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追逃一共多少集(马上给你们四千万)

跨国追逃一共多少集(马上给你们四千万)(1)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已经有五六个逃犯主动回国投案。图为《猎狐》剧照。 (资料图/图)

电视剧《猎狐》的前半段,像是中国现实中这场声势浩大的“猎狐行动”的前传。

剧中故事从2007年开始,那是中国股市狂飙突进的年代,一夜暴富和血本无归的股市“神话”每天都在上演。因一起与股票相关的国有企业厂长跳楼案,牵出了剧中的大反派,克瑞制药董事长王柏林(刘奕君饰)。他与荐股人联合操纵股市,榨取股民血汗钱,牟取暴利。东窗事发后,王柏林逃往国外,摇身一变成为华人意见领袖,申请加入外国籍,试图彻底洗白自己。由王凯、王鸥等人饰演的经侦警官们与王柏林展开了长达八年的“猫鼠游戏”,并最终于2015年,从海外将他缉拿归案。

2014年,是“猎狐行动”启动的节点。“猎狐行动”是公安部缉捕外逃经济犯罪嫌疑人的专项行动,持续至今,公安部先后派出数百个工作组,从120多个国家和地区抓获6000余名在逃境外经济犯罪嫌疑人。

剧本准备了三年,在公安部新闻宣传局的支持下,《猎狐》剧组拿到了大量一手资料,还有许多一线经侦警官将他们在“猎狐行动”中的亲身经历作为素材贡献出来,才有了电视剧《猎狐》令人信服的故事脉络。南方周末记者专访了他们中的两位,公安部“猎狐机动队”队员孟晋和黄磊(化名)。

《猎狐》女主角经侦警察吴稼琪(王鸥饰)的经历,有孟晋的影子。孟晋曾是天津市公安局经侦总队的一名经侦警官,王鸥和剧中男主角、“猎狐行动”核心成员夏远的扮演者王凯就曾在天津市公安局经侦总队体验生活。孟晋因为工作表现出色,先被借调到公安部国际合作局,后又被借调到经侦局,尔后就一直留了下来。2014年,“猎狐行动”开始,孟晋成为首批骨干成员之一,由他亲自实施境外抓捕和押解的经济犯罪嫌疑人就有一百多人。

2020年4月23日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猎狐行动”队员黄磊正在中越边境,刚执行完任务。黄磊做了三年特警,后来一直从事经侦工作,同样因为表现出色,2018年借调到公安部,成为“猎狐行动”的一员。他在肯尼亚执行任务的一段经历,被写进剧本里,成了电视剧《猎狐》中的一场重头戏。

现实中的故事,比电视剧所呈现的更魔幻,也更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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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狐”队员黄磊在肯尼亚执行任务的一段经历,被改编成电视剧《猎狐》中的一场重头戏。图为《猎狐》剧照。 (资料图/图)

“终于回来了”

2020年3月21日,孟晋带队,黄磊作为队员之一,六名“猎狐机动队”队员前往希腊接回两名红通逃犯。这原本只是常规动作,但在新冠肺炎疫情下,整个过程变得分外曲折。

那时,国内疫情形势严峻,欧洲疫情也呈暴发之势,就在孟晋和黄磊出发的四天前,欧盟刚刚宣布关闭边境30天,以阻挡新冠病毒的蔓延,希腊领事馆也已宣布停发签证。

两名“红通”逃犯在外逃亡了好几年,希腊警方将其抓获后进入引渡程序,现在希腊法院批准引渡手续都办好了,偏偏碰上新冠疫情暴发的节点,去接还是不接,国内一度陷入两难。“这个时候如果不去接,可能会在国际上丧失执法公信力,将来其它国家再与我们进行执法合作的时候,就会认为我们言而无信——把人抓到了,又不要了。从长远看,可能影响到两国引渡条约的商签。”孟晋说,在这个节骨眼上,顶着压力也要上,没有退路。

中国外交部、驻希腊使馆专门给希腊外交部写信说明情况,签证这才特事特办办下来。孟晋记得,飞机早上九点多落地,入境的时候,希腊边境管理人员看到他们六人的名单,护照一对,很快就予以放行。当天晚上九点,他们就要乘坐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班机押解嫌犯回国。

两名“红通”逃犯被希腊警方关押在机场内一个狭小、不透风的隔间里。办完交接手续,孟晋一行准备登机事宜。按照国航规定,每一位登机乘客需要经过四次体温检测,有一次体温超过37.3度,就不能登机。

第一次测体温,两名逃犯的体温就达到37.2度。这可把孟晋急坏了,他赶紧把二人拉到旁边空旷处,跟希腊警方说,要让他们“凉快一下”,再重新测体温。等了五分钟,两名逃犯的体温终于降到37度以下。后来每过一道安检关,孟晋都让他们二人先“凉快”一会儿再测体温。

通过重重体温测试,获准登机时,孟晋给两名嫌犯穿戴上防护服、口罩、护目镜和手套,嫌犯们也松了口气,连连说着“终于回来了”,连连给孟晋一行“猎狐”成员致谢——当时的情况是,欧洲对新冠疫情的重视和防护远不如国内,在欧洲待着危险系数更高。他们穿戴全身防护装备离开安检区,往登机口走去。孟晋记得,他们路过机场免税店时,店里的女售货员全都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往后退——即使在有高危感染风险的环境里工作,女售货员们也没有做任何防护,连口罩都没戴。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给外逃的犯罪嫌疑人造成巨大心理压力,孟晋记忆中,已经有五六个逃犯主动回国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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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红通“逃犯逃往赤道几内亚,尽管中方提供了准确情报,当地警方仍然抓不到人,于是“猎狐”队员亲自前往。图为《猎狐》剧照。 (资料图/图)

嫌犯勾结当地势力

2018年5月,黄磊前往赤道几内亚执行一次特殊的“猎狐行动”,这段经历后来被改编为电视剧《猎狐》的重头戏。

“红通”逃犯李某某,在国内从事矿业生意,是当地的“矿霸”,他非法炒金矿,骗了很多人的钱,尔后卷款逃到位于非洲中西部的赤道几内亚。黄磊回忆,去赤道几内亚路途遥远,最初,他们请了“外援”。通过侦查,“猎狐”队员们已经锁定了李某某所在的具体位置,只需要中国驻赤道几内亚大使馆出面,协调非洲当地警察帮忙实施抓捕即可。

第一次抓捕,当地警方说没抓到;第二次说是抓到了,可使馆工作人员在前去确认的路上,接到当地警方电话,说不用来了,抓错人了。使馆工作人员很诧异,按理说中方提供的情报已经很准确了。当地警方经与使馆协商,向国内警方发来了邀请函。

黄磊一行五人很快踏上了飞往赤道几内亚首都马拉博的航班。他们单程飞了24小时,转了两次飞机,才到达马拉博。马拉博地形特殊,整个城市位于一个海岛上,海上不通任何船舶,唯一与外界往来的交通工具就是飞机。黄磊一行到达时,正赶上马拉博一批青年军官发动政变,政府刚将叛乱平息下去,当地气氛十分紧张。就在他们抵达的两天前,一位西班牙游客在马拉博旅游,遇到宵禁,武装人员让他停车检查,他因为不懂当地语言没有停车,当即被当地武装力量开枪打死。

通过调查,黄磊了解到,嫌犯李某某请了当地的持枪保镖,而且每次出门,都是两台一模一样的车同时开出,去往不同方向,很难判断李某某在哪一台车上。

为了摸清李某某的行动规律,黄磊和同事乔装成建筑工人,在李某某住所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蹲守。那里的卫生条件很恶劣,当地华人叮嘱黄磊他们吃饭、喝水都要注意,生水煮开了都不能喝,只能喝瓶装矿泉水。黄磊一一照办,结果他第二天早上起来又被告知,这些生水用来刷牙都不行,它们没有任何过滤,水里全是疟原虫,只能勉强用来洗澡。黄磊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他听到后感叹:“我都已经刷完牙了。”

蹲守了近一个月,黄磊和同事们终于摸清了李某某的规律——李某某虽然请了保镖,但他并不跟保镖一起住,所以到了晚上,无论多晚,黑人保镖都会自己回家睡。

摸清规律后,黄磊一行配合当地警方准备行动了。行动选在大雾天的凌晨五点,能见度只有两三米,等到天亮,李某某刚起床,就被当地警方成功抓捕。

押送李某某去机场的路上,因为担心遇到当地势力阻挠,中国大使馆安排了专车,请求马拉博警方一路护送这辆专车前往机场,这才完成了此次“猎狐”行动。

像李某某这样与境外势力勾结的情况,孟晋也遇到过不止一次。

2017年,孟晋在泰国抓捕“红通”逃犯——非法传销组织“五行币”的头目宋密秋(曾化名张健)时,嫌犯与泰国当地势力勾结。“五行币”组织打着售卖虚拟货币的幌子,以高额返利为诱饵大肆发展会员,会员涉及全国大量人群,涉案金额92亿余元。

东窗事发后,宋密秋逃到了泰国,并继续在当地发展“五行币”。很快,“猎狐”队员们就协助泰国警方将宋密秋抓获,但他极其狡猾,凭借当地势力的帮助和掩护,竟然骗过看守,侥幸逃脱。

2018年,孟晋和同事们又发现了他藏匿于印度尼西亚的线索。调查了一个多月,发现他躲在中国驻印尼使馆区附近的一个高档公寓内,普通人根本进不去。印尼警方利用宋密秋出来理发的一次机会,把他抓住了。这次,他被成功押解回国。

跨国追逃一共多少集(马上给你们四千万)(4)

在现实中,尽管“猎狐”队员追逃的是经济类罪犯,但他们也遭遇过枪战。图为《猎狐》剧照 (资料图/图)

“你当时要是拒绝他,他肯定还会想别的招”

“猎狐”队员们遭遇过持枪交战。黄磊从赤道几内亚抓捕李某某归案两个月后,就加入了这样一次惊险的“猎狐”行动。

2018年7月23日,广州市公安局对广州P2P公司礼德财富立案侦查。礼德财富涉案金额13亿元,受害人多达17000多人。P2P“爆雷”后,礼德财富官网发布消息,其实际控制人郑某某失联了。多方消息显示,郑某某逃往境外。

黄磊和“猎狐”队员研判发现,郑某某7月20日去了香港,然后从香港逃往泰国,到了泰国,他抛弃了自己原有的手机和手机号,所有的踪迹就此中断。

但黄磊和他的同事并未放弃,随着工作深入,一个柬埔寨手机号码浮出水面。

黄磊和同事分析,这个号码极有可能是郑某某在使用,他们即刻与柬埔寨警方取得联系,通报相关线索。柬埔寨警方很快锁定了郑某某的活动范围,并邀请中国警方赴柬协助缉捕。当时郑某某藏匿在他朋友公司的员工宿舍里。郑某某的这个朋友在柬埔寨经营多年,与当地政界、警察关系都很好,专门给郑某某请了一个保镖兼司机。当时黄磊一行并不知道,这个保镖是持枪的。

行动当天,郑某某开车去赌场赌钱。黄磊一行和柬埔寨警方在他的住所埋伏,准备等他从赌场回来时实施抓捕。

等到郑某某的车开回来了,柬埔寨警方立刻扣了车,准备押回警察局,他们在回去路上才发现,郑某某并没有上这台车。第一辆车押走后20分钟左右,第二辆车开回来了,真正的郑某某就藏在这辆车里。

因为大家都穿着便衣,车里的贴身保镖见状,以为是来抢劫的,立刻掏枪,经过一番激烈格斗,终于制服了保镖,这才化险为夷。

“猎狐”队员们打交道的都是经济类罪犯,相比刑事案件,他们面对的生死威胁并不多。这些经济类罪犯属于曾经的精英阶层,智商和情商都很高。“他会在当地花钱收买你,在当地找到军队或者警方的保护伞,想办法坑你,找车去撞你。”黄磊说。所以,“猎狐”队员境外执法的时候,都有严格纪律,不允许单人行动,晚上没有工作任务时,非经批准不许外出。

嫌疑人对待警方,最常见的招数是花钱收买。黄磊记得,有次在柬埔寨的一家餐厅里,嫌犯说,你们只要放了我,我马上给你们四千万。

“可能很多电视剧这时候会这样拍——我们大义凛然拒绝他,好像这样才能体现出警察的底线跟原则。但其实我们不是这样的,你当时要是拒绝他,他肯定还会想别的招。”黄磊说。

这时,他们的做法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和逃犯讨价还价,拖延时间:“你这个四千万是人民币还是美金?”逃犯以为事情出现转机,遂停顿思考了一下,说是人民币。民警回他:“你这起案件牵涉的是几十亿美金,才给我们四千万人民币,太少了。你回去再考虑考虑,我们过两天再来找你。”一般来讲,从找到嫌犯到将其带回国,有一堆程序要走,这中间有个时间差,一般都需要好几天。

过了几天手续差不多办好了,黄磊一行又约逃犯见面。这一次,逃犯说,他同意给他们两千万美金。他们还是不同意,坚持要四千万美金,嫌犯再次表示考虑考虑。他还没有考虑完,当地警方就把他带走了。

身为警察,“猎狐”队员们平时也喜欢看警匪片,孟晋最喜欢的是电影《无间道》。片中,陈永仁(梁朝伟饰)在天台上拿着枪指着刘建明(刘德华饰),刘建明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陈永仁说:“对不起,我是警察。”这句台词一直留在孟晋心里,他说:“我觉得《无间道》拍出了一种警察的情怀。穿上这身警服,就一定要承担它所带来的责任和义务。”

南方周末记者 李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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