一种更大层面的社会性矇昧，亦即平庸之恶。

弟弟写下的诅咒

某种意义上讲，当所有人都背负起同一个秘密的时候，意味着女主角被性侵的痛苦实现了向外的扩张，痛苦在不断叠加，人逐渐被异化（比如弟弟由阳光变得阴郁），最终被重新塑形为一种社会阵痛。

这是本片做得最好的部分，观者会不自知地进入它前后两极的叙事陷阱，并与女主角的解离世界产生一定程度的重叠，同样成为“秘密”的精神共担者。唯有在女主角知晓了秘密，回归现实世界之后，这种压力才得以释放。但真相被戳破，带给林晨曦的是来自父母的不信任，学校的施压，警局的不作为，同龄人的非议和羞辱……

林晨曦的自白

从片名可以看出，《她和她的她》强调的是一种女性身份的在场感，因此搭建了许多女性可能面临的生存环境和负面情境，并塑造了诸多丰富而出彩的女性形象，无论是林晨曦本人、学姐颜圣华，还是作为家庭主妇的母亲、师母，以及两个闺蜜杨佳缨和陈智苓等等，她们都遭遇了生存场的巨大挑战，于是本剧试图展现她们在陷入不同困境时的精神状态。

林晨曦的自白

作为房思琪的翻版，林晨曦的角色有了新的升级和改写，在脆弱无助之外还呈现出一种独立和果敢，而《她和她的她》的核心故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改编自真实故事的台湾电影《不能说的夏天》（又名《寒蝉效应》），聚焦音乐学院女大学生白白被教授潜规则而引发的性侵事件，以一场感情纠葛掀开网络舆论背后挥之不散的社会阴霾。

《不能说的夏天》剧照

从房思琪、白白到林晨曦，她们全都学业有成，求知进取，对帮忙补习专业课的男老师充满了崇拜心理，在懵懂的年纪对未来怀有无限想象，而无一例外，她们都遭受了来自男性的伤害。

从她们的遭遇可以看出，处于性侵事件漩涡之中的女性，在这种不对等的权力关系中是绝对的弱势一方，往往会在伤害事件发生后患上难以根治的精神隐疾，她们所身处的周遭世界也因此慢慢崩塌。但与此同时，她们都未放弃寻求自我救赎的方法，尽管皆以失败告终。

师母许慧珍维护丈夫谢志忠

作为受害方的女性反面，《她和她的她》中的师母许慧珍（于子育 饰）性情强势，在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仍然极力袒护丈夫谢志忠，成为施害方的帮凶。作为受害者的颜圣华最后对林晨曦说，自己不想成为像师母那样的人，但颇有意思的是，贾静雯在《不能说的夏天》中饰演的角色林律师却是又一个师母般的存在，甚至因为她的律师身份而让这种非理性的“偏袒”变得更加强悍。

上为《她和她的她》剧照，下为《不能说的夏天》剧照

“我嫁给了一个好人”，师母许慧珍为了维持体面而选择隐瞒真相苟且偷安，《不能说的夏天》中林律师为了保全丈夫的颜面甚至要与师妹对簿公堂，知法违法，助长不良之风，她们与其说是在维护男性，不如说是维护一种脆弱的婚姻关系，一种既定的、规范化的家庭结构以及权力运行机制。

陈智苓和杨佳缨

除此之外，《她和她的她》还塑造了陈智苓和杨佳缨这两个角色，二人有着迥异的成长处境。陈智苓出身底层，在职场上恪守本分，为人仗义，喜欢打抱不平，无时无刻不保有身为女性的尊严感。

杨佳缨则完全不一样，她是上流家庭的千金小姐，自小嚣张跋扈，因为嫉妒林晨曦优越的学业和相貌而感到自卑，在交往男友拍摄的私密录像泄露之后，杨佳缨陷入了女性身份的焦虑之中。这两个角色，既与女主角林晨曦形成对照关系，同时也让本片的女性形象呈现出多面向的丰富度和复杂度。

谢志忠对林晨曦做出不轨之举

当然，构成性侵伤害事件的绝不仅仅是真空中的女性，还有事件的始作俑者——男性群体。《她和她的她》中理化教师谢志忠因为人到中年无法生育而产生了心理上的畸变，对学生林晨曦实施了性侵；而《不能说的夏天》中李教授因为学运失败的经历而把自身的压抑痛苦发泄在女学生白白身上；《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语文名师李国华同样基于各种缘由而对学生诉诸性暴力。

林晨曦的自白

从这个角度看，《她和她的她》其实在寻找男性做出伤害行为背后的动机，但就像《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和《不能说的夏天》一样，作为施害者的男性（谢志忠）并没有被公正审判，也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样的结果又无一不在讽刺现实世界的黑暗麻木。

但就“现实感”来说，《她和她的她》中女主角的解离世界出现了太多的叙事bug，最后两集存在从现实出走之后的失重，将所有解释不清的问题都上升为一种病理上的说辞。而为了突出女性心理创伤的群体属性，它拼凑出了女性不同维度的悲惨遭遇，尽管从剧作上奏效，但未免浮于表面，巧合有余却不够深入。此外，后两集超长篇幅的金句频出，在打动人心的同时也暴露了本片的说教意味，与其说女主角无法释怀却也要自我安慰，倒不如说这种安慰是向观众递交的投诚信。

李皓明对林晨曦倾诉心肠

相信很多观众都会为片中那句“我想成为你的重要他人”所动容，但《她和她的她》中的李皓明像极了《82年生的金智英》中孔刘饰演的郑大贤，当女主角深陷精神困境的时候，他们始终守护在身边，完美得近乎失真，这一塑造方式的功利性在于，它表面上是为了让女性重拾对生活的信心，但实际上也是变相促使女性重拾对男性群体的信任感。

林晨曦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无论如何，《她和她的她》的情感能量是巨大的，女性议题很容易让人共情，这也是它热度不断攀升的重要原因，而本片的群像描摹和集体表演都值得更多的褒奖和赞美。

“你为什么不反抗？”片中无数人对受害者反复发问，而创作本身就是一种反抗方式，从《我们与恶的距离》《想见你》《俗女养成记》到《她和她的她》，台剧正以其对尖锐议题的把握对抗着这种无理的质疑，迎来它的另一个创作黄金期。

来源：十一號電影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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