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居记随笔(迁西夜话兴城山水杂记)

来 源:《迁西文史内参》(迁西县政协文史委员会主办,王书珍主编)2011年第1期(总第001期)

作 者:赵进程

撰稿时间:2008.07

杂居记随笔(迁西夜话兴城山水杂记)(1)

我已经七十多岁了。我早就有一个设想,用有据可查的历史记载和相关史料以及流传广泛的民间传说,为我县境内的每一座山、每一道水绘制一幅美丽的画卷。我县有这么好的山水,在周围县区堪称“一方山水之胜境”,为什么不好好挖掘一下它的内涵,使其更加魅力骄人呢?近年来,我县将山水旅游列为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产业之一,各地政府都加大了旅游投入,并建设了大量的硬件设施。但我们的山水光靠这些外在的装点是不够的,还必须深入挖掘其内涵。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让“秀丽的山水会说话,精美的石头会唱歌”;只有这样,我们的“山水之歌”才会越唱越远,像磁石一样吸引更多更远的游客;只有到了那时,我县的山水魅力才会发挥到极致,才会在我县社会经济发展中真正发挥支柱产业作用。但有一个前提我还是要提请有关部门注意,就是在绘制这幅美丽的画卷时,第一位的是要搜集、整理、运用好那些有据可查的历史记载和相关史料,这是保证我们的“山水之歌”具有持久生命力的根;第二位的是要搜集、整理、运用好那些流传广泛、几乎众口一词的民间传说资料,这是保证我们的“山水之歌”能够得以广泛传唱的先天基础。试想,一个连当地人都不认可的“传说”(尤其是那些由文人们闭

门造车造出来的传说)能传得长远么?再试想,我们大老远地跑去一个地方是为了听人家编故事、瞎白话的么?将心比心我们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但现在我们有些人却“明知故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在那里编故事蒙人,问之则曰:“各地旅游都是如此。”是那样么?我向来不信。明明是短期行为,不健康的“政绩观”作怪,还狡辩说“各地都是如此”,真是强词夺理!当政者应时刻清醒,这种行为最终会害了我们的旅游资源,应马上禁止。

杂居记随笔(迁西夜话兴城山水杂记)(2)

以上只是一点闲言碎语,接下来本人就不揣鄙陋先做一个示范,讲述两个段子。这两个段子都是有关我家乡山水的,而且都是本人幼年时亲眼看到或亲耳听到的。所述者,一为县城之南的南山,一为县城之东的塔峪。

县城之南的南山,除了一座电视转播塔四五十岁的人还有些新鲜记忆外,几乎近百年无变化,正所谓“山还是那座山”,尤其对于住在县城的人们来说更是司空见惯了。其实,南山也有它的历史、它的故事、它的许多不为人所知之处。我小时听说,它最早的名字叫“大南山”,后来又改作“城山”(也有叫“城子山”的),因为过去上面曾有过城堡(其实只是一个草寇山寨),其名即由此而来。今知此山叫过“城山”的,兴城和照燕洲一带还有一些老人健在。

记得1954年春的一个上午,我和兴城三村的赵怀义、赵景忠等几个同学到兴城一、二村东头的药王庙(旧址在今迁西县第一实小所在地)往东游玩。走到墩台山北的一处乱葬岗时,见一座坟前有一通墓碑,上面用大字清清楚楚地刻着:“赵八爷之墓”,右上角有小字:“山东省济南府赵家庄”,左下角有赵、徐、蒋、傅等立碑人的联名落款,另外还有许多小字,因为年深月久己经无法看清了。因为好奇,回家后我们就跟村里的老人打听“赵八爷”是何许人。

杂居记随笔(迁西夜话兴城山水杂记)(3)

据当时的几个老年人讲,兴城这块地方早在明朝以前就有人定居了,但几经战乱,百姓大多死于战争或逃亡他乡,房屋院落也都毁了,没能保存下来。大概到了明初,又有赵、徐、蒋、傅、陈等户人家来此定居,有的开小吃店,有的开油盐店,有的开杂货铺,并抓空儿收拾一下邻近的闲散土地,日子过得还算太平,于是人越聚越多。就在这时大南山来了一伙强人,为首的还是个女的,他们占山为王,拦路抢劫,大有强霸一方的架势。后来,因为人马越来越多,只靠拦路抢劫支撑不了了,就开始在百里内横抢乱夺,动辄杀人放火、烧房抢粮,闹得百姓人心惶惶,无以生计。

一天,一位年近花甲、胡须花白的壮汉走进兴城大街一家饭馆要酒要饭,可一点好酒好饭也没吃着。壮汉问店家:“我又不白吃你的,为啥不给我上好酒好饭?”店家只好把大南山女寨主经常抢劫一事照直说了。壮汉一听,说:“我走遍大半个中国,这种人见多了,你们怕,我不怕。”说着话,起身就要去找那女寨主算账。这时有怕事的人赶来相劝:“老人家,且息怒。敢问你是何人,怎好与这伙人较量?”壮汉将手一挥,朗声答道:“我是赵八爷,此去绝不与大家相干。”说着,大踏步出门,直奔山寨而去。

到了山寨前,赵八爷通报了姓名,被请进寨中。女寨主见赵八爷器宇不凡,又通过察颜观色感觉来者不善,自忖不如先下手为强,于是,客套了几句之后就以慰劳老英雄为名吩咐上酒上饭,随后有人将一盘酒和一盘肉包子端上来了。赵八爷是久闯江湖之人,认得酒中有毒,包子也是人肉馅儿的,当时就把话挑明了,并让他们重新上。重新上来酒肉之后,女寨主用剑尖挑起一块方子肉,说了声“请”,猛地往赵八爷嘴里一戳。赵八爷一口咬住剑尖,冷不防下面一记扫荡腿,一脚将她踢下了北山崖。女寨主也是武艺超群之人,并没有摔坏,当时翻身站起,回头向赵八爷一抱拳,说道:“有你赵八爷在,我今生再不出山。”说完,扭头下山去了。之后,赵八爷劝喽兵们回家务农,并分配了钱财,烧了山寨,只落下了东西长十多间、两侧各有七八间厢房的房壳楞,直到建电视转播塔时旧迹还在。

后来,赵八爷年纪大了,不愿再四处闯荡了,就定居在了兴城。因为有他在,兴城居民得到了很长时间的安宁,因而赵八爷也在十里八乡甚有德望。所以,赵八爷去世后,几个村联名为他竖了这通墓碑。至于这通墓碑后来到了何处,因为土地权属多次变更,今已无法追考了。

以上说的是南山,以下再说塔峪。塔峪,就是县城之东原从塔寺岭岭尖儿向西侧延伸下来的一道山谷。现在,岭降了,原来的沟谷被垫起来了,修成了柏油路,成了东环路的一部分。但原来的塔峪可不是这个样子,从谷底到岭尖儿直上直下,夹在两侧陡崖之间的小路崎岖难行,步步登高,有如直上宝塔一般,人们叫它“塔峪”就是这么来的。但我讲塔峪,主要的不是讲它名称的来历,而是这里有两个值得一述的古迹:一个是兴修寺,早已无存;一个是老虎洞,至今尚在。

兴修寺,原是双马关帝庙,建在塔峪沟北侧山坡西头的半山腰上,坐北朝南。因为是兴城镇周围十几个村合建的,故而叫“兴修寺”。因为此寺建在了塔峪,所以建成不久人们就将它叫成“塔寺”了,这个大岭也不再叫“塔峪岭”,而叫“塔寺岭”了,一直叫到今天。寺中当年有很多石碑,我小时见过,但自从庙宇被日本人毁了之后,石碑就被人砸开,当普通石头卖钱了。那时,沟谷两侧的山坡上桃树、梨树很多,春季时花开满树,红白相映,且有奇花异草的点缀,环境非常优美。山岭的下半截曾有一泓小山泉,自泉水而下沿谷底形成了一道弯曲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常有一群群、一片片寸把长的小鱼游来游去。溪水边,一块块大小不等、沾着青苔的石头参差散落,偶尔还有一小片由颗粒粗沙汇成的平滩;蔓生的野玫瑰一丛丛、一片片的,开着各种颜色的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绚烂。走近小溪,阵阵花香沁人肺腑。所以,尽管道途艰险,但若论修身养性,此地却是难得之佳境。此山属于我们兴城四村,我家的祖坟就在这座山上,所以庙宇虽已无存,但对当年庙宇的所在我却一清二楚。

关于这处庙宇,过去有很多传说。同样在兴修寺附近有土地的村民傅友,其子傅永树跟我们是一个队,生产队时常给我们讲兴修寺的故事。他只字不识,但记忆力特好,大段大段的诗词只要听过就能熟记于心。可能因为我爱好诗词的缘故,所以对其中的一个有很多诗词的故事至今记忆犹新。

故事说,从前有这么一天,从东边来了两个年轻的书生,两人不仅是同乡,而且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从小又是同窗契友,所以,虽姓氏不同,心思各异,却情投意合,因此结为异性兄弟。两人一个叫赵理,是上午降生的,为兄;一个叫张狂,是下午降生的,为弟。这一年年方十八,学业有成,要进京科考。二人从岭上下来时一眼望见兴修寺,心想,好一所仙乡宝地,但不知此地、此山、此庙、此神都是何名?张狂说:“咱们不妨上去一观,顺便讨口水喝,休息片刻。”赵理说:“好吧!”于是二人一边浏览山光水色,一边缓步朝山间庙宇走去。此时,赵理忽然诗性大发,对张狂说:“我依此情形作诗半首,等下山后你来对下半首如何?”张狂说:“好啊!”于是就听赵理咏道:“半山腰中一庙堂,若非老爷即二郎。”张狂听完一笑,把这上半首先记下了,与赵理继续向庙宇走去。二人走近一看,庙宇尚未完工,前殿后殿还没有塑像,不知是什么神仙佛道。二人信步浏览了一遭,又向后殿的和尚讨了碗水,休息片刻便走下山来。路上,张狂一边沉思一边对赵理说:“这庙中无神无仙也无佛,你让我咋对这下半首?”

正嘀咕时,就听山下溪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二人着实可笑,何至于不知所答?”张狂循声望去,见一个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正在溪边洗衣,赶忙上前拱手:“请小姐赐教!”洗衣女说:“何不对‘老爷单刀去赴会,二郎担山赶太阳’?”二人诚心敬服。不该的是张狂此时神魂颠倒,说话不免唐突起来:“大姐不知许配人家否,若蒙不弃,愿为终身伴侣。”洗衣女立时有些厌恶,头也不抬地回道:“没才没学也就罢了,还如此轻浮!”张狂先讨个没趣。

正说话间,天空忽然落下几大滴雨来,接着越下越密,张狂、赵理二人慌忙跑去庙中躲避。洗衣女没处去,也只好随二人一同躲往庙中。此时大雨倾盆而下,三人先躲在了前殿。时候不大,走来一个和尚,也是来避雨的。他进门一看,里面已有三人,其中还有一个女子,心中立时有些不快,随便搭讪了两句就要赶三人出庙。三人与他争辩时声音不免渐渐大了起来,后殿的老方丈听了赶紧吩咐小和尚把人请入后殿,说:“四位别吵,此乃清净之地。”然后又吩咐速备斋饭。

一会儿工夫,斋饭来了。这时张狂还想着刚才的羞辱,和尚还想着刚才的争吵,所以还未曾动筷儿两人先酝起气来。憋了一会儿,那和尚说:“既然老方丈慈悲,让我们在此避雨,又舍斋饭,不如我们每人作诗一首,自我介绍一下身份,也好让老方丈知道我们是何人。但有一条,能作诗者吃饭,不能作诗者只能避雨。”这一提议正合张狂之意,因此非常赞同。赵理说:“这岂不坏了老方丈的一番美意?不过也好,免得大家寂寞。”张狂说:“咱们就以自我身份为题,还要夹带字谜,这样才有意思。我先说。”于是咏道:“有口也念和,没口还念禾。去掉和边口,添斗便为科。”和尚说:“好诗,词短意长,说明你是个科考之人。我也照猫画虎来一首。”于是咏道:“有土也念增,没土还念曾。去掉增边土,添人便为僧。”和尚咏毕,张狂说:“果然好诗,咱俩可以吃饭。”洗衣女说:“别忙,还有我们两位。”张狂说:“刚才你只是碰巧对上了,不可能每首都对上。如果对不上,我替你对。”洗衣女只当没听见他说话,随口咏道:“有木也念桥,没木还念乔。去掉桥边木,添女便为娇。”

三人咏罢,赵理没有对,而是将和尚与张狂分头评点了一番,认为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应出“对诗吃饭”的馊主意;读书人明白世理,不应逞强好胜。这时,坐在一边的老方丈说:“人生在世谁都有错的时候。今天我也作诗一首,望各位聆听。”于是咏道:“有日它念晴,有心还念情。去掉晴边日,添争反为静。无故苦争斗,是非混不清。若能少动怒,海阔天亦空。”

杂居记随笔(迁西夜话兴城山水杂记)(4)

老虎洞,在塔寺岭岭北一座小山的半山腰。那是一个让人上下够不着的地方,一个人根本上不去,除非三四个人带着绳子搭人梯上去,或带飞抓(攀登器械)也成。小时我和小伙伴们曾到那里拾柴,把篓子撂起来,一个人先站上去,然后再踩着肩膀,一个人顶着一个人,连拉带扯地爬上去了。我当时特意看了一下,洞顶是圆的,像一口倒扣的大锅,洞底很平,能围坐六人,而且很干净,冬不冷,夏不热,没有一点潮气,但洞壁上的钎痕却说明此洞乃人工开凿,绝非天然形成。据兴城四村、五村傅姓人说,与此洞隔岭相望的南山原属他们傅家,是一块风水宝地,后被一个阴阳先生看破了,就让人在此凿了这个洞,破了那里的风水,从此四村、五村的傅姓就没有做大官或发大财的了。还有一种说法,说老虎洞所在的山属其北面墩台山的余脉,墩台山是龙头,面朝西北,龙身在楼子峪,老虎洞所处的位置是龙屁股,老傅家的风水宝地岭南的那座山是龙尾。李世民当了皇帝以后,让袁天罡、李淳风到处巡察,见到风水宝地就破掉,所以当他们发现这条龙脉时就派人在龙头上个修了座墩台,又在龙屁股处挖了这个洞以泄龙气。此洞至今仍在。

老虎洞北面的墩台山,原名不得而知,但叫“墩台山”肯定是在有了那座墩台之后。那墩台长宽各3米,高6米,方型,中间有一口圆形天井,既可避风雨,又可瞭望、放箭。因此,有人猜测说这里原来可能是个哨所,也许很多朝代都在这里设过岗哨。因为此山本来就高,再加上6米高的墩台,即使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出去几十里远。此墩台至今还有台座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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