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源地区为什么被称为中华水塔 把脉江源守护
新华社西宁11月14日电 题:“把脉”江源 守护“中华水塔”——江源科考十年观察
新华社记者李劲峰、陈杰、李思远
地处青藏高原腹地的长江源区,平均海拔超过4500米,高寒缺氧,水系纵横,人烟稀少,长期处于科研“空白区”。
2012年以来每年开展的江源科考,深入长江源区,摸清生态“本底”,研究变化规律,成为对长江源开展次数最多、覆盖最广的科研活动之一。一批批科考队员克服高原反应,“把脉”江源生态,守护“中华水塔”,成为“把论文写在大地上”的生动写照。
走进江源,定点长期观测摸清“本底”
“细针形的尖针杆藻,圆形小环藻,像小船的舟形藻……”显微镜里,“90后”研究员李鲁丹正细心分辨和记录各种藻类。这些都是她今年参加江源科考采集的浮游植物样本。
长江科学院科考队员李鲁丹在采集浮游动物样本(2022年7月25日摄)。 新华社记者 肖艺九 摄
“我们已发现长江源浮游植物超过40种。”李鲁丹说,江源科考需翻山涉水,十分辛苦,“但探秘江源,每次收获满满”。
这是2022年7月21日在长江源地区拍摄的河道。 新华社记者张龙 摄
探寻江河源头,人类亘古不息。作为中华民族母亲河,关于长江的源头记载,最早可追溯至先秦时期。1976年,水利部长江水利委员会组织科考队,首次将长江源追溯到唐古拉山主峰各拉丹冬雪山,此后陆续探明“长江三源”:正源沱沱河、南源当曲、北源楚玛尔河。
在多次考察基础上,2012年7月长江委长江科学院等机构组织20多人团队走进江源,拉开江源科考常态化序幕。
来自长江科学院的科考队员在长江源区进行科考工作(2022年7月26日摄,无人机照片)。 新华社记者 肖艺九 摄
“水是万物之源,江源科考始终聚焦水循环主题。”多年江源科考组织者、长江科学院原副院长陈进说,江源研究基础薄弱,相较于单次单项科考,只有长期、定点的观测研究,形成“综合 专项”科考体系,才能全面摸清江源生态“本底”。
一次江源综合科考,高原行程4000多公里,数十个固定采样观测点,采集江水、泥沙、植被、鱼虫等10多类样本。十年来,科考队员陆续查明长江三源各自水质与河势截然不同的原因,钻取冰川冰芯解读江源气候变化密码,建起长江源区首个水生态系统科学研究基地,积累形成涉及江源水资源、水环境、水生态的宝贵“数据库”。
众多科考发现的背后,是队员们在高原克服困难、艰辛作业:河谷中遭遇泥石流,距离巨石仅一、两米;钻取冰芯耗时长,被迫深夜驱车翻越山脊;有队员高原反应出现脑水肿,紧急送医救治后才脱险。
长江科学院流域水环境研究所副所长赵良元在长江上游通天河流域观测水文(2021年7月24日摄)。 新华社记者 张龙 摄
为研究江源水质,长江科学院流域水环境研究所副所长赵良元先后七次参加科考,“‘勇于挑战、志于科学’的江源科考精神,在一批批科考队员中传承发扬,激励大家走进江源、探秘江源”。
探究江源,掌握生态环境变化规律
相较于长江干流“一条大河波浪宽”,江源河流呈现各类辫状、分汊等形态。加上河床经常“摆动”,导致桥梁、道路极易受到冲刷,使用寿命短。为掌握江源河流泥沙运动冲刷特点,长江科学院河流研究所副所长周银军团队,2014年以来先后十上江源。
他们在冰天雪地中,住帐篷、啃馒头,在不同河段打孔取样,首次还原出江源部分河床断面历史形态,发表江源水沙变化和河床演变对路桥水毁影响的论文,为完善涉水工程冲刷防护和优化设计奠定基础。周银军说,江源生态环境与平原截然不同,“科考研究大有可为”。
在长江源各拉丹冬雪山,来自长江科学院的科考队员范越(左二)在搬运探测设备(2022年7月28日摄)。 新华社记者 肖艺九摄
翻开厚厚的《江源科考十年论文集》,60多篇涉及长江源水环境、水生态、水土保持等领域的科研论文收录其中。“过半论文是近三年发表的,说明江源科考成果正加速涌现。”长江科学院总工程师徐平说,江源科考坚持流域视角和问题导向,对江源生态演变规律研究逐步深入,“多项科研成果属于‘全球首次’”。
多年科考数据显示,全球变暖大背景下,长江源区过去10多年的平均气温比前40多年的气温平均值增加了1.4摄氏度。植物作为维持江源生态健康的重要基础,遇到升温后会有哪些变化?
长江科学院博士任斐鹏(右)和孙宝洋在江源布设六边形温箱开展“模拟增温试验”(2021年7月22日摄)。 新华社记者 张龙摄
长江科学院博士任斐鹏和孙宝洋在江源布设了15个六边形温箱,分组开展“模拟增温试验”,观察不同增温幅度下的植被生态变化。经过连续3年的原位观测发现,当增温达到或超过3摄氏度时,江源高寒草甸生态系统变化明显。任斐鹏说,随着升温越高,植被覆盖度降低、物种密度下降、生物多样性减少等现象越突出,“这提示我们要加强监测,提高生态退化风险预警能力”。
新技术、新设备的使用,使江源科考深度和广度不断拓展。由长江科学院与中科院西北研究院共建的唐古拉山研究区,聚焦江源布曲流域的冰川、河流、湖泊变化,过去主要依靠人工巡测。2016年以来,11套自动观测站先后架设在研究区,配备三维激光扫描仪等设备,建成国际一流的冰川、冻土、气象、水文的全天候自动在线观测体系。
多次参加科考的长江科学院水资源研究所副总工程师洪晓峰介绍,自动观测利用物联网,突破气候环境对野外人工作业的限制,每年获取各类数据近50G,使冰川进退、冻土冻融、降雨变化等情况一目了然。
保护江源,守护“中华水塔”奔流不息
一条条人工孵化的小头裸裂尻鱼苗放流后,在南源当曲畅游栖息。今年夏季,长江源特有的小头裸裂尻鱼首次实现增殖放流,标志着江源特有物种保护取得新突破。
这是2021年7月23日拍摄的长江南源当曲(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张龙 摄
江源自然条件恶劣,已知生存鱼类仅6种。来自长江科学院的科考队员李伟,经过连续三年多的试验,基本掌握小头裸裂尻鱼的越冬、产卵和人工繁育机理,“一旦出现种群衰减,就能通过增殖放流快速恢复”。
长江科学院科考队员刘晗在长江南源当曲对采集的一尾小头裸裂尻鱼称重(2022年7月25日摄)。 新华社记者 肖艺九 摄
长江源所在的“中华水塔”,是国家的生命之源,是重要生态安全屏障。青海省水文监测数据显示,过去五年间长江源年均自产水资源总量达266.17亿立方米,相当于全国6300多万人一年的用水量。
“源头之于长江,好比大脑之于人体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多次参加科考的青海省水文水资源测报中心水资源部部长李燕说,江源生态极其敏感和脆弱,保护江源对长江大保护举足轻重,江源科考正成为江源保护的重要科研支撑平台。
十年来,对江源地区20多个建设项目开展水资源利用评估论证,确保不影响当地水生态;搭建河湖生态安全立体监测和预警技术平台,尽可能降低湖泊扩张和河床改道对基础设施和生态环境影响;牵头制定三江源国家公园水文水生态监测规划……一系列科研成果,为江源保护提供有力支撑。
这是2021年7月26日拍摄的长江源地区的冬克玛底冰川(无人机照片)。 新华社记者 张龙 摄
江源草甸草浅土薄,队员们钻孔取样时尽量减少取样量;鱼类分散栖息,捕捞的各种鱼经测量后多数放生;野外遇到塑料袋等垃圾,主动收集带回基地处理。长江科学院水资源所所长许继军说,江源科考落脚在江源保护,确保“一江清水向东流”。
“十年江源科考,搭建了一个科考平台,取得了一批科研成果,更重要的是在一大批青年科研工作者中播下了研究江源、保护江源的种子。”长江委副主任胡甲均说,近两年科考中,一大半队员都是“90后”,不少都是首次上江源,“青春在江源闪耀,他们在科考中成长成才”。
来自长江科学院的科考队员在各拉丹冬雪山上(2022年7月28日摄,无人机照片)。 新华社记者 肖艺九 摄
越来越多的高校和科研院所陆续加入,给江源科考带来更多的跨学科、跨机构合作。来自南京大学地理与海洋科学学院的“90后”博士后王成龙,去年首次参加江源科考,将“碳循环”课题研究地点从海上拓展到江源。“江源科考中,不同学科队友交流合作,能碰撞出更多思想火花。”他说,广袤江源还有更多未知空间,“值得长期探索研究,永葆‘中华水塔’奔流不息”。
记者:李劲峰 肖艺九 陈杰 田中全
海报设计:段媛媛
来源: 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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